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校庆前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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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常情况下，悲剧比喜剧更抓观众眼球，正面情绪不如负面情绪让人印象深刻。mshangyuewu这是一个无可奈何的事实。
正如苏缎的「精神攻击」。这个技能可以强行改变人当下的情绪，相应的——根据被攻击程度与次数——会留下一定的后遗症，即：日后出现类似被攻击前的情绪时，大脑会下意识将其扭转为被攻击后的情绪。
不过，如果将正面情绪改变为负面情绪，后遗症的严重程度较大；而若是将负面情绪改变为正面情绪，则几乎不会留下后遗症。
自从苏缎掌握了这个技能，就常常怀疑人脑有自虐倾向，总是让不愉快的事在心里转来转去。
她走出两个孩子的房间，轻轻带上了门。
“现在就只剩下……”苏缎望着走廊尽头的单人病房区，想起了昏暗的仓库二楼。
那个已经失去了一侧肾脏的孩子。
就在刚才，她收到了医生送来的初步检查报告，上面显示这个孩子剩的另一侧肾脏有肾损伤，且“与单侧肾脏负荷过大有一定联系”。
方才看望过的四个孩子，都没有受到身体上的伤害。趁他们回忆起先前令人恐惧的记忆时，苏缎不动声色地施加了「精神攻击」，将“恐惧”转化为“镇定”，然后才离开。
但是这个孩子不一样。她已经遭到了身体上的伤害，负面情绪大概会很深。也许是共情能力强的缘故，苏缎总是很苦恼和这样的人接触，因为她会下意识代入对方的感情。
她站在病房门口做了很久的心理建设，终于敲了敲门。
“请进……”
那声线怯生生的，还很沙哑，像是哭过。苏缎推开门走进去，看见病床上坐着一个瘦弱的女孩。虽然下半身被被子盖住，但还是能看出女孩比同龄人要矮一些，她病号服下露出的手腕细得像竹签，感觉要是被韩明熠攥一下肯定会断掉。
苏缎悻悻地看了看自己的手腕。
“啊，您是……当初救了大家的人。”
女孩已经认出了她，眼中难得有了高光，甚至还牵动嘴角对苏缎笑了笑。
“你还记得我呀？”苏缎见女孩不排斥，就笑着走上前去坐在她病床前，试探着问，“我可以知道你的名字吗？”
“嗯，我叫赵芊。”女孩一字一句地说出自己的名字，还把手腕伸过来让苏缎看她的手环，上面写着她的姓名和病房号。
“好，我记住了。至于我嘛……我姓苏。”
“苏姐姐。”
苏缎表面上还维持着礼貌的微笑，心中已经隐约涌起了熟悉的社恐的感觉。虽然苏缎平时看起来不怎么正经，甚至会和初次见面的韩明熠大打出手，但她其实并不喜欢和陌生人交流。如果有空闲，她宁愿自己在家睡上一天也不愿约人出门玩。
眼前的小女孩跟她想象中不一样。苏缎以为她会目光呆滞、畏畏缩缩或者歇斯底里，但这些都没有出现。虽然语气中带着怕生的意味，但她甚至还能流利地与人对话。
赵芊身上有的是疲惫和忧伤，和她想象中被迫卖掉肾脏的人不太一样。
或许她反射弧比较长，还没有意识到自己经历了什么？还是说医生们隐瞒了病情？
“苏姐姐，我听说……我剩下的那个肾脏也有问题……是真的吗？”
哦，不仅没隐瞒甚至还透露出去了吗。
“你是听谁说的？小道消息？”
苏缎尽量放轻了语气。
“我还没醒的时候，有护士姐姐在我床前聊天。当时我的听力已经恢复了。”赵芊低下头，任长发从肩上滑落，然后轻轻拂过她交叠在大腿上的双手，仿佛整个人就要在下一刻碎掉，“姐姐，如果她们说得是真的……我的病可以治好吗？”
苏缎没有直接回答，而是问了她一个问题：“你满十二岁了吗？”
赵芊一愣：“是的……”
“那你分化了吗？”
赵芊有些迟疑：“前不久分化了。”
苏缎没有问她具体分化成了哨兵向导还是普通人，只说：“如果你是向导或哨兵，会继续留在这家l塔附属医院治疗。以目前特殊人群医疗水平的发展程度，不出意外是可以治好你的。到时候你的身体机能和别人不会有太大区别。”
赵芊点点头，没有多问，看来她十有八九就是向导或哨兵。苏缎就没有接着说普通人的情况。
女孩慢慢用纤细的双手捂住脸，乌黑的发丝像两道幕帘一般垂下来，许久，那指缝间流出她颤抖的声音：“那真是太好了……”
苏缎没有急着施加「精神攻击」，站起身道：“我来只是为了确认你的精神状况。看你恢复得好，我就放心了。接下来注意要好好休息哦。”
赵芊轻轻说了一声“苏姐姐再见”，抬起头来，用湿润的双眼目送着她走出去。
苏缎去塔主办公室的路上，恰好遇见了韩明熠。韩明熠看了她一眼，别扭地打了个招呼，苏缎受宠若惊地回了一个笑容；没走多远，又碰见了宁佑朝。宁佑朝礼貌地对她点点头，说了一声“好巧”。
可不是巧吗。她探望结束要找纪盛野汇报情况很正常，但这两人目前理应待在自己家休息才对，不知道他们有什么事要找塔主。不过苏缎没有多问。
从走廊的窗户向外看去，暮色已降临，下面的道路上有三三两两行走的人，大概是刚执行完任务的向导或哨兵。苏缎有些感慨。这一天太长了，想想早上和韩明熠打架的事，仿佛已经过去很久了。
这样的生活，貌似比想象中要好一些？
塔主办公室到了。助理引她进去时，纪盛野正对着某文件沉思，听见脚步声后，他抬起头来，直截了当地问：“孩子们还好吗？”
“比我想象中要好。我对其中四个孩子施加了「精神攻击」，能尽量减少事件对他们造成的心理伤害。”
“唔，那剩下的那个孩子呢？”
“……那个孩子和我想象中不太一样。”
“有蹊跷？”
“算是吧——这并不是说她一定是帮凶之类的，而是说，她可能经历了更复杂的事……她目前的身体和精神状况都不太好，而且我的依据仅仅是我隐约的感觉，因此没有追问。”
“你觉得，那个孩子是坏人吗？”
苏缎一愣，回道：“不，我觉得她不是坏人，当然这是很主观的想法……”
“好，那就先放一放。”纪盛野下命令的方式没头没尾的，思维也很跳脱，“刚才来的路上，遇见你搭档了吗？”苏缎差点没跟上他的思路：“遇见了。”
“打招呼了吗？”
“打了。”
“有没有问起他们来干什么？”
“没有……”
“没事，我告诉你，”纪盛野坐直了身子，表现出每个爱八卦的人分享消息前的兴奋劲来，“他们来请假。”
“……”
“先别急，你猜他们为什么请假？”
“因为不想和我搭档而连夜跑路？”
“那叫逃兵，会被通缉的。正经点。”
塔主你才应该正经点吧……
“要不然您直接告诉我？”
“好吧，看来你很想知道。”
那倒也没有……
纪盛野从桌子一角抓起两页纸来递给她：“这是他们刚来交给我的。他们共同的母校——帝国第二sg初级学院——即将迎来一百周年校庆，他们要作为优秀毕业生出席。”
帝国第二sg初级学院，近十年来逐渐超过了原本稳坐第一的帝国第一sg初级学院，是全国有名的哨兵向导的摇篮。
学生们十二岁分化。在此之前均上普通学校，十二岁分化之后，哨兵和向导一同进入sg初级学院共同学习三年。十五岁时，参加专门学院的入学考试，此后哨兵和向导分开学习。十八岁毕业后，哨兵学院和向导学院会各自挑选适合结合的学生，结成搭档，根据成绩进入不同的塔工作。
由于实力远高于普通人，所有向导和哨兵都被登记在册，他们必须要走这一条路，不能参与其他工作，否则会“对普通人的人身安全造成威胁”。像苏缎那样履历空白的还真是少见。
当然了，学校和学校之间是分好坏的。初级学院间，帝国第二sg初级学院毫无疑问站在金字塔顶尖；而专门学院间，当属国立哨兵学院和国立向导学院最强，全国其余专门学院都只面向自己区招生，而唯有这两个学院是面向全帝国招生的。
而这都是韩明熠同学和宁佑朝同学的母校。从初级学院，到专门学院，这两人一路名门，也怨不得他们轻视学历仅到未知初级学院的苏缎。
苏缎的目光从纸张左上角的校徽收回，淡淡道：“所以，塔主大人，既然搭档必须一同出任务，而我的搭档们都请假了，我可以顺便请假吗？”
“这个嘛……其实这个学校有不少优秀毕业生都来我们l塔了哦，只不过其他人不是由我直接管辖，所以请假条交给了行动处主任罢了。”纪盛野见她兴致缺缺，自己也有些没趣，于是一本正经地解释道，“你刚来，可能还不太了解l塔的工作模式。一般来说，在这种情况下，不请假的搭档要照常上班的，整理报告也好，外出巡逻也好，去附属医院打杂也好，甚至你能接受的话去扫厕所都行……总之要上班。”
可恶！
十九岁的苏缎突然体会到了身为社畜的痛苦，怪不得l塔的哨兵和向导要么满脸疲惫要么像个疯子。
要是一直这么无趣，她真的会考虑辞职的！
“不过嘛……我这个人就是不喜欢守规矩。”
从幽怨中回过神来，看着纪盛野露出微笑的脸，苏缎不知为何有种不好的预感。
“苏缎，我命令你跟他们一起去参加校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