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如果我离开了
走过女人身边，苍滟不禁多看了几眼，女人站起身，借着微弱的灯火见着女人模样不过二十出头，她双手合十正要再次下跪，突然身子往后一倒，苍滟眼疾手快，一把护住女人。gaoyawx
女人吓得瞪大双眼，扭头看向苍滟。半晌回过神，急忙感谢道，“谢谢姑娘！”
“你这样跪下去天亮都上不了山。”苍滟心中不忍有些心疼，到底是什么重要的人让她如此虔诚的叩拜。
“都说夜半上湖玉寺祈福极为灵验，若我一路虔诚叩拜，佛祖定能看到我的虔诚，保佑我愿望成真。”女人摇了摇头，看来是从山脚下叩拜上来，脸上有些发白。
“姑娘，你能如此虔诚，祈福之人一定是你最为重要的人，只是你再这样下去，怕是难到庙里，到时候天亮可就错过时机祈福，岂不是白眼，你叩拜一路，想来佛祖一定看到你的诚心。”李瑾舟在一旁低声安慰。
女人眉头微皱，抬头看了一眼天色，摆了摆手笑道，“这位公子说的也是，可不能错过时机。”
眼见女人想要往上走，可是腿脚不听使唤的有些发软，苍滟扶着她小声道，“你刚跪一路，腿脚发软是正常，这山路台阶不好走，我扶着你吧。”
“不麻烦姑娘了，我慢慢上去就行，我可不能耽误二位时间。”
“无事。”
苍滟扶着女人一同上山，女人心中感激不尽，开口问道，“二位可是来祈福姻缘？”
李瑾舟低头笑着，看了一眼苍滟回道，“嗯。”
“看二位样子应当是快成亲了吧，真好！”女人流露出羡慕的目光。
苍滟闻言，脸颊悄然一红。
“才不是！”苍滟开口反驳。
女人却看出她脸上的娇羞，笑了笑说道，“姑娘这是害羞了，当年我与相公成婚前也同姑娘一样，只要一提婚事就容易脸红。”
听到脸红二字，李瑾舟低下头凑近看了一眼苍滟，苍滟感受到他的凑近的目光，伸手推开他。
“你干什么！”
李瑾舟抿着嘴，上扬的嘴角压都压不住。
“那今日你相公怎么没同你一起来，这大晚上让你一个人出来！”苍滟急忙转移话题。
女人闻言，脸色一沉。
李瑾舟见状便知道，这女子半夜祈福如此虔诚，定是家中有人出事，而她成亲却是一个前来，那出事之人定然是她丈夫，他轻轻撞了一下苍滟肩膀，苍滟还不明所以扭头瞪了他一眼，骂道，
“你干嘛？”
李瑾周尴尬的咳了咳，眼神之意一旁沉默的女人，苍滟这才会意。
女人突然释怀一笑，说道，“我相公参军去了，今日我也是替他祈福，眼看我们与大齐定然有一场大战，我”说到这，女人突然哽咽。
苍滟意识到自己说错话，悔恨的叹了口气。
女人深吸一口气，将眼中泪水憋了回去，继续说道，“我爹就是将士，我小时候特别敬佩我爹，保卫国家，所以我相公说长大后也要参军，他也想让我崇拜他说什么都要去参军，后来我爹战死沙场，眼看战事又起，我就想着，他一定要平安归来，只要活着，哪怕是——”
说到此，女人情绪一瞬难忍，小声抽泣着。
苍滟抬手安抚女人的后背，少年总是一腔热血，想心爱的姑娘崇拜自己为她什么都去做，少女担忧少年安危，不惜半夜祈福，一路虔诚磕头，如此真挚的一对有情人若是天人两隔，另一人当有多难过。
“你诚意这么足，佛祖肯定会看到的。”苍滟出声安慰着。
一旁的李瑾周却在此刻沉默，战争给多少家庭多少人带来不可泯灭的伤害，天下百姓都要为他们的贪心去承担无妄之灾。皇兄试图守望的盛世安平最后还是没有维持几年。
等走到寺庙，女人再次虔诚叩拜，李瑾舟与苍滟同女人告别便进了寺庙上香。
苍滟从前不信佛，她只相信命，因为她知道不管怎么祈福命该是怎样就会是怎样，不会有任何改变，可是听完女人的话后，她开始相信了。
也许是从前心中并没有在意的人，她是在意自己，因此她深知祈福不会改变自己的命运，可是当她有了在意的人，她愿意祈福，她奢望佛祖能够保佑她在意之人。
两人跪在地上，轻轻叩首。
结束后，李瑾舟紧紧拉着苍滟的手，问道，“刚才你那么认真，都跟佛祖说了什么？”
“关你什么事，跟佛祖说佛祖能够帮我实现，跟你说有什么用！”苍滟不愿同他说。
李瑾舟轻叹一声，故意摇头无奈着。
听到他的叹气，苍滟扭头偷偷看他几眼，见他似乎有些委屈的模样，苍滟转了转眸子，看一眼天色，眼看着快天亮，站在这寺庙上说不定还能看见日出。
“别叹气，带你去个地方。”
苍滟找了一高处，坐在石头上，望着无边的天色，抱着手感受清风的舒爽。
自从庙里出来，李瑾舟情绪就有些低落，见她轻松自在享受着山间的风，李瑾舟眼底却有一丝复杂与忧虑。
“苍滟！”李瑾舟低声喊道。
苍滟轻“嗯”一声。
“若是有一日我离开了，你可千万别哭。”说着，李瑾舟望着苍滟的眼神中有一丝泛红，他用力攥了攥自己的手，压下心中汹涌的苦涩之意，方才苍滟再次去寻那女人之时，他才听旁人说起那女人，其实那女人相公早就在攻打赤域的时候战死，女人得知消息后就疯了，每晚在寺庙叩拜痛苦，祈求佛祖让她能和相公再见一面。
没有只言片语的告别只是在世之人一生的憾事。
苍滟一脸疑惑，心中不解道：他又在矫情什么？
回头看去，就见李瑾舟得意笑着，打趣道，“想来你定然会痛哭流涕，还记得当初我身受重伤，你哭的是梨花带雨。”
听到这话，苍滟当即心头一怒，就说他怎会憋好话。
“我才不会哭，我开心还来不及，总算没人缠着我了。”苍滟不甘示弱。
李瑾舟硬生生将心底苦涩咽了下去，停顿片刻，才故作生气说，“我何时缠着你？”
“此刻！”苍滟说着，低头看着他紧握着自己的手。
李瑾舟轻笑出声，一把将她拉了过来，随后松开她的手转而搂住她的肩膀。
“不止此刻，而是余生的每刻。”
话落，苍滟一声惊呼,“哇，日出！”
两人齐齐看向天边，旭日东升，一道明亮的曙光洒向大地，耀眼的光芒刺破昏暗的天色，无边的天际染上一抹橙红的彩色，漫天霞光洒在山间翠绿之上，犹如一幅静雅的花卷，望着眼前美景，一瞬扫去心中万千阴霾，只贪恋眼前所见每一刻。
“李瑾舟，一起看过日出的人都会得到幸福。”苍滟转头，眸光紧盯他的嘴唇。
李瑾舟侧头看向怀中的人，苍滟踮起脚在他唇上落下轻轻的一吻。
“下次还要来看！”
说完，苍滟脸颊红了一片，扭头看向日出。
李瑾舟亲抿嘴角，心头剧烈跳动，嘴角不自觉的上扬。
“好！”他大声喊道。
苍滟脸上洋溢的笑容，心中狂喜，她好像时间就定格在此时，他们都在憧憬未来。
出征金州前一日，李瑾舟就与周煜约定，他协助周煜夺城攻打大齐，但是周煜必须答应他不能伤害大齐无辜百姓，周煜爽快答应，只不过他让李瑾舟也要答应自己家的一个要求。
李瑾舟蹙眉，这样交易并不公平，可是眼下李瑾舟没得选，不过周煜也并未说清是何要求，只道日后等他完成大业，再提。
两人签字画押签下契约书。
周煜亲自带兵已经抵达金州，湖州作为通往大齐京都要塞，防备要比其他州更为森严，何况当年湖州就是牧边的地界，牧边一族骁勇善战，边界设防极为缜密，所以后来大齐攻打牧边花了十余年，而今大齐延续牧边的当面的设防，想要攻城就必须大军必须经过一段峡谷，那里地势险要，若是大齐设下埋伏，那他们必定死伤惨重，因此他们想要轻易攻城并不是易事，何况对面还是师远。师远狡诈阴邪，并没有那么好对付。
李瑾舟一夜未眠，行军打仗他并没有周煜有经验，所以第一次攻城李瑾舟并未多嘴，周煜打算事先占领峡谷两旁山峰，只要他五万大军越过峡谷，那么攻下区区一个湖州不成问题。
可是第一日时，周煜兵临城下只见城门敞开，四周空空如也，宛若一座空城，周煜狐疑不敢轻易上前。
一旁马上的苍滟也察觉不对劲，师远竟然奉命守城自然不会弃城而逃，此事定然有诈。
周煜率先派出一支队伍上前打探情况，半晌之后，探路士兵招手示意安全，周煜挥手命众人继续前进，苍滟环看四周，始终觉得不对劲，明明方才他们来时是阴天，而这却是艳阳高照，更奇怪的是这太阳照在身上并不暖和。
猛然间苍滟出征前李瑾舟特意嘱咐，湖州人虽已经是大齐领土，可是当初还是留下不少牧边的人，牧边一族极为擅长诡秘之术。苍滟骑马冲上前就拦住周煜。
“ 不能上前！”
周煜面上不悦，眼前女人竟然当着众将士的面拦住他。
未等周煜开口，万箭齐发，落石滚落，先前探路的队伍大喊一声，“有诈！”
随后众人齐齐看去，就在这一刹那，眼前的城墙一瞬化为乌有，映入眼帘是高山黄土，而两边正是那峡谷处。
一众人目瞪口呆，急忙撤退，这一战死伤不重，可是大败。
周煜回了营帐，气得脸青一块紫一块。
谁能想到他们竟然会中了幻术，若不是苍滟提醒，也许他们就要葬身在那峡谷之中。
李瑾舟听闻败阵连忙去找了苍滟，见她平安无事长舒一口气。
夜半，周煜唤来李瑾舟。
“虽然你将湖州地形图告知于我，可是如今他们竟动用牧边族巫术，这一战你如何看？”
“依我看，眼下我们不应该轻举妄动，其实通往湖州并非峡谷这一条路。”话落，李瑾舟对着沙盘比划着，“在东边还有一条山路可走，只是这山路崎岖，负重前行自然不行，只能轻装上阵，兵分两路，若是师远在峡谷设防，那我们就如愿跳入陷阱，另一边从山路走可经过峡谷，届时我们也不至于落入下风，这些也不过是我的想法，陛下常年带兵应当知晓如何布阵。”
“可若是对方再用幻术，朕该如何辨别？”
此话一出，李瑾舟沉默，从来金州之后，他就考虑是否要与湖州的庆阳联系，可是如今现在自己的处境，他不敢保证庆阳是否还会向着自己这边。
“此事你给我两天时间，这件事我会帮你想到解决办法。”李瑾舟低声说道。
周煜点了点头，虽说李瑾舟满口答应，但是周煜心中暗暗有了自己的想法。
李瑾舟回到营帐就见苍滟正坐在里面等着自己。
“你怎么来了？”李瑾舟惊讶问。
见到李瑾舟垂下头，情绪低落的样子，看来这件事确实棘手。
“你跟周煜谈的怎么样？想要解决办法了吗？”苍滟上前几步问道。
李瑾舟摇了摇头。
“来到金州，你有联系庆阳，眼下我们进不了城，可是庆阳就在城内。”苍滟试探性的问，但见李瑾舟听到这里眼中情绪更为复杂，她便猜到几分，又说道，“看样子你是没有联系他？”
李瑾舟轻声嗯了一声。
“李瑾舟，我知道你害怕庆阳因为的你现在处境对你有什么看法，可是你去问他你怎么知道他的想法，若是他并不在意，与其说在不在意不如说，他跟了你这么多年，当你是身份被揭穿的时候，他仍然跟在你身边，他最是了解你的为人，他定然不会误会你。”苍滟苦口婆心劝说道。
李瑾舟默默低下头，一声叹息从喉咙里发出，他作为大齐人，曾经还是大齐的太子，如今竟然帮着别国攻打大齐，也许从前那些事庆阳都不在意，可是这是赤裸裸的背叛，从来到金州开始，李瑾舟便一直沉默寡言，心中愁绪万千。就算他知道自己背叛大齐只是希望能保全更多百姓，可是他还是难以接受自己背负叛徒的骂名。
“李瑾舟！”看出他的纠结，苍滟眼中满是心疼，相识这么久，她何尝不了解李瑾舟这拧巴的性格，即使自己接受自己，可是难以接受别人眼中的自己。
见到他此刻无助的模样，苍滟上前两步，整个人扑在他的怀中，伸手抱住他的后背，感受到他急促的心跳，苍滟安慰道，“李瑾舟，我知道你在害怕你在自责，可是你要知道，如果我们不这样做，我们就只能眼睁睁看着更多百姓流离失所，李瑾舟不管后面你会经历什么，你都要知道我会永远陪着你。”
李瑾舟缓缓回过神，伸手抚摸苍滟的脑袋，“好。”
半夜，李瑾舟传了书信给庆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