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奸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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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置伤亡的新兵,安抚士气,审问被俘的五个蛮族骑兵。mwannengwu
一夜未歇,段戎走出审讯的营帐时,不由揉了揉太阳穴。
初升的日头洒在营地上,才处理好伤口的新兵,面色苍白,一个个断断续续地,走在回营的路上。
叶兰芝带了一队人,在路边巡视,确保每个新兵都安全回到自己的营帐。
有时她会被人拽住,问“教头,跟我同乡的某某,你见到他了吗”。
有时则有人在她面前停下,怔怔掉下眼泪,问“这样的事还会有吗”。
或是“伤兵还能留在军营里吗”。
总之都是些不好回答的问题。
叶兰芝居然都答上了。
“没有,但他一定没事。等你的伤好了,再去找他。”
“会有,但下次不会再有这么多人受伤了……我保证。”
“能,安心养伤。你的命更重要。”
她的语气很坚定,让人不由得生出一股信心来。
段戎在一旁默默地看了一会儿。
不久,叶兰芝便注意到了他的视线。
她愣了愣,旋即朝他走过来。
“段将军……”她眼中的情绪很复杂。
但段戎对其中的每一种情绪都很熟悉:无措、自责、愧疚……
果然叶兰芝说的话不出他意料:“我没能练好这些新兵,也没保护好他们。”
她眼底一片乌青,脸颊上残留着没擦干净的血迹,身上则还穿着昨夜胡乱套上的甲胄。
她也一夜没睡。
段戎静静看了她一会儿,只问:“你想离开军营吗?”
叶兰芝被这问题问得一怔。
她想离开军营吗?昨夜之前,毫无疑问是想的。
被迫担上的职责,为了他人的生命而不得不做出的选择,如果有逃离的机会,她一定会紧紧抓住。
但昨夜,她忽然发现了这是战场,忽然察觉到战争的无情。
但凡她的武艺差些,但凡段戎带的人少些,但凡段家军是支更弱的军队,昨夜不止她会命殒当场——
那些用白布裹起的尸骸,会是整个营地的人,甚至再往后看,整个奉天的人的下场。
她不由紧了紧齿关:“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
段戎沉默了片刻,道:“你在乎吗?”
没等叶兰芝回答,他便继续道:“我不在乎。我只在乎昨夜丢失了多少弟兄,要怎样才能将这笔债讨回来。”
晨风扬起沙尘,叶兰芝眨了眨眼。
同此前带她上瞭望台那次一样,段戎的视线投向了遥遥相望的敌营。
仍然是那样含着虎狼般野心的眼神。
原来这眼神是这样来的。
“我现在还不想离开。”她终于答道,“我在乎,我要向他们问一个答案。”
她也朝那敌营看过去。黄沙卷起,沙尘朦胧间,能瞧见其后黑压压的营地。那是十万蛮族。昨夜以七十人便能杀伤千余人的兵力,对面还有十万。
“我要替那些无故失去性命的人问一个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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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营全线戒严,可以确定,昨天逃脱束缚的蛮族,就混入了新兵中间。
然而说是蛮族,也只是所居的地方偏远些,长相同奉天人其实并无区别。
十万新兵昨夜折了千余人,却还有九万九,按点名册一个个点过去,排查不知要到几时。
但还是得查。
从早核对到晚,核对了三天三夜,总算核对完了。
名姓与人都对上了,没有差错。
难道那蛮族已经跑了?
确信没有人逃出军营的刘副将自己都怀疑了。
段戎却很坚定:“再查,除了名字,还要问从哪里来,在新兵里头认识哪些人。”
上头的指令下达了,下边的人却是不知道为什么的,只知道闷着头执行命令。
地处中心位置的一个新兵营中,十几人便叹着气。
“训练也停了,一天天就等着人来问话,也不知道问什么。”
“听说是有奸细混进来了。不过查了这么几天,也没查出来……不说了,我得去方便一下。”
于是一呼三应,四个人勾肩搭背就朝外走。
“你从哪儿听说的,跟我也说说。”
“嗐,我同乡是为段将军值夜的……”
听到这一段对话,原本蜷在营帐角落的一个人亦默默起身,跟了上去。
前头走着的四个人有些意外地回头看了眼,但仍好意道:“你也方便啊。”
这人平时并不合群,说实话,他们连他叫什么名字、长什么样都不记得。
“嗯。”闷闷的一声应答。
四人接不上话,便自顾自地找了块地方。
话题是转得很快的,先是聊了一通奸细的事儿,又转到骂那偷袭的敌军,而后恨恨地咬牙,立誓要好好练武,打蛮族个落花流水。
不知怎么的,就聊到了新教头的身上。
“唉,虽说我挺讨厌小白脸的,但昨夜……”
“我懂你,大家全乱了套了,只知道逃跑,教头也不训人,还掩护咱们逃跑。”
“我看教头也没杀过人,他脸都吓白了。”
聊到此处,话风忽的又一转。
“他脸本来就白吧,要不咱们之前也不会叫他‘小白脸’了。”
“咱们之前叫他小白脸,那不是因为他和将军……”
“我真是想不明白,他武艺这么高超,不靠将军也能当教头啊,为什么?”
“是啊,为什么?”
“不能是因为人家两情相悦吗?人家断袖也有情爱啊。”
正聊得兴起,忽然角落里闷闷地传来一声:“将军和教头,是那种关系?”
四人在晚风中抖动的动作忽的一顿,都看向了发声的那人。
“……怎么了?”
“啊,啊哈哈,没什么。”
四人不约而同地笑了起来。
“哎呀,忘了你不知道了,对啊,他们是那种关系。”
顿了顿,有人道:“但之前跟你说过的事,你还记得的吧,教头其实还是将军的弟弟,他们来参军,就是因为家里不许他们在一起!”
那人面色古怪了起来,兄弟……断袖?
但他还是强装镇定,答道:“我记得。”
他对面的四人,心底不由都骂了一声,记得个鬼。
这一听就是说书人都编不出来的烂俗话本。
将军与教头,哪里是兄弟关系——人家分明就是契兄弟嘛!
奸细,绝对的奸细!
五人面上和和气气的回了营帐。
到了营帐里,还与帐中的其他人一道,一派热闹地讨论着将军与教头不被世俗所容纳的爱情故事。
然而核查名姓住址的一队士兵才走进营帐,帐中十数人便一跃而起,将角落里一个默默坐着、长发遮脸的青年摁倒在地。
“此人是奸细!”
作者有话要说:
奸细哥:?此时,平安和廖原正在坐马车赶来的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