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6 章
“哎！”小伙计叹了第三声气，“还不是这次皮货实在太多了些。”
摆在摊位上的皮毛都是些寻常易见的裘皮，毛色更是寻常。秦黍的视线从那羊裘、兔裘上滑过，探眼看向小伙计身后的店铺，店铺的门脸开阔，上头匾额上写着“魏记皮货行”五个大字。
秦黍看着门可罗雀的店铺，朝小伙计道：“店里还有伙计吗，我想进去看看。”
小伙计脸上肉眼可见现出几分喜色来，“哎哟，您是客人自进去了便是，里头有人招待着呢。”
秦黍眉头一挑，倒是没辨出这里头有什么玄机来，但心思一闪，她也没什么好担心的，一个皮货行而已，能出什么岔子呢？
跨过门槛，以手支颐倚在柜台上的人昏昏欲睡，秦黍轻敲了敲柜台桌面，人没被惊醒，她正欲开口叫醒，谁想这人睡得太熟，手没撑住脸，脑袋直接撞上了柜台发出了一声钝响。秦黍听得都疼，反射性地闭眼。
老板被摔醒，揉着摔疼了的额头一睁开眼就看见秦黍这个样子，没忍住，他就先笑出了声，倒是连疼都顾不上了。
“客人要些什么？”老板出口招呼。
秦黍不疾不徐道：“您这儿有些什么呢？”
老板是个妙人，直接伸手朝外边一指，“那匾额上写着呢——皮货。”
“那您这意思就是您这里什么样的皮货都有？”他这般成竹在胸，秦黍不免想激他一激。
可谁想那老板闻言并不接招，只听他谦虚地笑了笑，“您这话我是不敢当的。我只敢夸口说，这兴胜街上我魏记的皮货敢说第二，这第一便没有了下家。”
“您既然这般说，不如拿些皮货且让我开开眼。”秦黍立马接茬。
老板又笑了笑，“您想要哪一种价位的？”
秦黍一听，眼睛里的幽光一闪，“我不能每个价位的都先看上一看？”
“要是来的客人都如您这般，我这魏记可是应付不过来。”
秦黍笑了笑，“您应付不过来，还是您店铺里的伙计请少了，这只能说您这位老板算盘打得太精，不能说是我这个客人难伺候。”
话里机锋打了几个来回，老板似也看出了秦黍不单单是为了买皮货而来，他打量了秦黍一番，沉吟道：“客人好似不是玕州人。客人从何处来？”
秦黍道：“玕州名声在外，我自是闻名而来的有缘人。”
“那您是……”老板又再次将秦黍打量了一番，秦黍为了行事方便，出门在外她便换了一身男装，蓝袍着身，少年郎身量虽并不高大，但面白如玉，眉目分明，一双明目点漆如星，老板视线甫一对上那双眼，竟不敢多看，反射性地低垂了眉眼。
待他反应过来，便知自己露了怯，不免暗咄了自己一声：也是在外行走多年的人，竟被一个毛头小子惊怯了眼！
“老板，我听闻您手上的皮货不少，不如我们来谈谈这皮货买卖？”秦黍也不买弄关子，直接道了自己的来意。
老板站直了身体，沉吟几秒，而后看向秦黍，“这买卖如何谈？”
“听说您跟黑水部素有交情，不知您是否能为我做个中间人，为我引荐一番？”
老板目光自下而上斜挑了秦黍一眼，“合着你不是想买我手上的皮货啊。”
这算盘打的倒是比他还精，只是，“我凭什么为你引荐？我又有什么好处？”
秦黍只说了一句，“听说黑水部已经吃不上饭了，然而蓟州边境可不如过去了，如今蓟王手上统领的可是二十五万兵马，如今的黑水部打算用多少人命来填，才能抢得那能活命的粮呢？”
秦黍语气淡淡，但眼里的深意却遮不住。
老板面色缓缓沉凝下来，面上的不以为意也一扫而光，几秒后他道：“我是跟黑水部有点交情，但生死由命，我可管不了他们如何行事。”
秦黍闻言便知道老板误会了她的意思，这会子还不知道把她
当成了什么人呢，怕不是以为她是官府特特跑过来套话的吧？
秦黍忙解释，“您别误会，我只想做生意，这官道上的事儿跟我可挨不着。”
老板看着秦黍，“那你怎么对蓟州那边局势这般清楚？”
“您是生意人，手上自然也有那官道上的人脉，我嘛我自然也有。”秦黍笑了笑。
魏老板戒备虽然没有全部打消，但一番话下来，秦黍话里并无破绽，也让人瞧不出什么端倪来，再加上他确实还惦记着黑水部那头的事儿，便也没再磨蹭，而是转而反问秦黍，“那你打算和黑水部做什么生意？”
“自然是皮货生意，”秦黍想了想，然后又道，“如果黑水部那头还肯做药材生意那自然更好。”
“那你打算用什么来换？”
说到这个秦黍倍有底气，“我有粮。”
话一出来，秦黍腰杆儿都直上了三分。
“你有多少粮？”魏老板目光一闪。
“那就看黑水部能拿多少东西来换。 ”
魏老板垂眸思忖，斟酌几秒后，他抬眼看向秦黍，“行，我这边先联系人，待有了回话，我再去找你。“
秦黍心道，黑水部定是在玕州留了人充当眼线。不过这也不是什么值得奇怪的事情，大燕和黑水部在边境一直有互市，与北方的胡虏相比，大燕和黑水部的关系可以算得上友好，因此黑水部落的人偶尔进来行个商，大燕官府并不禁止。
“若有了消息，你去临福客栈寻我便是。”秦黍留了消息便离开了。
此次出来，她也是满大街闲逛寻摸着商机，原本以为还要晃荡个几天才行，谁也没想到事情便这般顺利，半天功夫都不到，她家伙计们下半年的生计就都有了倚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