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第 4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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横波很想问他能不能当做没看见自己,但答案显然会让她失望,故而她选择了慢悠悠地将粥喝完。mwannengwu
喝完了粥后见他还没有将自己抓走的意思,横波又随大流地帮着粥棚干了些粗活。
殊不知在她暗自嘀咕着这人怎么还不动手,以及他动手后自己究竟要不要当街抵抗时,常盛望着身上缠着绷带还在抹桌子的横波差点老泪纵横。
郡主干起活来这么熟练,这么多年定是吃了不少苦!
待横波差不多将粥棚的活计包了个圆,实在没什么可做的之后,她终是明白再也拖不下去了,颓丧地朝常盛走去。
然还未等她自首,便见这人以一副痛心的表情沉重道:“您受苦了!”
横波听出他言语中的客气,心中甚是怪异,迟疑地摆了摆手,表示这并不算什么。
常盛却不这么认为,他抹了抹眼角的泪水,压低了声音哽咽道:“您贵为郡主,何等金尊玉贵,若非当年”他顿了顿,不再继续下去,转而道:“您本该好好享清福才是”
他还在絮絮叨叨说个没完,然而横波却已然什么也听不进去,她终于明白这扑面而来的熟悉感从何而来。
原来,确是故人归。
常盛喋喋不休的感慨终于结束,而横波也已从他刚刚的话中得到了一个讯息:这丰良谷肆开设的粥棚实则是旧党发展的一个情报据点。
常盛一拍脑门,“瞧我这是高兴坏了,郡主您这是有什么吩咐?”
横波完全是误打误撞过来的,事先都不知道旧党的存在,哪里会有什么吩咐。
然而她刚想摇头却突然想起了什么,对呀,她之前没吩咐现在却可以有。
她不是想知道二皇子的踪迹吗?这可真真是瞌睡来了就有人送枕头。于是横波望向常盛的目光平白多了几分欣赏,招招手示意他靠近一些。
常盛一脸受宠若惊,凑上前来只见横波比了个“二”的手势又指了指皇宫的方向,常盛稍动下脑筋便明白了,“您是问二皇子?”
横波高深莫测地点了点头,又比了一个“三”的手势。
常盛皱眉,努力思索了片刻才不确定地问道:“莫非,您是想知道二皇子这三天里干了什么?”
横波凝眉,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常盛急得都快抓耳挠腮了,直想让横波把话说出来。然而,郡主既然不说话必然有她的道理!
他继续猜测:“那您是想知道他之后三日的安排?”
横波终于满意地点了点头,给了他一个孺子可教的目光。
常盛好似受到了鼓舞,“您等着,我这就去给您查。”
目送着常盛进了谷肆,横波又坐不住地去跑前跑后帮粥棚的人干起活来,浑身上下好像突然涌出了使不完的力量,那是自心底油然而生的归属感。
却不知,她忙碌的身影,飞扬的发丝甚至眉目间难以抑制的浅笑都一丝不差地落进了谷肆二楼一双自始至终从没离开过她的眼睛。
常盛急匆匆进了谷肆,一楼是些年幼乞儿们在帮忙挑拣分粮,再后则是些稍大的在碾压脱壳,继续再往深,竟有专门的老师教这些乞儿习字!
要知道即使在最为繁华的玉京,也不是所有百姓都能供得起自己的儿女去学堂亦或私塾上学的。
可在这一间谷肆,竟连乞儿都可以读书习字。
而这,还只是放在院子浮于表面的一部分。
常盛上了二楼,左弯右拐终于在一间房屋前站定,他敲了敲门低声道:“是我,老常。”
房门被从内打开,守在里面的两人将他上下打量了一番这才笑道:“什么风把你吹过来了?先生就在里面,进来吧。”
常盛与他们二人稍寒暄了几句这才进到里间,一条长长的桌案前坐着一名男子正于纸间笔走龙蛇。
这男子约莫三十上下,一身白色粗布衣裳,胸襟微敞,长发只用一根与衣服材质相同的白色布条松松束起,比起先生更像一位不羁的剑客。
而他身旁两童子一个伺候笔墨,另一人则是将手中托盘各类情报一一为他展开置于桌上。
却原来,这男子右臂袖管竟是空空如也,而他执笔所用也是左手。
常盛与他似是相熟多年,一进来便毫无形象地在他面前席地而坐,“簪缨,近来可好?”
名唤簪缨的男子将手中毛笔放下,抬起一双璨若星尘的黑眸笑道:“公子不嫌弃我无用让我当个算账先生,我还能有什么不好?”
常盛见他这几年来眉间的愁都消了不少也由衷为他感到高兴,“既如此,我再告知你一个好消息,我刚刚终于找到郡主了。”
簪缨呼吸一顿,视线微不可察地偏向屏风后凭栏的方向。
常盛却只顾与他分享自己的喜悦,约莫盏茶功夫后他终于想起横波交代他的事情,“郡主想要知道二皇子这三日的安排,我们这边可有什么消息?”
簪缨眉头一皱,直觉告诉他郡主必定有所图谋:“郡主可同你说了她为何要寻二皇子踪迹?”
经他如此一问,常盛这才反应过来原来横波自始至终都未曾说过她有何打算。
“这,这”常盛因为惊喜而发热的脑袋终于冷静下来,“那簪缨你的意思是,郡主可能会以身犯险?!”
他立马道:“那可不行,我得去把郡主拉住。”他说着起身便要往外走。
这时一道修长身影从屏风后出来,“告诉郡主,二皇子今晚在鸣翠楼设宴。”
常盛没想到温庭兰在此,一怔,“公子您今日也来了?”他朝簪缨投去惨遭背叛的不可置信目光,簪缨却假装什么也没看到。
温庭兰并不介意他们之间的眉眼官司,缓声道:“今日路过便上来坐了一会儿。”
簪缨有些担心,想要再劝劝温庭兰,却听他道:“无妨,我自会去守着她。”
簪缨见状也不再多言,温庭兰又对常盛道:“不必告知郡主我亦会去。”
常盛:“啊?哦哦。”他虽很想问为什么,但是突如其来的求生欲告知他,此时还是闭嘴为妙。
而当横波从常盛口中得知二皇子今夜在鸣翠楼而不是在皇宫时,小心思瞬间又重新活络了起来。
“郡主,要不还是让我跟您一起去吧。”常盛虽然心里清楚有温庭兰在不会出事,可仍是有些止不住的紧张。
横波无情地摆了摆手,她这是去杀人又不是打架,况且她还要先解决身后那个跟着她奔波大半日子的大兄弟。
……
“所以,你在成衣店外等了一刻钟才发觉不对?”黑风觉得有些匪夷所思。
被派去跟踪横波的那位兄弟略有些委屈,“我哪知晓自己早已经暴露?”
他还当横波真的去买衣服了呢,况且成衣店二楼均是女眷,他一个大男人也不好上去。直到一刻钟后他再也找不到横波身影才知道自己跟丢了,赶忙回来报信。
沈归棠揉了揉发胀的眉心,依小郡主那执拗的性子指不定会做出些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来。
“对了,”那大兄弟突然想起来,“那位姑娘不见之前曾去了城西那家粥棚喝了粥,当时应是遇到了熟人还攀谈了几句。”
沈归棠倏然间直视过来:“那人是男是女?年岁大约几何?长何模样?”
大兄弟被他锐利的目光激得心一凛,随后老实答道:“是个男人,约莫近四十岁,长得长得五大三粗很不起眼。”
沈归棠暗自松了口气,至少不是温玠。虽然很不喜欢温玠此人,但沈归棠也不得不承认至少在皮相上,温玠不输于他。
这么一想,愈发觉得他讨厌了。
不过,沈归棠眉头一挑,他应该是知道小郡主跑哪去了。
“黑风,去查一查二皇子今晚在哪。”他着重强调道:“立刻去办。”
“是,公子。”
而这时,还依然以为自己单枪匹马的横波正一身小厮打扮百无聊赖混在二皇子的雅间中欣赏着美人的歌舞。
她一边时刻关注着诸位贵人的需求,一边羡慕着场上衣着清凉的美人。
唉,若非二皇子爱好独特只喜欢胡姬,横波怎么着也会选择伪装成一个离主座只有两三步的舞女,而非这么一个被嫌弃碍眼只能守在门边的小厮。
正在横波为如何接近二皇子发愁之时,门口突然传来一阵响动,随后,门从外面被人打开,在一人的引领下,一位清冷矜贵的公子走了进来。
他一进来,满室的光彩好似都被那张夺人心魄的面庞吸引走了,横波自然也难以免俗地将目光投了过去。
只这一眼,一种来自灵魂的熟悉感自她心头攀升而起,然而那个名字还未彻底浮出她的脑海,来自主座的一声“温大人”直接扯回了她的神智。
是了,他如今已不是年幼时相伴的阿玠哥哥,而是当朝炙手可热的温大人了。
横波垂下眼睫,故而也没注意到自她身上拂过的一阵极为克制的视线。
二皇子自座上迎了过来,脸上堆起笑容,使得他那张略显阴沉的脸都柔和了许多,言语间也满是十分客气:“温大人您可算是来了,逍还以为您今日不会赴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