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深局
苍滟观察四周，虽不识眼前的大殿，不过看着李瑾舟震惊的模样，还有那大殿雕龙装饰心中便知一二。moweiwenxuan
眼前大殿应当是仿造皇宫的殿宇。苍滟绕着四周翻找一遍，李瑾舟却像三魂丢了七魄一般，朝着那龙椅走去，眼中皆是那幅字画。
那副字画落笔流畅，字迹铿锵有力，写着大大的八个字：将欲取之，必先与之。
见到身后之人没有任何动静，苍滟回过头就见他目光如炬，顺着他的视线才注意到那副字画，，苍滟蹙眉问。
“这字画是有什么问题吗？”
李瑾舟并未理会她，将欲取之，必先与之，他第一次学到这个词是在他十岁的时候，他的老师与他说，所谓取舍之道，必先给与，待旁人放松警惕片刻，便能一举夺之。
自那之后，李瑾舟便明白，当你表现无欲无求的时候，便是最能骗过对方的时候，也是这个时候，你才能更好获得你想要之物。
这么多年，除了父皇和皇兄，他最信任的人就是他的老师，虽然他自小对自己严加管教，可是从来都是适量适度，不会像父皇一样，强逼着自己，所以他有时候觉得老师比父王更爱自己。
回忆此，李瑾舟眼眶泛红，幼时与老师相处皆历历在目，可是眼前他所看见的却是老师的另一面。
越过龙椅后，李瑾舟看着眼前放大的字画，更加清晰的看出那几个字，放眼整个大齐，老师的字没有人能比拟，他从小就渴望字能像老师那般好，可是如今看到这字画上的字他却难以接受。
看着李瑾舟悲伤的神情，苍滟了然于心。
此人必是他相识之人，可是在皇宫之中，与李瑾舟交好的却并无几人，最能让苍滟最先想到的就是太傅。
他自小就带着李瑾舟学习，当时李瑾舟传出被自己所迷惑，遭到皇上禁足的时候，只有太傅来看过他，并且相信着他。
时间已经过去许久，为了不让上面人担心，两人必须尽快回去，一路上，李瑾舟始终一言不发。
等到上岸之后，李瑾舟不知与庆阳说了什么，几人快马加鞭回去。
回去当晚，李瑾舟与带着长茗几人回宫，苍滟一直在房间观察几人，只能默默叹息，若是这件事真的是太傅一人之后，那这人真是深不可测，不过这么一想，，苍滟也顿时明白，当初为什么让她只是潜伏在李瑾舟身边，而不是直接杀了他，一来若是太子真的死了，那么这把火很难不烧到自己身上，二来才能更到得到自己目的。
想到这，苍滟不禁开始担心李瑾舟，不过现在她也不能轻易入宫，毕竟现在她还要找到常叔，既然现在背后之人已经现形，那么那些现在被困在居安阁的人，她就必须得想办法要解救出来。
而且还有一点让苍滟一直觉得疑惑，曾经遇见那个奇怪的老头，他的身份一定不简单，光是会驭蛇
次日一早，苍滟便出门。没想到一开门就看到小圆与秦灼将她拦在门口。
“认识姑娘也有一两天，还不知道姑娘该如何称呼？”
苍滟白了两人一眼，为了不露破绽只好忍着脾气回回答，“加茗。”
小圆听完点了点头，随后说，“虽然瑾哥哥走了，但是你还是要跟我们一起？”
原本小圆根本不想答应这个半路杀出来的女人，但是瑾哥哥离开的时候千叮万嘱让她们一定要跟她一起，小圆也只好照做。
“一起作甚？”苍滟不解问道，她就知道李瑾舟不会就这样走掉。
“居安阁还有许多幸存者，我们要去找到他们，这些人伤害了多少人，必须要得到相应的惩罚。你也是其中之一，但是只要你能够带着我们找到他们，你也算是替自己赎罪了。”小圆说着。
苍滟垂眸，赎罪这二字对于她来说是那么刺耳。
沉思片刻，苍滟微微点了点头，她原本就对京都不熟，若是能跟他们一起，或许也能更快查到线索。只是现在居安阁出事，带着他们二人也很危险。
“我可以跟你们一起，不过你们二位功夫如何？居安阁的人可没有没有那么好对付。”苍滟警告二人。
“这个用不着你关心，管好你自己。”小圆高傲的说着。
苍滟深吸一口气，这个小圆还是真够气人。
“你也别小看我，我也是跟着你们居安阁的人学过功夫的。”秦灼抱着手不屑的说着。
苍滟冷笑一声，就那几招三脚猫的功夫还好意思显摆。
“行了，丑话跟你们一起说前面了。”
话罢，苍滟就先行一步离开，秦灼耸了耸肩膀，看着苍滟的背影，心中有些疑惑，同着一旁的小圆抱怨着，
“你说这居安阁出来的女人是不是都是这副德行。”
小圆不以为然，“行了，跟上去再说吧。”
——
短短几日，李瑾舟再回宫，就收到一道圣旨，是他一直未来梦寐以求的圣旨，他被弹劾，废除太子之位，与此同时，五皇子李瑾城查出朝中各大官员买官卖官一案，不仅如此，还查出此事与江湖一秘阁居安阁有关，吏部尚书因管理失职入狱，朝中大部分官员牵涉其中，不仅如此各州县不少官员都涉事，居安阁也五皇子派人一举歼灭。
此事一出，朝中顿时人心惶惶，嗤之以鼻。
正因如此，五皇子在朝中声望颇高，各大官员联名上奏废除李瑾舟，立五皇子为太子。
此事一出，文帝再难招架，只能下旨废除太子，不过重立太子一事，文帝未给出答复。
李瑾舟接到圣旨，心中顿时五味杂陈，他不知道自己应该开心还是如何，可是他明确知道，他前几日还去找吏部尚书调查买官一事，在朝中，吏部尚书王安时为数不多对他另眼相看，尽管他名声扫地，但是吏部尚书曾经受惠他母妃，因为对他也是抱有厚望。
如此一来，李瑾舟更加清楚知道这一切都是太傅早就布好局，他自始至终都知道自己已经调查买官一事，而且也开始调查居安阁，所以他便将错就错，将这些事先一步摆上台面，再让五皇子邀功，那么他的计划就得逞。
这一切都是出自他手，因此只要他自己亲自调查，那么必然是十分顺利。
李瑾舟深吸一口气，紧紧握着拳头，事已至此，他只能怨恨自己愚蠢，虽说不愿意当这个太子，可是若是太子之位交给五哥，按照五哥的性子，也就是一个傀儡罢了。
正想着，陈风姗姗来迟，只见他戴着官帽，身着朝服，显然是一下朝便来匆匆赶过来，他面容清瘦，满脸皱纹，两鬓斑白，看似瘦弱，实际满面春风来到东宫。
庆阳见状，上前就挡在李瑾舟面前。
“殿下可还满意这道圣旨？”陈风也不似从前那般，直言讽刺着。
李瑾舟咬着牙，看来眼前的人装都不愿意装，他微微露出笑容，冷冷的回道，“居安阁密室那幅字画你是专门留给我对吗？”
陈风扬了扬嘴角，摸着脸颊的胡子大笑一声，“这么多年朝夕相处，果然还是太子殿下了解为师。”
“你不配当我老师。”李瑾舟咬牙切齿，此时看着他那副面孔，满目憎恨之意。
“可是这么多年殿下还不是一声一声的老师唤着老夫。”面对李瑾舟的愤恨，陈风则淡定自若。
“瑾舟，这么多年，老夫是发现，你与你母妃真的太像了，都一样的天真。”陈风故作思索，又回忆起李瑾舟母妃当年。
闻言，李瑾舟整个身子一怔，怒目瞪圆呆呆看向陈风，“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唉——”陈风故意叹息一声，停顿着。
李瑾舟猛然觉得此话深意，上前两步走到陈风面前质问，“你为何提及我母妃，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看着眼前赤红双眼的男人，陈风冷笑一声，后退半步笑道，“瑾舟，当年你母妃也是用这个眼神看我，你们实在太过相似，性子也相似，可惜你 没有像你父皇那般深算，所以走到如今这步都是你自找的。”
李瑾舟倒吸一口气，当年他母妃生下长茗一年后便患上日日郁郁寡欢，而当时她母妃寝宫内突然就着大火，由于火势太猛，他母妃就那般葬身在火海中，而那日原本他也应该在寝殿之中陪母妃，后来是太子瑾扬将他带走。
火灾？太子？
李瑾舟顿时恍然大悟，似乎一切都明白，一直以为他从来都没有怀疑过那场大火，因为事后文帝也着手调查，是他母妃自己点燃炭火自杀，他母妃生下长茗之后便整日消沉，身子也日渐下降，太医看了也只说这是心病，而那日李瑾舟本来要去寝殿陪着母妃逗她开心，但是没有去成，所以这么多年，李瑾舟对这件事一直愧疚不已。
他知道母妃呆在皇宫不开心，他也知道，母妃原本就不是宫中之人，是父皇在外征战时带来的女子，她原本是自由自在，可是却被困在深宫之中，所以她难过，也正是因为这样，李瑾舟也讨厌皇宫，讨厌那些阴谋算计，他只想出去看看那大千世界。
可是如今一切的巧合竟然变成谋杀。
李瑾舟眼眶顿时泛红，他伸手就抓住陈风的衣领，瞬间失去理智，大声质问，“我母妃的死是不是跟你有关系？”
面对他的发狂，陈风也依然不为所动，因为他太了解李瑾舟，在没有足够的证据的时候，他不会轻举妄动。
“殿下，你莫不是记错，当年你母妃明明就是自杀。”陈风一把松开他的手，嘴角带着一抹奸笑说，“太子殿下，这是老夫最后一次这般称呼你，以后就是六皇子了。”
话罢，陈风便扬袖而去。
李瑾舟瞬间宛如失去支柱一般，顿时跌坐在地上，庆阳看在眼里，却一步不敢上前，而此时他眼眶也湿润。
李瑾舟仔细回忆，当年明明母妃还让自己多去看她，怎么就突然自杀，而当时碰巧是李瑾扬带他离开，然而也是从那日后，李瑾扬便对他万般照顾。
猛然李瑾舟似乎想起什么，发疯一般就跑去寝殿中，庆阳紧忙跟在身后，这是他第一次见到太子殿下不顾形象的一次。
李瑾舟突然像发狂一般不停翻找柜中的东西，庆阳匆匆赶来的时候只见到地上满是衣服和物品。
“殿下，你在找什么？”庆阳担心问着。
李瑾舟终于停下手中的动作，庆阳上前想要帮忙，只见着李瑾舟手中捧着一个半月形状的木雕，这个木雕是他十二岁时李瑾扬送给他的，当时李瑾扬嘱咐自己一定要保管这个玉雕，若是有一天他觉得很难过伤心的时候可以敲碎这个木雕。这么多年，李瑾舟不管再难过不会去毁掉这个木雕，因为这是他的皇兄亲手做的送给他的，对于他来说是很珍贵的东西。
回忆顿时涌现在脑海中，李瑾舟紧握着木雕潸然泪下。
“庆阳，将他打开。”李瑾舟闭上眼睛，将手中的木雕交给庆阳。
庆阳有些犹豫，因为这么多年他知道李瑾舟对于这个木雕有多珍惜，自从前太子死后，这就是李瑾舟唯一挂念的东西。
“好。”
庆阳知道，李瑾舟这样做一定是发现什么。
一剑劈向木雕，“啪嗒”一声木雕化作两半掉落在地上，随着木雕掉下的还有一张纸条。
庆阳瞳孔一惊，捡起地上的纸条就交给李瑾舟，“殿下，里面有东西。”
李瑾舟神情木愣，迷茫的双眼中显露极度的哀伤。他颤抖着双手接过纸条缓缓打开，上面写着几行字，他一眼便认出是皇兄的字迹。
纸上写道：吾弟瑾舟，兄长有罪，我知母妃嫉妒德妃深受宠爱，要治你们于死地，却无力阻止，最后眼睁睁看着德妃死于母妃之手，为兄日日心如绞痛，寝食难安，只能护你周全以此赎罪，日后若知晓真相，勿怪，为兄心有余力不足，只期盼大齐江山稳定，百姓安康，你能顺遂自在。
李瑾舟死死盯着纸上的字，一字一句直往他心头插针。
东宫内久违的清冷，宫内的宫女太监全部遣散，寝宫之中传来李瑾舟一声又一声哭吼声。
好似他这一生都要活在一个又一个深局之中，最后以郁郁寡欢收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