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9 章
蓟王府这几日门庭紧闭，半点消息也露不出来，至于太医则是直接被扣下了。
庾滉下了朝回来，在书房中和庾浚道：“今日朝会郗家那老贼直接告了假。”
庾浚道：“他今日没空，带着儿子去蓟王府上演负荆请罪的戏码。”
庾滉端起茶杯，喝了一口，“他这算盘打得倒是好。现在不过是欺蓟王府都是些老弱妇孺罢了，要是蓟王在府上，我看他这一招敢不敢用出来。”
“那郗家子过去蓟王府时看着倒是受了笞刑。”庾浚坐在下首的座椅上，把玩着茶盏。
“那老贼倒是舍得！”庾滉冷笑了一声，而后语气便是一凝，继而沉吟片刻，“看来世子伤得不轻。”
确实不轻。
不然郗氏不会让那郗家子褪华服摘冠着白衣去蓟王府赔罪。
庾浚压下眼里的深思，启唇道：“今日朝会皇上又是什么态度？”
说起这个庾滉不由地想笑，他嘲道：“咱们这位皇上啊端坐明堂上真是太久了，俯瞰天下久了，便以为事事尽皆在他毂中。世子都这般了，却还拦着蓟王府往外传信儿。”
“皇城卫只有两万，蓟王要真是入了都城，那把龙椅要想坐得安稳便是两说了，”茶盏搁在几面上，发出一声脆响，庾浚静静地听着那点余响，道：“他哪能不怕。”
庾滉道：“当今啊，真是……”不肖先皇。
对于皇家家事庾浚不感兴趣，前几日秀州已传信过来，他担忧的是另一桩事儿，“泅水渡离玕州太近了……”
庾滉利眸一定，沉声道：“那就拿下玕州。”
郗家如今出事，庾氏不趁机痛打落水狗，就白白浪费了老天爷给的天赐良机！
“那您打算派谁接手玕州？”庾浚问。
“玕州是朝廷的玕州，不是庾氏的。”庾滉别有深意地道，“自然是听皇上的任命。“
庾浚抬眼看他，对视间，父子两不约而同地笑了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朝中风波已起，热闹看得差不多了，我也该回秀州了。”庾浚起身，走到窗旁。窗外的绿树红花，摇映生姿。
“你不等潭州那边的消息了？”庾滉走到他身旁，与他并肩而立。
“都城将乱，却没到乱到一滩浑水的地步。西南王是个聪明人，这时定不会有动静。”
“西南王不会有动静？”庾滉嗤笑了一声，他看庾浚的眼神就像是老鹰看着雏鹰那般，笑他端是天真得过了头，“他养精蓄锐这么多年，好容易等得了这么一个机会，焉知他没有动静。”
“你料定他不会动，无非是觉得他不会掺进都城的浑水里，可水既已经浑了，你哪能看得清谁是谁。”庾滉目光眺向远处，宫阙巍峨，飞檐煌煌，一派华盛之景。
庾浚没说话，指尖轻敲了窗沿几下，几息后才道：“槐州、潭州皆派人盯着。”
“那就盯紧些。”庾滉微眯了眯眼。
都城风云影响不到秀水镇，平民百姓担心的是一日三餐。今儿又到了发银子的时候了，排着长队的民夫们伸颈儿看着前头，嘴里小声私语着。
“今儿是小秦姑娘发银钱。”
“那敢情好。”
“卢先生呢？”也有人问。
“卢先生事情多，哪像你这般空闲。”
那人不愿意了，“欸，我怎么空闲了？今儿你身边和你一起做工的不是我啊？”
一旁维持秩序的兵卒看了过来，有人提醒道：“别吵吵了，要是将兵老爷们引了过来，到时候都吃不了兜着走！“
那两人被这一吓，簌地噤了声。
这民夫的银钱都是五日一发，银钱发完，放半日假回家取换洗衣物。发完最后一笔银子，秦黍将账本收拢好，那账本里头记着的是修建城防花费的每一笔银子，秦黍总拢在一块儿，等庾浚回来，秦黍就要拿着这账本向他交差的。
秦小二跑了过来，“不好了，阿姐，村里出事了！外祖让你赶紧回村。”
秦小二满头大汗，眼里脸上都是着急之色，细看过去还有一股惶惶之色，秦黍闻声望过去，便是一怔。她将账本合上，对候在一旁的兵士交待了几句，便带着秦小二走了。
秀水镇的城防说是修，其实是重建。庾浚依着外围的山势水险，将整个秀水镇外延范围朝外拉伸了两倍，直接将在郊野驻扎的钦州军大营都直接包了进去，所以此时秦黍和秦小二是走在镇外的土路上。
秦黍将账本放进怀里，掩了掩衣裳，自己还低头瞧了一眼，直到觉不出什么异样，她才有心思同秦小二说话，“你是一路跑过来了的？”
“村里的事儿发生的急，外祖瞧着不好，将我送上了载客的牛车上，我随着牛车一起到了镇上，一下车我也不敢耽搁，直接奔着这边就过来了。”秦小二气儿还没喘匀。
秦黍瞧他那样子，想了想便没再开口。等着秦小二缓过这阵劲儿后，她才问村里发生了什么事儿。
她话音一落，就见秦小二脸上一片惊恐之色，他凑近了秦黍低声道：“禾苗起火了，那些人都说是鬼神发怒了。”
秦黍眉头一皱，“这话儿又是怎么说，禾苗着火怎么跟鬼神还扯上了关系了？”
“阿姐，我也不懂。”秦小二从未看过那种景象，当时田地里干活的人都是慌措不堪，有的年纪大的自己瘫倒在地，他们面上的恐怖脸色，到这会儿秦小二还记忆犹新，他想见了鬼可能也就是如此了，关键那会儿听着消息跑去了地头上的外祖脸色也好不到哪里去，端是难看得厉害。
秦黍不由地担心，“那咱家的田地，禾苗也着了火了吗？”
“咱家没事儿，地头上出事了只有几家。”说到这里小孩儿也是止不住地庆幸。
闻言，秦黍的心就放下了一大半，自家地头没出事就好，转而她又将秦小二的话一想，光是从这话里分析看来这事儿跟什么鬼神是没什么关系的。
这跟鬼神既然没关系，那么不是天灾就是人祸了。
秦黍心里有数后，那微蹙的眉头也慢慢松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