第64章 再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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热热闹闹的年初三一过,接下来的几个休息日便是走亲访友,除了初五有迎财神送穷神的不出门讲究之外,其余几天便可自由活动。czyefang
而杜家大院的热闹却丝毫未减,只因杜俊、蒋弗海、景烈泰三人主要是钻回杜家庄躲懒,省得官场上那一套在这几天找上门来。
所以这走亲戚环节便可大大省略,几乎所有最亲近的人都聚集在了东西两院,根本无需与其他亲朋多加客套。
可这发放压岁钱却是年年必不可少的环节。
“小姨小姨夫新年快乐!”
“小叔小婶新年快乐!”
“舅舅新年快乐!”
与羞赧着不肯直接接过长辈红包的娃儿们不同,应贤从小在这个环节可谓是如鱼得水,穿梭在给位长辈之间,很快便能盆满钵满。
应康便也有样学样,对着慈眉善目的几人拱手作揖,也得了很多大红包。
应骥与应珠却自认与弟弟妹妹们该是差别待遇,都长到二十岁左右,便不该再接受这压岁钱,可才刚推辞一句,就被一众长辈驳斥回来:
“别说是二十岁,将来就是长到五十岁,只要我们还在,就该给你们压压岁。快收着,别辜负了长辈们的心意。”
于是这“大”孩子们也不得不收下压岁钱,就连已经结婚生子的应景与吴韵,也被以“需要压岁”为由,硬是让红包塞了个满怀。
杜映雪自然也是小手揣满压岁钱,笑眯眯地瞧着大伙儿,心头是说不上来的安定与满足。
就连昨天已备受冲击的杜应惜,也正茫然无措地捧着一摞红包,有些长辈她甚至还不知该如何称呼,就已被红包雨淋了满身。
她抬头望了望响蓝的天,四周的积雪似乎在悄无声息地融化,只待开春,便会汇成涓流,渗入到每一粒泥土之中,同这片大地彻底融为一体。
新的一年便又要开启新生活了。
待年初十吃完黄澄澄的炸油糕,便只等着五天后的元宵节,徐阳镇上还会有些传统节目,比如“背棍”、“铁棍”、花灯会等。
一辆辆制作精美的花车将会挂满五颜六色的彩灯,后面跟着肩上扛着铁棍的黄衣壮汉,一两米长的铁棍上头只绑着个小小座椅或是踩踏板,将一个个身穿戏服的脸上涂油彩小人儿固定在上面,由花车开路,在喧哗热闹的人群中夹道而过。
这也会是整个河西省日后重要的非物质文化遗产。
而此时的杜映雪正高高坐在男人的颈间,脑门上顶着醒目的虎头帽,正探长脖子俯瞰全场。
没错,这元宵节的热闹她是决计不能错过的。要知道就是在几十年后,这项习俗还仍然保留着,每年的今天都是镇上最热闹的时候。
应珠则是趁着这波人流量,找了个空地支起了小摊,一晚上的流水竟比在村里摆五天摊还要多。少女别起稍长的黑发,正不亦乐乎地添油加炭。
杜英右手牵着妻子,脖间顶着小女儿,本就醒目的个头愈发高大。俊挺的男人,秀美的女人,玉雪可爱的小姑娘,和谐无比的三口人简直羡煞旁人。
至于应惜,则是在过了初十后便随着小姨夫妇回了省里。一来是再过几天很快就要开学,二来是南枝村与杜家庄离得太近,多待些时日难免会被有心人瞧见,到时候再多生事端,怕是会扰了蒋弗海的计划。
小姑娘上车那天也分外乖巧,短短几天已然与杜家众人建立了甚至亲密的联系,举手投足间都能瞧出不舍,但杜应惜却没有多说一个字,只待下一次的正式归家。
因此应惜便没能有机会与家人在这元宵盛会上一同出游,只是小姨夫满满当当的后备箱里有一大半都是关于她的吃穿用度,这叫她心中一时间滚烫熨帖,既推拒不得,又张不开口道谢。
只能在车窗后认真地看着院门口的每张脸,默默道别,尽量不去想下次见面的时间。直到再看不见身后小人儿的那抹红意,杜应惜收回目光,沉默地低下了头。
她不知道的是,下一次的团聚竟会来得那样快。
而此时花灯相映的街上人群熙攘,多的是带穿新衣戴新帽的孩子们出游的大人,这也是忙碌一年的农户们为数不多的放松时刻。
应景将妻子搂在怀中,单手环着长势喜人的女儿,漫天烟花下映着一家三口的幸福身影。身后的应行等人也自是识趣,在镇上逛荡一圈,又回到了姐姐的摊子,兄弟三人帮着烧火翻面与吆喝叫卖,也算是各司其职。
而享受着欢乐亲子时光的杜映雪此刻甚是开怀,五光十色的花灯打在那张白嫩小脸上,衬得女娃愈发精致可人。
“爹!那边有卖糖葫芦的诶!”
男人感到脖间一阵细微颤动,便噙着笑与一旁的妻子对视一眼,相携起手缓缓穿过人流,朝那正叫卖着的小摊走去。
说是小摊,但实则只由一个中年男人扛着个稻草扎的实心棒子,上面还剩下不到半数的糖葫芦,可想而知今晚男人的生意应当是极好的。
这不,随着爹娘走近,杜映雪才发现糖葫芦叔叔身旁竟围着一大圈人,老人小孩都有,想来都是趁着热闹来尝个鲜。
如今的杜映雪可与上辈子不同,耳聪目明的她不知是受什么莫名磁场的影响还是真得归咎于过分眼尖,在暗处的人群中竟一眼就瞧见个模糊的小身影。
仔细一看,果真是苏默文!
杜映雪脸上笑容微僵,下意识环顾四周,可还真的越怕什么越来什么,果然遇见了苏家人。
尽管中年男女年轻了好几十岁,可她还是能一眼就认出来,那是她那对极品公婆。
此时苏宗林手上正抱着顽皮好动的小儿子苏默武,一旁的董玉芹也不耐烦地环着两岁的小女儿苏墨云。
杜映雪还隔着段距离就能听到苏默武那恼人的哭嚎声,用脚趾头想都知道这小子怕是又在撒泼打滚闹着要吃糖葫芦。
苏默武一直都是这样的,对想要的东西会无所不用其极。长大后那霸道的性子更甚,他还染上了酗酒赌牌的恶习,几乎要败光苏家的半副身家。
惯子如杀子。
这样简单的道理,她那对公婆竟用尽半生都没有参透,最后落了个那样的下场,也是意料之中。
杜映雪已经许久没有叹过气了。可一想到苏默武,她真的很难忍得住那声长叹。
小叔子本性并不坏,对她这个二嫂也一向尊重,至少从没在自己面前犯过浑,甚至还对岩岩很是疼爱,在这方面倒是与将重男轻女刻进骨子里的苏家人截然不同。
想到女儿苏岩,杜映雪面上勾起一抹与现在年纪不相符合的温柔浅笑,接着又瞧了眼不远处那个连过年时节都还只能穿着灰扑扑袄子的孩子爸,她深深叹出了今天的第二口长气。
她是知道苏默文不受家里重视的,可也没想到他的童年会是如此地……悲凉,自己每次见到他都能撞见那副小可怜样儿。
此刻那个灰头土脸的四岁男娃正悄没声儿地跟在父母身后,小脸被冬夜的凛风吹得通红。
今晚苏默文倒是不至于饿肚子,家里从年初一到十五备下的吃食很多,他吃饱了才出门的。可爹娘似乎忘记身后还有个他,刚刚弟弟吵着要吃糖葫芦,他便只得紧紧跟着一行人,险些被汹涌的人流冲走。
苏宗木与苏宗森兄弟俩则是拿着出门前与苏宗林要来的“元宵节经费”,带着大侄儿东游西逛,只要是少年多瞧了两眼的东西便得即刻买下,而身后跟着的苏墨红与苏墨青专负责拎杂物,几人显然都早已经熟悉这样的模式。
杜映雪环顾四周,没瞧见苏默根那张只一想就能让她难受三天的脸,微微舒了口气。
想来还真是有些晦气,连红艳艳的糖葫芦都再提不起人的胃口了。
杜映雪最后又不着痕迹地看了眼那个不起眼的小身影,伸出小手轻轻触了触男人的耳朵,“爹,我又不想吃糖葫芦了,我们去找姐姐吧!”
景烈兰手心被温热大掌紧紧裹着,听到小女儿善变的言辞,只柔柔一笑,“好,那我们现在就去珠珠那儿。”
小孩子的脸本就如同六月的天,因此杜英夫妇并未觉得奇怪,而是止住了步伐,停在了距离扛稻杆的中年男人几步远处。
上辈子结为亲家的两对夫妻此刻仅一柱之隔,而杜映雪与苏默文也只有几步之遥,而这也许是他们今生可能拥有的最近的一次距离。
刚刚还如是想着的杜映雪在远远看见姐姐的小摊边正喧哗的几人时,心间的小鹿“叭唧”一声,像是踩了个香蕉皮后重重滑倒在地,四脚朝了天。
她就知道。
她就知道出门遇着苏家人准没好事。
尚不知自己已如臭虫般被无尽嫌弃的苏默根此时脸红脖子粗,正与眼前的几个少年怒目而视。
一向跋扈的苏默根此刻势单力薄,身后只有两个上了岁数的伯叔,对上人高马大的杜家三兄弟,自然是有些气虚。
更别提十二岁的应贤个头已经比他还要高出些,所以当这一幕落在杜映雪眼里时,竟有些莫名的滑稽。
作者有话要说:
感兴趣的朋友们可以深入了解一下清徐“背棍”、“铁棍”,是一种非常有特色的民俗文化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