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除夕
与苏默根的众星捧月不同，此刻杜家大院可谓是群星闪耀，谁都当得起今晚的主角。mshangyuewu
整个厨房满满当当，一张大圆桌还不够，又在旁边支起一个应行练手时打好的小木桌，这才勉强将备下的所有碗碟全部摆放出来。
待应珠将筷子分发完毕，这年夜饭就可以算是正式开席。
坐在上首的自然是杜英与景烈兰，夫妻俩虽人到中年，平日也算操劳，却仍是神采奕奕，双目慧亮如星，一如当年初见。
再往右便是杜应景与吴韵这一对璧人，不，应该是和和美美的一家三口。
小如闲睡了一整天，此刻挂在年轻父亲的臂弯里，正睁着圆溜的眸子好奇地环视桌上每个人。
而应行、应维、应贤三兄弟照例又是排排坐，与之前不同的是这三个小伙子明显又冒高一截子，景烈兰裁衣服时也得经常做宽松些，否则还没过几天便又要显小了。
接着便便是应珠与糯糯姐妹俩了。
十九岁的姑娘愈发水灵，剪去的长发不仅没有削弱少女的美，反而显露出俊俏的鼻梁与秾丽的侧脸，若是不开口说话，定然会让人以为是怜弱可欺的娇美姑娘。
而杜映雪则是美滋滋地挨着爹，小手把着双筷，一副蓄势待发的模样令众人忍俊不禁。
也不能怪杜映雪贪吃，这一大桌子荤素搭配冷热相隔的美味佳肴任谁瞧见都走不动道。
饭桌上一时间俱是欢声笑语，热闹非凡。
应行应贤一口口吉利话往外窜，哄得景烈兰前仰后合，连小如闲似乎也知道今天是个好日子，两颗乳牙若隐若现，白胖小手不住挥舞。
待炉火快要燃尽时，一顿满足无比的年夜饭也快要接近尾声。
堂屋间的挂钟“铛铛”十声，盘内的最后一个饺子也稳稳落进了应贤的肚间。
接着便是杜家每年的传统节目。
“爹，娘，你们辛苦了！”
应景带着弟妹们一字排开，由大到小站成wifi信号，齐齐向在坐的一对夫妇深鞠一躬。
从应景有记忆以来，他就开始这样做。
后头有了弟弟妹妹，他就带着他们一起，每年都会在这天向爹娘以这种方式表达谢意。
杜英夫妇脸上俱是挂着和蔼的笑意，点点头：“你们也辛苦了。”
接着杜英熟练地摸向后腰，妻子知道他的习惯，便总是在每件衣服后腰处缝个不大不小的暗兜。
见到男人的这个举动，杜家兄妹便知道又到领压岁钱的时候了。
反正总拗不过二老，应景也就没推辞，只是还没等他伸手，身旁的妻女便被娘拉过，“小韵，给，这是你的。”
吴韵呆了一瞬，下意识转头看向丈夫。
景烈兰含着笑一起看过去，“应景，你快帮小韵接着呀！”
年轻而又沉稳的男人接过红纸，大手扶上了妻子的后腰，出声道：“谢谢爹娘。”
而吴韵却是还没反应过来，她与应景都结婚快两年了，竟还有压岁钱拿。
景烈兰笑着抚上儿媳的乌发，解释道：“不管你们有多大，只要我和他爹在，就每年都会给你们压压岁。”
吴韵扬起产后愈显白嫩的脸，面带触动的神色。
她在婆家没有一天是不顺意的。
丈夫和弟弟妹妹们有什么，公婆也会同样给她备上什么，这一点是自己亲爹娘可能都无法面面俱到的。
在儿媳倍受感动之际，杜英走上前，高大的影子遮下来，又一张裹着红纸的票子出现在吴韵眼底。
“这是给如闲的。”
吴韵抬头，对上男人尽量柔和亲切下来的严肃脸，她眼睛中闪着些晶莹，“那我和应景就替如闲谢谢爹娘啦。”
杜英点点头，又不着痕迹地看了眼儿媳怀间正趴睡着的嫩团子。
景烈兰没有忽略丈夫的这一眼，她面上忍不住露出笑，心里却明白，丈夫对这头一个孙女其实很是喜爱。
接着就是给应景兄妹几个挨着发压岁钱，每个人拿到的都是厚薄一样的红纸，和着屋内暖洋洋的炉火，映照得人满面通红。
不过这其中还发生了个令大伙儿意外的小插曲。
正当屋中的孩子们笑意盈盈地收完来自爹娘给的大红包时，一旁的应珠将自己的那份收好后，又不知从何处摸出早就准备好的几个红布包。
“爹，娘，这是给你们的。”
“大哥大嫂，给，拿着。”
接着应行、应维、应贤和杜映雪手中也都被大姐塞了一个红包。
杜映雪小手捏了捏，哦哟，怎么这么像钞票的手感？！
而应贤已经急吼吼地拆开，发出惊异的呼声：“哇！大姐，你发财啦？”
众人望去，只见小少年左手是空空如也的红包，右手攥着一卷票子，数目可观。
应珠扬眉，抬手将垂下的发丝别在耳后，骄矜宣布：“今年摆摊收益很不错，除了买原材料，我也没什么花钱的地方，就给大家也包些票子，沾沾喜气。”
说罢，应珠像是早有预料般拦住自家娘推拒的手，“爹，娘，这是专门孝敬给你们的。爹这些年在生产队很不容易，娘经常一坐一整天给人做衣服也很辛苦，现在我挣的钱能顾得了自己，还有不少富余，这是我对您二老的心意。”
末了她还不忘俏皮地眨眨眼，补充一句：“娘，您要真心疼我，就和爹一样，在新的一年里也别催我处对象，就让我先这么扑腾着，看我能干出个啥样。”
景烈兰听大女儿这么说，也只能与丈夫对视一眼，露出一个无奈又慈爱的笑容。
应珠见劝服了爹娘，又转头对着那一家三口继续道：“大哥，大嫂，这个你们也得收着。大哥这几年既要顾着小家，又要忙工作，还不忘照顾我们这些弟弟妹妹，我也没什么能帮上大哥的，这是我的一些心意。”
吴韵心想再怎么样也不能收小姑子的钱，刚要开口，便被一双略显粗糙的手搭上，“嫂子，我还要谢谢你，谢谢你让大哥有了第二个家，更谢谢你为我们带来如闲这个可爱的小生命。这些钱真的不算什么，你要相信我之后一定会赚更多的。”
吴韵见少女飞扬又笃定的神色，心中软成一片，应珠真是她见过的性子最好的姑娘，既勇敢有魄力，又重情重义。
难怪景哥哥从小就一直在她耳边说自己妹妹有多好多好。若是她也有个这样的妹子，怕是也会忍不住逢人就好好炫耀一番。
不对，这样好的妹妹现在也是她的了。
吴韵白皙的面庞上泛起红意，她再也吐不出拒绝的词句。
“应行，姐知道你有小金库，但你现在待在那艺术学院念书，吃喝穿戴都要精细些，出门在外别舍不得花钱，姐姐再给你添点儿。”
轮廓愈发深邃的青年握着手中的布包，紧紧咬了咬后槽牙，开口仍是阳光爽朗的笑意：“谢谢大姐！那我就不客气了！”
应珠露出一抹笑，又走到了这个素来沉默寡言的三弟面前，她现在已经得踮脚才能碰到这个弟弟的肩了。
“应维，再有一两年你也就要从高中毕业了，不管你到时做出什么决定，姐姐都支持你。”
应维心念一动，低垂着眸看向身前娇小却强悍的大姐，抿唇点了点头，他一定会作出最正确的选择。
接着应珠就来到最右边的应贤与糯糯面前，她伸出手，熟练地摸上弟弟的耳朵，只是这回没用力，亲昵地搭在上头，“应贤，你考上初中，姐姐还没有给你奖励，这些钱你收着，该花的时候就花。姐姐知道你的头脑，你在这上头比谁都聪明，姐相信你不会乱花的。”
应贤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后脑勺，抬头冲大姐嘿嘿一笑，没再多说。
应珠眼睛一转，就对上小妹清凌凌的杏眼：“糯糯——你也得收着，遇到喜欢的吃食就买！你可是姐姐的小福星，这摆的小摊得有你一半功劳。”
杜映雪连连罢手：“姐姐！你才最辛苦！我除了买糖葫芦吃更用不到钱，姐姐你还是把钱收起来，攒着开店！”
听到最后两个字，杜应珠心念微动，她没想到妹妹竟一语道出了自己徘徊已久的心思。
她的确想过开店这桩事，但总觉得时机不到，而且手里本金还需再攒攒，所以就搁置了下来。
想到这里，应珠摸了摸妹妹头顶那个可爱的小花苞，“糯糯，这是姐姐的心意，而且姐姐也给惜惜也准备了一模一样的红包，你们都得收下！”
杜映雪明白，再推辞下去就要伤姐姐的心了。
她抬头与眸亮如星的少女对视，乖巧甜美地吐出几个字：“谢谢姐姐！”
接着又像是想起什么，补充了一句：“祝姐姐新的一年里财源滚滚发大财！”
杜家众人皆仰头笑出声来，他们不知道这还没上过学的小人儿是上哪听来的这些俏皮话，只被小姑娘一本正经的表情逗得前仰后合，一时间本就暖意洋洋的屋内充满了更加快活的氛围。
“好，那我就借糯糯吉言啦！”
应珠笑着捏捏妹妹的小脸，收下了这句说到她心坎里的美好祝福。
要知道，除了家人，她平生最喜欢的就是挣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