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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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里这般想着，话不由脱口而出。mqiweishuwu
“多谢姑娘。”典望轩的目光从画卷上移开，“只是如今世道黑暗，百姓疾苦，我自小立志惩奸除恶，平冤拨乱，还世道一个清明。”
“倘若娶个妻子，我又整日整日地忙于公务，难不成让她当个望门寡吗？我不愿耽搁他人，因此从未想过娶妻生子。”
“哪怕是当望门寡，你也该问问她的意见才对，要不然你不就是负了她？”眠晓见他的眼神一瞬间变得诧异起来，仰着下巴理所当然道：“谁让你和她连了红线牵的呢！”
“红线牵？”
典望轩面色疑惑，他只知道自己的前世和佟鹤是一对恩爱夫妻，却从没在她嘴里听说过什么红线牵。
见他茫然的神色不似作假，眠晓便解释了一遍，随后拍拍手道：“要怪只能怪你自己。其实你前世那么爱她，今生又对她动了心，为什么一定要拒绝她呢？”
红衣姑娘抬起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显然早已看透他的心思。
典望轩眼睫低垂，抿唇不语。
他对佟鹤，确实是一见钟情，在她扮成大家闺秀引诱他之前。
第一次见她时，他被典府派来的死士绑走。他们为了隐瞒身份，便假冒山匪，向李府索要巨额赎金。也因此并未立即杀他，而是将他吊在山顶上。
吊在半空中三天三夜，不吃不喝，仅有一根手指粗细的绳子绑在他的腰间续着他的命，硬凭他有再大的毅力，也坚持不住昏了过去。
浑浑噩噩醒过来后，只记得靠在一个姑娘的胸前，一股香气萦绕在他的鼻尖，像是雨后桃花花瓣上的露珠，极淡极浅。不等他红脸，一道白纱轻轻盖住了他的双眼，缓缓滑过他的脸颊。额间忽然微凉，是她的指尖摩挲他的脸庞。
未经人事的纯情少年小脸爆红，又晕了过去。
事后他在李府中醒来，想要寻那位救了他的姑娘时，发现她早已不见踪迹。
五年后，她扮成落难的大家闺秀再度出现在他的眼前，他一眼就认出了她是当年救过他的姑娘。
并认定她是妖，只有妖才能青春常驻，容颜不变。
话本里的故事情节突兀地降临在他身上，他犹豫了几天，见她确实爱慕他，便决定以身相许。
可惜在他说出口之前，意外地发现两人有前世情缘。被当做前世的替代品，他怒气冲冲地离开了。好不容易等他想开了，再要去找她，又得知她是不死族族人。
他可以娶一个妖怪，却绝不能带一个不死族去皇城。
一波三折，是上天对他的警示。
他退缩不前，丢下在雨中迷惘注视他的心上人，最终决定放弃。
况且，典望轩抬了抬眼睫，眼神复杂：“等人是一件很辛苦的事，我等了她五年，便觉苦涩难熬，她却要等我几十年、几百年，永无止境的等下去，我不值得她这样等待。”
眠晓沉默，一时不知该不该认同他的观点，最后郑重摇摇头：“她愿意的。”以己度人，就像她愿意等师兄他们，佟鹤当然也愿意啦！
典望轩摇头：“太辛苦了。”
说了半天，他软硬不吃，眠晓气呼呼地就要转身离开。
离开前，典望轩叫住她。
“我的身世，我的抱负，劳烦姑娘尽数转达佟姑娘。至于我对她的情意，还请姑娘隐瞒，也请她不要再执着了。”
眠晓：“……”
她有些气馁，等到了佟鹤面前，有气无力地把典望轩和管家的话说给她听。
典望轩的话，佟鹤听听就算，脸色没有太大变化。她被拒绝过太多太多次，虽不习惯，虽然难过，但上辈子两人恩爱时的温言软语和柔情蜜意一直支撑着她。
她不会放弃，他只是不知道他们曾经是如何相爱相守、至死不渝罢了。
他只是忘记了一切而已。
佟鹤阖上眼睛，半晌，被伤透的心再次恢复过来。
她转向一旁托着腮发着愁的眠晓，微微一笑：“他从来没和我说过他的身世，即使说了，有皇城里养着的一大批除妖师坐镇，我也无法替他报仇。百里姑娘，这次又要多谢你了。”
她眼睛含笑，眠晓刹那间心领神会，指尖轻弹，给她套了层灵气罩。
佟鹤毫无痛楚地取了滴心头血。
眠晓看得分明，她的修为又下降了一截。
她教训典父只为自己高兴，并没有想过收取回报。不过既然佟鹤自愿献一滴心头血，她也不会拒之门外。
只是心中到底有些过意不去，她从储物袋里挑挑拣拣，取出一个龟壳状的防护灵气罩送她。
“这罩子储存有充足的灵气，你在里面修炼事半功倍。同时它还能保护你，你要是打不过别人，就躲进去。”说完后一句，她脸上的心虚之色一闪而过。
不过很快就被喜悦代替。
今日收获两滴心头血！眠晓与佟鹤分开后，喜笑颜开，背着手高高兴兴地走回她住的院子。
院门轻掩，她推开大门，就见左边的一间大屋子里，少年除妖师们三五成群聚在一起，嘀嘀咕咕个不停。
一见她回来，众人纷纷回头。
门口的几个除妖师移开位置，露出斜倚在门框上的孟星。
孟星展颜一笑，露出他招牌式阳光灿烂的笑脸。
“百里姑娘，一天未见，你可有什么收获？不让你吃亏，我们先说。今日我远远瞧见那个妖怪，我观她气息平和清正，非但没做过孽，反而身怀深厚福泽。虽不知她为何强抢李府公子，但想必其中必有隐情。”
眠晓闻言停住脚步。
她怕这群除妖师坏她好事，如实相告：“确实有隐情。他们上辈子是一对夫妻，手指连过红线牵，应该是约好了要生生世世在一起，所以这辈子佟鹤顺着红线来找他了。”
众除妖师们脸色瞬间一苦。
孟星更是十分苦恼：“情爱之事，我们除妖师并不想管。”
眼看师兄想撂挑子不干，陈安在他身后小声提醒：“师兄，我们收过银子啦！况且，根据吴师弟的情报，那位典公子今生摆明不愿和她纠缠，我们只要把典公子带回李府，又不是一定要除妖！”众人深感有道理，齐齐点头。
一个个七嘴八舌出主意——怎样不伤那妖风分毫，又把点公子毫发无伤带回去。
眠晓坐在院子中间的石凳子上，饶有兴致地听着他们的馊主意，觉得他们如果碰上曲胜、陆宫，必定一见如故。
众人越说越不靠谱，眠晓忍不住插上一嘴：“你们加在一起也打不过佟鹤，不如别管了，如果你们舍不得退银子，就去找佟鹤，看在你们不捣乱的份上，她也会给你们的。”
孟星听到这话，心里清楚这位百里姑娘的立场恐怕和他们相反。
多了一位强劲的对手，他苦着脸摇摇头：“身为除妖师，我们有自己的坚守。路不同不相为谋，我们要商量计策救出典公子，百里姑娘还请离开吧。”
他指了间屋子：“房间我师弟已替你打扫干净，百里姑娘忙了一天，不如进去休息片刻。”
眠晓一撩衣袍，丢了瓶丹药给陈安做谢礼，乐呵呵地走开。
等她的身影消失在院子里，陈安把木塞拔掉，凑近瓶口，深深嗅了口气，然后露出痴痴的笑容，。
旁边的师弟见他面有癫狂之色，也上前闻了闻，同样一副痴痴呆呆的笑容。
一众弟子好奇起来，纷纷要去闻。
孟星心烦地揉了揉太阳穴，推开众人，把丹药放进陈安怀里：“收好！”
拍了拍手，唤醒沉醉在高阶丹药的清香中的弟子：“快！快，想主意救人，还想不想要银子了？”
众人立即清醒过来，围在一起商量该怎么救典望轩。
还没等他们商量好，已是夕阳西下，晚霞漫天。
金黄的光线透过窗户斜射进屋里，照在盘腿而坐的眠晓身上。
她一手托着玉匣子，一手托着两滴不死族心头血，费了半天功夫，才将血融进玉匣子里。
再一抬头，夜色漆黑如水，早过了晚饭时间。
即然过了时间她也不打算再吃，拿出一根寻梦香点燃，正欲打坐修炼，余光扫过香上的一点红光，动作一顿。
她在修炼和闭眼入睡两个念头之间徘徊。
很快她就决定睡觉，最后一样东西都找到了，虽份量不够多，但说不定哪个同门的魂魄就开始凝聚了呢！
万一是师兄呢？师姐呢？师……
一想到这种可能，修炼的念头被她丢之脑后。
眠晓倏地闭上眼睛，脑袋往枕头上一靠，被子往身上一搭，顷刻陷入睡梦之中。
月上柳梢头，寻梦香燃了大半夜，白烟袅袅上升，逐渐弥散开来，床上少女的眉目舒展开来。
而在梦里，眠晓打量了一下四周熟悉的宗门风景，嘴角一翘，一双桃花眼眯成月牙。
不枉她三年的辛苦，终于有个同门的魂魄渐渐开始聚起来了！
她抬腿跳下万丈高楼，飞来飞去，去找这回忆的主人。
即是回忆，自己的脸当然是模糊的，眠晓四处张望，不久后在前往食堂的路上找到一张拥有清晰身体的模糊脸庞。
笑容停滞在她的脸上，转而换上一副黑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