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栀姨娘入府
虞昭在湘竹苑里每天习字看书，好不容易熬过了一月之期可以去给大夫人请安，虞昭挑了半晌衣裙才出门。msanguwu
有容居里大夫人正在教虞昕女工，旁边有几位衣着华丽的妇人扇着团扇。
“明华你的手可真巧，绣的花跟真的一样。这大姑娘学的也好，赶明指定能嫁个好人家。”
虞昕听到这话羞红了脸，大夫人瞧见了拍了那妇人一下：“你可别揶揄我们家大姑娘了，你看这丫头脸都红了。”
那夫人掩着面轻笑着，旁边的贵妇人也跟她一起笑。
虞昭一进来就见里面其乐融融，脸上带着笑意：“母亲安好，几位夫人安好。”然后又对着虞昕附了下身。
大夫人淡淡道：“今日可是起晚了？这个时辰你姐姐已经绣了半幅帕子了。”
虞昭对着母亲的责问一瞬间没有了那种很久不见的兴奋，她捏着手指答道：“母亲，女儿晨起想着许久不见母亲，想搭配一套好看的衣裙。”
“整日只知道做些无用的琐事，一点心思都不肯用到正事上。”
旁边的贵妇人看大夫人又有怒火中生，劝了几句大夫人才缓和一些。
“你舅父来信说过几日让人接你过去避暑，你收拾好行李，可别到时候少拿了什么物件。”
虞昭走出有容居的时候闷闷的，只记得可以去舅父家这一件事。
虞昭的舅父家赵氏一族在徐州颇有名气，祖上都是读书人，也算是书香门第。那边气候养人，每年虞昭都被接过去住一段时间，在那边没有母亲的诘责，对虞昭而言是个让人轻松愉悦的地方。
六月中旬，赵家的人就来接虞昭了。虞昭跟家人简单道别就跟桃酌坐着马车到码头，换乘上了一艘大船。
每年都是这样，虞昭已经对这条路无比熟悉，她对沿途的风景也不如小时候那样兴趣济济，只是淡淡的。
转眼入了夏，刚好也到了赵家。
外祖父赵青夔提前半个时辰听说虞昭快到了就从后院跑到前院，舅母赵王氏亲自下厨做了一大桌的菜，舅父赵明远给虞昭整理了一个新的大书房。
虞昭一下马车就被他们拥簇着。
“小昭儿回来了，让外祖父看看脸圆了没有？”
“你看看没有圆，变圆了多丑啊！”
舅父打趣：“我看圆了，人也长高长胖了。”
虞昭反驳：“你才长胖了！”
赵王氏拉着虞昭的手：“咱们家去，舅母给你做了一桌菜，都是你爱吃的。”
虞昭喜欢舅母，他们扬州人说回家总说成家去，虞昭喜欢听舅母说话，他们一起进了屋。
舅父舅母年纪尚轻，还没有孩子，却对虞昭极其疼爱，虞昭在这里比在自己家还快乐。
渐渐的，大家又慢慢步入了之前的生活节奏。
赵青夔是告老回乡的二品官员，平日里替族里跟一些街坊邻里解决纠纷，赵明远在府衙里当值常常夜里才回来，赵王氏平常喜欢研究菜品偶尔做了糕饼送来给虞昭品鉴，虞昭无事时就在书房里看话本子跟游记。
一转眼就到了冬。
南方的冷是刺骨的，伴着潮气湿冷湿冷的。虞昭不习惯在这边过冬，就只好回了家。
每年的冬天虞骞一定会回家，因为要过年，要吃团圆饭，无论生意有多忙他都会放下手上的事。从那一年开始，每年冬天回来的，除了虞骞还多了个人。
在虞昭的记忆里对那一年印象颇深。
有容居里大夫人跟韩姨娘坐在榻榻米上，手捂着暖炉。虞昕和虞昭围着火炉，桃酌跟韭青替她们两个烤地瓜吃。
虞昭看着上好的金丝碳迸出火星，像烟花一样，身后是韩姨娘的说话声。
“夫人，这次老爷要带回来的那位，你了解多少？”
“是老爷行商途中救下来的，听说原本也是好人家的姑娘，到了年纪因为照顾病重的母亲迟迟未嫁，遇到老爷时是在我们家的医馆外面，为了几两银子汤药竟然要把自己卖了，老爷就把她带回来了。”
“那确实也是个命苦的，只要好相与，那也没什么。”
虞昭有点不明白：“父亲可以给他银子啊。”
虞昕冲她摇摇头，示意她不要多嘴。
果然大夫人跟韩姨娘没有理会她的问题。
傍晚听说西桥边有灯会，得了大夫人的许可，虞昕带着虞昭去看灯会。
一路张灯结彩，已经有了过年的味道。
“姐姐，今天在有容居你为什么不让我问？”
“所有姑娘到了年纪都要出嫁，那个没有钱买药的姑娘，如今已经是我们的姨娘。对她而言，能做父亲的妾室已经是她最好的选择。”
“姐姐，以后你也会离开家吗？”
“是啊，我们都会。”
“就不能不离开吗？”
“不离开是会被人嗤笑的。”
虞骞回来那天整个虞府张灯结彩，刚好赶上过小年。虞昭跟虞昕都穿着新衣在门口等虞骞回来。
先下马车的是个女人，一身素色衣裙，披着素色的大氅，不施粉黛却面容清秀。一进门就跟大夫人跪下：“奴婢栀容叩见夫人。”
虞骞从马车下来时，大夫人已经扶起栀容。
“冬梅，栀姨娘身子弱，拿个暖炉给她。”
虞骞面露喜色，扶着大夫人进了府内。
虞昭跟虞昕在门口看仆从们放烟花，看完了才回到席上。
虞骞用他带着胡茬的脸在虞昭的小脸上蹭了蹭，把她刺的直往后退，然后众人笑哈哈的看着她。
栀容从身上掏出一块玉佩递给虞昭：“昭儿，这是姨娘给你的见面礼。”
虞昭看一眼大夫人，大夫人点点头，她才接过去。
那块玉佩通体透白，是一块上好的羊脂玉佩，如今虞昭还带在身上，任是她也再没见过比那块质地更好的羊脂玉。
虞昕在旁边看着虞昭，眼神有些羡慕，想站起身看，却被韩姨娘按了下去。
今年冬天虞骞也是跟栀容一起回来的。虞昭一大早就被桃酌叫醒：“小姐，今天老爷跟栀姨娘要回来，快起床梳妆了。”
虞昭睡眼朦胧，已经被桃酌扶起来套上衣服。
“小姐今天就穿大夫人才让人给你做的这套衣裙，你看看想带什么珠花？”
虞昭随手一指，桃酌细致的介绍：“这套好，跟裙子上的花纹也配。”
虞昭慢慢清醒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一身绯红色马面裙，草绿做配，银线跟暗纹绣着蝶鸟，头上绾了个双丫髻，带着花蝶头面。饰品上的彩色宝石炫耀夺目，衬的虞昭像个精雕细琢的仙女。
桃酌啧啧赞叹自己的手艺：“小姐收拾起来可真好看。”
出门时桃酌又拿了个大红色大氅披在虞昭身上。两人走到前院，大夫人跟韩姨娘坐在厅里喝茶吃糕饼，虞昭过去问了安，就见虞昕也来了。
虞昕挽着双螺髻，钗着梅花样式的头面，身上是清一色的浅色绣有梅花刺绣。
“姐姐这衣服上绣的梅花真好看。”
虞昕浅浅一笑：“这是姐姐自己绣的，你若是喜欢姐姐也给你绣。”
说罢就听小厮从外面跑进来喊：“到了，老爷到了。”
一家人起身整理着装，齐齐站到了门口。大夫人在最前面，身后是韩姨娘跟虞昭虞昕，再后面是府中的丫鬟小厮。
马车一到，虞骞从踏板走下来，身后跟着栀姨娘。
栀姨娘跟虞昭印象里差别很大，身穿红色窄袖深衣，戴着护腕，头上简单髻上几支珠钗，被丫鬟扶下来。
一群人浩浩荡荡给虞骞行过礼，大夫人上前道：“老爷路途颠簸，快回屋休憩休憩。”
晚上一大家子人一起围坐在桌边，虞骞给虞昭和虞昕一人一个金镶玉的手镯，金光闪闪好看极了。
栀姨娘：“我带的东西多，已经着人送到你们住处了。”
“谢谢栀姨娘。”虞昭跟虞昕致谢。
大家欢声笑语的说了一些打趣虞昭跟虞昕的话，最后又把话题转向虞骞跟栀姨娘。
“老爷，往后外出这些事还是交给手底下的人好一些，您都多久没回来了。”
韩姨娘也在一旁应和，“家中事也多，我们青州的铺子全靠大夫人一人，也着实辛苦了她。”
虞骞似是想起一桩事，思虑片刻才开口：“这些年崇书那孩子跟在我身边学习经商之道，人也踏实可靠，若是留在家里也可替你分担一些。”
大夫人一下就明白了虞骞的意思：“老爷想留谁？”
虞昭听的不明不白，一旁的虞昕却有点泪眼朦胧。
虞昭小声问：“姐姐，你哭什么？”
韩姨娘看到虞昕哭了忙说：“老爷，你讲这些做什么，孩子们还在这儿呢。”
一场阖家欢聚的宴席被这个话题破坏掉了团聚的欢愉。
虞昭不是很明白为什么一提起敬崇文虞昕就抹眼泪，桃酌解释说：“老爷想把大小姐许给崇文少爷，但是大小姐觉得崇文少爷只是个下人，不愿意嫁。”
“崇文哥哥不是父亲的义子吗？也不算下人。”
“可能大小姐想要更好的。”
一连几天虞昭去母亲那儿请安都能看到虞昕，虞昕总是情绪低落，没有往常那般柔和。
最后虞昭就听说虞昕不用嫁给敬崇文了。
“这样姐姐就能一直陪着我。”
桃酌犹豫再三才开口告诉虞昭：“小姐，大小姐去求大夫人把你嫁给敬崇文，大夫人竟然同意了。大夫人找老爷说这件事，老爷不同意，这件事才作罢的。”
“怎么可能！姐姐对我那么好，她不想嫁的人怎么可能还会让我嫁？我不信！”
虞昭跑去有容居问大夫人。
大夫人：“嫁给敬崇文也没什么不好的，他得你父亲眷顾，要是嫁给他你也能一直留在家中，总比你到了别人家闯祸的好。”
看来这是真的。
虞昭最爱的姐姐因为瞧不上一个男人的门第就要让自己嫁给这个并不相熟的人，而自己的母亲竟然答应了，还觉得没什么不好。但是她们都没有问过虞昭自己是否愿意，好像这样做就能解决她们面临的麻烦，只是需要虞昭去忍受一些不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