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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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李轻沅低头哭得说不出来话时，他心里正在争分夺秒地权衡着要不要说真话？要把所有事实都说出来吗？如果全都说出来，小野哥哥会不会把我当做怪物赶走？要是继续撒谎，哥哥之后知道了会更生气吧？
不会的。chunmeiwx李轻沅心里有了答案，用袖子擦干眼泪，抬起头。
楚啸野看着他水濛濛的大眼睛，因为流泪红了一圈，有点心软，自己刚才是不是太凶了？
“肖叔最开始是把食物直接给我们，后来他开始教我们狩猎，让我们自己去找食物，找不到就饿着。”
想起刚来找自己时的李轻沅，明明那么高却轻得像是没有重量，楚啸野就有些心疼。轻轻握住他的手腕，感受到突出的骨头，想着之后要再多找些食物喂饱小沅。
“杀人的技巧就是在那学会的。尤其是18岁以后，肖叔发现我的动作特别轻，专门教了我偷袭，没有正面冲突可以保证自己尽量不受伤。”
说到这里，李轻沅紧张地抓住楚啸野的手，焦急地解释，“小野哥哥，我杀过人，但是没有很多的。我不想杀人，所以我每次找到食物都吃很少……”
“可是，有其他哥哥会来抢我的食物，我只能出去找吃的，然后就把那个人杀了。”看着李轻沅决堤的泪水，楚啸野把他抱在怀里，听他在耳边不停地说，“对不起，对不起……”
“没事了，没事了。”楚啸野一下一下摸着他的后背，安抚着他的情绪。
楚啸野擦掉他脸上的眼泪，“你是为了让自己活下去，你总得生存。”
虽然接受了他的解释，楚啸野心里却还是有一层拨不开的迷雾。看着李轻沅的眼睛，他又追问了一句：“你现在还有事情瞒着我吗？如果之后被我发现，我不会再原谅你了。”
“嗯，没有了。”李轻沅点头保证。
“行了，赶紧上楼休息吧。等睡醒了再吃饭。”楚啸野站起身，捋顺了李轻沅的头发，上了楼。
李轻沅跟在后面，进了自己的房间。刚刚的讲述又唤起了他在肖叔家里的记忆，闭上眼睛就是争抢打斗的画面，耳边还充斥着痛苦地哀嚎声。
这些声音里隐约听见了泉水的声音，声音越来越大，犹如泉水一般清透的音乐声盖过了记忆里的痛苦嘶鸣，连同那些阴暗的回忆也被泉水冲刷。
原本抓紧被子，蜷缩起来的身体慢慢放松，终于睡着了。
隔壁房间的楚啸野听着床头音乐盒的声音，也已经入睡。凌晨时的打斗让他的梦里也是血红色，只有听着音乐盒的声音才不会让自己从梦中惊醒。
先一步醒来的楚啸野看着窗外阴暗的颜色，分不清时间。原来窗户对面的房子会透出暖黄色的光，如今只剩黑洞洞的窗框，每当这个时候，他就会想起爸妈去世后的孤独、无助。
“嗯~”突然听见隔壁传来李轻沅睡梦中的呢喃，是了，现在自己不是一个人了。
楚啸野推开门，就看见李轻沅像只敞开肚皮的猫，舒服地睡成一个大字型，十分安心。不过当他走到床边，脚步声还是将李轻沅惊醒。
瞪大的眼睛在看清来人后，眼里的威吓立刻换成了欣喜和依赖。如果不是看得仔细，楚啸野也不会发现那一瞬间的转变，而他什么都没说。
“小野哥哥，现在什么时候了？”
“快六点了，起来醒醒神吧，我去做饭。”楚啸野看着李轻沅揉着眼睛坐起来，一副没睡醒的样子，想按下他后脑勺翘起的头发，却克制着没有动，转身走下了楼。
之后的日子，楚啸野做得饭量明显比之前大，每次都会让李轻沅吃更多的那碗。如此一来，两人找来的食物消耗得更快了。
李轻沅在楚啸野的房间和客厅、地下室找了一圈，都不见他的人影，站在一楼卧室的门口，从门缝里透出一丝光线。安静、温暖，好像门后还是恩爱的楚爸楚妈。
手刚刚抬起要敲门，房间里的楚啸野已经察觉到门外有人，“小沅？”
“嗯，”李轻沅这才推门进去，坐在床边的楚啸野日渐成熟，和四年前的楚爸越来越像了，“我可以和你一起吗？”
“过来坐。”楚啸野拍了拍身边的位置，等到他坐下才问，“怎么了？”
他看出来李轻沅有话想说，耐心地等着他开口。“小野哥哥，你有没有想过离开这里？”
李轻沅犹豫许久，终于说了出来。他知道楚啸野舍不得这个家，舍不得他和家人在这里生活的印记。看着四年过去，摆设没有一丝变化，甚至没有一丝尘土的房间，楚啸野一直在尽力保留着过去的时光。
“这附近可以找到食物的地方越来越远，我们每次出去再回来，路程变长也意味着危险更多。而且，其他地方或许有庇护所，我们得出去找找。”李轻沅说得楚啸野也清楚，可他就是放不下，否则也不会自己在这里孤独地撑着。
“我爸妈的遗体在那条马路中间的大火里，我只剩下这个家了。”说着，他把手里的一本菜谱递给李轻沅。
浅绿色的棉布上整齐排列着米白色的印花，一看就是楚妈喜欢的风格，温柔又有活力。书脊上有楚啸野手掌的温度，还有时间留下的发灰的颜色。
翻开封皮，每一张纸上都是楚妈端庄秀丽的字迹，黑色字迹是她自己记下的菜谱，结尾还用彩色的笔写下“小野喜爱指数”，还有的菜谱画着五颗星，“小野哥哥，你喜欢吃酸汤肥牛啊。”
楚啸野点点头，靠过来翻到后面的位置，一张写着清蒸鲈鱼的菜谱右上角，有天蓝色的字：小沅喜爱指数。
“怎么还有我的？”李轻沅吃惊地看着上面的字迹，酸涩的感觉从鼻头开始蔓延到眼角。
“我记得你刚走的时候，我妈还说你这么喜欢吃鱼，跟小猫似的，等你下次来要多准备点儿。”楚啸野温暖的手指擦过李轻沅湿润的眼角，看着自己擦红的皮肤，皱了皱眉，刚要把手收回来，就被李轻沅一把握住。
身后的阳光笼罩着宽大骨架却肌肉单薄的楚啸野，自己剪短的头发泛着凌乱的金棕色，眼前的画面和四年前第一次见到楚啸野站在楼梯上的画面重合。好像自己又回到了那个上午，鼻尖还能闻到楚妈妈烤的蛋糕胚的香甜味道，口中是鱼的鲜甜，笑容不自觉露在脸上。
“我一直都记得，从来都没有忘。”李轻沅轻轻搂过楚啸野，“我们会在心里记住他们，但是不能一辈子都困在回忆里。”
纵使眼睛已经湿润，楚啸野还是强忍着不让泪水掉落，只是低声说要自己再想想。/p>
李轻沅知道要给他些时间，放开手，安静地走了出去。
一个人坐在床边，看着房间里的每一件家具和每一个摆件，记起老爸讲给自己他和老妈为了装修争吵不断又互相妥协，还有他们在生下自己之前一起旅行买回家的纪念品。楚啸野看得很认真，想把每个细节都刻在脑子里。
四年前的时候，家里每次打扫卫生，老爸都会帮着老妈一起擦这间卧室的边边角角，耳边好像还能听见老妈吐槽老爸干活不细致，老爸一边抱怨一边返回去重新擦。这四年，都是自己擦的，每次都擦得很细，一尘不染。
李轻沅一直没来打扰他，直到做好晚饭，才去敲门。“小野哥哥，来吃饭吧。”
此时才跳出回忆的楚啸野没想到居然已经过了这么久，“诶呀，我忘了做饭了！”
“没事，我也能做，就是可能没那么好吃。”李轻沅没有问他想得如何，只担心自己做的饭不好吃，白白糟蹋了为数不多的食物。
还好，楚啸野不挑食，一边吃着一边说，“我记得书房里有我爸工作用的城市规划图，吃晚饭咱俩看看，之后要去什么地方。”
听清楚啸野的话，李轻沅终于安心地笑出来，“嗯，我们去找找。”
“趁着天黑，我们走快点，我闻着沅哥的味道越来越淡了，再晚一点，没准味道都散了。”刚刚走出山路的黄昊承和身后跟着的五个男生说，耸动鼻子的样子和楚啸野很像。
看长相，他们都只有18、9岁，虽然个子高挑，却都瘦瘦的。身上的衣服又脏又破，只是勉强御寒，不难猜测这些人在之前的山林里一定不好过。
走在最后面的男生吊着眉梢，一脸不耐烦地催促着：“那你就快点带路，磨叽什么？”说完扭头吐了一口吐沫，小声说，“狗屁沅哥！”
“你！”走在第二个位置的男生气愤地转头要骂他，就被身后的人拦住，“彬彬哥别理他，快走吧。”这才发现，原来这六个男生中间还混了一个小女孩，身材过于瘦小，又被其他男生有意识地护在中间，竟然被挡得严严实实。
她的身上穿了很多件明显尺码偏大的衣服，就听见被叫做“彬彬哥”的男孩问她，“清谷，你还冷吗？”
“不冷了。”木清谷摇摇头，抓紧了文彬的袖子，亦步亦趋地往前走。
走在最后面的梁佟看着前面的人，一脸鄙夷，真是不明白这群人干嘛非要带着这么一个臭丫头，还处处护着她。不过想起过不了多久，就会有人来带自己回基地，也不再管他们，只把自己身上的厚衣服裹得更紧些。
这六个男生带着一个小女孩一路疾走，直到他们看见太阳渐渐升起，速度才慢了下来。文彬提醒领头的黄昊承，先找地方落脚，毕竟白天他们不能随意在外面活动，而且大家都累了。
“嗯，我闻到了血腥味，前面应该有地方发生过打斗，今天就不再走了。”说完，就看见有人警惕地走进一户人家，确认里面没有人才叫大家一起进来。
房间里有一张小床，早就累的睁不开眼的清谷一趟上去就睡着了，文彬则靠在房门口守着她，很快，大家都睡着了。
几公里之外的李轻沅还不知道，就快有人找上门来，正和楚啸野计划着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