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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收
村长抽着焊烟, 咂摸着嘴,知道这样下去不行,他第二天一早又跑到了大队里面去, 和大队长哭爹喊娘要建知青点, 他之前都和大队长说过申报这事了,大队长已经照办了。过去那么久,总得有点下文出来。
大队长磨不过他,还是把一部分钱给拨了下去。村长拿着钱,喜滋滋走了, 却没着急招呼人手去干活, 这马上就要抢收了, 哪有在抢收前夕干活的, 还要不要抢收了?
不过倒是可以和大家说一声,免得秋收完了没事情做,一个个都闲出屁来不知道该干什么好。
村长回去说了这事, 还说做工给工分, 等到过年的时候一块发。他站在村口老榕树底下, 说这件事的时候现场一片哗然, 大家谁不想要多赚点钱啊?尤其是要过年的时候, 哪家不想扯点布、买点糖吃。
家里青壮劳动力多的都特高兴, 但村长话锋一转,说:“这人也得是挑着要的, 总不能就建几间房子,结果一村人全上吧?想干的人去会计那报个名,到时候我来选谁来做。谁家干活干得好又细致, 谁家最喜欢偷奸耍懒的,我可全都知道。”
村里的人对村长还是挺信服的, 孙瑾站在人群里,看着没一个人提出反对意见。她当然也不会反对,毕竟她家里哪有适龄的男人去干活啊,就算干也不值当,就那么一丁点工分,何必跟人抢呢。
孙瑾就抱着老四牵着老三,就光看热闹。
没想到还真有热闹可以看,郑建国站了出来,他举起了手:“村长是准备建知青点?”
村长看了他一眼,依旧是乐呵呵的模样:“是啊,也不好让你们老住在人家家里,住的时间长了,难免要有摩擦,到时候不管谁受了委屈,告到了我这里,我都不好处理。”
村长说的不无道理,实际上都不用时间长了,就这么一小段时间,就已经有人起了冲突。尤其是两个女知青中的一个,估计是从小被疼着长大的,没吃过什么苦,现在来到村子里,那吃的拉嗓子的糙米、和老抹布似的老咸菜,成天连一丁点荤腥都见不到,能不气冲突吗?
就算是吃的上面能忍,住的也忍不了。村子里的人不爱清理,哪怕是清理也没只是随便清洗一下。那头发上、被子上说不定有多少只跳蚤,有跳蚤那还算是好的,那被子指不定黑成什么样、烂成什么样,都不是人能睡得。
孙瑾没住过那样的房子,因为她进来之前前头的媳妇儿是病死的,程文奕怕再盖那被褥会传染给孩子,干脆就直接拿到前头媳妇儿的坟头前给她烧了过去,等孙瑾住进来的时候,已经全换了新的被褥。
所以她是体会不到那种见到自己要睡到又脏、又黑、又油腻、又破烂的被子上是什么感受的。
要是真有那样的情况,她肯定会直接晕过去。因为在她那个时代,哪还有这样的被褥啊,她可太爱干净了。她有一阵子都想发疯,尤其是自己头发上也有跳蚤,挠的她难受的要死。
好在她有个贴心二儿子,什么东西他的棒棒系统都能变出来,很快他们家里就有了牙刷牙膏沐浴露洗发露,要不是太奇怪,孙瑾都想把自己剪成一个光头,这样才能彻底根治跳蚤。
不过现在经过这么长时间的调理,他们家已经没什么跳蚤了,哪怕是经常出去乱玩、在地上乱爬的四个孩子,也和跳蚤说了再见。别说,身上再也没有跳蚤咬出来的小红点点,不用伸手挠之后,孙瑾觉得全身都舒坦了起来。
而且老二拿出来的沐浴露还不是凡夫俗品,自带跳蚤隔离装置,孙瑾闻着没啥味道不说,跳蚤们还根本不往他们身上来。
家里四个孩子远离跳蚤之后,也终于体会到什么叫做一身轻松。小孩子们手底下不知道轻重的,挠痒挠的格外厉害,村子里不少小孩子身上都是左一道右一道的划痕,甚至都划出血来了,孙瑾看着都渗人。
说回正题,知青们肯定也是愿意自己住的,他们来到农村没过几天就已经后悔了,要是待在城里不比在村里要好过很多吗?现在没法回城里去,能有个自己住的地方也不错。
但郑建国肯定是不乐意的,因为他太清楚其他四个都是什么性子的了,一个个都金贵的不行,连饭都不会做。要是他们五个住一块,他们吃什么,喝西北风去?郑建国这人聪明,看事情看得也明白,这才多久就已经把那四个知青给摸清楚了。就是因为太清楚,所以不乐意住在一块。
他也知道村长对建知青点这事肯定是势在必得,连经费都申请了下来、计划都做好了,可见有多么看中。郑建国不知道为什么村长突然想要建知青点,他想要反驳,可也知道如果现在自己站出来,肯定会惹得村长不快,他还不知道要在村里待多久呢,只能握着拳头点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就退到人群里去。
建造知青点这事就算是过了门路,就等着秋收完了、种完了冬稻子,没事干的时候,就开始准备建房。这事也不急,最起码还要得一两个月呢。
村长也知道还有一段时间,时间还不少,这才没过多久那老姐姐就来找自个儿说话了,多半是郑建国确实不像话。村长抽着旱烟,趁着没人的时候状似无意和郑建国聊了两句,其实是什么意思两人心里都清楚。
郑建国也知道,多半是家里那独眼老太太和村长说了这事,他眉头微皱,还憨笑着说:“多半是婶子误会了,我只是看隔壁一个妇道人家拉扯四个小孩子有些劳苦,才想着要不要帮衬着点。既然村长都怕引起误会,我以后一定离得远些。”
他说是这么说,但到底会不会老实这么干,村长也不知道,只是点点头,当做他说的是真的。
不过自从村长找他说了之后,他出现在孙瑾面前的频率的的确确降低了不少,这让孙瑾着实松了一口气。秋收倒是很快就到了,基本上每年秋收都在九月二十二、二十三号,基本都是中秋之前搞定的。为了秋收,学校里还给学生放了假,要他们回家里去帮大人们收稻子。
抢收稻子是最关键、最忙碌的时刻了,就连孙瑾也忙碌了起来。她虽然只是个计分的,村子里还有正儿八经的会计,但会计年纪大了,拿了个老花眼镜半天都数不明白,入库也做的乱七八糟的。孙瑾沉默了一会儿,为了不让自己的工作变得更多更忙,她决定从老会计手里拿了本子,自己列表格开始算。
虽然程家村只是个小村子,但是要算的东西很多,例如每个季度村民们都做了多少工分,这次一共收了多少稻子,等村长把粮食运到大队里,这些数据都是要一一整理好的,而且现在特别看重实数、实话实说。
毕竟前几年才闹过虚报的事情,搞得每个村子报上去的亩产都非常高,到了现在上面意识到不行了又拨乱反正,更加看重数据的真实性。
秋收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并不只是收稻子就行,还要晒好了再收入库房里,留下要分给大家的粮食,剩下的运走。
收稻子的时候孙瑾倒不是怎么累,她家又是四个小孩子,干不了什么事。只是虽然和便宜婆婆那边分家了,到了之后还是得去帮婆婆的忙,不然会被人戳脊梁骨说闲话。孙瑾都不知道这事,还是老大跟她说,把她推着去帮忙收拾稻子的。
孙瑾虽然不乐意干活,但还是去了,只不过没干多久就被便宜婆婆给赶了回来,因为她实在不像是会干农活的人,就她忙活的那模样她便宜婆婆看了都觉得难受。为了不让她干扰大家的积极性,干脆就不让她干活。
孙瑾摸了摸鼻子,她只能搞搞后勤工作。能干的事情也不多,就是拿个木桶,装上从老三那儿拿来的灵泉井水,往里面撒点老二系统友情提供的白糖,再加点精盐,搅合搅合之后,和家里老大老二一块送到了田埂上去。
她自己提着大桶,老大老二拿着家里破破烂烂的小碗。孙瑾好不容易提到了田埂上,先给自己擦擦汗来了一碗,才喊便宜婆婆一家人。便宜婆婆还以为她就送个水喝,骂骂咧咧就过来了,她一边说着“你个败家媳妇儿什么都不会干个不省心玩意儿”一边麻溜的放下农具就赶紧上来了。
便宜婆婆冲到孙瑾跟前,劈手夺过孙瑾手里的碗,也没嫌弃孙瑾喝过,直接灌了一大口下去。便宜婆婆一开始还以为孙瑾就是从家里打了桶水,最多也就是烧开了变成凉白开,却没有想到这水一下肚,冰凉凉甜丝丝的,将满身的疲劳都冲散了不少,让人觉得通体舒泰。
砸吧砸吧嘴,哟,还能尝出一丝盐咸味。
月饼
那股子甜甜美美的味道一进入嘴巴里别提多美了, 一早上的疲劳都被冲干净了,再一看程世春手里提溜的篮子,便宜婆婆立马想到肯定是吃食, 于是直接凑了过去掀开。这一看可不得了, 那是糙米做的干饼子,吃一张下去,再喝一碗水,保准吃的肚子鼓鼓的。
便宜婆婆愣了愣,没想到分家之后, 程文奕的媳妇儿还会给他们送糙面饼子。
她不知道在孙瑾家里都没人爱吃糙米了, 毕竟有大白米饭和大白面粉的, 谁还乐意吃拉嗓子的东西。反正也没人吃, 孙瑾又不想被人指着脊梁骨骂,干脆就让老大把家里没人吃的糙米糙面拿出来,做点饼子送给便宜婆婆。
再看饼子旁边, 还有一碗酱呢。里面有辣椒、有老咸菜, 拿饼子一沾、往嘴巴里一送就是这片田上最好的伙食。老大烙饼子还放了点油呢, 吃到嘴巴里还能沾点油水。别人家吃的那是什么?就啃点红薯喝点水, 毕竟这可是抢收的时候, 家家户户哪有闲人去家里做饭, 只能让家里稍大些的女儿回家里蒸点红薯,吃完了赶紧接着干活。
和之前做农活的时候不一样, 大家都是中午回去做了饭,晌午睡了一觉,等日头不大了再出来。可抢收的时候, 能多做点是一点,多一会儿功夫把东西收到库房里都是好的, 谁都怕天公不作美突然下起了雨,那一年就白干了。没人会在这个时候躲懒,中午随便就和下就行。
谁还和孙瑾家似的,花时间烙饼子,还做糙面饼子就着辣椒酱咸菜吃。
她家的咸菜和不是特别咸的那种,农村人家做的咸菜之所以这么咸,除了盐不是很好以外就是他们本来就是故意的,咸菜一咸就要喝水,喝水喝得多,那就能少吃点东西、让人混个水饱拉倒。
可孙瑾实实在在准备了不少饼子,那水里都放了糖和盐,两个饼子蘸着酱下肚再喝两杯水,便宜婆婆都吃的有些撑。他们一家在田埂上不拘小节直接靠着边上的树躺了下来,摸了摸肚子打了个嗝,只休息了一会儿就起来接着干活。
这一幕看的孙瑾都有些担心他们会不会得盲肠炎,吃的这么多,结果都没怎么消化呢就剧烈运动。
秋收的十来天里,孙瑾前面帮着送饭,后面就开始在仓库里登记了。从村里种的东西挺多的,不仅有最为重要的稻子,还有玉米、红薯等等作物,她要分门别类全都记录下来。等小半个月过去,好不容易秋收结束了,孙瑾也累得难受。
不过她们家小的倒没有怎么忙碌,就是老大要多做那么多人的饭菜,都和孙瑾抱怨了几句:“他们吃的怎么这么多,我们家里的糙米都吃完了快要。”
孙瑾摸了摸老大,没说话,只是心里免不得想:【没办法,谁让他们是你老子的老子娘大哥二哥呢,那你自己也说不想被人戳脊梁骨就得照顾着点,现在好了,脊梁骨是没戳,但是糙米全没了。】
老大僵硬了下,孙瑾脑海以为他是不习惯自己揉他脑袋呢,只能耸耸肩,放开老大离开做自己的事情了。离开前,她还想着:【再过两天就是中秋节了……好馋,好想吃冰皮月饼。】她这话一出,老大的系统又叮铃铃作响。
老大快被气死了,他才不想给后娘做冰皮月饼呢!刚才后娘还在心里说他坏话呢。
可是冰皮月饼这东西,听名字就好好吃啊……弟弟妹妹也一定都没吃过,亲爹肯定也要回来的,要不就……做一做?
老大不知道,孙瑾还有一句心里话他没听到。孙瑾想的是:算了,这个时代哪有什么冰皮月饼吃啊,不知道现在的月饼是什么样的,又会不会好吃?
不管孙瑾心里怎么想,但老大的系统确实靠谱,不仅把食材菜谱发给老大了,就塑料压缩模具都拿了出来。那白白的塑料按压器出现在老大面前,还没展开菜谱的老大都不知道是干嘛的,就连老二都上手想要摸一摸,结果被老大打了手:“你要是给摸坏怎么办?”
“你瞎说,我咋个会摸坏呢。”老二虽然反驳老大,但还是小心翼翼的碰了碰模具,就怕自己真的一不小心,就给老大碰坏了。等老大吃透了菜谱,知道模具是干什么用的时候,才不由感慨:这玩意儿做的还真挺精巧的。
系统给老大发了两个模具,一个可以印出兔子花纹,一个可以印出花好月圆和小花花,老大知道怎么做以后,就让老二老三也帮忙摁模具。系统只给了一份食材,一共也就四个小月饼。那月饼小小一个,放在手掌心里,还怪好看的。
老三年纪小小却已经知道了臭美,天天缠着自家后娘给她扎个小辫子,明儿就是中秋了,今天孙瑾还特意给她别了朵小黄花呢,把她高兴的走路都一蹦一蹦的。到了晚上哥哥又做了这么可爱的小兔子月饼,可把老三高兴坏了。
孙瑾让老三洗了手,拿着老二系统出品的香皂给她擦得两只小手香香的,才被老大允许手捧着他做的月饼。别说,冰皮月饼捧在手掌心里,确实能感觉到一点冰冰凉凉,拿在手里还能感受到它的糯叽叽,饶是在现代见惯了各式各样月饼的孙瑾,也忍不住发馋。
只是老三捧着月饼,那可不是觉得馋人,而是觉得月饼可爱极了。那小小的兔子浮在月饼表面上,她可从没见过这么精致可爱的糕点。老大觉得四个也不够一家人吃,连一人一个都分不了,于是干脆就又通过好感度商店,买了四人份的食材,凑齐了五人份一共做了二十个糕点。
二十块小小的月饼堆在一起,那数量还是挺多的。可是程文奕还没回来,老大不同意先吃。老三特别害怕月饼坏了,催促老大快点把它们放到仓库里去。孙瑾找来找去找不到,问了老二老二说漏了嘴,直截了当说了句“放到仓库里去了”,孙瑾才知道原来他们那系统这么全能。
当天晚上程文奕乘着月色就回了家,他在大门外敲门的时候,孙瑾还怕该不会是郑建国旧态复发过来骚扰她了吧?直到听到程文奕的声音才松了口气,把门栓拔出来,让人赶紧进来。程文奕到家问的第一句话就是有没有吃的,老大干脆去给他做了份蛋炒饭,老三给他倒了杯灵泉水。
程文奕虽然知道家里伙食好,但没想到能这么好,大晚上还能吃油水这么足的炒饭、喝这么好喝的水。程文奕看了眼老大,老大也看他,估计是让他遵守他们之间的约定。程文奕没好气的笑了笑,摸了一把老大的脑袋:“好了,别这么瞅着你老子了,你看看,我带了月饼回来,你们饿不饿?要不要尝尝看?”
别人不知道,但是孙瑾想要尝尝看,她还没吃过这个时代的月饼呢。在原身的记忆里,可没有吃月饼这样的传统,中秋节吃顿比平时好的就是了,哪有那么多讲究。但城里不一样,他们可讲究了,过中秋,那就是要吃月饼的。
程文奕在城里的供销社买了月饼,就是为了拿回来给家里人吃的。
看到孙瑾那么好奇的模样,程文奕颇有些得意:看看,这月饼肯定能让孙瑾更稀罕些自己,同床共枕那不是指日可待?
孙瑾迫不及待就打开了程文奕的包袱,然后拿出了一个油纸包裹的东西,她揭开上面的绳子展开一看,本来带着好奇与欣喜的眉眼就耷拉了下来。程文奕吃着饭,但还注意着孙瑾的表情,看到她这样都有些懵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好在孙瑾的心里话会给他答案:【怎么长得这么丑啊?】
孙瑾说的是实话,这时代的月饼是在没什么看头,就是一个个大圆饼子,里面包裹了一大堆果干和糖,要说好吃吧,对于这个时代的人们来说的确是好吃的,毕竟一年到头都吃不到什么甜的东西。但是对于孙瑾来说,那就没有一丁点吸引力了,这玩意儿看着还这么丑。
程文奕听到她这么想,连饭都不吃了:“你要不要先尝尝看?”
孙瑾想了想,还是点了点头,说不定这东西就是长得丑,实际上很好吃呢?自己不可以以貌取物。
程文奕扒了两口饭喝了口水,赶忙去了厨房间,把刀拿了过来,孙瑾都愣了:“大晚上的,你拿刀干嘛?”
“分月饼啊。”
孙瑾的目光逐渐变成了惊恐:“分月饼,还得用刀?”
“不然怎么分?”程文奕一脸莫名其妙,在孙瑾的疑惑不解中,他用刀切了几小块月饼下来,分给了孙瑾还有三个孩子每人一片,面上带着期待,心里想着只要吃了他们就知道多好吃了,口中还不由催促着:“快尝尝看啊,可好吃了,可甜了。”
他们四个低头看着手中那一小块沉甸甸的月饼,又抬头互相看了一眼,真的下不去口。
都有系统
按理说, 本来应该就孙瑾毫不期待的,毕竟他们三个小的也从没吃过月饼,都不知道月饼什么味道, 可不得心怀期待吗?但问题是他们虽然没吃过月饼, 但已经见过月饼了,他们不知道花好月圆那几个字是什么意思、怎么念,哪怕孙瑾告诉给他们,他们也不明白。
但他们知道小兔子月饼啊,那小兔子多可爱啊, 而且月饼白白的透亮可爱, 看着还糯叽叽的, 一下子就吸引了小朋友的注意力;另外那款月饼上的小花花也是红色的, 哪怕不认字也觉得好看。
而程文奕带回来的月饼呢?土褐色的原型大饼,刚刚还是拿刀硬生生割下来的。两者对比之惨烈,都不用多说。老三更是嘴巴都撅了起来, 比起可可爱爱的小兔子月饼, 她是一点都不想吃手上这块。
但在程文奕一脸期待的目光中, 他们四个还是勉为其难吃了下去。孙瑾还是有些好奇到底是啥味道的, 于是第一个张嘴咬下。刚吃第一口, 孙瑾就后悔了, 因为实在太难吃了。
孙瑾很难形容这个味道,就是甜, 出奇的甜,甚至有些甜齁了。而且甜也就算了,还硬, 一口咬下去,巍然不动的, 孙瑾用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咬动。这也就算了,问题是啃下了之后,它还粘牙。那甜的味道上来,再加上粘牙,孙瑾心里已经把它给直接打入黑名单。
偏偏这时候程文奕还要问呢,他面上带着笑容,话里带着期待:“怎么样,是不是怪甜的?”
这话怎么回答呢?甜,那是真的甜,但要说好吃,肯定不好吃。
孙瑾憋屈的点点头,是甜啊,真甜啊,他怎么不问自己好不好吃呢。
得到孙瑾肯定答复的程文奕又准备回头问三个小的,可是话还没出口,他的笑容就僵在了原地,因为他听到了孙瑾的心声:【呸呸呸,真难吃,我都多久没吃到这么难吃的东西了。太甜了,甜的都齁了,冰皮月饼肯定不是这样的。呜呜呜,我明天才不要吃这个月饼,我要吃老大做的冰皮月饼。】
——这娘几个又趁自己不在家捣鼓什么好吃的呢?
程文奕的第一念头就是这个,但是紧接着就意识到自己带回家的月饼被嫌弃了,他一脸不可置信,还想向自家三个娃娃求证呢,就看到老二在憋笑。老大老三虽然没这么明显,但也眉眼弯弯的,老二还对自己吐了吐舌头,意思是:爹,确实难吃。
程文奕生气,自己回过头,拿了一块月饼塞入嘴巴里。
甜,真的甜。程文奕之前有一年中秋没回家的时候,厂里的同事就给了自己一块,他那时候就觉得:天下怎么会有这么甜的东西呢,都甜到了心坎里,接着就想迟早有一天,要让家里孩子都尝尝。
但现在孙瑾一说,程文奕也发现:确实太甜了,都有些齁了。程文奕摸了摸鼻子,又喝了口水,这水清甜清甜的沁入心肺,冲淡了那股子甜味,让程文奕也不由感慨:这甜过了确实也不好。
可月饼买都买了,总不能浪费吧?老三不愧是程文奕的贴心小棉袄,立马就察觉到了亲爹的担忧,于是张口就说:“不然爹买的就给奶奶那送去吧。”
程文奕愣了愣:“给你奶家送去?你们后娘不是和你奶不对付吗?”
“也不是呢,前阵子秋收的时候,阿姨带着我们去给爷奶送午饭,爷奶也吃的,虽然还是会说阿姨,但态度好了不少。”老二开口补充,程文奕想了想,还是征求孙瑾的意见:“媳妇儿,你怎么看?”
第一次被人喊“媳妇儿”,孙瑾还有些不太习惯,愣了一下才意识过来喊自己呢,赶忙应道:“哎?啊,是,你想送就送呗,反正是你买的。”程文奕点点头,看了眼月饼,发现已经被自己切下来几小块,这么送过去也不好,于是干脆砍了一半,一半用油纸包起来,准备明天送到老宅去,另外一半又分了分,成几大块,准备明天给族叔们送过去。
这一个月饼也不轻呢,有三斤重,半个就是一斤半,剩下不到一斤半分一分,每家族叔也能分到二两,不算丢人。
程文奕吃过蛋炒饭,天色也不早了,让几个孩子赶紧睡觉,孙瑾抱起老四,带着程文奕回了房间。程文奕积极主动开始给自己打地铺,他知道的,孙瑾还没接受自己呢,肯定上不了床。
看到程文奕这么积极主动就铺好了被子,孙瑾也肯定的点了点头。一夜过去相安无事,第二天就到了中秋节。程文奕在节前发了工资,没有喊人送回来,反正自己要回家,当即就把钱给带了回来。过节肯定要买很多东西的,哪怕家里大儿子跟他说不用买,他都准备好了,程文奕还是一大早拎着家里五口人一块去了镇上。
他们依旧是腿着去的,不过这次有程文奕在,孙瑾用不着抱孩子,直接把孩子往程文奕身上一扔,牵着老三就朝前面走。真别说,还真别说,不用背着箩筐、抱着老四的感觉还真不错。
就是起的太早了,还没完全醒神,走路的时候都要时不时被老大老二提醒着点,小心走着走着就睡了过去。
去镇上的还不止他们一家,好多人都在往镇上去,就跟赶集似的。路上还遇到了知青,他们下乡之前家里多多少少都会塞一点钱,这在村里干了这么久,好不容易能出来透个气,可不是一起结伴准备去镇上嘛。
就是知青走的太慢了,他们速度和村里的人没法比,不过一会儿功夫,就被孙瑾、程文奕他们家甩在了身后。在路过他们的时候,老二还朝着郑建国做了个鬼脸,然后赶忙跟上亲爹后娘的步伐,也没再回过头。
这次到镇上速度要比之前孙瑾带他们来快多了,到镇里后,他们先去肉联厂那边,镇上有个小的肉联厂,时不时会放出点猪肉出来,程文奕先带着家里人去了那边买了点猪肉,然后才带着一家人赶去供销社。
程文奕很阔气:“你们看看想买什么,都说,今个儿我都给你们买。”
大家都很给面子,捧着程文奕呢,说了一箩筐好话。老三买了头绳,老大老二又买了些纸笔,程文奕做主,还给三个孩子一人买了一身新衣服,就今天过节穿。到了要给孙瑾买的时候,程文奕询问:“媳妇儿,你想买些什么?”
孙瑾嘴上说着:“不用了,你就给孩子们买吧,我什么都不缺。”她说的可像那么回事了,让旁边的人听了都忍不住点头,看看,这才是持家有方的媳妇儿。
但程文奕能听见孙瑾的心里话,这女人在心里贬着自己呢。
【得了吧,就你那点工资够养活谁啊?我说我要买小皮鞋,你买得起吗?】
程文奕的视线下意识落到了柜台的皮鞋那,他还看到了价钱,那蹭亮的小皮鞋要10块钱一双,还送一个鞋油和一个鞋刷……送的东西倒是无所谓,但这十块钱也太贵了。他一个月才赚几个子啊,就敢这么花?
程文奕想忍下来,等到以后有钱了,赚得多了,再给孙瑾。
结果没想到,他刚这么想,脑海中就突然出现了一个声音:
【恭喜宿主绑定二十四孝好老公系统,现检测到宿主妻子想要皮鞋一双,价值十元。如宿主为妻子选购皮鞋,获得妻子的满意后将三倍返还给宿主。】
程文奕的眉头紧紧皱了起来,他是真不明白这是什么玩意儿,但程文奕聪明啊,他猛一琢磨就意识到,该不会自家三个孩子身上也有这么个东西吧?这个自称是二十四孝好老公系统的说什么,要是给孙瑾买了谢,会三倍返还给自己?还什么?还钱?还皮鞋?
程文奕不明白,也不知道这个东西靠不靠谱,但老看到家里三个娃娃变出那么多东西,他也忍不住想要尝试一下。程文奕牙一咬,心一横,拽着孙瑾就往皮鞋柜台那边走。
“哎,程文奕,你干啥呢?”
孙瑾看着他拽自己手腕,都懵了,前面还说要培养好感度呢,现在就这么大胆拉自己的手?结果等回过神来的时候,就看到了刚刚心里想过的皮鞋。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就听到程文奕对着售货员说:“同志,劳烦你看看有没有我媳妇儿的号,我想给她买一双。”
这皮鞋进了好一段时间了,是他们供销社的领导被城里的忽悠了,才进了这些卖不出去的东西。她下意识看了看旁边的人,嚯,这不就是之前给自家两个孩子买小书包的吗?看来他们家是真有钱啊,售货员一点都不觉得他们会买不起,立马露出了笑容来:“有的有的,这双鞋正适合,可以让你的妻子试一试。”
孙瑾哪像试啊,这年头哪有试穿这种服务,说不定穿了就得花钱买下来,那不成了冤大头了吗?
三倍返还
但程文奕不这么想, 他把孙瑾摁在售货员的椅子上,然后蹲在她跟前,二话不说就帮她试了鞋子。
程文奕蹲在地上的时候还挺认真的, 手里拿着谢, 轻轻帮她给换了上去。在人来人往的供销社里,有这么个画面,大家都忍不住看了过来。别说在镇上,就是这年头的城里,都没个会这样做的男人。
然而现在程文奕满脑子都是“三倍返还”, 也顾不得那么多, 就直接上了手。等人穿上后, 程文奕让她走几步。孙瑾面皮薄, 不习惯被这么多人盯着看,立马站了起来。
嘿,真别说, 这鞋子还真挺舒服的, 皮子又软、走起路来也跟脚, 还一丁点都不觉得磨后脚跟。
孙瑾一开始在心中说那话其实就是说着玩的, 现在真上了脚试穿过后……她那是真想要啊。想了想, 十块钱, 太贵,孙瑾感觉自己拿不下。孙瑾还有点小小的委屈, 要不是穿越了,在她原来的时代,别说十块钱了, 就是一百、一千,咬咬牙, 那也能拿下。
孙瑾虽然喜欢,但还是考虑到太贵,于是摇摇头:“我试好了,赶紧还给人家。”
程文奕却张嘴就是:“同志,麻烦你将我媳妇儿原来的鞋子给装起来,我这就付款。”
售货员笑得露出牙齿来:“好的同志。”她带着程文奕准备去付账,孙瑾却拉住了程文奕:“不是,你真准备买啊?你一个月工资才几个钱啊?这一双十块钱呢!”
哼哼,这个女人总算把她心底的真实想法给说出来了,而不是一天到晚憋在心里说自己。
程文奕有一种微妙的自己前进了一大步的感觉,却还是和孙瑾说:“你别管,我肯定养得起你们娘几个,这双鞋你穿着舒服也好看,又是过节的,咱买就买了。”
“买什么啊买!就算要买你也得砍个价啊!”
砍价?砍什么价?程文奕才不砍价呢,要是真的把钱三倍还回来,那砍价不是还的还少了吗?要是那莫名其妙的声音就是骗他的,他程文奕也认了。因为他也没说谎,自个儿媳妇儿穿这个是好看,再加上孙瑾是真的喜欢。
程文奕又不是憨子,刚刚孙瑾试穿的时候那小表情他都看在眼里。一个大男人,要是自个儿媳妇儿喜欢的东西都买不起,他还配当男人吗?程文奕是有那么点大男子主义的,最起码这件事上就说一不二,就是要买。
程文奕跟着售货员就走了,孙瑾怎么拉都拉不住,最后程文奕付了十块钱,这双鞋变成了孙瑾的所有物。
那二十四孝好老公系统还是靠谱的,也没有涮程文奕,真的把小钱钱三倍返还给程文奕了。他说了提取之后,手上就多了三十块钱。他一开始还怕是假的,左看右看怎么看都没问题,后来买糖的时候也确实能花出去,程文奕才放了心。
程文奕更是大手一挥,让孙瑾看中什么就随便买,别给他省钱。说是这么说,但孙瑾还是不敢花太多,毕竟一双鞋都去掉了十块,她哪儿敢再接着花,就买了一些孩子们都爱吃的糖就算了。其他的东西嘛,有老二在,哪还需要买的?
回家的路上,孙瑾依旧很轻松,甚至比来时更轻快了,因为所有的东西都在程文奕那儿呢,没让孙瑾拿一点,老四躺在他臂弯里,也抱得稳稳当当的。
在路上还碰到了同村的人,大家伙那是一眼就看到了孙瑾脚上的皮鞋。那看不见也不成啊,孙瑾那小皮鞋也太亮了,着实吸引人。有些年轻媳妇儿还酸溜溜的问:“哟,文奕家的,还买鞋了?这鞋可贵了吧,我上回在供销社看到,就那价钱,我都没舍得摸,生怕碰坏了一点,我就得买了。这可是把我卖了,我都买不起。”
孙瑾听人这么说,还真有点不好意思:“这是程文奕买的,我说不要买,他还非得给我买。”
听她这么说,说酸话的人更不乐意了,瞥了自家男人一眼,冷哼一声,头也不回的往前走。男人乐呵呵笑了,还没当回事呢,只是跟着自家媳妇儿往前。
孙瑾还没到村里呢,村口就已经坐满了人,一个个脖子伸的老长,就等着看孙瑾的新皮鞋。孙瑾的便宜婆婆也在,她看到孙瑾真蹬了一双小黑皮鞋回来,立马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直接阴阳怪气就挤兑了起来:“哟,这是谁家老财主回来了呀?这小皮鞋是什么样的感觉,我这一辈子都没感受到,这新进门的媳妇儿,倒是穿在脚上了,我可真是可怜哦。”
程文奕的大嫂也开始说:“可不是呢,我之前上供销社的时候可看到了,这一双小皮鞋得十块钱呢。”
一听到价格,便宜婆婆更加不高兴了,还扑上来想要抢孙瑾的皮鞋子,最好能从她脚下给夺下来穿在自己脚上。村里面没人会拦着她,大家巴不得看桂花婶和文奕家的热闹,有不少人心里也嫉妒着,嫉妒孙瑾能找到这么好的老公。
那可是十块钱啊!十块钱能买多少肉多少菜换多少粮食啊?
她们就是想一想,都有些咬牙切齿。
男的也不乐意见到孙瑾这样的,他们心里想的是孙瑾真是个败家娘们,前阵子上镇里花了十块钱买了俩没啥用的破包,今个儿又带着男人去买了十块钱的皮鞋,这一口气去了二十块,也不知道程文奕会不会肉疼。
嘿,光在城里上班有什么用,挣那么多钱,回头却被败家娘们给霍霍掉。
大家都想着看热闹,他们都不觉得孙瑾能打得过桂花婶,毕竟桂花婶在村里面的威名大家可是都知道的,没成想,程文奕出来拦住了自个儿亲娘,这是大家都没想到的。这年头谁家婆媳两个干架,男人会出来啊?
程文奕偏偏出来了:“娘,我们已经分家了。再说媳妇儿那鞋子是我给买的,我看她穿着好看,给娘们花钱就是男人的事,我能赚到钱,让自个儿媳妇儿穿得好点怎么了?她还拦着不让我买,是我非要给她买的,你要是生气你就来找我,别找她,她又不当家。”
这话一出,看热闹的人心中都是五味俱全一时之间复杂的不知道说什么好。女人们更是难受,她们虽然知道花十块钱买一双鞋实在太贵了,但程文奕这份心思就让人心里熨帖。再加上他在婆婆教训媳妇儿的时候站出来挡在媳妇儿跟前,这又有几个男人做的到?
男人们则是觉得程文奕有病。
孙瑾的便宜婆婆更加不乐意了,看到儿子拦着自己,立马开始哭爹喊娘:“你给个新进门的媳妇儿花这么多钱就买一双鞋?!你怎么不给我和你爹买?!我们生你养你这么多年你都不知道给我们买一点东西你这白眼……”下面一句话没说完呢,程文奕从背后的兜里拿出来一吊肉伸手到了便宜婆婆跟前。
“你干嘛?”
“给家买的肉,你要是觉得我是白眼狼,我就不送过去了。我还准备好了月饼了,分了一大半准备给你和爹送过去呢,你都这样讲了,我就不送了。”
桂花婶劈手将那吊肉给夺了过去,都没给程文奕反悔的时间,她也不哭不闹了:“你还买月饼了?”
“嗯,我在城里买的。”
听程文奕这么说,桂花婶不哭不闹了,她叮嘱程文奕记得赶紧送家去,就拿着肉,提防着周围的人,立刻回家去了。大嫂看到婆婆走了,立马也不在停留。她也要回家去看肉呢,要是她婆婆做,搞不好就烧一点点,分着好几次,这大过节的都吃不到什么肉。
旁人看没了热闹,也不再逗留,都回了家,准备做点晌午饭吃。大家都等着下午村长分粮食呢,晚上就过节了,他这能不分的?
到了下午的时候,村长果然吆喝上村子里的人,准备分粮了,这次的表格是孙瑾做的,突出一个详细和观察方便,比老会计做的要好多了,村长腰板笔直,一边带着村里的小干部们把粮食提溜出来,一边嗓门老大,站在库房前面就开始喊。
他一个一个的人名喊过去,被叫到的上去拿自己这个季度的粮食。大家拿到手里,一个个那是喜笑颜开的。当然也有几个混不吝的,还说自己的工分有问题。村长看着人,找出记着他名字的那一页,告诉他为什么他的公分比人家少。
每次请假的时候孙瑾都记录在册的,肯定不会多给一个工分,也不会少算一个工分。
那质疑的人被大家一起“嘘”了几声,就涨红了脸,不敢再逗留,拿着自己的粮食赶紧跑路。其实大家都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可鄙夷这种了。到了孙瑾的时候,她分到的粮食也特别少,没办法,她不干活,那么轻松的工作,能分到多少工分呢。
但是看她拿粮食回来,家里的三个大孩子都挺高兴的,因为……他们亲娘也没拿过工分回来啊。
她爱吃
孙瑾那就是干活干得少, 又不是不干活,但他们亲娘天天卧病在床的,根本没法出门, 自然也拿不到一个工分。准确是说, 程文奕前头那个是压根没有干过活、上过一天工。程文奕算是被骗的,相看的时候前头那个看着还是个好的,气色也好看上去脸色怪红润的,还读过几年书,程文奕就觉得人不错, 娶进了家门。
结果没成想, 进门第二天人家就交代了, 打娘胎里带出来的病, 身子不好,之前想看的时候涂脂抹粉才遮住了惨白的脸色。程文奕也认了命,身子骨弱就弱吧, 能把家里顾好就行。等第一年生了老大之后, 她身子骨就越发不行了, 程文奕也不想要后面的孩子。
但在农村里, 夫妻俩总要做那些事的。后面不知不觉就怀上了, 程文奕想要打掉, 但媳妇儿和亲娘都不让,还是生了下来。一生就生了一串, 到最后身子骨彻底败了,人熬得油尽灯枯才走的。
说实话,从这一点出发, 孙瑾觉得程文奕是个渣男,知道人家身子骨不好还一直生, 哪怕没什么避孕手段,那不能想点办法吗?总归能想办法不生的。但他受限于这个时代,眼光是这样,孙瑾不可能用后世的标准去强求他。
再者孙瑾心里也清楚,程文奕到现在能这样对她,还在卧室里打地铺,已经超过了这个时代一大半男人。
不过抱着粮食回来,家里一个个都对她投去赞叹的目光,还是让孙瑾怪不好意思的。
不仅村民们可以分粮食,知青们也有,就是他们来的时间太短了,干得活也比不上村民,拿到了工分少的可怜、分到的粮食自然也少,饶是如此,五个知青还是领导了一个小布袋子的粮食。最起码也够小半个月的伙食。
分完了粮,就各回各家准备晚上过节了。程文奕先回去,把昨个儿晚上分好的月饼拿出来,和孙瑾说了一声就出门送人去了。他先给族老们送上小份的,因为他心里清楚,要是先去自个儿亲娘家,那是一点都不可能拿出来,就是那些个小份的,都得全留在老宅里。
送完了族老们的,才回到自个儿家里,把那一半全放在了亲娘家堂屋桌上。
孙瑾的便宜婆婆还忸怩的让程文奕晚上带着一家子上老宅来过节,程文奕却摇了摇头:“娘,你们自个儿吃吧,既然都分家了,也没必要啥节都挤在一块。等过年了,我再上门来吃。”
气得桂花婶够呛:“谁稀罕你来一样!快点滚蛋!”
程文奕往家赶,到了家门口的时候,看到有个知青的背影,他皱了皱眉头,他知道有个知青住在后面婶子家里,却不知道是个年轻男人。程文奕有了点危机感,毕竟孙瑾年轻又漂亮,还常年一个人在家里,他倒是不觉得孙瑾会和人有什么,毕竟他这口孙瑾的菜孙瑾都要等有感情再吃,这平日里都挨不着的知青孙瑾怎么可能和人处上?
是他知道村里面流言蜚语太多了,自个儿又不在家里,怕孙瑾遇到些什么事情。
不过村里人也说了,等过段时间就要造知青点,到时候他们都搬到知青点去住,离得远了,也就没什么大事。
说实话,要不是孙瑾之前跟他说要他注意着点,他也发现城里面确实有点人心浮动的,他都想找办法租个房子,把家里头的媳妇孩子都接到城里去。
程文奕推开家门进了屋,反手把门栓给插|上,做完这些后才拍拍手往里走,刚到厨房就听见老大老二在忙活,程文奕想了想,自家婆娘不干活,也不能把事情全压在两个小的身上,于是转身进了厨房里,问两个儿子要不要自己帮忙。
这送上门的壮丁怎么可能不要呢,老大很直接的把自家亲爹赶去洗菜摘菜,程文奕不明白了,这点小事都不让孙瑾干的吗?他一提,老大老二才想起来这茬,就是啊,怎么连一点小事都不让后娘干?
就算之前后娘差点把灶房给点了,连碗都洗得不像样,但她也是大人,洗菜摘菜什么的不是手到擒来的?实在不行就是学几天也该会了,但一开始的时候,家里面真没什么要孙瑾帮忙的必要。
因为家里穷,一共也烧不了几个菜,后娘连生火也不会,让她在厨房里待着反而会更加手忙脚乱,老大干脆就把人赶走,自己忙活了起来。
等到后面有了那什劳子系统,他们有菜可以择了,结果因为之前形成的习惯,也没人来喊孙瑾帮忙。现在亲爹一提,老二立马放下了手中的东西,开始大声嚷嚷了起来:“就是,不行!我这就去喊阿姨进屋来帮忙!”
程文奕蹲在厨房门后打水洗菜,听到老二的叫法还有些好奇:“你们还喊她阿姨呢?这么久了没改过来?”他现在怀疑是这几个小崽子拖累孙瑾对自己的好感度,不然自己早就不用打地铺、可以正大光明上床了。
听到程文奕的话,两个崽子睁大了双眼,似乎没想到这件事,刚刚涌上心头一定要把后娘抓来的那股气又泄了。他们连“娘”都不喊,还让人过来帮忙洗菜择菜呢?
老二没往外面冲,不吱声接着干活。
程文奕看两人都不说话了,也就闭上了嘴,一门心思择手上的菜。老大交给他帮忙的是鸡毛菜,也有地方管它叫小青菜,就一点点大小,叉里面还会有泥土,处理起来特别麻烦。程文奕吃过,却没想到处理起来这么麻烦。
老大出来倒脏水,一看他手上的菜就炸了毛,连声音都提高八度:“爹!你干啥呢!”
“啊?我洗菜啊?”
程文奕不明白,老大性子随他,聪明又沉稳,怎么突然喊这么大声。老二不明所以,连忙探个脑袋出来瞅瞅,结果看到父亲手上的鸡毛菜如今的模样,也急了:“不是,爹,你怎么把菜择的一根一根的?”
程文奕低头看自己手上的菜,一小片一小片垂在手上,他把鸡毛菜劈叉的地方都拆了开来,这样才能清洗里面的泥土。他觉得自己这样做挺对的:“不这么择怎么搞?”
老大干脆拿了过来,看着菜叹了口气:“你这样子弄开来,待会儿炒的时候都成不了形,吃起来肯定不好吃,这鸡毛菜就是要一棵一棵才好吃。”
“那不这么弄开来怎么弄掉里面的泥巴,总不能夹着泥巴吃吧?”
老大恨铁不成钢:“那就掰开来别掰断,里面轻轻揉几下泥巴就下来了。”
程文奕皱着眉头:“怎么搞这么麻烦的菜?还不如大青菜呢,那就是要掰下来洗的。”
老二在旁边凉凉说了一句:“后娘爱吃,她说鸡毛菜味道比较鲜。”
“……”
程文奕没花说了,老大老二也不让程文奕洗菜摘菜了,就坐在灶台后面帮忙看着火就行。他们对视一眼,觉得家里的亲爹后娘真的不管用,一个进厨房差点把灶台点了,一个连鸡毛菜都洗不好。
老二认命的拿过鸡毛菜,开始清洗了起来。老大则拿着菜刀在台面上哆哆哆的切菜。程文奕听到声音还有些不放心,探出头看了一眼,发现老大那架势真实嚯,不是一般的厉害,感觉食堂师傅都没老大用的好。
再定睛一看,程文奕还看到了老大手上的钢刀和下面的厚实木头案板。他要是没记错的话,他们家的案板是老宅那边淘汰下来的,当初亲妈说他们家用不着案板,都是去老宅那边吃,也不怎么会在家里开火,就只给了一个破木板子。
他当时想找一个新的来着,结果忘了,现在看到那厚实的案板,他还有些奇怪是从哪儿来的。不仅案板不知从何而来,钢刀也是天外来物。这年头这么好的一把刀可不好找,他们几个哪有钱买这东西。
那么可以想到的答案只有一个了,那就是……他们几个也有系统。
在程文奕东猜西想的时候,老大已经手脚麻利备好了菜,紧接着就是起锅烧油然后烧菜。老大的厨艺来自系统亲传,那厨艺是一等一的棒,虽然做菜还要踩在墩子上,但那架势堪比大厨。
程文奕在看火的时候都闻到香味了,从灶台后面探出个脑袋,就看到老大一脸认真拿着锅铲,鼻尖冒着汗也不去擦,就一个劲儿看着锅里的菜。程文奕还想给老大擦擦汗呢,没想到老二先行一步,他拿了块毛巾,凑过去:“哥,擦汗。”
老大把脸蛋凑过去,老二拿着毛巾跟擦桌子一样一把展开给老大整张脸都抹了一遍,老大点点头示意擦好了,然后继续做菜。
别说,他们看上去就跟大厨和帮厨似的。
过了好一阵子,老三过来催了:“后娘问了,说菜有没有做好呢?”
“快了,一会儿就能吃饭了,你把桌子擦擦。”
“好。”
老三和老二之间简单的对话让程文奕愣住了,过了半天他才感慨一句:“怎么跟老财主小姐家的丫鬟来催开饭了一样?”
冰皮月饼
他一句话, 让“丫鬟”都愣住了,老三沉默的看着自家亲爹,只觉得他这人真不会说话, 后娘肯定也不换喜欢他。老二不明所以, 老大看着菜碗也陷入了沉默。
真别说,亲爹说的还挺形象的。
老三“哼”了一声,不想跟她家亲爹说话,一转头,脑袋上的小辫子晃了一下, 人头也不回就走了。又过了一会儿, 老大把菜做完了, 就准备先把米饭闷着, 然后喊亲爹帮忙端菜。
程文奕拍了拍手从灶台后面绕出来,走到前头,看到灶台上面的菜险些口水都要流出来。这菜色, 就是以前的老财主家吃的也不能比这好。清炒鸡毛菜他是知道的, 自己刚才还洗了些呢, 还有一个盐水煮毛豆, 也是他们农村里的人都爱吃的;青椒炒茄丝, 闻着味就香, 他也爱吃。还有一个估计是洋柿子,是凉拌的, 放了老多糖了,他刚刚看老大往里面洒的时候都心疼。
素菜就这么几样,荤菜其实也不多就三道, 但三道里面他就认识一个红烧肉,剩下的一道里面有好多红辣椒, 他不知道是啥,就是觉得香辣味往鼻子里钻,闻着贼香。
还有一道他是真看不明白,圆滚滚的看上去像是什么水果,闻着还有点水果的清香味。
最后就是一大碗汤,冬瓜排骨上面撒着青绿色的小葱,程文奕光是闻着就能干掉三大碗。还没等程文奕提问这都是些什么菜的时候,老大就让他赶紧端。老大自己都端着一盆菜往堂屋走了,老二也不甘示弱端起凉拌西红柿就跟在了哥哥后面。
程文奕知道两个娃娃是肯定端不动这大碗冬瓜排骨汤的,干脆就端起这最烫最大的,往里面送去。这汤碗是真烫啊,等到桌边的时候,程文奕忙不迭赶紧放下,还有些洒了出来。
老二看着有些嫌弃:“爹,你就不能拿抹布端着吗?”
“……”程文奕有些不好意思,显然是忘记了,但他要保持住自己作为家长的威严,于是挥了挥手:“你人小才怕烫,我是男子汉大丈夫,怎么会怕烫呢?”
孙瑾看着他端过来还洒出来的汤水,沉默不语。
程文奕走了,继续去厨房端菜,走的时候还忍不住甩了甩手,显然是被烫着了。
等所有菜都上桌,饭碗筷子都摆在了桌上,大家才动筷子,吃起了这一顿大餐。孙瑾第一个向着那个程文奕并不认识、圆滚滚的东西夹去,筷子有些不太好夹,但孙瑾作为吃货可是把筷子用的出神入化,很快就把那圆滚滚的东西给夹了上去。
看孙瑾那么急切,程文奕忍不住问了:“这到底是什么啊?”
“荔枝虾球。”
孙瑾回答的美美的,吃到嘴巴里,她忍不住感慨:就是这个味道,太好吃了。她都想好久了,可老大就是不做,估摸着是想给他亲爹显摆呢。
孙瑾回答了问题,程文奕还是不懂,他只能伸出筷子,那荔枝虾球是真不好夹,圆滚滚的不说还滑溜溜的,筷子夹着老是往别处滑。程文奕好不容易夹起来,又掉了下去,孙瑾在旁边笑着,程文奕就知道是在嘲笑他。
程文奕有些生气,觉得自己身为丈夫的尊严受到了挑衅,他夹了半天还是夹不起,只能灰溜溜把碗凑上去,把一个拨到了自己的碗里,然后就着碗,把荔枝虾球送入嘴中。
刚一入嘴,就能吃到一股浓烈的鲜甜味,那是水果的味道,紧接着就是一阵咸味,圆滚滚的东西被咬开来,里面肉猛地在牙上弹了下,程文奕没想到呢,竟然还有肉。
再嚼一嚼,咸味和鲜甜在一块,有些别扭,但是也好吃。
看到他这样,三个小的也赶紧拿筷子,各使本事,将荔枝虾球放进了自己嘴巴里。程文奕有些诧异:“这里面竟然还有肉,是什么肉?”
三个小的都认认真真在吃,哪有功夫搭理程文奕,也就孙瑾刚吃下肚,有时间回答程文奕:“都叫荔枝虾球了,里面的当然是虾肉。”
“是虾子?”程文奕愣住,但随机一想,还真是虾味。这年头虾子真不多,去河里摸不到多少,有的也还没长多大就被捞起来吃了,他们在内陆,没那么容易见到多种多样的水产。最多也就抓条鱼、摸摸螺蛳、吃点个田鸡。
程文奕又道:“那那个圆鼓鼓滑不溜秋的,就是荔枝了?”
“对,”孙瑾有些得意,毕竟程文奕说不定从来没吃过荔枝呢。她甚至卖弄了下学问:“一骑红尘妃子笑,无人知是荔枝来。就是这首诗里的荔枝。”
三个小的不知道这句故事是什么意思,但听到孙瑾的话,看到亲爹的表情,也知道荔枝是个稀罕物。
程文奕砸吧砸吧嘴,回味了一下荔枝的味道,然后伸出筷子,就朝着红烧肉进攻了,他挑了一块肥瘦相间的肉,上次回来他就知道了,孙瑾就喜欢吃瘦肉,于是他也不专门吃瘦肉、把肥肉留给媳妇儿和孩子,自己也专心吃肉。
比起那鲜甜咸味的荔枝虾球,程文奕还是更喜欢吃肥得流油的红烧肉。和他不一样,家里其他几个人都很喜欢吃荔枝虾球,几个孩子正是年纪喜欢吃甜味的时候,这道荔枝虾球正好满足他们的爱好。
甜,但是不甜的过分,还带着一丝咸味,吃进嘴巴里,两种味道融合在一块,让他们忍不住一吃再吃,很快,一盆荔枝虾球就在一个大人和三个小孩的进攻下被消灭了。
孙瑾看三个小的喜欢吃,还收敛着点,没吃太多,都吃了三个,剩下的全被三个小的给吃了。这菜做起来麻烦,老大一边做的时候还一边说呢,后娘就喜欢吃些麻烦的东西,也不知道有什么好吃的。
等到吃到嘴巴里,还是把他给征服了,老大已经想着等过几天再做一次。
荔枝虾球被解决掉了,大家就开始吃起了凉拌西红柿,这个菜是纯甜口的,咸味只占了一丁点,但是番茄自带一点酸味,吃起来也好吃。酸酸甜甜还开胃,别提多美。
孙瑾在饭桌上,还问起了老大老二的学习进展,老大老二都不是笨蛋,回答起来都带着点小骄傲。老大很有身为哥哥的自觉,还主动说要帮还没上学的老三补课,让她早日追上哥哥们的步伐。
不过这个提议却被孙瑾给拒绝了,程文奕心中一咯噔,他以为孙瑾是重男轻女或者舍不得送老三去读书的钱,他有心说些什么,又怕在孩子们面前驳了孙瑾的面子,只焦急的想吃完饭回房间了,再好好和她说说。
没想到孙瑾却开口:“你们妹妹也没几天好玩的了,过两年也得去念书,她现在还是个小孩子,以玩为主。一天到晚卷什么卷,做人别太卷,什么年纪干什么事,现在你们妹妹就是以玩为主。”
得,那里是重男轻女,这是把老三当宝贝呢。
老三听了,还腼腆的露出了个不好意思的笑容,她下意识用手去抓了抓自己的辫子。她才不担心后娘现在就是骗她的、等真到了年纪就不管她了,因为后娘心里也是这么想的。
人嘴上会骗人,但心里是骗不了的。
她也很怕自己没有学去上,村里有个姐姐,她亲爹亲娘那时候也是这么说的,说等她年级到了,就送她去上学,现在要先在家里帮忙,把家里活都做好。谁成想,那姐姐有一天晚上听到亲爹亲娘在说小话,说念书太贵了,她一个赔钱货,读什么书。
那姐姐哭的时候被她撞见了,她看到她哭得可伤心了。老三不会安慰人,也不知道怎么说,赔钱货这词,她也经常听,奶奶一直都说她是赔钱货。
但后娘从来不说,后娘不仅不会这么说她,还会给她买头花、编辫子,她的辫子,是村里编得最好看的。老三虽然年纪小,但是心思敏捷,是他们家里想的最多的,她知道的,后娘才不会骗她。
骗她也没用,她可都知道后娘心里想什么。
菜吃了一半,饭也闷好了,老二自告奋勇,去给亲爹后娘盛了饭,回来后又一口气拿了三个碗,把哥哥妹妹和自己的饭全都盛了端过来。
就着菜吃完了一大碗米饭,孙瑾是已经撑得肚子饱饱了,程文奕却还觉得不够,砸吧一下嘴,也不要老二帮自己盛饭,自己去了厨房盛了饭回来,结果一回到堂屋一看,嚯,还多出了几个精致的小玩意儿。
“这是什么?”
程文奕伸手,将桌子上一个小瓷盘里摆着的糕点给拿了起来,拿在手里,带着一点凉意,他的手力气大,刚一捏起来就感觉手里的糕点糯叽叽的。
老二连忙开口:“是我哥自己做的月饼,我和秋秋还帮忙了,我们也压了好几个出来,可好玩了。”
这小小的东西是月饼?
程文奕瞪大了眼睛,这小玩意儿看着好看,上面还写着“花好月圆”几个字呢,但是和昨天他带回来了,除了都是圆的,可半点不一样。
被喊妈
程文奕出于好奇, 饭也不吃了,先把手中的给咬了一口,他的嘴巴大, 得收着点, 才不至于把月饼一口吞下去,但咬一口,还是吃了一大半。这个月饼的口感,和他想象中还是不一样,月饼皮软软的、比昨天那个软多了, 进入口中甜甜的, 但又不至于和昨天一样甜的过分, 让孩子们都不乐意吃。
有点粘牙, 但也不会沾到牙上,嚼好久才下来。
里面的馅味道也不同,软软的还在流呢, 就跟没完全煮熟的煮鸡蛋似的。程文奕两口吃掉了一个月饼, 吃完了才询问老大:“这是什么馅啊?怪好吃的。”
“是红豆, 我给做成了红豆沙, 放到里面可好吃了。”
老大有些骄傲, 他现在真的喜欢上了做菜, 每次看到自己做的东西家里面的人都吃得精光,连一丁点都没留下, 他就发自真心感到高兴,这代表大家都觉得他做的好吃。
程文奕也感慨:“我们家大春真聪明,竟然能想到用这个做馅。”
说到这儿, 老大反而有些不好意思了,都是系统教他的, 让他自己想他肯定想不到。但他也不泄气,反正他也会做了,他可以举一反三做些新的东西。例如把老三那边的油桃放进去、或者把老四喝的奶粉也想办法弄进去,总归可以做出自己发明的、好吃的东西。
程文奕吃了个月饼,就接着开始吃饭,他在扒饭的时候,家里其他人开始吃起了月饼。
孙瑾从昨天就开始想吃月饼了,尤其是吃到了程文奕带回家的那么难吃的月饼,她整个人都不好了。要不是知道今天还有好吃的月饼,只要一想到今天还得吃那么难吃的,她就不乐意。
红豆沙馅的冰皮月饼,她来了!
孙瑾毫不客气拿了一块小兔子的月饼,张嘴就是啊呜一口。她鼓动腮帮子吃下了肚子里,面上都是满足。果然这个世界上还是甜食最能温暖人心,孙瑾真的觉得红豆沙馅太好吃了。而且月饼皮这种糯叽叽却不粘牙齿只带着一点点糯叽叽的感觉,真的会让人很爱。
孙瑾沉醉于美食的表情太过纯粹,让还没吃月饼的三个小崽子已经感受到了月饼到底有多么好吃。他们下意识吞咽一口口水,也伸手去拿了一块自己吃。
送入嘴巴之后,冰皮月饼完全征服了他们。没有哪个小孩可以拒绝甜食,尤其是这种甜而不腻的食物,这种带着甜但又不是很甜、甜的恰到好处的甜品,就是最棒的甜食。
三个小崽子把月饼放到嘴巴里,看上去就像小仓鼠一样,他们将月饼吃下肚以后,又不约而同去吃第二块。老大都算好了呢,一共二十块糕点,爹一块、后娘一块、自己一块、老二一块、老三一块,然后再爹一块……他还没学乘除法,但他会掰着手指一个个算,算下来,每人能吃四块呢!
老大松了口气,还好自己做的多,不然都不够人分的。这个月饼确实好吃,明年中秋,还要再做。
程文奕看三个崽子都喜欢吃,自己就吃了一块,剩下三块都分给了崽子们,让他们一人一块。老二没心没肺的,看到有更多的月饼,当即捞过来吃进了嘴巴里。老大和老三则看着眼前的月饼久久没有说话,老三不愧是贴心小棉袄,反手就送到了孙瑾面前,孙瑾一分为二和老三吃掉了。老大看到了这么一幕,却抿着嘴唇有些不高兴。
程文奕不明所以:“大春,你咋的了?”
老大刚想摇头说没什么,结果孙瑾的心声就响彻在场所有人的脑中:【还能咋的了,这不就是不高兴吗?肯定是心里想:哎呀,难道我做的月饼不好吃吗?爸爸你怎么就吃一个啊?这点眼力见都没有,活该儿子以后跟你离心。】
程文奕“!”
老大:“!”
老大惊诧是因为“我的个后娘哎你咋没事把别人心里面想什么都得说出来了”,程文奕惊诧是因为“咋个?能因为这么一点小事就和自己离心?!”。
【啧啧啧,要不说直男都是傻子呢?一次两次不要紧,次数多了还啥事都憋在心里,而且我最烦的就是孔融让梨那一套了,上次他回来我就说别让小孩子让来让去的,他倒好,自己开始玩这套了。】
孙瑾一顿叽里咕噜,还把从老三那里分到的月饼给送到了嘴巴里,吃了好几口:【这个月饼没话说,那就是好吃。】
程文奕看她那嘚瑟样子忍不住了,当即就把月饼拿了回来,当着老大的面直接一口吞了下去,并且非常认真的表扬了老大:“大春,你做的月饼好吃,爹稀罕着呢,爹是想让你和弟弟妹妹都多吃一点,但爹也喜欢吃。”
老大明显高兴了些,还有些不好意思,估计没想到亲爹会这么夸奖自己。
他声音低低的“嗯”了一声,旁边的老二和老三一脸欣慰,只有孙瑾搞不清楚状况。
但中秋还是热热闹闹过完了,吃完了晚饭,程文奕带着三个孩子洗碗,孙瑾就看着到处乱爬的老四。趁着他们注意力都不在自己这儿,孙瑾连忙把老四抱起来,抱进屋里给冲了一杯奶粉喝。
她一边喂着老四还一边说:“他们几个都不疼你,就我疼你,你记住了你能健健康康长大最起码有我一半的原因,以后就算黑化了也不能找我麻烦。”
老四嘴巴贴着勺子,吧唧吧唧喝了好几口,然后把勺子放开,看着孙瑾。他看了孙瑾好一会儿,才“阿巴阿巴”吐出几个不明意义的音节,还吐着小泡泡,闻着一股奶味。孙瑾有些嫌弃的擦掉他嘴上吐出来的奶渍。
老四喝饱了以后就一口也不愿意再喝了,孙瑾想了想,自己怎么也喝不下了,干脆就把碗放着,等程文奕回来让他喝自己儿子剩下的东西。
孙瑾抱着老四哄了哄,老四两个黑葡萄似的眼睛就这么瞅着孙瑾。她哄了好一会儿,也没见老四有半点瞌睡,心里都有些无奈:“祖宗哎,你怎么还不睡觉?平时你这时候都要睡了。”老四却吐了吐泡泡,就在孙瑾准备再一次擦掉的时候,她听到老四字正腔圆突出一个字来。
“妈……”
“?”孙瑾懵了,她看着老四,老四看着她,过了一会儿老四开始傻乐,大概是被孙瑾的反应逗笑了,老四开始“妈妈妈妈妈”喊了好几声。孙瑾没感到什么温馨,反而起了点鸡皮疙瘩。她连婚都没结、孩子都没生呢,就听别人喊妈了?
孙瑾是有当后娘的自觉的,但是也不喜欢听“妈”这个字,好在那三个小崽子也不会这么喊她,都在喊阿姨。只有一次老二喊了一声“娘”,孙瑾当时就没反应过来。但现在老四贴着脸喊“妈”了,孙瑾想当成没听见都不成。
孙瑾有些无奈,正色和老四说:“别喊我妈,我不习惯。”
但老四懂什么,他只会在地上乱爬,还以为孙瑾是和他玩呢,又喊了一声“妈”。等程文奕进来的时候,孙瑾都已经把老四放到了床上,和他大眼瞪小眼。程文奕有些奇怪:“你们这是在干嘛呢
殪崋 ?”
孙瑾不知道怎么说,先指了指桌上的:“你把老四剩下的喝了。”
程文奕不明所以,但还是跑过去,冲的奶都冷了,闻着有股子奶腥味,程文奕不知道是什么,仰头喝了下去,才发觉约莫是什么奶制品。他没喝过奶粉,但是小时候有幸喝过羊奶。羊奶要比这奶粉冲泡出来的膻多了,这奶好喝。
“这啥?”
“你小儿子的口粮,他喝不掉了,我也不想喝,就便宜你了。”
程文奕刚想问哪来的,转念一想孙瑾肯定不会告诉自己,多半是孩子们的系统给的。他又想问他们俩是在干啥,结果刚放下碗,就听到老四朝着孙瑾喊了一声“妈”,孙瑾面上的表情更怪了,程文奕却有些激动。
“哎哟,我们家老幺会喊人了?”他连忙凑过来,握着老四的手,老四也乐呵呵让他握着,老四的手软软的、奶奶的、香香的,而且还有力,程文奕和他握住之后,他就用小手掐程文奕。程文奕吃痛,但还是没有撒开。
其实一开始孙瑾抱着他的时候,老四也会这么干,但孙瑾不惯着他,孙瑾自个儿还觉得自个儿是个小孩呢,哪里会让着老四。老四掐自己,孙瑾就直接上手给掐了回去。老四疼得嗷嗷叫,就知道孙瑾掐不得,她是会掐回来的。
家里其他三个孩子也被老四掐过,他们作为兄长姐姐难免被周围大人说要让着点小弟弟,他才这么大,还没了娘,他懂什么啊。所以被老四掐了也不吭声,但是从孙瑾之后他们清楚了:只要老四知道恰他们也会被他们掐,会疼,就不会再掐他们了。于是一个个有样学样,全掐了回去。
“你别惯着他,掐回去,他知道疼了就不敢掐你了。”
程文奕看老四:“这小胳膊小腿的……不好吧?”
炸胡
“他只是小, 又不是个洋娃娃,掐疼了也就疼一阵,后面不就好了。但你不掐回去, 他就会觉得你好欺负, 以后逮着你掐。”
听到孙瑾的话,程文奕低头又看了看老四,最后还是没舍得。他甚至说:“算了,掐就掐吧,反正我皮糙肉厚的, 掐着也不疼。而且我力气大, 要是一不小心掐疼了, 他这得有好几天都消不下去。”
孙瑾也随便他, 只是老四在程文奕手上,又朝着孙瑾喊了一声“妈”。孙瑾脸色更愁了,程文奕却笑着让老四喊自己“爹”, 老四不为所动, 程文奕就一直让老四喊。
孙瑾没养过孩子, 不知道孩子多大能够开口讲话。程文奕也不太记得自己之前三个是多大的时候开口喊自己的, 实际上, 老四开口喊人已经晚了很多了, 一般小孩六个月左右就能叫人了,像老四这么大该能准确重复一些词语并且隐约知道意思。
他们父子俩在那玩的开心, 孙瑾就踹了程文奕一脚,让他赶紧去铺地铺,晚上老实睡着。程文奕被踢了也不恼, 孙瑾才多大的力气啊,踢着一点都不疼。而且孙瑾踢他, 那是有身体接触,心里面肯定有些认同他了,不然怎么不去踢别人,就踢他呢?
程文奕说:“不急,我待会儿去看下孩子们,一会儿再睡。”
孙瑾倒是不在意他去找孩子谈什么,毕竟人家是亲父子,说点话也是应当的。等程文奕离开后,孙瑾拉着老四,开始教他:“阿姨、我是阿姨,不是妈。”
但老四只会说:“妈!”
“是阿姨!”
“妈妈!”
他还开心的拍起了手,整个小脸都笑成了一团,以为孙瑾在和他玩呢。
孙瑾是不知道程文奕打算去和三个小的说什么,要是知道了,准跑到那边去听墙角。
程文奕进孩子房的时候,三个孩子正在收拾自己的东西,把被子铺开来要睡觉了。程文奕坐在床脚,三个小孩都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回头看他,老二憋不住,先提问了:“爹,你不睡觉搁这干啥呢?”
“我来跟你们聊聊。”
老大有些警觉:“爹,你之前答应过我们,我们要是不说你不问的。”
“是啊,我答应的。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我肯定不会逼着你们回答的。”有了程文奕的保证,三个小孩明显放松了下来。程文奕看他们精神没那么紧张了,才开始拉起了家常,还在那边说:“我刚去我那屋,老四跟他后娘面对面坐着,我都听到老四喊‘妈’了。”
“刚在厨房我还问你们,怎么还喊阿姨呢?老四都知道喊妈,你们这样出去别人会怎么看。”
三个小的明显都被程文奕这话吸引了注意力,老大皱着眉头在想着,老二却挠了挠后脑勺,有些不在意:“我喊过一次的,但是阿姨看着不是太喜欢。”
程文奕想了想,努力站在孙瑾的角度思考问题:“她也没当过妈,猛地让这么大的小子喊她娘,肯定习惯不了。你们慢慢来,总要喊的。以后都要过一辈子的,难道你们讨厌后娘,所以不乐意叫?”
老三第一个摇头:“不是,我稀罕她。”
“那就要喊她‘妈’,不然你们都一直喊‘阿姨’这她要什么时候才能习惯?”
孙瑾是一丁点也不知道程文奕搁这给自己刷好感度呢,让家里三个崽子都给改口喊妈,要是她知道肯定得拦着,不然程文奕开这个口。她真是谢谢程文奕祖宗十八代了,就是不想听,还非要给她改称呼。
在程文奕的敦敦教诲下,三个小崽子都点头答应,说自己会尝试着改变,以后会努力喊孙瑾“妈”的。他们之间的气氛放松了很多,老二更是个大嘴巴,叽叽喳喳开始说学校里的事情,程文奕也听得高兴。
但是不知道什么时候程文奕突然话锋一转,问的问题也变得怪怪的:“今天我还喝了老四的口粮,是叫奶粉吧?是你们谁的系统弄出来的,怪好喝的。”
老二个没心眼的,都没意识到自己亲爹在问什么,他还特别兴奋呢。他记得今天晚上吃饭的时候,亲爹夸奖了大哥做菜好吃,现在总该夸夸他了吧!老二立马嘚瑟起来:“是我的!阿姨之前心里想着呢,要给老四冲奶粉喝,然后系统就给了我奶粉。老四喝了奶粉之后,就变得越来越壮实了!”
老大刚想喊老二,就发现他一骨碌全都说了出来,连让他开口制止的余地都没给。等老二说完以后看到了老大和老三的眼神,他也意识到自己好像说错了什么。老二愣愣的看向程文奕,只见程文奕露出牙齿森然一笑。
“也没啥不好承认的,现在就是这情况,我们都有系统了,你们的系统是啥?”
到了这一步,老大只能幽幽叹了一口气,老老实实将自个儿的系统说了:“我就是个当厨子的系统,系统会给我菜谱和食材,不过每道菜只送第一次做的食材,后面的要自个儿拿后娘给的好感度买。”
“我也差不多,我的系统叫母慈子孝物品奖励系统,后娘心里面想要的,系统多半就会给我,不过也只给一次,后面跟大哥一样。”
程文奕看向老三,老三撇撇嘴:“我的是农庄系统,里面有田能种地也能种果树,和哥哥们的都差不多。”
程文奕问出了和之前老大老二听说老三系统之后差不多的问题:“啊?那秋秋你种田不是会很累?你这么小的人,能种吗?”
“不用我自己种,就是在脑子里面有个小人图,我在里面点点点点就好了。”听到老三这么说,程文奕才松了一口气:“哦这样啊,那也还行。”
他说完以后就看到三个小的眼巴巴看着自己,显然对自己的系统非常好奇,程文奕也没瞒着。三个小的都说实话了,他再藏着掖着,那多不像样啊。于是程文奕实话实说:“我的系统没你们那么方便好用,就是给你们后娘花钱,花了钱它还会再给我钱。”
这本来是个挺好的系统,但是三个小的一听,又不能吃又不能喝的,自觉没有自己的系统好。
他们反而安慰亲爹,让他不要担心,以后有他们的系统在,肯定不能饿着亲爹的。程文奕笑着摸了摸三个人的小脑袋,就离开了他们的小屋,转身去了自个儿房里。
老四这会儿已经躺下了,孙瑾轻轻拍着老四的胸口,看上去也要睡着了。看程文奕回来,孙瑾精神了一点,紧接着又说:“你自己铺床赶紧睡吧,我都困了。”
“你回头别等我,困了就自己睡。”
孙瑾打了个哈欠:“我也没等你。”程文奕觉得孙瑾是嘴硬,要是不等自己,哪会哈欠连天了都不睡觉呢。和孩子们交了心、也觉得孙瑾有那么一丁点喜欢自己了的程文奕喜滋滋给自己铺了穿。
屋外的月光明晃晃的,从窗户穿过来,然后落在了睡在床上的孙瑾身上。这个年代的老玻璃并不通透,月光落下有种朦朦胧胧的感觉,让程文奕有种月下看美人的感觉。程文奕觉得,自己大概是喜欢孙瑾的,虽然孙瑾一直说感情要培养,但心动可能只需要一瞬间。
他们这个年代的人很质朴,喜欢上的就想把人带回家,孙瑾既然肯在自己家里待着,那多半也是对自己有些满意的。他又想到之前在城里的时候,一个厂的和他说,可以办结婚证。他一开始还不知道结婚证是什么,直到有妇女组织的来跟他宣传,说领了结婚证那才是国家认同的,就跟以前的婚书似的,有官方盖章的。
程文奕心里寻思,要不要找机会带着孙瑾一块去镇上,把结婚证领回来。
他想着想着,也睡着了。
第二天早上孙瑾起来的时候,程文奕又不在了,他们起得早,孙瑾却起不来。她穿越前就是个懒虫,穿越后也没好到哪里去,村子里的人是不知道她起的这么晚,不然懒婆娘的标签非得贴在她脑门上。
孙瑾打了个哈欠,到堂屋的时候家里人都不在了,只给她留了几口吃的。孙瑾一看,是两个包子和一个水煮蛋,刚好能够喂饱她。孙瑾坐下来,就着老三提前给她留好的灵泉水,开始啃起了自己的早饭。
两个包子一个是肉馅,一个是咸菜馅,这咸菜用的肯定不是家里那个抹布一样的老咸菜,而是老大自个儿炒的。孙瑾都不知道家里有多少老咸菜,吃到现在都没吃完呢……马上就会该臭了。不过臭了也有臭的吃法,可以做臭咸菜吃,孙瑾在原身的记忆里就看到过臭咸菜。
她没吃过,但想来那味道也肯定不会好。
孙瑾三下五除二吃掉了两个包子,慢吞吞剥完了鸡蛋,等好不容易吃完了早餐,孙瑾发现一家子人还没影呢。孙瑾有些奇怪,她喝光了搪瓷杯里的水,准备出门看看家里人都跑哪去了。
冤大头
孙瑾在外面逛了逛, 没多久就看到了家里那几口人。程文奕带着几个孩子在村口和人唠家常,他怀里揣着老四,翘着个和同村的男人聊天, 眼里却看着另外三个大的。老四可喜欢跟程文奕玩了, 在他身上爬来爬去的,掐他他都不会恼。
程文奕还护着老四,不让他在自己身上爬的时候摔着,老四变本加厉,爬到了程文奕头上, 用小手拽他本来就没多少的头发。程文奕剪得板寸, 那头发短短一茬, 但是被揪也疼啊。
他抬眼看到孙瑾来了, 朝着人招手,孙瑾过去,就被程文奕拉到了身边坐下。程文奕顺手从兜里掏出了一把瓜子, 塞在了孙瑾手里:“婶子给的, 你吃。”孙瑾也没客气, 她其实也不怎么吃瓜子, 但瓜子要是到了手里, 就没有再让出去的道理。
她就干脆坐在程文奕旁边, 看着孩子们,嘴里还嗑瓜子。孙瑾的耳朵也没闲着, 竖的高高的,听程文奕聊天呢。要是遇到自己感兴趣的话题,孙瑾还会搭腔说几句。聊了好一会儿, 孙瑾的瓜子都嗑了三把了,程文奕才拉着孙瑾准备回家。
孙瑾还有些不乐意, 毕竟她过来之后人生地不熟的,也不知道和谁聊天,就天天绕着孩子们转悠,都快无聊死了。现在好不容易能插上几句,虽然不知道他们说的到底是谁,但是张家长李家短的,光是听听那些个八卦就挺高兴的。
这会儿被带走了,孙瑾还跟刚刚聊得起劲的小媳妇儿说:“回头接着聊啊。”
等回到了家里,程文奕让老大老二去准备烧饭,却把孙瑾带到了房间里。他跟她分析刚才自己边上那些人,谁是值得相处的,哪些是别交流的。孙瑾听了,点了点头。她也没嘴硬说和什么人交朋友有她的自由,她虽然白甜了一点,但也没那么傻,她知道程文奕是个聪明人,还从小在村子里长大,他都说没事别和人说话了,那就证明那家伙是真不行啊。
要是再脑子一发热,偏要去和人家当朋友,说不定会被人给卖咯。
程文奕看孙瑾真的听进去了,才松了一口气,他把自己的布包拿出来,从夹缝里拿出了一叠钞票。
“这是我这个月的工资,因为中秋要回来,就提前都预支了。你先拿着,等下次就该十月底了。”
孙瑾也没顾虑,全都接到了手里。她数了数,好家伙,有三十五呢。
“你涨工资了?”
程文奕摇头:“是表现好,多给的。”
这表现好嘛,是系统看他表现好才额外给他的。他一个月工资二十八,买了双鞋去了十块,系统给他返还三十,一共就是四十八。当天还杂七杂八买了好些东西,再加上之前买的月饼,总共花掉六七块钱,还剩下四十多块,留着三十五给媳妇儿,让她家用,自己再留一点,平时花销用点、留着存起来要是有急事他还能再拿出来些。
想好了事情,程文奕就说:“今个儿晚上吃完晚饭,我就得走了。”
孙瑾有些诧异:“啊?这么紧急?”她说这句话其实也没别的意思,主要还是因为,这中秋一共也没在家待几天就直接跑路,她还是挺诧异的。在她穿越前,有好几年都是中秋并着国庆一起放假,给人的感觉就是假期好长,现在程文奕呆这么几天就跑,确实让她觉得急。
听在程文奕耳朵里却不是那么回事了,他觉得,这是自家媳妇儿已经开始渐渐对自己意动的表现。要是心里面不想着人的话,谁会管他到底走得急不急呢?
程文奕解释了一下:“我上回回来还请了假,这次主任说什么也不给我多放假,只能赶紧回去。”
孙瑾“哦”了一声,表示知道了。
程文奕又在家里吃了两顿,便趁着天色还没黑,赶紧腿着去镇上,然后赶最后一班车去城里。程文奕走了之后,村子里闲了两天又开始恢复成之前忙碌的模样。等到冬小麦种下去之后,村里人是彻底没事情干了,孙瑾也时常会抱着老四在村口老槐树下听别人聊天。
孙瑾从原本完全容纳不进去,变成了村子里最受欢迎的年轻小媳妇儿。因为她不仅来,还会带上瓜子,偶尔兜里还有一两把糖。她自己嗑瓜子,看着别人瞅她,脸皮薄又不好意思自己一个人吃独食,就会分给周围离自己近的人一点,大家一起聊八卦一起嗑才是正道理。
要是有的小孩过来找自个儿亲娘,孙瑾也不藏着掖着,要是兜里有糖还会掏出来,顺手放到小孩手里。因此孙瑾不仅是大小媳妇儿眼里最好的姑娘,也是小孩眼里最好的婶子。
也不是没人在私底下喊她冤大头,她还听到过有小孩玩的时候说要去找冤大头要吃的。
那时候她还不知道冤大头是喊谁呢,直到自己在老槐树下坐着的时候,看到说这话的小孩朝着自己伸出了手。这一刻,孙瑾知道了,自己就是那个冤大头。
孙瑾冤大头是冤大头了点,但她小心眼啊,要是没听到也就算了,她这都听到这小破孩在背后说她是冤大头了,那她能给他糖吃?孙瑾毫不犹豫略过了那个小孩,给除了他的每一个小孩都发了糖。
那小孩哭唧唧回家了,过了一会儿小孩妈带着小孩来讨说法,还没等孙瑾说话,旁边的大小媳妇儿们吱声了。那一个个的,嘴巴要多毒有多毒:
“哎哟,手心朝上找人要糖,别人不给就要回家告状啊?”
“这糖是文奕媳妇家的,要给谁不是她自己说了算,还得看你家小子脸色啊?”
“你平时也没从孙瑾那儿拿瓜子嗑啊,怎么脸皮这么厚,不仅自己要吃,还要家里的都要吃。”
“好家伙,孙瑾算是喂出个白眼狼出来了。”
“你家孩子就没想过,怎么别人家的孩子都有糖,就你家孩子没糖?”
她们一人一句话就堵得小孩妈插不上话来,她气得手指都哆嗦,指着孙瑾刚想说什么,就看到孙瑾家的两个大儿子回来了。她眼睛咕噜一转,似乎想到了什么,立马过去扯着老大老二。
“大春夏子你们还知道回来啊?你们怕是不知道,你们后娘把你们亲爹给你们买的糖,全都发给其他小孩吃了。你们后娘啊,那胳膊肘往外拐,要我说这后娘就是不如亲娘,这吃的宁愿给别人,也不愿意给你们吃!”
那糖……其实是老二给孙瑾的,因为孙瑾也喜欢吃糖。她这么大一大人了,嘴馋的时候还是想吃糖。他们当然也是喜欢吃糖的,毕竟小孩子家家,哪能不喜欢吃甜的呢。
可他们后娘吓唬他们:“小孩子就是不能吃太多糖,我是不拦着你们,到时候你们牙齿吃糖都吃坏掉了,可别来找我。”一开始老二还不信呢,猛猛吃了好几天糖,然后牙齿真往下掉了,把他吓得哭了起来,都不敢吃糖了。
不仅是老二、老大牙齿也漏风。后娘就跟老二说,老大也是吃糖吃的。
实际上,他们一个9岁、一个7岁,老二正好处在刚换牙的时间点,牙齿掉下来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但不能多吃糖也是真的。不过就这么被孙瑾给诓骗了,一个两个愣是不敢吃。
听到邻家婶子和自己说这话,老二还有些摸不着头脑,他看了看后娘,后娘点了点头,那意思就是:啊对,我是给别人家的小孩吃了。
老二就看着婶子说:“婶子,那糖本来就是买给阿姨吃的,反正是她的,她自己吃也好,给别人吃也好,都是她自己说的算。”他说话的时候还带着一点小骄傲,后娘也只能把自己给她的东西拿出来显摆,像是大哥或者三妹的,都只能自己藏在家里吃,根本不能拿出来。
邻家婶子却跟看傻子一样看着他:“你没事吧?她都把你们的糖拿出来给别的小孩吃了,你们都没得吃……”
“可是阿姨说吃多了糖不好,牙齿会掉的。婶子,你也应该让你家娃少吃点糖。”
那是多吃少吃的关系吗?那是她们家都没有糖!
被小孩子这么一顿说,小孩妈更加挂不住了,又看到旁边看热闹的大小媳妇儿们的眼神,小孩妈深吸一口气,拍在了小孩屁股上。小孩一下愣住了,然后痛得大哭起来。他还没嚎几句,又是一巴掌下去:“让你嘴馋!让你问人家讨东西吃!”
小孩被一路打着回去了,那嚎叫声音传了好几里路。老二听到这声音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大家都说后娘不如亲娘,还说后娘一定会打他们。但自家的后娘,却从来没和他们动过手,反倒是其他婶子,经常打家里孩子。
孙瑾看到两个小的回来,也不继续聊天了,她知道家里肯定有好吃的,就和其他聊天的小伙伴摆了摆手,带着老大老二往家里赶去。
吃完了晚饭,按时睡觉,孙瑾一夜好梦,直到第二天一早被老二的惨叫声惊醒。
牙齿掉了
孙瑾被那嚎叫声吓了一个激灵, 她下意识就想到该不是昨天被亲妈提着走的小孩又跑到自己家门口了吧。连老四都被喊得醒了过来,躺在她旁边哇哇大哭着。孙瑾揉了揉头发,拍了拍老四, 把他安抚了下来。
在安抚老四的空档, 孙瑾特意仔细听了听,很快就意识到这声音有些熟悉,听起来像是老二的声音。孙瑾安抚好老四之后,披了件外套,抱着老四出了门。她很快就到了孩子房间门口, 敲了敲门, 她没贸然进去, 而是等里面回应。
房间门一会儿就被打开了, 给她开门的事老三。她垫着脚把门打开,让孙瑾进来。还没进屋呢,站在门口孙瑾就看到了老二嚎啕大哭和老大不耐烦安慰他的模样。
孙瑾把老四交给了老三, 自己凑过去:“怎么了?”
老二抬起头, 两个眼睛泪眼汪汪的, 看起来还有些可怜。他举起了手, 让孙瑾看到他手掌心放着的一颗牙。孙瑾愣了愣:“哦, 牙齿掉下来了?”
老二用力点点头, 面上还带着不解与委屈:“我都已经不怎么吃糖了,怎么我的牙齿还是掉下来了啊?”孙瑾知道, 这回不能再诓老二了,只能一五一十把真相告诉他。
“到年纪了,牙齿该换了, 你看你哥哥牙齿都没全长起来呢。我估计你忘记了,你哥肯定两年前也掉过牙齿, 再慢慢的长起来的。”
老二的确把这一茬忘记了,他忍不住看向老大,老大的嘴唇抿得死紧,甚至别过头去,就是不给老二看自己的牙齿。老二瘪了瘪嘴:“大哥,你就是牙齿漏风,我之前还看到了!你还骗我是跟别的小子打架掉的!”
孙瑾乐了,她都没想到老大还会有这样的一面,平时跟个小大人似的,结果没想到这么要面子。
紧接着老二又想到了什么,指责起了孙瑾:“阿姨你也骗我,你跟我说吃糖才会掉的。”
孙瑾撇了撇嘴:“这倒是没骗你,吃糖也会掉,你这是自然掉落要换牙才掉的。你现在的牙齿正在要掉、要长的时候,要是吃很多糖的话,以后你的牙齿就长不起来了。哪怕能长起来,也是烂牙齿,连肉都吃不了。”
听到孙瑾说的,老二更害怕了,他想着那些甜甜的糖,有些挫败:“那吃的少一点行不行。”
孙瑾也退了一步:“那一天两粒的话,也可以。”
和家里的孩子达成共识,孙瑾也睡不着了,老大起了做了早饭,一家人吃过,该上学的上学,该上工的上工。因为家里没了老大老二,没人会再带着老三玩了,也没人会帮着带老四,孙瑾只能一边带着孩子一边去库房上工。
最近和孙瑾玩的好的年轻媳妇儿看到了,有些不明所以:“你咋个出来上工还带孩子啊?”
“家里没人带,我不放心,就带在身边。”
年轻小媳妇儿不以为意:“这有啥子好不放心的,你出来的时候就把他捆在床上,等回去了再解开。你家老三也这么大了,让她在家里看着就是。”年轻小媳妇儿说话的时候,孙瑾脑海中不由浮现出老四被绳子捆着拴在床上的场景,然后不由狠狠打了个寒颤。
“那不行,老四要是直接拉在床上,回头收拾的还是我。”
年轻小媳妇儿见说不通,只能用“你别不是个傻子吧”的眼神瞅孙瑾,又说了几句,却话不投机半句多,选择离开了库房。孙瑾倒是不在意,反而蹲在地上,和老三拿着树枝,在库房门口画起了画。
老四看到她们俩玩的高兴,就在旁边乱爬,还时不时伸手搞破坏,把她们画好的东西给抹掉了。孙瑾气得要死,老三却抿着嘴唇,明明想笑,却不笑。等到中午放学孩子们都回来了,孙瑾带着老四回家,老大老二准备做午饭,孙瑾才放老三一个人出去跟孩子们玩去。
她一直在践行自己说的,老三还是小孩的年纪,当然要无忧无虑的玩耍。至于为什么家里老大老二放了学还要做菜……那是真不好意思,因为他们有个废物后娘,一点都不会做菜。
而且老三也不是光玩,她早上已经跟着老二一块出去割猪草了,那么小小的年纪拿一把镰刀就出门去了,回来家还要照顾弟弟和自己的废物后娘,孙瑾想到这些都有些心虚。她也不是没想过从今天开始勤奋努力,然后变成新时代五好后妈的,就是努力了一两天,实在太累了,而且家里三个小的也不乐意让她干活。
那意思分明是:你还是好好躺着别给我们添乱了,他们后娘连猪草和不能吃的东西都分不清,还过来帮忙呢,那就是纯添乱。
老二还跟老大商量:“哥,要我讲明年就别养猪了,反正咱家也不缺那一口吃的和工分,没必要让秋秋早上起来跟着我一块去割猪草。”
孙瑾听到了,还在那说他:“我看你是自己不想割猪草,平时让你干事你都想着躲懒。”
一听后娘这么说,老二不愿意,他就差指着后娘鼻子说了:“阿姨你还说我!你都不干事!不干活的人没资格说话!”这是孙瑾之前说程文奕的话变了几个字,她之前讲程文奕,都不在家里带孩子没资格对怎么教孩子指手画脚的,没想到被老二举一反三直接说回来堵自己。
孙瑾不高兴,老三摸了摸孙瑾的脑袋,给了她一个水梨,让她甜甜嘴。孙瑾吃着梨子,也不说话了,就看这三个小反派怎么说。
老大听了老二的话,却不大赞同:“不成,咱家现在就有剩饭剩菜了,都不知道往哪里放,养猪的话,猪还能帮忙吃着点。”这倒是实话,随着他们三个的系统里孙瑾的好感度满的都要装不下了,物质极大丰富之后,难免会出现吃不下有剩菜剩饭的场面。
后院里有只猪也方便,吃不下的东西直接往后面塞就行,猪猪自然而然会把剩菜剩饭都吃掉。
老二听老大说的,觉得也有道理,只能说:“好吧,那明年还养。”
他们家里的事情处理简单,但是造知青点这事就没那么简单了。孙瑾上了几天工之后,就宣布到了一年里农闲的时候,地里没什么事情可以干,大家都窝在家里,家家户户都在准备过冬的菜,和他们比起来孙瑾就格外闲。但除了那些小事,大多数人都没什么事情干,顶多在家里做作活计,会编框子的编框子、绣东西的绣东西,也有好多人被村长叫着去建造知青点。
知青点拢共就造几个屋子,要的人其实并不多,村长找的都是村里面憨厚老实肯干活的人,他们干活,旁边没事干围观的人却很多。看他们干活,周围围观的心里不得劲,还要说几句。
“程老五,你不行,你干活速度比不上旁边的年轻小伙子,我看你还是下来吧。”
“就是,年纪大了这种事就别干了,让给俺们年轻人。”
诸如此类的声音响起,被起哄的程老五不乐意了,红着脸转过来,梗着脖子就要跟人吵吵。还是村长眼疾手快:“程老五,干嘛呢?老实干活,别跟人说话,一会儿耽误了活计,年底我可不给你算工分。”
程老五这才忍住,跟个老黄牛一样,窝在地里哼哧哼哧继续干活。
孙瑾也带着孩子们去围观了一下,主要是她没看过以前是怎么造房子的,好奇。结果看了之后发现,这个年代造房子,就全靠人力,就连当承重柱的木头,都是靠着人从树林里拉出来,然后一大群人扶着打进地里的。
造房子也不单单只靠泥瓦工,还的靠木工师傅。这一个知青点,会木工的能赚不少工分,所以做起来也乐呵呵的。农村里造房子要求的技术并不高,饶是如此,也花了大半个月才造好。等造好之后,这天都到了十二月份,日子渐渐就冷了起来,孙瑾都不由裹上厚重衣服了。
她向老二的系统许愿,希望家里的人都有衣服穿,果不其然系统给送了厚厚的毛绒衫过来。而且远在城里的程文奕也没忘了他们几个,让人带信过来的时候还寄了好大的包裹,一展开里面就是厚重的衣服。
孙瑾嫌弃他送的衣服不好看,给放到了柜子里,几个小家伙都穿她许愿得来的。村子里面看他们穿得还挺好看的,只以为是程文奕在城里给他们送来的,程文奕亲娘还吃了好大的醋,但一想到他们都分家了,只能冷飕飕说点风凉话,也不能干什么事。
知青点造好之后,下了第一场雪,雪花从天上纷纷扬扬落下,落到了地里,知青们就在敲锣打鼓的声音中入住了自己的新房子。这个年代也没什么要放好一阵子散味的说法,造好了直接住进去拉倒,谁要提什么刚造好有甲醛什么的,多半会给人当成疯子。
郑建国离自己家远远的,也让孙瑾松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