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注视着他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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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可是烤肉，烤肉！”
蒂安接过邀请函，和弗朗西斯告别以后关上办公室的门，在内心疯狂尖叫。fanghuaxs
天知道这个世界的食物有多难吃，她总算知道为什么那些从国外交流回来的师兄弟每次吃饭都好像逃荒了。
如果现在给她一桌中国菜，蒂安觉得自己一定可以让这个世界的人知道什么叫饕餮再生，母猪转世。
她现在感觉自己饿的可怕，连西湖醋鱼都可以连盘吃掉。
与之相比，跳舞的心理阴影对蒂安来说反而没有那么重要。
毕竟饿死这种东西比社死可怕的多。
蒂安对自己说到：
更何况舞会又不一定要跳舞！
大不了她就往兜里装些瓜子，谁伸手就给谁发一把嘛。
蒂安的这种兴奋一直持续到下班，希斯如期出现在龙骑士学院门口，看见她手上烫金的邀请函。
“神殿留下的衣服里没有礼裙，姐姐要去参加舞会的话得做一条。”
彼时，希斯如是说。
……
残阳被月色吞噬殆尽，徒留一片墨洗般的天空，一轮圆月高挂其上，群星拱卫，洒下一片皎白流光。
蒂安深一脚浅一脚走在这条她并不熟悉的小道上，鼻尖穿来劣质酒、香烟、以及发霉的东西混合着的味道。
强烈的，刺鼻的气味让她皱起了眉头，耳畔时不时传来老鼠的吱吱声更是让人烦躁。
这是法拉蒂尔的贫民窟，非常偏，那些真正贫困到极点的人才会住在这里。
据房东太太玛丽所说，哪怕自己提供衣料，他们的收入也不足以让蒂安在贵族的制衣店做一身最简单的晚礼服，但是如果带着衣料去找贫民窟里的裁缝，一条华丽精致的裙子可能连一银币都不要。
蒂安非常震惊，她本来以为自己就是数一数二的穷人，房东太太却用一种看小孩儿的眼神看着她，告诉自己：
她和理查德最多只算贵族里的穷人，甚至有些落魄贵族都没有他们过得好，毕竟也不是谁都能住在城市中心，还可以找到稳定工作的。
蒂安这才知道，两个金币一个月的房租其实在法拉蒂尔算是很奢侈的，他们过的艰难也是因为法拉蒂尔的市中心都是贵族，物价非常高。
如果他们生活在平民之中，那么一个金币就足够他们过上神仙般的日子。
而在贫民窟，由于收入的不稳定，物价则会更加低廉。
一个金币可能就是那里一家人一年的花费，甚至很多人可能一辈子都只见过铜币银币，一块金币都没见过。
而且最重要的是，在贫民窟中，对于神明的信仰依旧广泛，像是理查德这位教皇和希斯这个圣子在那些人眼中依旧是高不可攀的存在，所以这就是为什么皇室一直针对神殿，却从来不公开拒绝信仰神，甚至会在神诞日举办舞会的原因。
蒂安接到的就是神诞日舞会的邀请函。
蒂安非常理解，皇室只有让他们信仰神明才不会使社会动乱，毕竟在光明神的童话里，饱受苦难的人们死后会登入神国，永享极乐。
由于光明神在大战之后不再轻易降下人间，普通人只能从真正见过那一切的人口中得知这一切，但是人类寿命短暂，一个一个死去，关于神明的信息就只剩下了虚无缥缈的神话。
飘渺虚无的神话一代一代流传下来，在这两个迥然不同的群体中诞生了不一样的效果。
穷苦的人对于这类事情深信不疑，安于现状，只希望死后能够升入天国。
贵族们对于神明的存在产生怀疑，逐渐没有信仰，逐渐放荡不再管束自我。
很典型的历史周期律。
如果不是蒂安自己就是被神明召唤过来拯救世界的，知道这个世界真的有神的话，她估计就会高举苍天已死黄天当地的小牌牌，借着光明神的名义发起一场革命了。
当蒂安按照房东玛丽夫人留下的地址找到那家裁缝铺时，天色已经彻底暗沉下来。
矮小而破旧的房屋杂乱的分布在这条小道上，叫骂和哀嚎不断从里面响起，虚掩的门洞投射来不怀好意的视线，蒂安拢了拢身上的外套，站在一座平房前，谨慎的打量四周。
有人在盯着她。
少女的直觉十分准确，如果情绪可以具象化，希斯一定能看到蒂安的身上像被吓坏的小猫一样浑身炸毛，可是现在，他只是往前站了站，替她挡住一些不怀好意的视线。
如果理查德在这里，一定会告诉蒂安，像她这样明艳的女孩子，绝对不能孤身一人来到贫民窟，哪怕是带上希斯也不行。
这里治安混乱，犯罪率极高，像她这样看起来柔弱的小女孩儿是所有人都喜欢的下手对象。
可惜他现在还在学校加班，根本想象不到家里的两个小朋友会自作主张的跑到贫民窟做裙子。
抱着一堆从衣柜里翻出的白色布料的希斯随着蒂安的脚步一起停下来，看着她轻轻敲了敲木板订成的小门，从阴暗的屋子里走出来一个瘦弱的女人。
她怀里抱着个瘦小的婴儿，用破布缝起来的襁褓看起来一点都不保暖，小孩脸色青紫，冻得直哭。
“光明神在上，是神国天使来接引我们了吗？”
玛丽夫人嘴里技艺精湛的裁缝女士头发枯黄，衣衫褴褛，看起来非常营养不良。
不远处传来男人饱含恶意的口哨声，这位抱着孩子的夫人这才恍然大悟一般把蒂安和希斯让进自己的破旧房屋，不好意思低着头，像是玷污了他们一样。
眼前的少女实在美丽。
只有在发尾微微卷曲的金黄发丝像是绸缎一样富有光泽，白净的脸庞像是最柔软的布料，玫瑰色的红唇饱满又晶莹，那一身看起来价值不菲的一衣裙恰到好处的勾勒出少女灵动精致的身材，干净的像是神国降临的天使。
“对不起，小姐，请您先进来，您的美貌会引起外面那些豺狼的注意，要是他们盯上你就不好了。”
安娜讨好的点起房间的唯一一盏油灯，昏黄的灯光照耀起整个房间，低矮的房屋像是什么动物的空壳，除了一张破旧的木床什么都没有。
希斯甚至要弓着身子才能够在房间里站立，房间里传来腐败的霉烂的味道。
房子收拾的很干净，但是到处可见陈旧而颓败的气息。
“请问您有什么事情吗？”
“我的房东玛丽太太给了我您的地址，说您是一位手艺非常好的裁缝，我想找您做一件衣服。”
希斯举起怀里的衣料。
这个房间仅有的一张桌子上放着一个破旧的盒子，他没有办法把衣料放下，就一直抱在怀里。
“当然可以小姐，请问您想要什么样子的裙子。”
蒂安把从图书馆借来的裙子花样给安娜看，并且约定了五天之后来拿裙子，在约定好价钱和时间后，她留下三枚银币作为定金，安娜千恩万谢的送他们出去。
两个人一前一后走在回去的路上，不满矮小房屋的街道逐渐变得空旷，蒂安渐渐放慢脚步，身后传来东西拖在地上的声音。
希斯不动声色的挡在蒂安身后：“姐姐，后面有人。”
蒂安微微回头：“我听到了。”
朦胧的月光下，少女纤长的睫毛给她美丽的瞳孔投下一片阴影，却依旧遮掩不住那翠绿的如同宝石般的颜色。
蒂安如同一湖春水般的眸子倒映出希斯的轮廓，他像是被善于蛊惑的人鱼摄住灵魂，周围的环境被全然屏蔽，满脑子只剩下一个想法。
“她在看我。”
用那双灵动的眼睛，不含一丝敬畏的看着我。
希斯知道自己的记忆是残缺的，他只记得遇见理查德之后的事情，在此之前的那一切对他来说就是一片迷雾。
理查德说，他失去的是在神国的记忆，等光明神重临人间，他就会想起一切。
但是他失去的记忆给了他很多的本能，比如说莫名就会的神术，心底蔓延滋长的傲慢，以及远比旁人敏锐的观察力，他尽力忽略这一切，却无法改变本能对他的影响。
就比如说现在，蒂安那双美丽的眼睛直勾勾的看着他。
他的迷雾一般的过去正在告诉他，这件事情罕见又冒犯，在他不记得的那段漫长的生命里似乎从未发生过。
可是他不觉得恼怒。
这双眼睛里传达出来平视的担忧与关心让他好奇。
到底是什么样的力量，能让这样的一双眼睛表的出如此多的含义。
他惊异，他好奇。
他甚至想要这双美丽的眼睛就此停留。
于是他本能的伸出双手，想要抚摸这美丽的宝石，蒂安却猛的向后退了一步，脱离了他的怀抱范围。
随时少女的动作，希斯从那种玄之又玄的感觉中脱离出来，随着蒂安的动作一起转身。
果不其然，有人在后面跟踪他们。
穿着破旧衣服的男人拿着一把砍刀，肮脏的发丝看不出原本的颜色，嘴里叼着一根劣质烟卷，鄙夷的看着他们两个。
“哟，贵族宝宝们发现我了。”
杰克肆无忌惮的打量面前的少女，那是个在贫民窟从未出现过的美人。
她身上干净而精致的衣裙昭示着贵族的身份，细腻的肌肤和纤长的五指看起来从未干过重活，连带着后面那个男人，也是身价不菲的贵族。
一般这种贵族是绝对不会踏足贫民窟的，就算要进来，也会带上一堆侍卫。
杰克觉得自己运气不错，今天回来正好在安娜那个贱人家门口看见这小女孩，八成是哪个落魄了的中等贵族家的小姐，来找安娜做衣服。
绑架这事情，也是有规程的。
平民家的女儿身糙肉厚卖不上好价，贫民窟的姑娘更不值钱，能大赚一笔的，也只有城里贵族家的女儿。
可惜贵族家的女儿看的比什么都金贵，几乎没有落单的时候，眼前这个很明显是从学校里偷偷跑出来，和男朋友找到这来的。
这倒正合他的意。
这种贵族少爷小姐胆子都小得很，他两个一起绑了，就没人知道他们去了哪里，城里的卫兵也找不到，自己也不会有危险。
这么想着，杰克露出一个猥琐的笑。
他挥舞着自己手中的砍刀，一步一步朝月光下的那一对走去。
“你们乖一点，说不定我能不打你们。”
他狞笑着走近，希斯吟唱着光明神术，蒂安手中画好了攻击的符咒，两个人正准备放出魔法，突然有一个身影撞飞了那人。
扑飞杰克的那家伙看起来瘦弱又纤细，力度却不亚于一颗小小的炮弹。
“不准欺负妈妈的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