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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魇域?”

    “嗯,一开始没人知道形成的原理,后来各宗门在那些死去弟子身上探究近十年,才大致推算出,这些能成秘境之人,生前应遭遇了极其惨烈对待。他们身上有远超普通鬼怪千百倍的恶意,进入秘境弟子又有修为限制,这才遭了毒手。”

    “可有破解之法?”

    “不知道,我也是第一次遇见,”萧望道,“若是不幸我二人就此丧命,便只能怪天意如此。”

    “还请前辈莫要开玩笑,”沈栖游道,“我虽已无法离去秘境,但前辈应有门派离开之法,不必为了陪我而陷入险境。”

    沈栖游唤道:“萧……兄,你若是能离去,当尽早才是。”

    萧望道:“我没有能出去的法子,就算有,也不会留你一人。”

    沈栖游道:“这是关乎生死之事!”

    “就是因为知道,我才这般说,”萧望道:“我们无法离去,最差不过与五十年前那些人一般死去,可若去寻破解之法,说不定还能有一线生机。”

    沈栖游知道他说的没错,却还是因为他漫不经心的态度而生气,怎能这样将自己生死置之度外。

    萧望道:“别这副模样,天将黑,这村子进是不进?”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沈栖游看了一会,正巧见一位大娘喊着她村中嬉闹的孩子吃饭,各家各户男主人从稻田间收拾回了屋子,暮色逐渐染黄这片看起来祥和无比的小村庄。

    “太晚了,我们现在村外观察一夜,第二日再去吧。”

    萧望也在目不转睛看着村中发生的一切,“嗯”了一声,“随你。”

    这村庄像是隔了一道屏障,只要不踏入,里面的人便无法发现外面的人。他二人寻了一颗老树倚靠休憩,沈栖游好奇问道:“假如我们一直不进入村庄,等到一月时间过去,是否反而能安然无恙离去?”

    萧望应道:“为何五十年前只有一人能离去,你想过没有?”

    “有触发机制?”

    “五十年前那唯一幸存之人离去前,他们只是看到了庙与人,却并没有靠近,所以他用玉符能传送离开,”萧望靠在树干间,目光撇向沈栖游,“我猜测,只要有第一个人进入他们领域,这个秘境的人,都无法再离去了。而在我们之前,应当早有别的门派之人进入过村庄了。”

    沈栖游睁大眼睛,“所以你才那副不在意模样?”

    “还有一点,若我的猜想没错,魇域的时间进程,应当是与普通时间流速不同。我曾见过一位五十年前出来的尸身,他被夺了内丹,便会与普通人一般衰老,我看到时,已是古稀之年的老翁模样了。”

    “所以……就算我们想耗着,也绝对等不到那一月之期。”

    沈栖游担心道:“你说已有别的弟子误入,那他们会不会已遭了不幸?”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萧望道:“这秘境实在太过奇诡,才进入便有种驱散不去的压迫感,我一路过来少见有门派之人,想必已退出大半,只有不怕死的选择留下来继续查探。”

    沈栖游想起姜怀就为了杀他,拒绝师姐提出的退出秘境,这下他与司元纬离去了,留下其余同门,沈栖游还无法与他们碰面,告知如今情况。

    不知他们发现玉符已无法传送是否会惊慌失措,又会不会同样被秘境逼引至这个村庄前。

    沈栖游犹豫道:“我觉得,也许的确是有方法的。”

    萧望看向他,“说来听听?”

    “你既说,秘境中的主人与平日在外行乱的恶鬼有相似之处,那既可渡妖鬼,为何不能渡秘境之人?”

    萧望道:“但是能产生秘境之人,生前遭遇要比普通厉鬼惨烈许多,才会生出如此大的怨气,形成与千万年修者留下秘境相似的魇域。且秘境限制了进入之人修为,这才是关键之处。”

    沈栖游还想说些什么,萧望催道:“睡吧,明日再谈其他。”

    沈栖游应了一声,知道该保存体力,也便不再讲话了。

    他二人本想着不会睡得太深,入夜后却还是莫名其妙沉沉睡去,再醒来时,已是东曦既驾的白日。

    萧望先一步醒来,他站起身,左方便是靠在树下酣梦中的沈栖游。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俯下身,看见沈栖游长长的睫毛,压在树皮上发红的一片脸颊印子,还有怀中紧紧抱着的剑。

    萧望伸手碰了碰他的剑柄。

    沈栖游忽地一惊,尚在失神的棕色瞳孔撞进萧望的眼神中,手上则是下意识拥紧剑身,胸膛喘息不止。

    “怎么吓成这样。”萧望微微移开身子。

    沈栖游回过神来,嗓音带着才睡醒的绵哑:“不可以动我的剑。”

    萧望:“我是想叫醒你。”

    沈栖游还在认真讲道:“剑修的剑,是不能随意碰的。”

    萧望:“普通青铜剑,门派统一发放,这样的剑当作宝贝?”

    沈栖游辩解道:“我有过好剑!”

    萧望状似无意,眼神却紧紧盯在他身上:“是吗,什么剑?”

    沈栖游张了张嘴,最终撇过头,撑着树干起了身。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萧望眼神发暗,又问了一遍,“你还有过什么剑?”

    沈栖游却怎么也不愿说了。

    “该去村庄了。”沈栖游道。

    萧望知道此时是从他嘴里问不出其他了,只得作罢。

    他们休息之地离村庄并不远,只稍顺小道前行几步,便看见昨日那山明水秀的小村落,还有小童在村后稻田放着低矮的风筝。

    不同的是,昨日干净的村道上,如今摆满了一块又一块团结红色之物,甚至在远处都闻见这带着腥气的呛鼻之味。

    沈栖游心中有个不好猜想,他转头去看萧望,发现对方与他一般脸色难看。

    更奇诡之事还在后方,村民见了那些物什竟丝毫不觉惊讶,反倒习以为常,甚至可以说欢欣鼓舞。一人肘腕挎了个藤条编织小栏,来到街边挑挑拣拣,选了大块新鲜的,擦擦泥污放进小篮中。

    二人对视一眼,沈栖游先开了口,“……进去吗?”

    萧望止住他脚步,掌中捏了个风球,指尖一弹,小球便沿着地面轱辘轱辘滚入了屏障内。

    “进。”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萧望先他一步踏入结界内,微微皱了皱眉。

    沈栖游进入时也感到了那股初入秘境的压迫感,这儿的天色要比外面看来更深一些。本该是晴空万里,此时再看,倒像天边长久盘踞着几轮火烧云,橘色霞光透过云层,为整个村庄铺就一层氤氲的红。

    美则美矣,却太过惊诡。

    而此时,他们也看清了村道中零碎摆放之物——

    确实,与他们想象中一致。

    仍泛着红色液体的,肥腻的脂肪与块状物。

    沈栖游登时头晕目眩,胃中作呕。

    大娘终于看见他们,惊喜道:“呀,怎的又来了外乡人。”

    沈栖游忍下酸胀,笑着与她招呼,“大娘好。”

    大娘道:“二位公子仪表堂堂,可是来此有事?”

    “我与好友恰巧路过,见此地风景甚好,想借宿几日。大娘方才说‘又’,是说最近有很多外人也来了村内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大娘将手中肉块掂量两把装进篮中,呵呵笑道:“是呀,那些人就来待一晚上,第二日就走了。”

    “走了?”

    “是啊,昨日还有几人与你们一样要借宿,今日白天便不见了踪影,亏我还特意做了好菜招待呢。”

    好菜?招待?

    沈栖游忍着恶心将目光移向筐篮,问道:“可是用此物做出的饭食招待?”

    大娘道:“小公子可真聪明,一眼便注意到了,”她用手捧出这块已经被阳光晒得黏糊的胶状脂肪物,珍惜地抚摸着,指缝间溢出了红黄色粘稠液体:“这可是好东西,你们若是尝了,指定一辈子也忘不了这味道!”

    “竟还有这等好物,我如今可算是长了见识,”沈栖游嘴上赞叹,作惊讶状,道:“不知大娘可否告知,此物何处得来,又为何村中遍地皆是?”

    大娘捻着肉块,道:“这是我们向河梁神求来的村中特有之物,每日早晨便会出现在这里,也正因有它出现,村子才得以饱食暖衣,饫甘餍肥。”

    萧望:“河梁神?”

    大娘道:“便是为我们村庄带来安康之神,他就在村尾那间小庙,二位若也想拜祭许愿,径直前去即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沈栖游:“原来如此,谢过大娘,我们这便先去拜访。”

    大娘仍旧那副笑得亲切模样,不知是不是错觉,橘色云蔼下竟显得有些诡异。

    “若你们晚上无处歇息,可以到我家来,我做饭手艺可好哩!”

    沈栖游急忙拉着萧望离去,到村尾短短一段路,可村中每个人似乎都在用一种含笑目光看着他二人,仿佛在看一个物品……或是一道食物。

    待沈栖游与他们对上视线,却又极快地转变成忙碌模样,仿佛之前的一切都是他的错觉。

    可一转过身,便能觉察身后视线如影随形,盯得人寒毛直竖,浑身难受。

    他们快步走到村尾几户人家之后,果然看见隐藏在草垛后的一座寺庙。

    这寺庙建得简陋,墙体能看出多次修缮痕迹,似乎已有不少年岁。

    庙中不过普通厅堂大小,供香桌置于中央,地面摆着两只暗黄脏污蒲团。

    其中神像高大,肃穆庄严,应就是大娘口中所言的“河梁神”。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只是这河梁神右手持单牙月戟,身披铜甲战袍,当是个将军神像。

    奇了怪了,一个小村庄,竟信奉将军像?

    沈栖游站在神像前细细端详,又发现一处奇怪之地——这神像,竟没有五官,空荡荡的脸颊安在神像上无一丝肃然感,反倒徒增几分渗人,仿佛无时无刻,都在用那张没有眼睛的脸窥视着你。

    沈栖游忽地一阵头晕目眩,心中寒意激颤,脚步没来由的虚浮,向后倒去时恰好被萧望一手撑背,稳住身形。

    “这个村子有问题,”萧望道:“我方才来的一路上都在观察,这些人既不愁吃穿,便完全没必要日日辛苦劳作。”

    “果不其然,那些人从始至终都在无意义重复手中的活。劈柴的人不用力下斧,拾草之人搬来又放归,农作者站在田间,手中犁耙早已钝化生锈。”

    “那片田地空空如也,没有半颗种子,而那个放风筝的小女孩,手中引线较一般线辘更为粗长,颜色鲜红,连那风筝质地也更紧实光滑,不似纸糊。”

    “直到再凑近些我才能确定,她手中线轮原是人腹中之肠,而所谓风筝,更是生生扒下的人皮所制,所以飞得这般高,也不曾被烈风吹折。”

    “而那人皮,是昨夜新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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