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迢迢来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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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藏燃着长生烛,九九八十一支,只有几支亮着,照亮了一方天地,但总体仍是昏暗,走上几步才有一支昏黄紫烛。czyefang
闻人述握着月白的手,安心前行,小声开口:“听闻长生烛与圣女羽衣灯互为明灭,灯亮则烛灭,这里真的有那么多长生烛吗?”
月白闻言,收敛了容色,语气轻柔,“有的。”
有吗?
阿尧用神识去看,她们一路走来,只看见了三支紫烛燃烧,剩下的都形容完好,还没有点燃的痕迹。按照灯灭则烛亮来看……在她们没看见的地方,应该还有两支长生烛。
她与月白还没死,所以代表她们的长生烛仍是全新的。
酸涩的感觉从心脏向外蔓延,阿尧莫名其妙,猜到大概是闻人述在伤春悲秋。但她这么想以后,闻人述似乎又恢复了冷静。
本来么,这长生烛也不关闻人述什么事。
阿尧惦记着自己的本体,于是开门见山:“您上次来发现什么了?”
月白没回头,只是加快脚步前往更深处,“前五任圣女的母族确实有外迁氏族,但亓雪亓月的母亲出自闻人氏,他们的父亲也是,真论起来,与神芝仙草的亲缘反而比你我都更纯粹。”
闻人氏与瀛洲共生,传承数千年,纵使都姓“闻人”,她们之中,也并不都是具有很近的血缘关系。氏族生息至今,早就不存在纯粹的闻人氏,但血缘双亲都出自闻人氏,的确是瀛洲上最有可能继承神芝仙草力量的。
偏偏双生女竟然一个也没有。
阿尧偏头,下一刻闻人述又将脸转回来。她猜到妹妹或许是在闹脾气,无所谓地笑笑,表达自己的疑问:“这样都不行?她们同代的圣女是……婴?”
“嘘。”月白匆忙捂住闻人述的嘴,低声警告:“长生烛亮,故人识在。你这样直接说出她的名字,仔细惹上麻烦。”
遥与述沉默片刻,都操控着这具身体点头。
“是她。很巧,她的母亲是华氏人。”
又是天华氏。
阿尧抿唇,“呵呵”了一声,说起自己的发现:“您知道洗尘心上一任持有者是谁吗?”
月白疑惑看来,两人已经走到地藏最深处,一路正好有五支长生烛燃烧着。
“是月玄。”
“……怎么会,我从未听她提起。”月白颇有些不可置信。
洗尘心作为圣物,与圣剑不同。圣剑只有圣女可用,但洗尘心谁都可以,只不过在场三人,都不知晓持有洗尘心的方法。
阿尧沉了脸色,“朔源宝堑为圣物其一,洗尘心为二,圣剑为三。我斗胆猜测,圣剑出世的因果还需要加上洗尘心认主。”
诡异的寂静弥漫在地藏,月白终于回过神来,用力闭眼,“我曾经尝试过拔起圣剑,但不能牺牲月玄。”
阿尧立刻拐了月白一下,用眼神示意她别在闻人述面前说这些。持剑人与祭剑人,她与月白都是持剑方,在场唯一的祭剑方是闻人述。
月白措不及防被拍,无奈笑起来:“你是不是以为你妹妹不知道?小述,你自己和姐姐说,你知不知道那个条件。”
闻人述于是又接管身体,踌躇着点头,“……祭剑人比持剑人更早知道。早到——你还没唤醒神芝仙草图腾的时候,我就知道我的同胞姐姐会是下一位圣女。”
这下轮到阿尧说不出话。月白继续道:“我在禁地才知晓这件事,月玄亲自来告诉我的。当时我就反悔了,这剑不拔,兴许也能斩了七杀。”
“月玄对祭剑一事颇有微词,她认为我天真,最后告诉我,倘若我真的觉得不用圣剑也能斩杀魔王,那她就替我去试试,如果她死了,就证明我的想法过分可笑。”
“人再也没有回来。”
阿尧慢吞吞垂眸,冷声问她:“您没拦着她吗?”
月白懊悔不已,时至今日仍然痛苦,“我打不过她。月玄不修瀛洲功法,她……总之,她把我绑在禁地,孤身一人去了南郡。”
阿尧脑中闪过什么,一时没能抓住思绪,把话题带回洗尘心:“我机缘巧合看到了月玄生前的一些事,能确定洗尘心在她身上。我们不如分头找找有没有关于洗尘心认主的记载。”
“也好,我在族谱上确实没发现能一锤定音的事。”
闻人述乖觉,带着人走到博古架旁,说:“这是族谱与圣女纪,那边应该才是与圣物有关的。”
阿尧接过操控权,走到藤木架后,拿起一本厚厚的线本翻阅。纸面泛黄,记载着有关于朔源宝堑的秘密。她漫不经心地看,压低声音问闻人述:“什么时候知道的?”
闻人述等了好一会儿才应:“不记得了,我都活了上百年了。”
从闻人述的角度看,她们从九岁断联开始,距今有一百多年,放在凡人身上,兴许都有两个轮回,早就是不相干的人了。
从前见面的那次机会,也随着闻人遥死在风月台而埋葬。
闻人述心想,她这位姐姐永远不会知道,当初听闻阿遥要送朔源宝堑回来,她暗暗期待了多久。
阿尧暗道“好吧”,专心看起记录。
朔源宝堑的来历,功用,还有……阿尧猛地凑近,逐字逐句浏览:朔源宝堑会认主,认主后不能被旁人使用。
所以,月白当年询问它时,它是无主状态?
阿尧接着看。
“朔源宝堑在主人死亡后自动解除绑定,但会替前主完成最后一个心愿。倘若我族子弟得此机缘,死前务必保持清醒,勿堕落,勿有负苍生,勿心怀邪念,否则会酿成大祸。以圣女更替为纪,圣女有权查看朔源宝堑历任持有者的遗愿,内阁存本由上任圣女长生烛照耀。”
短短一段,信息过多。阿尧皱眉反复翻看,扬首往身后看去,心脏停跳。
藤木架高大繁复,镂空的格子透出背后光亮,这是方才所没有的。
她们一路走来,五支长生烛已经全部入眼,内阁哪来的长生烛?
阿尧蓦地看向月白,又回头望着内阁,她跨过藤木架,一眼发现内阁正中间的长生烛,烛火摇曳,把闻人述的影子拉得很长。
“你看见什么了?”闻人述察觉到阿尧思绪混乱,出声询问。
阿尧操纵着这具身躯前行,脚步前所未有地沉重。
月白明明活着,为什么属于“前任圣女”的长生烛高坐阁台耀眼刺目。
更恐怖的是,多出来的那支长生烛,属于哪位圣女?
“怎么不动?”月白正好走过来,望见长生烛后笑容僵在脸上。
“为什么?”
阿尧问,月白立刻明白她在问什么,于是解释道:“羽衣灯认魂、识,长生烛认圣女血脉。我的图腾剥离之后,在长生烛眼里,人已经死了。”
“这很好理解,比如你的羽衣灯,虽然闻人遥的肉身失去生机,但你的魂与你的身份认知还在,那么你的羽衣灯就不会灭。”
月白说到这里,忽然不解,问闻人述:“听闻碧轲曾来看过闻人遥的羽衣灯,你用旁人已经熄灭的羽衣灯混过去了?”
闻人述卡住,难得有些呆:“我拿了您和月玄姑姑的羽衣灯。一明一灭,正好。”
“哦,是个好办法。”月白稀奇,“你父亲竟然允许你入非本命铃宫?”
“那是我的本命宫呀……您和月玄姑姑的羽衣灯不是放在第九铃宫吗?”
月白面露惊悚,连连摇头:“我们的羽衣灯属追月宿,在第三铃宫。”
坏了。
三人都不出声,掰着手指算其中有多少蹊跷。
“我和你的羽衣灯是分开的,这也很奇怪。”阿尧走向朔源宝堑存本,状若无意提起这件事。闻人述如实相告:“是母亲分开的。她动用全部灵力,把我们的羽衣魂台切割了。”
阿尧驻足,说不清心里什么感觉。母亲是端庄冷漠的女人,记忆里与她们姐妹都不亲近,闻人遥很早就觉得母亲非常厌恶父亲,连带着没给她们好脸色。
在她离开瀛洲的某一年,母亲莫名沉睡,不再活动于人世间。
书页翻动,影子落在墙上,狰狞寂寥。
她数了数,发现朔源宝堑竟然只认主过三次。
第一次是在七百年前,认主三年,第二次在三百年前,短暂地认主了一日,另一次是十六年前,程讼沅出生那年,至今未回归无主状态。
空白页面上寥寥几笔,只在第二次认主时有一句话:
“我自己就可以拔剑。”
三百年前。阿尧敏锐察觉到什么,立刻问月白:“您是在英灵之战后使用的朔源宝堑?”
月白默认。
“朔源宝堑的上一任主人是月玄。”阿尧说。
闻人述实在好奇,可惜她所修功法只能让自己捕捉生灵的气形,完全看不到详细的文字和表情,眼下只能失落地缩在魂台角落,静静听阿尧与月白交流。
月白忽然抬头,忍住了湿热泪意。她伸手轻轻抚着那行字,转头看向长生烛。三百年茕茕孑立,她没能守住那人,但她的长生烛立在这里,默默陪着月玄的遗愿躺了这些年。
如今长生烛自燃,总算让这心愿见光。
阿尧凝视存本,有许多疑问,但眼皮越来越重,突然察觉到从本体传来的危机感。本体分明身处烈焰当中,却有阴冷杀气如影随形降临,让她遍体生寒。
她蓦地开口:“我找到一味烈火可炼化尸妖,您要赌一把吗?倘若失败,月玄就会转世投胎。”
月白惊讶,事关月玄她无法妄下结论,却也明白机不可失,正要说什么,闻人述压抑着痛叫,语气急切道:“有人在袭击她,她已经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