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7 章
临福客栈的东家是个生意经足的，他家这所客栈兼具着货栈的功能，秦黍此次带来的货都寄放在货栈中。家里带来的伙计们三五不时会过去溜达一遍，倒也不怕货出了问题。
魏老板是个办事麻溜的，不过才到下晌，魏老板便领着人过来敲响秦黍房间的门。他带来的人是黑水部常驻在玕州的眼哨，名义上是到玕州来行商，实际上不过是盯着玕州商道上的动静。
秦黍伸手请两人坐下，并分别给两人各倒了一盏茶。坐在对面的异族汉子，面容粗犷，虽着一身大燕人的服饰，但举止言行中不难看出他是一个异族人的身份。
秦黍先是简单地自我介绍了一番，当然她自报的家门都是做了一番修饰才出口。
“我是个行商，往来于玕州、槐州等地，自家做的生意乃是药曲，粮食是捎带的。我是家中长子，二位若是不介怀，称呼我一声秦大就行，左右这个名字好记。”
秦黍笑眯眯道完自己的来历，语气恰到好处，不过分亲热也不嫌冷淡，再加上她实在是长得好，那个黑水部落的汉子面色由一开始的戒备紧绷转而慢慢松缓下来，他粗声粗气道：“听说你想要拿粮食来换我们手上的皮货，甚至还有药材？”
都说黑水部落的人直爽，没有大燕人那么多弯弯绕绕，今次一见，秦黍叹道果真如此！不过，她最是喜欢跟这种直爽的人打交道，毕竟效率高不是！
秦黍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动作不疾不徐，她眼角余光一直打量着这个汉子，但却见刚才还分外急躁的人，却很有耐心地等着她，秦黍不免心里暗暗地点头，这黑水部能被派出来行商的人果然不能小觑！
“做生意都是互通有无。都说黑水部落鞣制过的裘皮不仅暖和还很柔软，在市面上更是紧俏货，我如今有幸和魏老板因缘识得，碰着这难得的机会自然是不想错过的。”
秦黍话里连夸带捧，是既夸了黑水部出产的东西质量好，又捧了黑水部族人手艺的高超，饶是汉子是个面憨心狡之人，也不免被秦黍这记马屁拍得通身舒坦。不过在商还是得言商，汉子转而问道：“裘皮我们有，只是你想怎么换？”
“按市面上的价走。”
魏老板和黑水部汉子对视了一眼，魏老板看向秦黍，“是边境互市的价儿还是这玕州市面上的价儿？”
长靴轻点了点地面，秦黍笑道：“自是这玕州市面上的价儿。”
边境互市的价格自是比这玕州市面的价位要低，但黑水部今年的年景儿不好，秦黍不想占他们这个三瓜两枣的便宜。
黑水部汉子闻言面上越发和善起来，他再次开口道：“我是额图浑，很高兴与你相识。”
秦黍便知道黑水部这个朋友她算是交下了。
后续的事情就很顺利，毕竟黑水部的粮食危机迫在眉睫，额图浑自是比秦黍更着急这笔生意，于是在两人紧锣密鼓的忙碌下，两方人马都迅速地调动起来。
粮食秦黍自是不会回秀州去调，她手上有药曲，原本带着药曲过来是打算着哪怕这一趟没寻摸着新的商机，好歹来一趟不能白来不是，于是手上的这批药曲便成了后手。
结果这后手没如秦黍原先预料的那般派上用场，却也还是救了一把急。
秦黍联系了玕州陈岳常来往的药商，凭着陈岳的面子，将这批药曲转而卖给了药商，然后她用着手里的银钱转而去找盐商杨氏，然后凭着庾浚的名头从杨氏手上买了一批粮食出来。
当然杨氏也不会秦黍说什么他们便信什么，哪怕秦黍当时亮出了庾氏出外行走的令牌，所以待秦黍走后，杨氏便立马派人朝秀州送了一封信，信里说道的便是此事。
只是秦黍全然不知杨氏此举，她这会儿正为着交付给额图浑的粮食而高兴，她自己也没想到药曲换粮食，这过程竟这般顺利。
额图浑看着这一车车粮食，哪怕内里再沉稳这会儿也是憋不住喜怒形于色的，他乐呵呵地看着伙计将粮食搬入自家商铺后院，目光转而落在站在身侧的秦黍身上，“秦大，你是我们黑水部永远的朋友。”
秦黍笑眯眯道：“黑水部也是我永远的朋友。”
大燕和黑水部不是势同水火的关系，两族之间的合作远大于冲突，相比较北方世仇一般的胡虏，黑水部更像是大燕一位友好而暴躁的邻居。当然这暴躁也是偶尔的，黑水部族的人们只要吃得饱大多时候都是温和的，所以和额图浑成为朋友秦黍并没有什么道德上的负担。
秦黍的货交付完毕，剩下的便是等着黑水部将皮货从蓟州运过来了。但长路迢迢，蓟州往玕州的水路虽是顺势而下，可一路行来最快也需得半月有余，秦黍不可能带着家里的伙计在这里干耗着，她心里盘算着主意。
一旁的额图浑不知道她的心思，但秦黍行事作风给他留下了很好的印象，他们部落人对于合胃口的朋友一向大方，他朝秦黍轻声道：“待此项事了，不如你我再叫上老魏一起小酌一杯？”
秦黍先是一愣，待从自己的思绪里回过神后，耳旁额图浑的话还在作响，她笑道：“小酌一杯？我听闻黑水部可不是这样喝酒的。”
“哈哈哈……”额图浑爽朗大笑，宽大厚实的手掌往秦黍肩膀上一拍，“我们部落人都是大碗大碗地喝酒，但自从入了你们大燕，总要按着你们的风俗来才是。这个……这个就叫入乡随俗……哈哈哈……”
汉子爽朗浑厚的笑声飘荡在廊檐屋邸之下，秦黍见状，唇角眉梢也不由得扬起笑意。
“那好，我便等着一尝你们黑水部的酒水，看看比之我们大燕的酒水是否更胜一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