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沈栖游:“我并不知晓会发生什么,只能尽力而为。”
小道:“世事瞬息万变,既已开始,便会走向一个好或坏结局……我亦不知,究竟会因何事致使村镇毁灭。”
“我来此,是想问一件事,”沈栖游道,“在十年前或更早一些,扶风镇是否发生过一些较为重大之事?”
小道想了想:“十二年前一次地震倒了三座屋子算不算?”
沈栖游:“可有人出事?”
“并无,后来那三家人都住了新屋子,前几日其中一户开了酒楼。”
“还有别的事吗?”
“十五年前,有位丈夫,因争执不下将他的妻儿杀害。”
“那丈夫如今……?”
“早已被官府行刑,不在人世多年。”
“没了?”沈栖游道,“有没有那些未解决之事?”
“我想想……”小道挠挠头,道,“说起来,是有一件,不过那不是扶风镇上发生之事,而是在扶风镇与隆宁村交界的一片林间,好像不知为何死了个孩子,他父亲赶来之时,已经是第二日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后来呢?凶手抓到了吗?”
“没有,这件事没有找到凶手,”小道回忆着,“但当时询问遍了周边之人,只有几个孩子承认见过他最后一面,但都说只是一起玩耍,随后便在林中分开了。”
“不过有一件事很奇怪——失去孩子的死因是被经改制的小型弓箭贯穿,而那些孩童,平日最爱玩的便是诸如射箭之类的游戏。”
“你的意思,是那几个孩童再玩闹之中将其杀害?”
“不一定,”小道思虑道,“可这些孩子口径一致,通称只是玩了一会游戏便分离,他们那时不过十来岁,怎能将谎言说得如此天衣无缝?”
“我有一个问题,”沈栖游问,“这几个孩子,是否一共五人?可是都姓王,几人分别叫王锻,王梢,王湍,王焱,王培?”
小道:“你怎知道,还这般清楚。”
“我今日便是为这几人而来,”沈栖游难得撞上一处自己熟知领域,道,“你推算到了我要来,却推算不到我的目的,修行不足!”
小道:“你也对推演之术有研究?”
沈栖游心道:何止是研究,恐怕这世间,都再无几人能比他更熟悉此法。
他道:“那后来,孩童父亲如何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找不到凶手不了了之,带着孩子尸身离去了。”
“后来可还有父亲相关消息?或是否还有人记得他模样?”
“听说早已死去,我无法推演与自身无关之事,便也无法验证……可惜这一点帮不到你了,”小道问,“你为何如此在乎此事?”
沈栖游:“我本是接了委托而来,本以为是件寻常小事,可如今越发觉得,此事应当与你推演出的扶风镇可能会毁灭有关联。”
“当真?”
“只是猜测与预感……我还想问你一件事,为何隆宁村四周有如此风水,却千百年来无一人入仕,无一人得封侯拜相?”
“什么风水啊,”小道迷糊道,“隆宁村我几十年前去过,四面环山却无水,说是好风水勉强也能算得上,可若说封侯拜相,是否过分了些?”
沈栖游不解:“四面环山却无水?我前日看见高脉水口顺流而下,走势汛疾,这分明……是强龙之相。”
小道笑答,“我在此处多年,我还不比你熟悉吗?何况百年前,南越皇帝为避朝堂灾祸,早就派人将陆上各处龙脉尽毁,莫说龙宁村。整个南越都不会有任何一条完整的龙脉分支。”
百年前龙脉皆已尽毁?怎么可能?沈栖游兀自怀疑,那自己当日看见的又是什么?
倘若龙脉已毁,那他看到的便绝非天然龙脉,而是有人改变风水,刻意为之制造出的假龙脉之景。强改龙脉这等自然风水,虽一时能从中受益取得假象,但长久以来必将反噬布阵与阵中受益之人,大吉转大凶,且费事费力,极不讨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究竟是何人付出这样大代价,也要造出一条假龙脉?
此事太不对劲,沈栖游心中越发慌陡起来。
他谢过小道取出一张传送符,在屋内引燃,随符咒烧毁化尘埃,身影也瞬间消失不见。
谢归忱感应到屋内动静,看了一眼紧闭屋门,转身离去。
沈栖游慌慌张张跑回胭水山庄,他不知道能瞒多久,施了道也不知有没有用,至少起些心理作用的隐蔽书法,盼望谢归忱不要这样快的找到自己。
今日天色已晚,许是看沈栖游迟迟未归,江葶苈与卓潇一战落幕,索性在庭院内喝起小酒,品食山庄送来的点心,有一搭没一搭地互相呛着。
直到沈栖游失魂落魄地回了院内。
江葶苈发觉不对,上前止住他,关心道:“怎么了?去了一趟镇上,回来这副模样,是听到了什么消息?”
沈栖游一愣,见卓潇也在一旁,留了个心眼,只道:“消息倒没有,只是见到了其他人。”
“谁?”
“宗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江葶苈大惊:“啊?宗主怎会来此……”
沈栖游并未告知关于自己见了玉佩便主动要求前来之事告知,江葶苈自然也不明白,为何一个在宗门看来再普通不过的小委托会令谢归忱亲自前来。
半晌,她想起宗内一些零零碎碎有关那次收徒之事传言,瞪直了双眼,问道:“宗主不会是为了寻你来的吧?”
沈栖游有些尴尬,回答也不是不答也不是。
是不是为他不知道,为了玉佩却是真的。
传闻他屠杀乾相宗之后,前来阻挡长老弟子皆被一一重伤,唯有他与沈栖游的师尊兴怀长老在与他一战后失去痕迹,人人都说行进是因为看见谢归忱行凶,才被谢归忱刻意追杀灭口。
如今他再来,是因为得到了师尊还活着的消息,想将最后知道真相之人赶尽杀绝吗?
江葶苈知道他为难,便不再逼迫,带着沈栖游到他与卓潇喝酒的小石桌边坐下,随手递上一块甜酥,道:“不愿说就不说了,若是你犯了什么错,师姐替你背了就是。”
沈栖游咬了一口手中酥软糕饼,道:我还没有懦弱到需要他人替我担责的地步。”
江葶苈见他爱吃,又递去一块鲜花饼:“不要想那么多,许是宗主也知道此事我二人不好处理,特意前来相帮。”
她给什么,沈栖游就乖乖吃什么,江葶苈怕他呛着,又递来一只琉璃小杯,杯中液体晃晃荡荡,散发一股甜沁幽香。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沈栖游眨眨眼:“这事什么?”
江葶苈随口道:“果浆吧,我方才与卓潇喝了两大壶。”
沈栖游“噢”了一声,他不能碰酒,听师姐说是果浆便放了心,一口灌入喉间,舌根下还留着似有若无的辛涩与满溢果香。
“怎样?”江葶苈问道。
沈栖游点头赞叹:“好喝。”
“是吧,比我小时随父亲到宫宴时皇后特意命人给我做的冰酪饮子都好喝,也不知离去时能不能问问庄主做法,回了宗内也给师妹们尝尝。”江葶苈又给他倒上满满一杯,一手揽过沈栖游肩头安慰性地拍了拍,卓潇忽地插话问道,“还打不打?”
江葶苈饮得脸热,抓起剑道:“自然要打。”
双剑相交,寒芒流光,剑身交汇间撞出声声脆响,惊得叶落飞花,鸟雀奔走。
沈栖游初始还看着师姐出招,不自觉又喝了许多桌上浆水,只一炷香时间,便觉得身上脸上都泛起丝丝缕缕的热意,连夜风也不能带来半点清凉。
头也晕晕乎乎的,沈栖游站起身,险些要行步不稳。
江葶苈远远见他走得奇怪,停下剑招,唤了一句:“师弟,你怎么样,要不要我帮你?”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沈栖游一手扶着廊柱,慢悠悠向前挪去,他摇摇头,嗓音有些浑噩,道:“不用劳烦师姐……我是有些困,回屋……睡一觉便好……”
江葶苈还是有些担忧,要上前查看时,卓潇的剑却已到了面前。
她闪身避开,想着总归不过百步路距离,出不了什么问题,细眉一挑,又与卓潇重新缠斗起来。
沈栖游走得摇摇晃晃,沿着记忆中路线返回客房,他胸口闷得不行,几乎要连面前景象也看不清。
不止过了多久,实在走不动了,靠在一处凉亭坐下,胡乱扯开襟口,任冷风吹刮,才勉强舒服一些。
昏沉之时,连警惕性也比平日降低许多。
谢归忱站在他面前,居高临下看着衣衫半解,鬓发散乱缩在地面的沈栖游。
他闻到空气间残留气息:“谁给你喝酒的?”
沈栖游没理会,过了一会,才似反应过来,仰起头,一动不动地盯着他。
浅棕色瞳中映着一道弯弯的月与眼前人,沈栖游很慢,很慢地眨了一下眼睛,睫毛在眼睑落下一层阴影。
“你……你……”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想说什么,半句话卡在喉咙里。
谢归忱替他接道:“我是谢归忱。”
沈栖游隔了很久,才“嗯——”了一声,他讲得又慢又沉,在酒精影响下吐字都变得艰难。
“讨厌……谢归忱……”
一只要去扶他的手滞在半空。
沈栖游看着他,又过了很长时间,眼睛睁太久了,氤出一层薄薄的雾气,连带着眼前景色,都变得影绰不清。
谢归忱还是伸出手,抹去沈栖游眼角一点湿润。
带着暖意的脸颊乖巧地靠在他掌间。
沈栖游声音很轻很轻,被风一吹,便化在了空荡的夜色中。
“喜欢,师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