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生子为谁（二）

    这几日的风西城中，传音公子即将离开的消息不胫而走，迅速传遍城中各个角落。mbaiwenzai人们纷纷围到他的各处铺子询问原由。

    几处铺子的掌柜们纷纷出面解释，只是公子一人离开，铺子还在，生意也照做，这才安抚了躁动。好在除了月见与司禄，其他赋闲小仙们经由风西城之乱以后，皆表示愿以自身之力，继续以掌柜身份相助世人，传音公子的善举也算是得以流传。

    离开风西城之前，茗城带着白玉尘避开众人，再次来到冷清的上清阁。如今这上清阁内，才不过两三月过去，便已杂草丛生，荒如鬼城。

    二人穿过庭院，来到璇华殿门前。残败的门窗，在轻风中摇摆。

    茗城毫不犹豫走了进去，白玉尘则畏首畏尾地扯着她的衣角，也跟着冲了进去。

    殿中遍地散落着神像残片，和数不清的经书碎纸，空气中弥漫着呛鼻的腐败气息，偶尔有风吹过，烟尘迷眼。

    “茗城，为何我们非要回到这个地方不可呢……”白玉尘依旧躲在茗城身后，上下左右看着墙上高矮不一的神明画像，和随风摇摆的破碎画轴，哆哆嗦嗦。

    茗城瞥了一眼死扯她衣裳挡在嘴边的白玉尘，又回头仰望神像，突然一阵谑笑，用手指敲打她额头：“你自己便是神兽，还怕鬼？”

    “神兽是神兽，鬼是鬼，我们各怕各的，互不……”说话间，又向茗城身后躲了躲，“不耽误！”

    茗城“嗯？”的一声坏笑，张开五官，向白玉尘露出鬼脸，乍一叫吓得她大步一跳跨出大殿，蹲在门外抱头痛哭：“茗城！”

    茗城又是一阵欣笑，不再戏耍她：“在门外等我片刻！”笑容即刻消散。她在一处本该供奉神像的高台上，发现一颗破碎的黑色棋子，上面仍残留着微弱的邪祟气息。

    当日，青城派那唯一一个所谓活着的弟子，便是由此物操纵，悬着最后一丝气力，带着全派被屠的消息，找到宣清堂告并知了司禄。

    她向后退了几步，向上望了望，此处便是昔日灵炁星君所盘坐之处，所以这里比周围都要洁净许多。

    废子被弃，上清阁也成了被遗弃之所。神庭如今作为凡躯，不能久居魔界，再加上他现下已变回柳致知，悬钟等人必定会将他藏在凡间某处。

    她死死握紧棋子。这本应属于桃花阵的棋子，怕是已经成了魔界操纵活死人的武器，而这些与九重天某位仙尊暗中勾结的乌合之众，想必又是在背地里谋划着什么罪恶之举。

    茗城慢慢走出璇华殿大门。为了避免再次发生青城派这般的惨案，她必须尽快前行寻找万相镜，赶在神庭真正恢复之前毁掉他。

    她看向一直蹲在地上的白玉尘，思绪骤停，眼波一冷，快速纵起腰间天玺用力挥出去，天玺的锋刃切着白玉尘的发丝窜去。

    白玉尘愣怔地摔坐在地，目光随着天玺转到身后的树干上，半天才缓缓回头，目瞪口呆看着始终凝眉紧盯自己的茗城。

    “茗城……你在做什么……”白玉尘慌乱起身，来不及拍打裙摆上的杂草，急急走向茗城。

    茗城抬手将天玺召回，又是一声飞窜，再次划断白玉尘一缕发丝。

    白玉尘只觉，便是这一小会儿，她的心已两次提到嗓子里。虽然遁形的天玺不比化剑时那般杀伤力巨大，但刺穿她身体的力量还是有的。她看着茗城不紧不慢地悬回天玺，又一脸质问的表情盯着自己，忽然便明白了这番举动的用意。左右躲闪着茗城的目光，低头不语。

    “我知道你想救我，但是你的生命同样重要。”茗城的声音很轻，倒不像责怪，“你的反应能力较之前，差了很多。”

    “你知道了？”白玉尘咬着嘴唇，猜想着定是南风不够仗义，出卖了自己，“二师兄告诉你的吧？”

    “这种事还需要别人告诉我？”茗城有些气急，心头血救急，等于是拿自己的命救人，她居然只在乎是谁出卖她，“我自己身体如何，我还不清楚？与魔界对峙那日，能让我在短时间内蓄出那般法力的法宝，这世间，我找不出第二件——若非九尾狐之血加持，恐怕我早已归西了！”

    那时，她原本只想着击退筑宾浮郄其中一人便可，并未指望着有多余之力去对付神庭。但终究也多亏白玉尘的相助，才使得她有力气坚持破了灵炁星君的圣光。

    “嗯，我知道了，我知道茗城担心我的安危……”白玉尘摇着茗城的手，冲她撅嘴撒娇，而后躺到她的肩上，“你说你这么聪明，分一半给我也好啊！”

    茗城冲着她又是宠溺一笑，敲了敲她额头：“人活一世，不能太聪明——不然会很累！”

    又是赶了差不多四天的路程。一行人循着大路，来到了一座名为度邑的小城。

    这是一座位于玉陵洲最东南端的贫瘠县城。与浔之洲那宽阔的都城风西城相比，度邑城也不过其四中之一大，热闹程度也不及风西城一半。但由于地处南方，因此这小城四周的植被相对也更浓郁更丰富，同时也让人感觉更温暖更潮湿一些。

    马车摇摇晃晃进入城门，在泥土地上留下两道细长车辙，最终停到一处客栈门前。

    云时先一步跳下马车，又分别将茗城与白玉尘扶下来，抬头看了眼客栈屋檐下的匾额，芳草客栈，朝着牵马走来的胤昭打趣：“这便是你口中，早作准备的客栈？”

    胤昭理了理手中缰绳不看他，转身向外，举目环顾四周。这里街上人并不多，而进出城门的，更是寥寥无几。现下正值晌午，日光耀得脚下泥土金黄炙烤，炎热难耐。

    他不由眯起眼。这间客栈也算是位于城中最繁华之处，眼前便是条主街，但这主街之路却并不宽敞，不过他们一辆马车停靠，便已占了大半条路，来往经过之人，无不躲闪身体才能通过，还时不时地露出恼色。

    “这已是度邑城中最好的客栈了，你若住不惯，可以绕去别处县城，或许还能寻到些意外收获。”

    这芳草客栈，乃是半月前，他们决定往南出发时，由司禄先行出发所盘下的店面。虽说找一处歇脚之地不难，可心思另类的胤昭认为，还是自家客栈才最安全，所以不惜花费重金，才令先前的东家转让了这小县城唯一算得上豪华的客栈来。

    “我们胤昭帝君真是富有！”云时低声对茗城打趣，“只是为了歇个脚，便盘下一间客栈，任性！”

    不仅如此，依照先前安排，月见还在他们即将落脚的下一座县城，也盘下了几处店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