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第 36 章
众人的目光随江柠歌投出去的箭矢追出去。mwangzaishuwu
都不说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箭矢都已经飞了出去,依旧没人相信江柠歌能投进去。
因为她太过随意了,拿箭矢的手法也不是投壶惯用的手法,像捏了根树枝随手掷了出去。
这要能进就怪事了。
“叮当。”
清脆的声音响起,不用眼睛看,光用耳朵也能听出是什么声音。
现场一时安静得连根针落地的响动都能听到,半晌后,不知道谁试着问了一句:“这就进了?”
“还真进了,瞎猫碰见死耗子了吧?”
满花厅的人神色各异,难以置信的居多,唯二一脸淡定的只有江柠歌主仆俩。
江柠歌像每个清晨晨练时一般,稀疏平常地就把箭矢投了进去;冬雪看了江柠歌投过那么多次,对小姐的技术完全不担心,只是方才说风凉话的都是主子,她一个丫鬟虽然很不服气,却不便插嘴,反正待会儿小姐会狠狠打她们的脸。
事实也的确如此,江清梨和潘氏的脸色变得不好看了,满以为江柠歌会一支都投不进去,成为在场最菜鸟的人之一,谁知竟然第一支就进了。
“有一支保底,接下来再投江二小姐也会轻松许多。”沈逸眼中带着笑意,轻声对宁王妃道。
宁王妃看着儿子笑得有些古怪:“你倒是不希望这江二小姐丢人,她可能只是运气好,后面的就未必了。”
江清梨脸上挤出一个笑容:“二妹妹运气这么好,随手一扔都能扔进去,但投壶不是靠运气,接下来你可要……”
她话还没说完,“咣当”一声,江柠歌手中的第二支箭已经脱手而出,稳稳落入青铜壶中,清脆的声音直接打断江清梨未说完的话。
“又进了!”
不知道谁喊了一声,声音中带着诧异和震惊。
江清梨尬在原处,不知道该不该把原先的话说完,犹豫了半晌,只能话锋一转,尬笑道:“二妹妹果真是运气极好。”
潘氏也直犯嘀咕:“这死丫头运气当真这么好么?连着两支都进了。”
江柠歌投进第二支时,有些人的脸色已经十分不好看了,但一些和她没有直接恩仇的人却逐渐激动起来,想瞧瞧这位从未碰过投壶的乡下丫头究竟能多有天赋。
沈卯看江柠歌的眼神变了,记得头一次见江柠歌是一个月前的筵席上,他是个对女人极为敏感的人,尤其是漂亮女人,可那时的江二又土又怯,没引得他一点兴趣,谁知这才一个月不见,竟然变得这么好看。
好看又没见识的笨蛋美人最好得手,虽说这丫头没有她姐姐主动,但这般好哄的姑娘迟早要被他拿到手。
让人更加意外的是,这姑娘投壶竟然投的还不错,沈卯的兴趣变得更加浓厚,征服欲望甚至超过了对江清梨。
这不加掩饰的眼神自然落在了始终注视的江清梨眼中,江大小姐的心猛地一沉,转而怒目盯着江柠歌,仿佛在看抢了她相好的死对头,连声音都冰冷了几分:“快些投吧,别耽误了大伙的时间。”
她可能完全忘了方才自己投壶时瞄得有多慢。
“铛,铛——”
两支连投,同进!
算上刚才的两支,江柠歌已经投进去四支了!
而且这次是两支连投,就连在场身手最好的沈卯刚才也没敢这般托大。
这时候若还有人敢说江柠歌是运气好,那就真的是睁眼说瞎话了。
“这么可能?江柠歌投壶技艺这么高超?她什么时候练的?不是说之前都没玩过么?”
“聪明呗,一学就会,我瞧那丫头就带着机灵样。”
“……”
一时间花厅闹哄哄的。
宁王妃、王夫人和林氏也惊呆了,若说原本她们对江柠歌还有些同情和嘲讽,那现在眼中只有浓浓的诧异和佩服,毕竟两支连投的本领不是谁都有的,试问她们自己也做不到。
宁王妃对浅笑的沈逸道:“还真让你给说中了,这江二小姐是比江大小姐有本事些。”
沈逸点点头,并未在背后对两女议论。
反而是林氏接话道:“投壶而已,想要扭转乡下丫头在京中的形象,却不是那么容易,不过她打压了沈卯的气焰,让我很是解气。”
“可话又说回来。”王夫人道,“一次筵席就让众人对她有这么大的改观,这丫头是有些本事的。”
“或许她非池中之物。”宁王妃给了很高的评价。
几位夫人兴致勃勃地闲聊着,其他人也没闲着,慕强之心人人皆有,亲眼看了江柠歌的投壶技艺之后,这些人连说话都没那么放肆随便了。
萧文妤眼中也露出几分诧异,有些好奇地重新打量眼前这个天水碧衫子的姑娘。
沈卯原本还兴致勃勃地看戏,到了此刻,他的“戏瘾”终于被压了下去,好胜心被一个小女子激了起来,后悔方才投壶太过保守,让江柠歌给压了风头。
潘氏难以置信地捂住嘴,自打进了这花厅,她就一直在败坏江柠歌的名声,此刻却再也说不出话来,一旦她再说江柠歌半句差劲,恶毒的嘴脸就会被人看破,那就是有意针对亲女儿了。
同样心头痛恨的还有江清梨,她比潘氏还要恨,风头全被抢了不说,还把裕王世子的目光也吸引了过去,她是上辈子欠江柠歌的吗?非要处处和她做对!
江清梨眼中燃气愤恨的火焰,若不是这么多人在,都想冲上去和江柠歌拼了,可她不得不使劲压下心中怒火,挑对自己有利的话说:“二妹妹果然厉害,阿姐我就是知道你玩得好,才同意玩投壶的提议。”
江柠歌看了眼江清梨,眼神冰凉,江清梨连这种不要脸的话都能说出口,这搬弄是非的本领真让人恶心,她毫不打算给对方留脸,直言道:“你不是觉得我没玩过,才同意玩投壶的吗?否则你便会拒绝,再提议玩你擅长的吹拉弹唱才是。”
说完,她把手中最后一支箭矢重重的一掷,那箭矢极有分量地插进铜壶中,“铛”的一声,而后慢慢在花厅中回响:“大小姐,你还是闭嘴吧。”
江清梨被这响动吓了一跳,竟笨不拉几地脑子空白了,完全想不出来要反驳江柠歌的话,等缓过神来,只听宁王妃已经说道:“投壶比试结束,公布结果吧。”
结果其实已经显而易见了,最不被大家看好的江柠歌是第一名,进了五支,其中有两支是连投,与其并列的是沈卯,也是五支,连进五支的只有这两人。
成绩次等的是萧文妤、沈逸等人。
江清梨这种进三支的竟然也排在了前十之内,虽说勉强进了下一轮,可几乎无人在意,更别说和江柠歌抢风头,甚至连萧文妤都不如,成了最无足轻重的存在。
进入二轮的前十位就此诞生了。
接下来的十进四都是高手,轻易放松不得,十位公子小姐也都收敛了方才的松快,拿出比方才更谨慎的劲头来。
看客们的神经也绷紧起来,仿佛刚才只是小打小闹,正式比试才刚刚开始。
这回江柠歌是第一个出场,一手较为随意的投掷,直接五支全中,把在场观众看的是目瞪口呆,激动不已,嗑瓜子的不嗑了,喝茶的不喝了,连谈天的声音都没有了,只全神贯注地注视着江柠歌手中的箭矢,并在每次投进去之后发出轰鸣的喝彩。
沈卯是第二个,依旧是五支全中,不过他到底没敢模仿江柠歌的连投,第二轮了,保分要紧,若是一不小心投岔了,进不了第三轮,那就太丢人了,好在有惊无险地全中,不过他平时把自己的实力吹嘘得太高,即便全中了也没能超出众人的预期,因此喝彩声平平。
第三个出场的是沈逸,这回他沉着镇定了许多,连病弱的身子也没拖后腿,等他静心投掷时,咳嗽竟没来干扰,因此竟然投出了五分的好成绩,连宁王妃都惊讶了,在场人立刻跟她贺喜。
沈逸则浅浅笑着回到原位,这场游戏因为有江柠歌的加入,他想玩下去,所以会用心去投,争取进入下一轮。
除了萧文妤和江清梨,意外的其他人却没有那么好的水平,三分的都不多,或许因为太紧张了,连上一轮的成绩都没守住,直接进了淘汰边缘。
目前的局势是,江柠歌、沈逸和沈卯铁定能进下一轮,萧文妤和江清梨谁能投进四支,谁就能进下一轮,这两位同样集万千宠爱为一身的大小姐,此刻成了对手。
江清梨有些紧张,萧文妤的实力上一轮已经展现出来了,比她强,可她不想输,不想就此止步。
她挪到沈卯旁边,娇弱又委屈地小声问:“世子哥哥,我很想跟你一起进入下一轮,可我赢不了萧小姐,怎么办啊?”
江清梨和萧文妤谁进入下一轮对沈卯来说都不重要,他只想和江柠歌一决高下,可既然江清梨跑来问,他便贼嗖嗖地答:“江大小姐想跟我一起投?我可以帮你。”
江清梨眼中闪出亮光:“怎么帮?”
沈卯答非所问:“我帮了你,过几日我和兄弟们有个酒席,你也要陪我一起去。”
江清梨不太想和一群陌生男子一起,可又实在想赢,无奈只能咬咬牙道:“行,我去给世子哥哥撑场面。”
沈卯怪笑一声:“一言为定。”
江清梨上场了,使劲浑身解数,总算投进去四支。
这对她来说算超常发挥了,下来时她的脸都是潮红的,对自己的成绩很是满意,也很是激动,双眼企盼地望向沈卯。
谁知沈卯压根没在看她,而是眼神时不时瞥向萧文妤的衣袖和衣襟,这个动作让刚取得好成绩的江清梨顿时像泼了一盆冷水。
前者下场后,萧文妤自动走上场去,轮到她投壶了。
依旧像上一轮一样,萧小姐面色清冷,手上的动作却干脆利落,可就当她和众人都觉得这一箭必中无疑时,意外却发生了。
不知为何,就在箭矢脱手的一瞬间,萧文妤的手腕突然抖了一下,箭矢偏离原来的轨迹,连铜壶的边都没擦到,径直落在地上。
不少人发出“吁”的惋惜声,萧文妤痛失第一箭,成绩已然落在江柠歌和沈卯之后,须得把后面四箭都投中,才能勉强和江清梨持平。
江柠歌看得清楚,萧文妤手腕抖动那一下很是古怪,就像当时有人突然扯了下她的腕子一样,可周遭又没有能接近的人,实在想不通。
萧文妤似乎也意识到了不对劲,低头看了下衣裙和袖口。
可还没等她细细看完,沈卯就开始催促:“萧小姐快些吧,大伙都等得不耐烦了。”
萧文妤微凉的眸子瞪了眼沈卯,指着江清梨道:“方才她投那么久你怎么不催促?反而来催我?”
江柠歌在心中暗赞一声,这萧小姐看似文弱高冷,其实却是个不受气的主儿,连沈卯的话都给驳回去了,不像江清梨似的屈意奉承没骨头,当真不错。
沈卯怪笑一声:“你是最后一个,大家伙都等着结果呢,不要耽误事好吧。”
萧文妤毕竟是个未出阁的姑娘,脸皮比不上沈卯厚实,实在不想在大庭广众之下和一男子争辩,再加上江清梨的哥哥又与自己有婚事,没的拉江清梨对比也不太好看,便收只好目光,专注着投下一箭。
“慢着。”
就在这时江柠歌突然出声,并从人群中走出来:“萧小姐,你先等一等。”
沈卯有些不耐烦:“江二小姐又怎么了?”
江柠歌压根没理他,对萧文妤道:“你再检查一下你右手袖口,似乎有东西。”
萧文妤茫然地照江柠歌的话去做,翻开右手袖口细看一番,竟然在袖口的鹿毛上发现一条丝线。
那丝线是不起眼的银灰色,近乎透明,不细看几乎发现不了,她顺着丝线寻找另一头,却发现丝线的另一端被绑在裙摆上,而方才她的手腕抖动,就是因为被这条不起眼的丝线扯了一下。
冬日厚重的裙摆通过丝线拉扯衣袖,进而限制手腕的活动,这才是导致刚才那一箭没有投中关键。
“怎么会有根丝线?”萧文妤大惊,连忙扯了下来,无助地举目四望,见没有人告诉她是怎么回事,最终又把求助的目光投降江柠歌。
方才站在萧文妤身边的就是沈卯,江清梨投壶时沈卯一直在萧文妤身后鬼鬼祟祟,虽然没人看清他究竟在做什么,但萧文妤身上的丝线想必跟他脱不了干系。
江柠歌眉头微蹙,心里却明明白白,只是沈卯为何要捉弄萧小姐?难道为了帮江清梨?
她看了沈卯一眼,沈卯目光游离地瞥向别处,一副与自己毫无关系的模样,无法回答萧文妤,于是沉默不语,看来萧小姐只能吃这个哑巴亏了。
萧文妤投错一箭,最开心的莫过于江清梨,她看沈卯的神态有异,又联想到方才下场时沈卯看向萧文妤衣裙的眼神,心里突然明白了些事情,原来沈卯不是在偷看萧文妤,而是在为自己赢得比赛铺路呢。
这样想后,她心中豁然升起无限对沈卯的好感来,她的世子哥哥心中最重要的人还是自己。
于是娇滴滴地开口帮腔道:“萧姐姐的衣裳开线了?哎呀真是可惜,因为这根丝线,白白让姐姐错失一箭。”
她这一开口,就把矛盾转移到了萧文妤的衣裳上,不仅把沈卯的嫌疑摘得干干净净,还顺便嘲笑了萧家的衣裳质量差,毕竟嫡小姐穿的衣裳都开线了还是在贵人云集的筵席上。
可萧家殷实的家底实打实摆在那,不是江清梨随口调侃几句就能成的。
萧文妤轻咬下唇,只能吃下这个哑巴亏,低声道:“可能是我的丫鬟太不小心了,没检查好我的衣裳,不过接下来的几箭,我定会好好投!”
她说到做到,丝线被取下来后,接下来的三箭都顺利地投进壶中,还剩最后一支,若是也中了,那就和江清梨平局,两人得有一场加赛。
萧文妤有些紧张,鼻尖都冒出了汗珠。
江清梨也及其紧张地盯着箭尖,默默祈祷这一箭一定不要中。
或许是萧文妤太过紧张了,也可能她的投壶水平实在有限,最后一支箭飞出去,却没有如愿入壶,和铜壶边沿相撞出清脆的声音,而后落在地上。
江清梨激动地差点叫出声,她赢了,能进下一轮了!
萧文妤则眼睁睁看着箭矢落在地上,无奈又遗憾地摇摇头,有些失落地走下场去。
江柠歌作为局外人,看得一清二楚,最后一箭萧文妤紧张了,倘若第一箭没有失误,或许最后一箭的压力就没这么大,说不定真能五支全进,说到底还是怪沈卯。
宁王府的人宣布名次,江柠歌、沈卯、沈逸和江清梨进去最后一轮。
江柠歌神情淡淡,还抽空品了一杯蜂蜜花茶,很是悠闲自在。
相比起来,江清梨就显得激动多了,眉飞色舞的,一点矜持样都没了,激动之余,她对沈卯说:“都是世子哥哥想的好办法,若是这招待会儿能用在江柠歌身上,那就最好了。”
沈卯深深看了眼江清梨,这个长相和名字都很甜美的姑娘,原来用心这么险恶,连亲妹妹都能下得去手。
他还想跟江柠歌一决高下呢,根本不会同意,笑了笑道:“用过的招式哪能再用,太容易被人看出来。”
江清梨只好点点头,眼珠子一转,又一计上心头:她虽勉强进了最后一轮,可接下来四人比试中,自己的实力是最弱的,大概率会成为江柠歌的手下败将,到时候不得被人笑话死,若是拉一位足以和江柠歌匹敌的高手就不一样了。
她软糯糯地叫了声“世子哥哥”:“清梨想跟你站在统一阵营,接下来的比试,咱们分成两组,两两对决好不好。”
沈卯还没玩过这种玩法,不禁有些动心,爽快地答应道:“好啊。”
他对众人提出这个提议,最后一轮的四个人分成两组,两组对决,比试出最终胜利的一组。
众人都觉得这个玩法很是新奇,再加上剩下的四人正好两男两女,男女搭配玩游戏是最有乐子的,于是无不同意了这个提议。
宁王妃作为主家,开口道:“这样玩也可以,那么你们四人就自行分组吧。”
在场的人都知道,江清梨和沈逸是有婚约的,若是两人能组队投壶,不管赢还是输,也不失一段佳话,立刻有人起哄道让江清梨和沈逸一组。
终于有个机会能缓和和宁王妃的关系,潘氏急忙催促:“这还用选吗?清梨,你快说话啊。”
江清梨的目光在沈卯和沈逸只见徘徊,她想选沈卯,可所有人包括母亲都希望她选有婚约的沈逸,假如选了沈卯,就违背了母亲的心意,到时候可这么交代才好?
可若是当众选了沈逸,相当于变相做实了这门亲事,她就再没有嫁入裕王府的机会了,若是能当众选择沈卯,说不定能传出一些流言蜚语,让裕王府不得不向自己提亲。
这般打定注意,江清梨心一横,直言道:“那我便和沈卯公子一组吧,不知道沈卯公子可愿意?”
这个结果让众人大跌眼镜,江清梨在搞什么?怎么会抛弃沈逸反而选了沈卯?她平日里和沈卯也没什么交集啊?可等反应过来,神色又精彩纷呈起来,仿佛吃到了什么大瓜似的,齐刷刷看向宁王妃和沈逸。
宁王妃的脸色变得不好看了,江清梨此举太让宁王妃丢人了,不过到底没多说什么,小辈玩个游戏而已,她若在此刻多说,就跟真的有什么了似的。
沈逸倒是无所谓,欣然接受这个安排,走到江柠歌面前,像个十足的谦谦君子,浅笑着问:“二小姐愿意和我一队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