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朱颜辞镜花辞树
倾婳抬起眼眸望去,只见千风吟担忧地看着她。
千风吟退开两步,颔首笑道,“皇后娘娘。”
倾婳摆了摆手,“千风吟,你相信有的缘分走着走着就散了?”
月光的笼罩下,千风吟的脸色从容而淡定,“皇后娘娘又何故如此问?良缘自有天定,百转千回回眸的时候还是她。”
月色凄清,许多的曾经最盼望的事情在倾婳心中辗转着。
她苦涩一笑,“就算是天地良缘,这一程走得也很辛苦,往事如梦,难道曾经执念的东西说放下就能放得下吗?其实是放不下的。”
就比如,她和闫沛笙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终是败给了深宫岁月的浮沉。
到底是不及年少时期的纯粹,他强任他强,那一抹傲然的春风吹到时至今日。
也依然不曾变过。
倾婳细细品味,变的是心境。
看着倾婳心情失落,千风吟心中不是滋味,含着一丝漠然的惆怅,“臣看得出,这几年皇后娘娘过得不快乐,自从顾大人离世后,导致与陛下离心离德,臣想说,帝后离心,可不是江山之性。”
他表面虽然规劝着倾婳,不要和闫沛笙继续闹矛盾。
而那另一层的意思是,是在给倾婳提醒。
倾婳的父亲是因为闫沛笙而死,看着他们两个的隔阂无法化解。
他才有机会打败闫沛笙,得到倾婳。
帝后离心?
倾婳哑然失笑。
她和闫沛笙已经离心了吗?
却不知这四年,是如何熬过来的?她埋怨闫沛笙,是不争的事实。
想到父亲的死,她就没有办法像之前一样,满心满眼都是闫沛笙、
“我和他从四年前就已经离心了,所以青梅竹马,也可以走到相看两厌的地步,哪怕是还念着过往的那一点点好,回头一望,却失去了最初的模样。”
晚风一阵一阵地吹着,飒爽的涟漪微微拂面。
倾婳不禁搓手,“本宫又何尝不怀念在北华国那时候的日子,春风得意马蹄疾,不信人间有别离,而现在不过是最是人间留不住,朱颜辞镜花辞树。”
千风吟的眼中划过一抹窃喜,又故作忧伤,叹气道,“难道曾经相爱过的,现在就不爱了么?”
“……”倾婳沉默良久,迟疑的目光落在千风吟的身上,“不爱了,本宫拿得起放得下,你瞧,陛下曾经与本宫山盟海誓,一生一世一双人,他现在,不还是照样要宠幸其他的女人么?所以这男人的话真不可当真。”
千风吟一脸淡然,“既然不爱了,那就大大方方地承认,没必要相互折磨彼此,到最后变得面目可憎,往事可待成追忆,也不错,除非……”
倾婳好奇,“除非什么?”
“除非皇后娘娘眼里心里只有荣华富贵,心甘情愿做帝王之家的摆设,一直蹉跎下去,在这红墙黄瓦里困一辈子。”
他的声音是一抹烟雨,落在倾婳的心中,激起千层涟漪荡漾。
最终倾婳也只是浅浅一笑,“在你的心目中,本宫就如此不堪么?”
千风吟摇头,笑容洒脱,“臣不想看见娘娘如此煎熬着。”
倾婳和他沿着湖边走着,“千大人为本宫着想,本宫知道。”
她对闫沛笙的感觉,说喜欢,没有像少年时期的那么喜欢。
说放下,但又在某一个瞬间念着过往
就这样耗着,归根究底是因为心中有隔阂。
甘露殿内,灯火通明。
闫沛笙笔直地站着,任由红袖为自己更衣。
红袖哆嗦嗦地去解他的腰带。
闫沛笙满脑子都是倾婳,躲开红袖。
“我不需要人伺候,你先下去吧。”
红袖略显诧异,低着头,却迟迟地挪不开步。
张时按见状提醒,“行了,红袖姑娘先退下吧,陛下还要批阅奏折。”
红袖脸色一僵,随后不情不愿地行了一礼,之后退了出去。
闫沛笙走到书案前坐下,思忖良久,他提起笔,拿起桌子上的奏折,写了起来。
却没有发现字迹被他写得潦草不已,明显地静不下心来。
张时按看出他的心事,“奴才可是看得出来,陛下比任何人都在意皇后娘娘。”
“好大的胆子!连我的心事都敢探究。”闫沛笙瞟了张时按一眼,并不生气。
他确实在意倾婳,想到刚才故意气倾婳,又觉得不妥。
这几年,他和倾婳之间就只剩下相敬如宾了。
不行!他得去找倾婳,要把事情说清楚,不然这个隔阂一直下去。
会越陷越深。
闫沛笙放下手里的笔,走出去,去找倾婳。
然而宫中那么大,他不知道该去哪里找,正当他一筹莫展,身边有宫女走过。
说倾婳在太液湖,他赶紧去。
满怀欢喜地来到太液湖,却看见倾婳和千风吟聊的火热,顿时心中不是滋味。
倾婳已经很久没有用这种眼神看着他。
他心中含着无法克制的酸,本来是想着让她吃醋。
结果倒是自己不淡定。
看见千风吟走远,闫沛笙从花束后面不紧不慢地走出来,“夜来风大,你为何不回去?”
听到这个声音,倾婳立马转头望去,见到闫沛笙的那一刻,她行了一礼,“臣妾参见陛下。”
闫沛笙伸手去搀扶着倾婳,“你也是,刚刚在宴会上,饮了许多的酒,在吹风的话会伤了自己,我陪你回去吧。”
倾婳不动声色地从他手里抽回自己的手,面色淡然,“臣妾谢过陛下关心,吹一吹冷风也好,省得让自己脑子不清醒。”
闫沛笙的手无处安放地停在了半空,沉默片刻,他笑得凄凉而无奈,“婳儿,你我再生疏下去,就真的毫无意义了。”
他坐在旁边的石凳上,仰视着倾婳,“把你心中对我的怨恨全部说出来,这样是否就能回到最初的呢。”
这一句久违的“婳儿”,几乎逼得她潸然落泪,“回到最初?可我已经不再像少年时期的时候那么爱你,我对你的喜欢也已经不是当初了,当初可以义无反顾的去救你,不顾一切地去爱一场,而如今,即使你即刻死去,我都不会像之前一样,有关你的一切珍惜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