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第二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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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元香第二天来见乔以龄的时候，抑制不住满脸喜色。chunmeiwx
乔以龄便笑着打趣她：“针工局新任女官来了，快请。”
宋元香难得扭捏了一下，道：“现下只是过了张总管那一关，只怕还得再拣择呢。”
乔以龄摇头失笑：“你知不知道张总管是什么人？他是皇上跟前的大红人！你进针工局，是他一句话的事，哪还有什么‘再拣择’？你就安心等着伺候皇子公主们吧。”
宋元香喜滋滋道：“那倒好，我昨儿还担心呢。”想想又问：“锦娘在哪儿？我也告诉她一声。”
乔以龄诧异：“她难道没在华容绣坊？”
宋元香一惊：“没在啊，我从昨天就没见过她。”
乔以龄怔了一下，立刻想到她身上还关乎着金石居那个秘密，不由得担心起来，立刻站起身：“我叫人出去找她。”
＊
徐锦娘终究还是被镇南赵家的人发现了。
一开始只是一个和她自小相熟的丫鬟小荷跟着赵端来了思靖，在街上一眼看见徐锦娘的背影，愣了一下。
赵端皱眉：“怎么了？”
小荷支支吾吾：“刚才……看见一个人，背影特别像锦娘……”
赵端的步子就顿了一下。
他抬眼：“她去哪儿了？”
小荷指了一下旁边的巷子。
赵端就跟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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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锦娘在巷子里心慌意乱地疾走。
她已经认出了赵端和小荷，偏偏他们还紧跟着自己。
难道被他们发现了？
她抚了一下面上的易容，强作镇定地继续向前。
赵端在她身后一声断喝：“徐锦娘。”
她脊背微微一僵，却没停步。
这轻微的一僵没有逃过赵端的视线，他几步上前，拦住了她的去路，上下审视着她。
徐锦娘心下颤栗，佯装从容地笑了一声：“不知官人是哪位，有事找我？”
赵端笑问：“我看姑娘像一位故人，敢问姑娘芳名？”
徐锦娘道：“我叫珊瑚。”
赵端点头，侧身给她让开一条路。
她像是有些意外，怔了一下举步便走。
经过赵端面前时，赵端突然伸手，一把将她的易容揭下来。
那张毫无血色的美丽脸庞便显露在他面前。
原来她还活着。
他狞笑：“徐锦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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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端作为赵家的大少爷，从小身边莺莺燕燕的丫鬟众星捧月，但即便是这样，像徐锦娘这样容貌出色的丫鬟还是极少见。
荷粉露垂，杏花烟润，那么美丽的少女，他早就觊觎她很久。
但是赵营早早就将她派去了肃州思靖，做了作为赵家和胡纲联络据点的“金石居”掌柜。他没能得手，时间长了也就淡忘了。
后来就得到金石居暴露、她被大火烧死的消息。他倒是有点遗憾，没能和她春风一度。
他直到这时候才知道她还活着。
她落在他手里，当然必死无疑，不过在那之前当然得让他先玩个够。
＊
徐锦娘已经被赵端关了两天。
赵端走进房间的时候，只见那女子缩在床角，身形越发凄清单薄。
他走近她，捏住她的下巴仔细端详。
她比四年前更美丽了，直看得赵端心旌摇荡不止，一歪身坐到她旁边，笑了一声：“你如果伺候得我舒服了，我兴许会饶你一命。”
他一巴掌粗暴地扇在她脸上，将她扇倒在床上，口角顿时迸出血来。
他伸手就去撕扯徐锦娘的衣服。
徐锦娘发狠挣扎着，一口咬在他的手上。
赵端勃然大怒：“贱人……”他一把搡倒她，见她在他手臂上狠咬狠抓，就抓过枕头死死蒙住她口鼻。
徐锦娘只觉得意识渐渐模糊，呛水一般透不过气来，手足无力地挣扎着，只是力度越来越微弱。
身上突然一轻，枕头蓦地被人丢开，能救她命的空气刹那涌入肺中，她眼前眩晕发花，吃力地喘息着。
她平复了呼吸，神思渐渐定住，慢慢看清了眼前的景象。
赵端晕倒在旁边，容景正低头看着她。
他的眼瞳幽深，沉浮着某些暗流潮涌的情绪。
徐锦娘怔怔地看着容景，几乎要流泪。
她想起乔以龄那晚对她说：“我想他或许是喜欢你的。”
她当时还不相信。
但此刻，出于女子的直觉，她忽然明白乔以龄说的是对的。
容景的目光往下落到她胸前，立刻别过脸。
徐锦娘低头看了下散开的衣襟，颤抖着掩住。
容景揽住她的腰，轻云般飞掠出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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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景知道自己应该直接把徐锦娘送回她的住处，然后径直离开，不要跟她说一句话。
但他在心里挣扎了很久，还是把她带到了自己的住处。
他告诉自己，只不过是因为现在是白天，而她的住处又太远，这时候把她送回去太招人耳目。
他将她放到床上，立刻起身离开。
徐锦娘怔怔地看着桌上准备好的饭食和茶水，看着容景毫无留恋离去的背影，竟觉得委屈。
到了晌午，容景提着食盒子进来，又给她续了水，仍然一言不发，也没看她一眼。
徐锦娘默默看着他在桌边的身影，他走动时衣角拂起的风掠过她的脸颊。
她用尽所有勇气，一把拉住他的衣襟：“你喜欢我。”
容景由她握着他的衣襟，神色淡淡的，既不承认也不否认。
他平静道：“我不能和你在一起。”
他的命悬在刀尖之上，没法许她未来。
徐锦娘的眼泪流下来。
容景接着道：“但只要我在，就会一直护着你。”
自从胡纲一句话把他从刑场上救下来，他从十几岁起，最大的也是唯一的任务就是为胡纲卖命。
经年累月，手上就攒了不少人命，有和胡纲政见不合的清廉官员，也有妨碍胡纲牟利、揭发胡纲恶行的普通百姓。
他心里明镜似地知道，他自从开始为胡纲做事时起，他那条命就时刻如临深渊了。
她流泪道：“那你就带我离开这里。你就不要再为他做事。”
容景自嘲一笑：“离开这里？那能去哪里？他的耳目太多，我们跑不掉的。”
他手上掌握着胡纲太多秘密，只要他背叛胡纲，胡纲会派人追杀他到天涯海角。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她眼中的希望也一点一点黯淡寂灭。
他以为自己已经是木石之心，然而还是会被她的眼泪刺痛。
他别过头去，缓缓道：“入了夜，我就送你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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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以龄和宋元香两人已经急得团团转。
乔以龄派人在思靖城内到处寻找徐锦娘，又画了她易容后的面貌，报官寻人，可就如大海捞针一般。
怎么就这么丢了？
宋元香道：“她那样一个纤弱的美娇娘，丢了这么多天，这这……怎么办啊？”
乔以龄坐立不安：“她不会已经……”
此时却听见后院传来一声轻微的响动。
两人几乎同时站起来，奔入后院中。
急急推开徐锦娘的房门，却见她已经完好无损地坐在床上。
乔以龄大喜过望，几步奔到她身前，道：“吓死我们了……还好你没事，你这几日去哪里了？是不是有人掳走了……”
她的话淹没在徐锦娘突如其来的泪水中。
徐锦娘扑在她的怀里，无声呜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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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以龄安慰了徐锦娘很久，温柔问道：“所以你也喜欢他，是不是？”
徐锦娘垂下头，怔怔道：“我也不明白什么时候喜欢上他的，就见过这么几面……”
乔以龄微笑。
爱从来都是不讲道理的。
她轻抚着徐锦娘的背，缓缓道：“所以你想让他不要再做这刀尖舔血的事情，能和你一起远走高飞，安稳生活，生儿育女，白头偕老。”
徐锦娘几乎立刻就抬起头来。
乔以龄的几句话，就是她心中最热切的向往。
她定定地看着乔以龄：“姑娘，你……能帮我们？”
乔以龄微笑：“我会尽力想办法。”
徐锦娘目光骤然一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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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以龄走出徐锦娘的房间时已经很晚。
漫天璀璨星子之下，她深深呼吸着夜晚清冽的空气，注视着徐锦娘房间的窗户。
她要给李九韶送去一张牌。
也要尽力给徐锦娘和容景关于幸福的希望。
＊
李九韶此时也站在星空之下，静静凝视着原诏边境的方向。
已经两个月了。
他仍然没有得到忽罗入境的消息。
忽罗是黑虎军的首领，而在原诏政变之后，黑虎军一经分崩离析，原诏朝廷立即在全国撒网搜捕忽罗，逼得他逃亡在外。
如果这一切如他所想，胡纲妨碍战事，是因为暗中和原诏有一些不见光的交易，那么他和忽罗联系显然是最方便的。
忽罗在原诏境内无处可去，必然要逃入黎朝领土。
胡纲此举无异于通敌卖国，只要抓到忽罗，他就能摁住胡纲的死穴。
而且，根据顾丛嘉说过的那个金石居的情况，只怕这一切背后，还有沈朝彦的授意……
顾丛嘉此时也从营房中出来，低声道：“管军费的杜霖已经承认了，去年和今年的军费出入账不平，有一大笔军费不知去向……”
李九韶“嗯”了一声。
要耐心，要等。
等到时机成熟的那一日，将手上的牌悉数打出，一劳永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