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刀尖距离眼皮半寸时,一声清脆撞击响起,姜怀“啊”地呼痛一声,回过神来,手中短刀已被无名疾风击落一侧。
司元纬也没来得及反应,被这突变吓得一惊松了手,他骂道:“是谁!”
一位玄衣之人从白雾缭绕的林间踏出,他眉眼冷漠,步态端正,收回指尖灵力,直直走向前来。
“你是哪个门派的人?为何拦我?”
来人答道:“小门小派,偶然路过,”他顿了一下,看向瞳中仍盈水意的沈栖游,道,“不想眼脏。”
司元纬道:“这是我们宗内之事,还请公子不要掺和为好。”
那人道:“我若非要掺和呢?”
“那就休怪我们……”话至一半,来人手掌已狠狠掐上他脖颈,司元纬瞪大双眼,双手握上他手臂,拉扯,捶打,竟无论如何也掰不开半分。眼见他脸色逐渐苍白,姜怀赶忙劝道:“前辈!”
那人声音依旧随意,手上动作不停。
姜怀急切看向司元纬,咬紧牙关,断断续续道:“前辈……金丹巅峰修为,我们只是后辈了,还请前辈放过我师弟!”
他转头问沈栖游,“放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沈栖游一直在抓紧调息,忽被问话,愣了愣,他看见司元纬眼神恳切望着他,好似在求得谅解,却因缺氧而濒临死亡——
沈栖游道:“你松开他。”
司元纬眼中欣喜毕显,松了一口气。
那人疑惑,手却依言放松了些,奇道:“他方才要杀你,你不计较了?”
沈栖游试了试手掌,确认可以重新拿起剑,道:“我要自己动手。”
他抓起佩剑,千钧一发之际,得了喘息的司元纬极快摸到怀中玉符,用力握碎,下一瞬,他的身体便凭空消失在林间。
来人目光移向姜怀,道:“这还有一个。”
姜怀早已在方才就摸到玉符,他最后瞪了沈栖游一眼,同样消失在二人眼前。
“可惜,”他道,“他们跑了,我没能帮到你。”
沈栖游摇摇头,勉力撑起身子,“多谢前辈,敢问如何称呼?”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道:“我姓萧,唤萧望便可。”
沈栖游向他道谢:“在下季攸,再次谢过萧前辈相救。”
萧望欲扶他起身,被拒绝后便收了手,问道:“师兄弟为何同门相残?”
沈栖游抿唇道:“不方便告知,前辈见谅。”
萧望被拒,倒也不气:“不愿说便不说罢,我不强迫你,”他道,“只是没能杀了那两人。”
“我没想杀他们。”沈栖游道,“只是想吓一吓他们,不然……总还会来寻我麻烦的。”
他小心翼翼摸索着向前行去,“待一月之后离了秘境,我会向宗门如实禀告的,姜怀行事如此恶毒,我不相信宗门还会偏向于他。”
萧望:“循规蹈矩未尝不可,但有时太过心软,总后患无穷。”
“这并非心软,而是处事原则,”沈栖游认真道:“我若做出残害同门之事,又与他们有和差别?令他们得到应有惩处,便足够了。”
萧望没有接话,他们相伴走过一段,话说到此,沈栖游犹豫道:“前辈,你是与我同路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不知。”
“那前辈,没有想去的其余地方吗?”
萧望这下明白他是何意了,看他一眼:“你觉得我不该与你一路。”
沈栖游:“我很感谢前辈出手相助,只是方才那二位中有一位是领队之人,我如今要回去与同门碰面,前辈再与我一道,怕是不方便。”
“我无处可去。”
沈栖游仍旧拒绝:“前辈若无聊,可去寻你宗门之人。”
萧望道:“我门派只我一人。”
沈栖游一时无法反驳,只觉他随意中又带着些说不上的阴翳,总令人毛骨发寒,若真拒绝,他害怕自己便会如姜怀一般……被他毫不留情杀害。
怎会有这样的人!
可说到底还是萧望救了自己,沈栖游陷入两难,一边思考对策,一面自顾自向前走去,萧望便一步不离地跟在他身后,道前方雾气愈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说起来,他到秘境时第一次感觉不对,便是因这雾气。
他不打算继续纠结了,萧望不愿离去,以他金丹巅峰修为无人能耐其何,算是默认了相陪,问道:“萧前辈以前可曾遇到过这般情况?”
萧望:“从未遇见,也许撞上的是……”
他话未说完,一道震耳欲聋的嗥叫声忽而打断二人,这声音听来悠远,又似近在咫尺,一声接一声,与林间回荡许久,惊得叶落枝颤,雀鸟惊骇。
沈栖游提起佩剑,警觉地看向四周,可随着白雾浓郁,可见度也越发地低,竟连十丈外的粗树也无法看清。
“是异兽吗?这样尖利高亢的声音,应当是个庞然大物所发出的,可初级秘境内,灵力不足以孕育此物啊……”他问道,“萧前辈与我一起,有把握对付吗?”
“不好说。”
他们身后的树叶稀稀拉拉地往下掉着,随即是一阵轰雷贯耳的踏步声,仿佛山崩地动,裂石穿云。
这声音似乎能穿透身体,使人心悸不已,油然而生引导出惧意。
也正是此时,左侧方一处的迷雾稍散去了些,露出一条被树木环绕的小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条小径出现得太过巧合,明显是有人想将他们往指定方向引。
沈栖游尽量平复因声声嗥叫带来的心慌,犹豫看向身后重重迷雾与前方唯一得见的小道。
连着那巨兽的脚步也更近了些。
他一咬牙,对萧望喊道:“前辈,走!”
萧望在原地想些什么,听见沈栖游唤他,才快步跟上。
二人疾步沿着小道行去,沈栖游时刻注意周边景象,以防其他小型异兽突袭,反倒萧望不急不缓,留意重点放在沿途草木,其间更是顺手折下一只叶上白花,置于掌心观察许久。
沈栖游忽地停下身形,转身道:“前辈,你是因为知道那异兽不可怕,才放缓了行进脚步吗?”
萧望正仔细看着掌中白花,闻言抬头,应道:“嗯。”
沈栖游此时也反应过来,他忽略耳边急促踏地之声,问道:“是因为这样巨大的异兽,隔着白雾我们能见群山,自然也该看见他身形。”
萧望:“虽声音大,但我们脚底地面一直从未有过颤动。这样简单的道理本不该明白这么慢,只是你修为不足,被附了秘境之力的声音侵入身体,才心智恍惚,着了他的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沈栖游:“前辈刚才为何不早说?”
“我也没遇见过这样的情况,只是修为比你高些,反应得也快些,”萧望将白花递给沈栖游,“替我保管一下。”
花瓣还带着萧望掌中的些微暖意,沈栖游收入襟中,问:“那这样,我们是不是该原路返回?”
“密林在我们踏上这条小道时便在移换位置,目的便是不想让我们离开,若强行返回,怕是要迷失在此处。”
“那只能遂他的意走到不知危险的地方去吗?”
“目前看来只能如此,”萧望道:“我虽只金丹修为,也尽力不令我二人折损于此。”
沈栖游道:“我不是怕,只是觉得这里处处透着诡异,实在不该……是个初级秘境的样子。”他左手并起二指,替自己与萧望掐了个决,“这是我宗门的初级护身之法,虽挡不了什么攻击,但有清净之效,能短暂抵挡毒雾之类攻击,也能使人神思更清明些。”
萧望道:“那便多谢……阿攸了。”
沈栖游并未对这称呼有意见,他看向前方不知终点在何处的道路,握紧了手中长剑。
识破秘境诡计后,异兽声音听来都小了许多。二人一路行去,两侧视野逐渐开阔,迷雾也散去清明,若非知道确实身处秘境之间,还以为是哪处平凡的山道小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不知走了多久,异兽之声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则是袅袅炊烟,满是人间气息的平淡村镇。
这超出了沈栖游的理解范围,他不解道:“秘境之内,怎会有人居住?”
“这并非普通秘境,”萧望道:“你可曾听过,五十年前,曾有一桩轰动修真界的秘境事件。”
沈栖游想起师姐在进入秘境时谈及过此事,答道:“略有耳闻。”
萧望道:“其实那次,并非所有门派之人都死去,有一人在进入秘境时因与同门争吵,极早便退出了秘境,他也是唯一生还之人。”
“其余宗门之人都想从他口中问出什么,只是他离开的实在太早,透露的消息也太少。”
“他说,他们在秘境中见到了一座庙,庙里熙熙攘攘,都是属于秘境的‘人’。”
面前乡道间孩童正在往来嬉闹,沈栖游脸色微变,听萧望接着道:“可秘境已是前人死去数百甚至千万年后再开启之地,这里——绝不可能有人。”
“虽只有那一例,但后来个各宗门皆告知,如若弟子进入秘境见到了人,第一件事便是马上退出——而像那样的秘境,也被我们称作‘魇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