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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私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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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4号醒来时,望见的是漆黑的天花板,熟悉的血腥味溢满口腔,呛得她鼻尖发酸。mshangyuewu没有苦尽甘来后的光明,也没有渴求一生的关怀,那个黑靴铁面的人,亦不见踪影。

    她浑身软乎乎的,像刚死的尸体,思绪却极为活跃,然而从外表看上去,却只觉得她在发呆。

    这场独角戏很快便落幕,几乎是在她醒后的没多久,外头的那道锁便咔嚓开了,守门人语气谄媚,光听声音都能想象出他的毕恭毕敬。

    “大人您来了,快请进快请进!哎呦也不知这死丫头什么运气,竟能得大人青睐,真是她上辈子修来的福分!”

    一声淡笑顺着门缝溜入屋内:“好歹是从地狱囚笼里出来的,总不能这么轻易死了。”

    “大人您也太心善了,就这事鬼主都说过您八百回了!您啊,就是改不掉!”

    大门被推开,发出沉闷的动静,这屋子似乎许久没用了,灰尘漫天飞舞,屋内臭气熏天。

    44号将断了一半的头扭过来,这才发觉自己全身被纱布裹得严严实实,几乎只留下一双眼睛。

    “怎么样了?”

    她正发愣,那人却不知不觉走到了她身边,44号艰难抬眼,对上了一双晶莹的宝蓝色眼睛。

    “你……”她下意识想后撤,无奈动弹不了,只能警惕地望着对方,涩声道,“你是谁?”

    “自我介绍一下。”对方弯弯眼睛,“我是你未来的教官,你可以叫我云舒。”

    好自由的名字。

    这是44号的第一反应。

    但她很快又重新警惕起来,从前她在塔内,不允许知道教官的名字,更别提直呼其名,像这样和教官面对面说话,亦是痴心妄想。

    44号低声道:“教官不是像你这样的。”

    “嗯?”云舒失笑,“那你说是什么样的?”

    “用铁鞭抽你,不给你饭吃,让你们自相残杀?”面具下,云舒勾了勾唇角,“那不叫教官,那叫畜生。”

    44号怔怔地望着他。

    “你叫什么?”云舒问完才想起塔内的蛊虫只有编号,便又道,“没有名字的话,不如取一个吧。”

    44号死死盯着他,将床单攥得发皱。

    人或许都是这样,越想要什么,就越表现出无所谓的态度,以此来掩盖自己得不到那样东西的酸涩,说得多了,就好像真的不在乎了。

    也或许是她从小不该有的希望太多,经历的失望亦比旁人多得多,因此,当一份希望真的摆在她眼前时,她第一反应不是惊喜,而是警惕。

    这世上的因果轮回从没停止过,得到什么东西,就得用相同价值的来换。上天给了她一份希望,她却怕自己付不起报酬。

    云舒不知道她心里那么多弯弯绕绕,只是觉得面前的女孩狠狠地盯着他,眸中尽是警惕。就像金狮,即便被拔下利爪,敲碎尖齿,关入牢笼,也绝不俯首称臣,誓要与敌人同归于尽。

    “这么凶。”云舒俯身揉揉她脑袋,笑着说,“该去去你的凶气,就叫温吧。”

    从那日起,无名无姓的浮游生了根,名为温。

    刚分到云舒手底下的时候,温总是心惊胆战,每回都练到午夜才睡,生怕次日检查功课,教官不满意,将她打得皮开肉绽。

    即便云舒从来不拿铁鞭,也从来不苛责她的饭食,她仍不敢放松警惕。

    直到那个仲夏夜。

    好巧不巧,那天刚好是大暑,一年中最热的时候。太阳并没有将燥热带走,周遭没有蛙叫,也没有蝉鸣,唯有急促的喘息与动作间衣袖翻飞带起的风声。

    彼时温刚从檐角飞了一圈回来,半跪在地上,想着自己速度还有待提高,抬头的那刻,便听到了个玉润盈温的音嗓。

    “我道谁家的小姑娘这么勤奋。”来人踏着月色,面具后的宝蓝色眼珠似在发光,“原来是我家小温。”

    温顺着望过去,闷闷叫道:“教官。”

    她从不像旁人那般直呼云舒的名讳,而是一板一眼地叫她教官。

    “你来这儿有段时间了吧。”云舒弯眸一笑,“还有哪个招式没学会?”

    “都会了。”温犹豫一番,“只是想着再精进些。”

    “鬼使罢了,又不是做杀手,要求这么严格做什么。”云舒道,“不如早些睡觉。”

    云舒弯腰,笑眯眯道:“小姑娘晚睡会长不高。”

    温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自从那日在大乱斗里活下来后,她也逐渐知道了很多东西,有的是云舒给她讲的,有的是从别的“预备鬼使”处听到的。

    囚住他们的地方叫做鬼市,简单来讲,是个大型拍卖场,为鬼主所有。拍卖会每年召开一次,只派发一定数量的邀请函,并且指定配予有头有脸的人物,而送邀请函的人,则被称为鬼使。

    在塔里的孩童从小接受训练,等长到十五岁,就会被送到地狱囚笼进行筛选。筛选成功的人,才能到教官长云舒手下,成为预备鬼使,进行下一轮培训,然后正式上任。

    全国各地林林总总加起来,总共有十个塔,能成为预备鬼使的人却寥寥无几,大多数人都死在了那座铁栅栏围城的囚笼里。

    鬼使万里挑一,武功绝顶,如此,才可保证邀请函送到宾客手里万无一失。

    “又不说话。”云舒抱怨道,双眸却仍含着笑,“每回都这样。”

    “起来。”云舒半弯下腰,将手递给她,“地上脏。”

    他靠得很近,温温沉沉的声音从面具后透出来,有些闷,那双宝蓝色的眼睛被月光一照,美得惊心动魄。

    刚刚飞了一圈,带起来的汗到现在还没消下去,明明没有太阳,但温却感觉几乎要被融在那一对蓝钻里。

    “教官。”温没有将手搭上去,她舔了舔唇,稍稍往后退了些,好掩盖自己如雷震耳的心跳。

    或许是今夜月色太好,给了她豁出去的勇气,总之,温鬼使神差道,“我……能看看你摘下面具的样子吗?”

    空气瞬间安静,连燥热的风也停息,唯有那一声声愈来愈烈的心跳,像是仲夏夜的蝉鸣。

    云舒保持着原来伸手的姿势没动,双眼却不像月牙般弯了。他目色沉沉,隔着一块黑铁面具,叫人摸不清情绪。

    好一会儿后,他才收手直起腰,居高临下地看着温,抬手覆住黑铁面具,将其缓缓挪到一边。

    温一眨不眨地盯着。

    那是一张棱角分明的脸。

    尖锐又锋芒毕露,本该叫人恐惧的,但偏偏嵌了一双宝蓝色眼睛,将那出鞘的锋芒割了角,达成一个巧妙的平衡。

    这和她想的很不一样,光听声音,她以为云舒应当是温润如玉的翩翩公子,谁道竟完全是两个极端。

    恍惚间,温脑中突然闪过一个不合时宜的念头。

    幸好这人常年带着面具,否则就他这张脸,也不知要迷了多少小姑娘的心。

    那面具只移开了一瞬,很快又被重新覆上,云舒弯弯眼睛:“怎么样?还满意吗?”

    他好像从来没有一点教官长的架子,面具要摘就摘,脸要看就看,就连平日那些预备鬼使做错了事,他也从不责罚打骂,仅仅说一两句,将这事轻飘飘揭过。

    他是个很好的人。

    这点温从初见云舒就知道了。

    但现在,就在云舒俯身笑问她“还满意吗”的现在,她的双颊被夏日滚烫染出一片云霞,心跳快如擂鼓,砰砰砰像要跳出胸腔。

    于是她在燥热的晚风中又意识到了一件事。

    她喜欢上了云舒,喜欢上了这个唯一对她好,为她赐名的人。

    从此,她的每一声心跳,都与他有关。

    温不是个爱瞒心思的人,从小到大的经历告诉她,指不定她哪一天就死在了世界某地,有些话倘若不及时说出来,就永远没有说出口的机会了。

    正式上任预备鬼使的前一晚,温将云舒拦在树下,说出了自己的心意。

    她素来冷白的面容罕见地被染红,呼吸都带着热气,脑中像被棉花塞满,软塌塌又棉乎乎。

    云舒认真又安静地听完了她的话,然后像以往那样揉揉她的头,云淡风轻道:“早点睡觉。”

    这就是拒绝的意思了。

    温没有大哭,也没有大闹,她极其冷静地点了点头,和以往没有任何不同,甚至还有闲心说上一句“教官再见”。

    然后转身离开,不曾回头。

    可惜她走得太过决然,也可能是秋日的寒风太过凌冽,否则,她一定会注意到云舒通红的眼。

    此夜过后,温亲手斩断了她与云舒相连的根,重新变为絮羽浮萍,全心全意投入了鬼使的身份。

    邀请函一般在拍卖会开始前两个月派发,而另外十个月,则需要鬼使们行遍大江南北,以免送信时耽误了时间。

    整整三年,温将自己的性命全吊在了薄薄一张邀请函上,成了最受鬼主器重的鬼使,声名远扬。也是整整三年,她与云舒再没见过面。

    按理来讲,她本该踽踽独行于黑夜,和云舒桥归桥路归路,一辈子不再见。

    可偏偏就在第四年,出了意外。

    那年她奉命将邀请函送予一个显贵家中,无意掉下面具,露出了自己的真实容颜。

    这本该是一件很小的事,原本鬼使戴面具也不过是为彰显自己的神秘,但偏偏那显贵好色,看上她了。

    他于那场拍卖会中找到鬼主,愿出万两黄金,指名要将她带走。

    万两黄金换一个随时可被替代的鬼使,傻子都知道怎么选。

    鬼主将她找来,问她愿不愿意随那位显贵走,名义上是询问,实则为通知。

    温低着头,短暂地神游了一刻,想到的竟不是未来的路,而是四年未见的云舒。

    但她很快将心底的情绪压下去,如鬼主所料的那般,点了头。

    她这一生本就如絮羽浮萍,唯一牵着的绳子也被自己亲手斩断,十五岁那年从地狱囚笼里活下来已是上天最大的恩赐,她哪敢奢求更多。

    更何况,当笼子里的金丝雀,也不见得比四处奔波的鬼使来得差劲。

    就这么活下去,似乎也挺好,而心中那唯一一点可惜……

    就算了吧。

    出发前一晚,温靠在门缝上,仔仔细细叠了一遍那件陪了她四年的鬼使衣,然后一把火将它烧了。

    余灰燃尽时,门铃响了。

    她起身开门,本以为是鬼主派人来和她说事,谁料抬眸的刹那,对上了一双宝蓝色眼睛。

    云舒没戴面具,冷白的皮肤浸在月光下,那双眸子被染得透亮。

    没有尴尬的相顾无言,也没有热络的寒暄,温冷静得像对待陌生人一般,问道:“有什么事吗?”

    云舒盯了她几秒,眼尾泛红:“带你私奔。”

    他嗓子发着哑:“走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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