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菜谱
虞昭自从研究出用花盆种菜这个法子之后，就想着看看沈雁白这个狐狸能不能把这个点子换成银子，借着沈雁白一条暗桩送了封密信过去，很快就收到了回复。zicuixuan
沈雁白打算将这新鲜蔬菜届时直接在醉清风加工好卖成品，这样比单单卖菜赚的多，虞昭听了也觉得不错，就当即立马驾车到这块田地。
这块地不甚平整，多是楼梯一样的陡坡，不易耕种，所以恰好也荒废着。
虞昭用牛皮保暖的法子，也因为这块地的地势而更容易实施。
老汉跟虞昭细细商讨过后，就打了保票，定要把这千古奇谈的青菜给种出来。
虞昭本来还想留在附近帮忙，不过由于老汉家中没有多余的空房间，就只好趁着天色返回了虞府。
一回湘竹苑就听人说顾文拙让人送了什么东西过来，虞昭让丫鬟拿出来。
那是个方方正正的大木盒子，两个人小心翼翼将东西放到虞昭面前，一打开，是一盆兰花。
那花还没有开，只有叶子绿油油的。
“小姐，这花放哪儿？”
虞昭一愣，这几日暖阁里全是出了苗的小青菜，这盆兰花自然没法放在那儿。
往日去顾府没少见到顾文拙养的兰花，这个季节若是丢在屋外放任不管，铁定要冻坏了。
“就放在卧房吧。”
青云将桌上整理一番，将兰花拿过去放好。
虞昭让人给管田的老汉送了些蔬菜的菜种，还有煤炭之类的，将种菜一事全权交给他。
剩下的就是研究菜谱了。
去醉清风消费的大多是些见过世面的大户人家，虽说冬日里新鲜蔬菜难得，却远不足以让人为了个水煮菜叶子就砸上大把大把的银子。
虞昭正百思不得其解，就听到屋顶有清脆的碰撞声传过来。
虞昭披上大氅推门出去，果然，是熟悉的人。
“顾文拙，今日打算带我去哪儿玩啊？”
顾文拙饮尽瓶中的酒，从屋顶下来。
“今日带你去积阴德。”
“啊？”
顾文拙卖着关子，虞昭也不深究。
两人大摇大摆从正门出去上了顾家的马车。
虞昭看着窗外的景致，也不打探顾文拙究竟要带她去哪里。他们常常出去玩乐都是顾文拙发现了什么新的美食，或是什么新鲜玩意儿。虞昭只需要跟着他吃喝玩乐，不需要费多余的心思。
没多久，马车停了下来。
顾文拙看了一眼窗外，道：“走吧，我们到了。”
顾文拙下车将踩凳放好，虞昭才缓缓下来。
虞昭被眼前的场景震撼住了。
无数男女老少鳞次栉比地排着长队，看着大多面黄肌瘦灰头土脸的，不知道在等着什么，看到虞昭跟顾文拙从华贵的马车下来，纷纷侧目。
“这是？”
顾文拙没有回答虞昭的疑问，而是领着她向队伍前面走去。
越往前，虞昭慢慢闻到一股香味。
是食物的香气。
此时，不需要解释虞昭也明白这些人在等待什么了。
走到头，几口约莫有两尺宽的大锅咕嘟咕嘟顶着锅盖，冒着让人垂涎的香气。
没多久，食物就煮熟了。
厨子将锅盖拿开，一勺一勺舀出来，装进那一排黑瓷碗里。
那些身上补丁落补丁的可怜人着急忙慌地涌到前面，生怕自己抢不到了。
有几个壮年似乎许久不曾饱餐，端上碗就往口中灌，似乎完全感受不到烫一般。也有的妇女一端到碗就匆匆跑到一边的树根底下喂给孩子吃。
起初还大致有个队伍的形状，抢开了就只剩下混乱。
几个妇人为了抢一碗羹，将汤汤水水溅的到处都是，怀里娃娃被烫的直哭。
也有一些老汉饿的来不及将食物咀嚼就咽下去，一半在口中一半还在碗里。
虞昭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场面，她呆楞在原地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顾文拙拍了拍失神的虞昭，她才反应过来。虞昭也未多话，此刻她能做的，就是学着旁边的妇人将烩菜一份一份盛出来。
直到布施结束，虞昭才慢慢回过神来。
“怎么？吓到了？”
顾文拙笑道。
虞昭坐在椅子上微微摇着头,“只是没见过。”
“这很常见。”顾文拙坐到虞昭旁边继续道：“过去我整日只知饮酒踏歌，闲读几卷书便觉这世道艰难，直到，直到当日你说我无功名傍身银子也要花家里的，自那之后，我就常常找些抄写的事来做，也自己赚了些银子。那日我出来闲逛，见了这些流民，便想着做些什么。虽然不多，但每月初一十五施些粥饭，也算是行善了。”
虞昭不曾想顾文拙做这些会与自己有关，她有些惊讶地抬头看着顾文拙。
“你这样做，很好。”
虞昭不知道说些什么，她只是真挚地表达自己的认可。
顾文拙云淡风轻地笑笑，不知从哪里又拿了一壶酒，饮了一口。
虞昭想起来马上就要竣工的义堂，道：“那义堂也跟这些流民有关吗？”
“天凉了起码有个住处，于这些无家可归之人也算有个慰藉。”
虞昭突然有个冲动的想法。
如果，人人都可以不为饥饿发愁就好了。
可肉眼可见，这世道上，有时人与人的差别比人和狗还要大。
那些富贵人家恐怕一辈子都没挨过饿，可有些人从小连饱餐一顿都难。
思及此处，虞昭心境有些低落。
她道：“顾文拙我想回家。”
顾文拙似乎明白她的心绪一般，并未多问，只跟着虞昭一同上了马车，送她回到虞府。
连着许久虞昭都没有出门，直到管田的老汉告诉虞昭，菜种出来了。
虞昭驾马车过去时，老汉已经跟附近庄子里的农户将菜都收好了。
虞昭让桃灼拿出提前备好的银子递给老汉，道：“这些日子辛苦您了，这些您先收着。”
老汉拿了银子道谢，“小姐只管放心，这事全包在我身上，等过几日我儿子从城里回来，多个帮手还能多种点。”
这算是虞昭近日听到的最好的消息。
醉清风的人也跟着虞昭一同过来，很快就将菜装车搬运过去。
眼下只剩一个问题，菜谱。
醉清风的厨子这些日子出了很多菜品让虞昭品尝，虞昭都觉着不足以将冬日青菜这个噱头发挥到极致。
那些菜叶子嚼在嘴里丝毫没有新意。
虞昭坐在醉清风的天字一号雅间里对着一桌菜满面愁思，猛然间她被楼下的吵嚷声惊动。
一开窗，几个人的对话声传进来。
原来是一个垂髫小儿因为偷吃被人从后厨丢出去。
那孩子一身不合体的旧衣服勉强避着身体，双手跟脸颊冻得通红，被厨房的管事辱骂着。
虞昭不由心生恻隐道：“桃灼，把那个孩子带上来。”
那管事的一见桃灼立马变了态度，细声细语把人送上楼。
那孩子一进来看到一桌子菜先是惊得瞪大了眼，一想到身后的管事立马蔫了下来，怯懦的避开目光。
“你若是饿了可以随便吃。”
小孩惊讶的抬起头看着虞昭，似乎不相信世上会有这莫好的事。
虞昭看着那个管事的道：“你先下去。”
管事的关了门退出去，桃灼跟青云将那孩子领到餐桌旁坐下，他才渐渐相信，这世上真有这莫好的事。
此时，桌上的菜有些冷了。
虞昭见状道：“青云让厨房把菜拿去热热。”
那小孩子闻言似乎有些惧怕这些美味一离开就再也不会回来了，急忙道：“姐姐不用热，给我一壶热茶吧。”
那孩子看起来没有刚刚那么拘谨，虞昭让青云照做。
只见那孩子先是将菜夹到碗中，再将热茶倒进去，囫囵将菜吞下。
虞昭看着那孩子吃饱喝足道：“若是以后吃不饱饭就到醉清风来。”
那孩子似乎有些顾虑，虞昭郑重道：“往后没有人会赶你走，醉清风会为每个吃不上饭的人提供一碗烩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