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Chapter30 寻恩
此时,谢栩尚不知情。
这些天他约摸着总兵快到, 一直在府上候着, 不想突发急事, 让他独独今日不在谢府,去了老叔公那。
老叔公住在邻镇, 马车快也得有两三个时辰, 来去得有一天时间, 突然前去,只因老叔公病了。
过去叔公年过花甲,但身体硬朗, 鲜少有恙,此番生病纯粹是被谢家二房气的。二房夫妻一个挪用赈灾款被钦差关了牢,一个被摘了乌纱降了职,成了谢家好些年没出的丑闻,作为族长, 老叔公面上无光, 还得腆着脸皮为侄子上下跑路, 也是辛苦。
这一怒一累, 人便病倒了。谢栩得了消息, 想着老叔公是谢家唯一一个真心待自己的人, 便备马前去探望。
不料,谢家父子就在此时钻了个空。
那边, 谢家父子什么也顾不得, 骑上马车就往外奔。
据来报的消息, 说是季总兵认恩不成,便以为那谢家小恩公不在了,失望之余,只能继续赶路回京城。
而谢家父子纵马狂追,赶上季总兵已是深夜。
哒哒的马蹄声停下,谢家父子看向半夜在野外露宿扎营的将士们,自报了家门。
两人俱是奸猾的,一路已想好了对策,得批入营后,谢文龙径直激动地扑过去,喊了一声从事大人。
他没有跪,他如今顶的是少年恩公的身份,哪有恩人像被施恩者下跪的,另外,他喊的不是总兵大人,而是从事,季威远被救当年,便只是个区区从事。谢文龙这一声叫喊就为了让季总兵勾起回忆,生出认可之心。
季总兵果然愣住,谢家父子忙趁这时候解释,说是白日里出了误会,谢文龙的确是当年救了总兵的人,又为怠慢亲卫的事再三告罪。
恩人失而复得,季总兵的情绪不平静,但防着有人冒认,还是问了下当年情况。例如如何认识的,当时情景又何如……
实际上这些问题白日里亲卫被赶出谢府后,已经告诉了旁人,谢家父子早就得知,自然是答得滴水不漏。
季总兵见言辞都对得上,再看看眼前少年十五六岁,想起当年孩童救自己不过五六岁,十年过后,差不多就是这个年龄,再看看少年的面容,记忆里那孩童虽总拧着眉,但五官看得出日后的清俊,眼前少年谈不上俊朗,但脸型削瘦,眉眼尚可,与记忆里有几分相似。
这一点季总兵并不能料到,同为一个家族的人,同龄人间有几分相似,乃是常事。
而季总兵核对了一系列情况后发现均是吻合,心里已有几分欣慰,便继续追问一个更的,“那你还记得当日我送了你怎样的印章?”
为了日后找到恩公,当年季总兵离开之时,曾将随身印章留下做了信物。
谢文龙一蒙,他哪知道还有印章!这点那亲卫没有说啊,所幸,季总兵问得是什么样的印章,而不是要把印章拿出来看看。
要拿,他是没有的,但若是问印章情况,他还可以周旋,于是他说:“记得,大人给了我一个玉质的印章。”
大陈朝一直流行用玉质品刻章,季总兵应该也不例外。
果然,季总兵点点头。
谢文龙松了口气,季大人又问:“那印章上刻的字,你可还有印象?”
谢文龙又是一蒙……印章材质好猜,可刻字千千万,怎么个猜法?他忙用眼神向父亲求助,却见谢守德也皱起了眉,不过谢守德反应很快,道:“回大人,下官惭愧,那会文龙还小,下官忙于公务,虽给他请过先生,但对他的学业不够重视,是以……”
谢文龙立马接口,“对,文龙惭愧,那会还小,识字不多。”
五六岁的孩子,便是已请过先生,多是读三字经之类的简单学识,那印章上的繁复字体,不认得也不奇怪。
这种坦白诚恳的态度甚至引来了季总兵的好感,季总兵心里大概信了,但本着谨慎起见,还是追问了最后一个问题,“内容不记得无妨,那你可还记得有几个字。”
谢家父子的脸再次垮下去。
字年纪太小不认识说的过,但有几个数总数的清吧。这问题简单,前提是你看过那个印章,可问题是谢文龙没见过啊。
谢文龙心里将这多心多疑的季总兵骂了好些遍,可成败在此一举,他不答不行。
而立在一旁的谢守德同样紧张,奈何一时想不到法子,就听自家儿子微闭了双目,赌一把般说:“五个字。”
一般人印章喜刻四个字,格局对称美观,也朗朗上口,但季总兵偏挑这个问题,多半不寻常,于是谢文龙便剑走偏锋,回答了一个五。
不想季总兵猛地起身,哈哈大笑:“对了。”
主要事件都对得上,他拍拍谢文龙的肩,“小子,就是你了!”
……
谢家父子紧提的心总算算松了下来,跟着便是大喜。
总兵大人相信了!
两人便同时向总兵行礼,以表激动之心,上位总兵也亢奋的很,这恩情他记了十年,终于能得报,于是他不顾近来水土不服的身体,豪迈地说:“来来来,今晚不醉不归!”
他挥手便要叫人拎酒,这时营外的声音打断了他的话。
幽静的夜,哒哒哒一片马蹄声过来,竟是谢家妇陈氏来了!马车后还带了不少人!
说起来,陈氏可是激动不已。
今儿她施粥回家后见丈夫儿子都不在,正好奇,便听到总兵大人派人上府的事,找下人仔细问清情况后,既忐忑又亢奋。
她当然知道丈夫儿子追上总兵所为何事,总兵位高权重,若是能搭上关系,不管是于衰败的谢府,或于儿子的前程,都将大有益处。
于是陈氏不顾时间到了夜里,也不顾内宅妇人不好抛头露面的行径,备了人马便往前追,为了见面能讨好季总兵,她带了好几马车的人,会做饭的厨子,服侍人的丫头小厮,甚至听说总兵水土不服,连县里最好的大夫都喊上了,就为了给总兵一个宾至如归的感受。
她这马屁还真拍到了点子上,总兵大人刚刚认完“恩公”,心情大好,见谢府的当家主母又以东道主的姿态,体贴地将一系列物什送上门,便干脆决定开个夜宴,在营帐里好好庆祝。
一时间,陈氏的厨子、丫鬟、下人,跟着总兵的亲卫们,一起忙碌起来。
帐篷外篝火点燃,气氛随火种般热络起来。双方即将趁着酒酣菜美,拿虚假的“恩情”达成一笔仕途的交易。
而当年真正给予恩情的人,还在邻镇回林城的路上。
同一时间,隐居在林城某农庄的顾莘莘,对着半夜的卜镜,瞪大眼。
顾莘莘既然算到谢栩要离开,便早已卜出他的动机,她算到谢栩在等一个贵人,甚至卜出了谢栩贵人的身份。
为了消息更精准,这几日,她算得更密集了。照卜镜所测,贵人这两天便抵达林县,届时上谢府找到谢栩,谢栩的人生从此扭转。
原本是很顺利的事,可没想到,顾莘莘今天这一卜,算出了截然相反的画面。
季总兵没有见到谢栩,而是跟谢守德谢文龙父子在帐内痛饮,还有陈氏,双方你来我往,热闹至极。
怎么回事,顾莘莘纳闷,这本该是属于谢栩的场面啊?
莫非……被谢家父子截胡了!
再管不得,顾莘莘推门便跑!
身后阿翠喊她,她都来不及,一跃上马,抽鞭便跑!
夜风微凉,郊外有八月的花香传来,谢栩一行人刚刚结束完邻镇的探访,回到林县。
夜深了,快到了城门禁闭的点。本可以明天一早再回的,老叔公也再三挽留他们,但不知为何,谢栩心底浮起不好的预感,总觉得某些事情有变,催着自己回似的。
但他只是猜测,没有证据,看起来仍是一个风姿楚楚,骑在马背上,束着马绳,神态自若的少年。
直到一阵旋风般的马蹄声出现在眼前,一个戴着风帽的娇小女子由远至近,扑在他的马前,一鞭抽在他的马屁股上,“快跟我走!”
谢栩主仆微怔,顿住了马蹄,顾莘莘急道:“别磨蹭了,就是你那个季贵人!季总兵!”
一群人俱是一惊,这是谢栩的秘密,她如何得知,小书童跟高虎难以置信,谢栩眼里亦是浮起惊愕,不过他没直接问,反而道:“那你可知去哪找?”
他眯着眼,浓睫微微低垂,有些危险,说是提问,更像是试探。
顾莘莘也自知冒冒失失人家不信,但不说又不行,只能更急吼吼地道:“前方十里屯樟树林,再不去,你的贵人就带着别人飞了!”网,网,大家记得收藏或牢记, :请牢记收藏:,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