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第 37 章
江柠歌一挑眉,应下了沈逸的请求:“好啊。gaoyawx”
宁王妃这才松下一口气,暗赞沈逸做的漂亮,江清梨作为宁王妃的准儿媳,竟然在这种场合下让宁王府没脸,让亲儿子下不来台,好在沈逸聪明,立刻选了江清梨的妹妹江柠歌,也算扯平了。
王夫人顺着宁王妃的心意道:“说起来江二小姐才是正儿八经的世家血脉,和沈逸世子搭伙投壶倒也般配。”
这话是在嘲讽江清梨,明明自己的身世都那般有争议了,不知见好就收,还这山盼着那山高,打起裕王世子的主意,也不看此刻是在谁的地盘上。
宁王妃这回也没打算给江清梨兜颜面,“嗯”了声道:“王夫人好见地。”
宁王府这口气算是出了,却急坏了潘氏。
潘氏急得眉头直皱,不知道一向懂分寸的江清梨这么做出这种选择,这不是把宁王妃得罪透了吗?要不是场合不允许,都想冲上去摇醒江清梨,看她是不是被江柠歌陷害了,灌迷魂汤了。
宁王妃的准儿媳没选准夫婿,反而选了夫婿的堂哥,准夫婿反手选了准夫人的妹子,这事这么看这么有瞧头,在场人兴致勃勃、低头侧耳交谈个不停。
四人分好了组,自动两两现在两侧。
江柠歌和沈逸都不是话多之人,也没有探讨待会儿的“作战策略”,只安安静静地立在原地,做一对谁看都觉得十分养眼的俊男靓女。
反观江清梨和沈卯却是另一番画风,趁比试还没开始,两颗脑袋凑到一起商议得如火如荼。
话最密的还是江清梨,她先是娇娇弱弱道:“清梨投壶技艺不佳,怕是一会儿要拖世子哥哥的后腿,好在世子哥哥技艺超群,一定能带我拿头名。”
她一句一声“世子哥哥”,直把沈卯叫的心花怒放,倒也不是因为真的喜欢江清梨,而是沈逸和江清梨有婚约,弟弟的未婚夫人这么殷勤地叫自己,总归给人一种很奇妙的感觉。
沈卯故意去瞧沈逸的脸色,对方神色淡淡,不像是气得不行的样子,和江柠歌站在一处,两人皆是素静雅致的打扮,倒比和江清梨更般配。
“装腔作势。”没有气到沈逸,他有些忿忿道。
“什么?”江清梨没听清。
“没事。”
察觉到沈卯的敷衍,江清梨不好再问,不得已安静下来,等着马上的比试。
“我瞧江家那大小姐,怎么有种说不出来的怪异感觉?”王夫人瞧着场上四人的言行,不禁出声道,这回倒不是故意摸黑江清梨,而是给她实实在在的感觉就是这样。
宁王妃也看出来了,江清梨虽学了不少世家贵女的技艺,可言行举止却略显造作,不是世家贵女还有的端庄大气,细细观察就能察觉。
林氏在裕王妃摸爬打滚到侧妃之位,是个阅人无数的人精,尤其是女人,旁人心存疑虑的东西她早就一眼看穿了:“王夫人说的没错,咱们都说江二小姐金窝里生土窑里长,没有世家小姐模样,其实真论起人品来,那大的还不如小的。”
这话一针见血,宁王妃和王夫人不住地点点头,并同时瞟了眼潘氏的方向,这位养女怕是现在还认人不清,以为养女才是真的宝,亲女儿是根草。
这边众夫人女眷们低声议论着,那边十只箭矢已经发到四位参赛者的手中。
最后一轮的规则是一人十只箭,各自投五支,同组的两个人须得再同时投五支,投中多的组获得最终的胜利。
两个人同时投壶的难度不小,壶口的口径就那么小,两只箭矢同时进才算成绩,但同时进又太过拥挤,所以要求两个人的技艺都十分炉火纯青,且要配合默契才行。
说实话,江清梨有些紧张,害怕输给江柠歌,也害怕拖了沈卯后腿遭嫌弃。
她眼珠子一转,心里突然有了主意。
“夏蝉,你来。”江清梨把手上的珍珠手串取下来,交到丫鬟手上,“戴着投壶不便,给我收好了。”
夏蝉点点头,正要退下,突然听主子又小声且急切地说道:“你去外面,偷偷把花厅的门开个小缝,快去!”
主子小姐一副做贼心虚的模样,夏蝉也不敢多问,忙小声应下,若无其事地退回到人群中,而后又趁众人没留意,偷偷溜出门去。
交代完,江清梨心里总算有底儿了,奈何不了江柠歌,还奈何不了沈逸吗?就沈逸那副破败身子,冬日里的风一吹就咳个没完,看他还怎么投壶。
只要沈逸拖后腿,江柠歌就赢不了。
这时有人宣布比试开始,江清梨和沈卯组先投。
江清梨先投单人的五支,她虽然“偷袭”了沈逸,可自己的水平也有限,心里还是紧张,握着箭的手都在抖。
最终以投进三支的成绩交差,也算她的正常发挥。
接着是沈卯的单人投壶,不得不说,他的投壶技艺很是高超,又是五箭全中,加上先前的两轮,已经连中十五箭了。
江清梨和沈卯单人投壶加起来的成绩是八箭,接下来就是难度飙升的双人同投。
沈卯自以为技艺高超,并没有交代江清梨什么,可就在开始同投之后,他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两支箭矢同时往壶口的方向去,江清梨投的不准,竟接连两次在半空中把沈卯原本该投进壶中的箭矢打偏,所以两人同投这两次四箭,竟然一支箭矢都没入壶,被众人好一通笑话。
这样不行,沈卯很是焦急:“清梨!你怎么回事?”
江清梨接连两箭把什么的箭矢打掉,指使两人出现两次空投的结果,自己也着急得不行,此刻又被沈卯质问,又被众人嘲笑,更是又窘又尴尬:“对不住啊世子哥哥,我不是故意的。”
“那你就往别处投!”沈卯想了个牺牲他人保全自己的法子,“让我自己投进去,咱们的成绩还能好些。”
这倒是个法子,只是这样一来江清梨更加丢人,她又怕下一箭再把同伴的箭打偏,只好咬着贝齿同意。
手上这一箭,江清梨就轻松多了,只要能脱手扔出去就行,无所谓投在哪里。
她投一支,众人笑一次,连潘氏都跟着笑,她心里失落地想:这样丢人的操作,即便赢了江柠歌又怎么样?风头全是沈卯的,自己成了垫脚石。
好在最后三箭沈卯全进了,勉强保住三分。
这样一来,江清梨和沈卯两个人的最终得分是十一支,沈卯对这个分数显然很不满意,脸都是黑的。
江清梨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把目光投到花厅的门,只要夏蝉把门打开,让冷风灌进来,江柠歌组的成绩一定不会比自己更好,到时候世子哥哥就会原谅自己了。
恰在此时,花厅的门裂开一条缝,厚厚的门帘也被挑开了些,一股寒风倒灌进来,温暖如春的花厅顿时清凉了些。
有人感受到了凉意,下意识把领口拢紧一些,但人们的心思全在投壶比试上,并没有注意到裂开的门缝。
本就身子弱的沈逸反应最明显,吸了一口凉气在肺里,立刻咳嗽起来。
“快快快,该你们投了,别耽误时间。”沈卯身子壮实,根本没察觉到凉气,单纯想催促。
江柠歌有些担忧地看向沈逸:“你没事吧?”
沈逸咳地连绵不绝,脑门都出了汗,有气无力地摆摆手:“无事。”
这哪是无事的样子,江柠歌道:“世子先去一旁坐会儿,平日里可用食膳调理身子。”
沈逸点点头,他也实在有些撑不住,坐到就近的椅子上。
“沈逸公子还能投壶吗?怕是要影响投壶成绩了呢。”江清梨假模假式地关心。
沈逸心里有数,同样是关心之语,江柠歌是真的在关心他的身子,而江清梨关心的却是投壶成绩,高低立见。
于是江柠歌先投,仍然是轻轻松松五进五,赢得一阵喝彩声。
回头看向沈逸时,沈逸还有些咳嗽,手背抵着嘴,断断续续的,放松下来她才真切感觉到花厅似乎比刚才冷了些,抬眼去看门窗,果然发现门没有关严。
“宁王妃,花厅的门怎么是开着的?”江柠歌出声道。
听了这话,宁王妃立刻抬头去看,果然瞧见门不知何时打开了条缝,立刻呵斥道:“下人都干什么吃的?故意想冻着世子吗?”
花厅里宁王府的下人不多,方才也都被投壶比试吸引了,没注意到那门何时开的,于是立刻请罪,把门和帘子都闭严实了,还守在那扇门旁,以防再开。
门虽然关上了,可沈逸的身子得缓好久,一时半会这咳嗽也停不下来。
江柠歌看向江清梨的丫鬟和沈卯的随从,都好好的的在后面待着,不知道花厅的门是不是又是他俩捣鬼,有萧文妤的前车之鉴,想必也没冤枉了他们。
沈逸从椅子上站起身,撑着身子走到铜壶前,从竹筒中抽出五支箭,还在断断续续地咳着。
江柠歌心说这世子还挺倔,都这样了还想投,投吧,只要能投中两箭,他们就输不了。
宁王妃和朱岩等一众王府的人紧张地盯着沈逸,既担心他的身子,又担心他会因为咳嗽而投不中。
沈逸的面色呈现出潮红和苍白相间,手腕因为咳嗽不住发抖,箭矢都险些握不住,即便这样,他仍然把目光和注意力全都汇聚在手中的箭上,一支、两支……五支,全部费力地投了出去。
五进二。
已经很不错了,江柠歌不禁佩服地想,若是换了自己,怕是连投都懒得投了。江清梨和沈卯幸灾乐祸地对视一笑,单投他们才进七箭,双投该不会比他们更多。
“你还能撑吗?撑不住就不投了。”江柠歌道。
沈逸不答却问:“不投我们可就输了……咳……你也就输给了自己的姐姐。”
其实他俩都能看清局势,一个被姐姐强行拉踩,为了自己出风头不惜踩在妹妹头上;一个被堂兄拉踩,还被未婚夫人戴绿帽……
江柠歌心里无所谓,江清梨已经够丢人了,自己即使输了比赛也没她更丢人,何况丢不丢人这种事从来都只是心魔,自己不嫌丢人,丢人的就是别人,可惜江清梨的心魔太重。
“输了就输了呗,我是不在乎,端看世子你……”
沈逸突然有了笑意,因为紧张和咳嗽而紧缩的眉头也舒展开来,心头的压迫感烟消云散,笑道:“那便继续。”
江柠歌心说这可不是我逼你的,等会你的身子出了毛病不要来找我,你们整个宁王府都不要来找我。
不知是因为门关上了,还是因为卸掉了心中重压,沈逸却是不怎么咳嗽了。
江柠歌和沈逸相隔一尺而立,手中各持一支箭矢,做好了同投的准备。
那壶口只有铜板般大小,同时投进去两支也不是不可能,只需要每个人的箭只占据半个壶口,就可以做到互不影响。
她看了眼沈逸,不知道对方能不能明白她的心思。
随着一声“投”音发出,江柠歌和沈逸手里的箭同时脱手,像两只把身体收得紧紧的飞鸟,掠过半空,目标明确地朝铜壶飞去。
众人的目光追随而去,紧紧盯着两支箭。
只见那两支箭矢像约定好了似的,越飞越近,最终在壶口上方半寸的地方相撞。
所有人的心都悬了起来,都以为会像江清梨和沈卯的箭一样,相撞后各地掉落在地上,有人不愿看到这一幕,有人迫切希望看到这一幕……
可那两支箭距离壶口太近了,相撞后发出轻微的响声,而后双双落入青铜壶中。
花厅沉默了一瞬,继而爆发出雷鸣般的喝彩,毕竟这可是连沈卯都没投进去的双投!
谁都没想到,一场儿戏般的投壶比赛,竟然突然变得这么精彩。
全场唯三黑脸的,恐怕只有江清梨、沈卯和潘氏了。
江柠歌也兴奋起来,这样的投壶才有点挑战性,她看了眼沈逸,给同伴以肯定的眼神。
两人似乎找到了窍门,第二组双投也以这样的方式投了进去,现场看得人激动不已,有不少客人已经不满足坐着观看,直接站了起来,最终围出一道人墙,把投壶场包围在里面。
第二组。
第三组!
第四组!!
现场已经人声鼎沸,全是激动不已的声音,连宁王妃都从主位上站起来,站到人群最前面,笑眯眯地看儿子投壶,享受着来自四面八方的夸赞。
最后一组,若是最后两人的箭也投进去,两人便完成了超高难度的五连双投,这样的好成绩别说在宁王府,就是放眼整个京城,也绝无仅有!
所有人的目光聚集在场上两人手上,整个花厅听不到一点声音,连呼吸都屏住了,全部都在期待这最后一投。
有人在祈祷进,有人在祈祷不进,然而箭矢已经飞出去了。
两支箭靠近、靠近,和前面四组一样,在壶口上方相遇。
但这次却没有相撞,箭尖相差比绣花针还细的聚集,擦肩而过。
这样还能进吗?所有人的心被高高吊起。
这样不会进了吧。
两支箭尖在空中交错出一个漂亮的图案,下一秒,分别进了另半边的壶口……
“进、进了?”
“进了!空心儿的!”宁王妃不顾端庄持重的身份,激动道。
这时候怕是任何人都很难顾及身份,几乎都激动地大喊大叫起来,他们也不知道自己原本支持的是哪一队,此时此刻,精彩的投壶已经让他们忘却一切,尽情欢呼。
江柠歌露出灿烂的笑容,像一朵春日下绽放的花朵。
沈逸也长舒了一口气,露出发自内心的笑容,目光柔和地看向自己的搭档。
热闹的欢呼声中,江清梨的脸色格外黑,紧紧地攥着拳头,指甲都快嵌进肉里,心里又恨又妒,无从发泄。
转头去看沈卯,沈卯不知何时已经不在原地,她急忙去找,只见沈卯壮硕的身影已经走到花厅门口,他约莫是不想看接下来刺眼的一幕,兀自走了。
喧闹的花厅中,视线都汇聚在江柠歌和沈逸身上,没人注意到沈卯的离开,就如同没有人注意到江清梨的遗恨一样,连潘氏都不得不先去恭维宁王妃,不得不冷落失落至极的大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