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漠上刀法现
“张小兄弟与大司马同属河东郡,可吾从未听闻河东郡的衣着是此等扮相。”这大汉与张以秋正在无数军帐中穿梭,转头看向张以秋笑道,“不过无妨,军中之事,一切都是本事说了算。哪怕不穿衣服,勇、谋有其一者,都会获得将军的青睐。”
张以秋看着自己的跨栏背心和短裤,确实在这支装备精良、制式统一的精锐之师中,显得有些特立独行。
“若是有备用军甲,劳烦将军帮我取一套。路途遥远,参军心切,风餐露宿,衣物倒是丢了不少,只剩了这贴身衣物。”张以秋说道,“还有,走了这么许久,还不知将军名讳?”
大汉笑了笑:“骠骑校尉李敢。”
“可是飞将军之子?”张以秋问道。
“打仗的本事不如家父十分之一。”李敢给出了确定的答案,突然话锋一转,“我看以秋兄弟这把百炼宝刀外观上看十分不凡,但却少了点什么东西。”
原来这也是个武痴。
张以秋方才就觉得但凡李敢扭过头来和自己说话,眼睛里的余光总要在秋梦刀上瞟一瞟。
“愿闻其详。”
李敢点评道:“刀刃似雪,但却无劈砍后留下的豁口,就算是最顶尖的宝刀,也会留下细微的战斗痕迹。还有,刀柄尾处并无环首,战场不一样,力竭之时刀脱手是很正常的情况,军中汉刀皆为环首刀。”
没想到这大汉粗中有细,基本上三言两语就把张以秋的“底细”摸了个七七八八。
张以秋并没有把心中小小的震惊展示在脸上,回复道:“将军好眼力,此次北上参军,我确实是违背了家中意愿,偷跑出来的。北上的路上倒是碰到几个不长眼的,刀都不用出鞘,也全都打发了。我大汉男儿,就算出自名门贵族,哪有窝在家里一辈子的道理?上了战场,建功立业,驱赶匈奴,才是正事!空有一身好本事,养在家里,不是和废人无二?”
这一番自我介绍,还顺带着夸了这名将之后,果然把李敢心中意气也提了起来,他大手往张以秋背上一拍,笑道:“果然河东出豪侠,一会儿见了大将军,我一定好好引荐一番!”
两人到了军营中间的一座巨大幄帐之前,门口两个守卫身高接近八尺,手握两根精铁长矛,头盔下铁甲覆面,仅能看到其下露着杀意的眼睛。
李敢双手相握,行了揖礼,高声道:“骠骑校尉李敢求见!”
幄帐内并无动静。
刀鞘上并没有刀璏,所以此时张以秋左手握着刀鞘中段,笔直站着。
刹那,
张以秋先听到了一声弓鸣,随后瞳孔就缩小到了针芒状。他分明看到,两支鸿雁羽箭先后穿过幄帐的帐布,留下一个小洞,朝着自己激射而来。
是闪?是躲?张以秋的本能告诉他举刀格挡。
两只羽箭有先后之分。他只感觉自己右臂肌肉浑然发力,这股劲力输送到了手腕,手腕又带动了黑木刀柄。
刀已出鞘!
秋梦刀从鞘中杀出的瞬间,一道白光自下而上闪过,那箭簇从中一分为二,分裂的趋势延续到了箭杆,笔直不带一点儿地将这箭杆也从中完美的分成两部分。
第一支羽箭失去动能落了地。
紧接着第二支羽箭杀到!而左手中的刀鞘方才随着张以秋的那快如闪电的撩斩到了身前,将这第二支箭格了下来。
幄帐内部响弓之人与帐外张以秋距离不过三丈有余,两只羽箭飞来定不过一秒,而张以秋却神乎其技的把两只羽箭挡下。
旁边的李敢已然瞪大了眼睛,从军也接近十年,更不用说他这将门之后,从小接受的就是最严苛的训练。可就算是飞将军之子,哪见得过这般刀法?
张以秋的脸上仍是面无表情,但他脑海中浮现出自己的一张脸,那张脸的惊讶程度比身旁李敢有所过而无不及。
纵使有过以刀搏命击杀二人,生死攸关之际斩杀人鼠之绩。可自己什么斤两张以秋己还不清楚么?也许遗传了杨婵的一些武学基因,但张以秋还是一个要从零开始学习武学的人啊!
刀挑李敢九尺林槊,若是猜得没错,又以一刀一鞘破冠军侯之双箭。
张以秋想起纹身旁那行字来:
殁已至百次,赋刀法。
赋刀法,刀法,何种刀法?
从这两次出刀看来,并没有特定的刀法流派。张以秋反而感觉是,只要自己有出刀的意思和想法,行动上是要比思考快的。就好像各流派所学的各种刀法套路,在实际对战中不可能是为了套招而套招,而是通过多次练习形成一种肌肉记忆,做到身心相通。
而他感觉直接跨过了这一步,无论是斩箭还是挑枪,都是一种极简的、不带花头的、毫无拖泥带水的刀法!
生搬硬套的话,倒有点像他很喜欢的一个武侠人物的九招剑式,特点是无招胜有招。
看来那左臂上的红色刀状纹身脱不了干系。
“果然好身手!”
帐中走出一个七尺男儿,身材魁梧,皮肤白皙,眉目疏朗,并看不太出长期在大漠征战的样子。一身盆领铁铠金光熠熠,铠甲下身着玄色战袍,这冠军侯并没有带头盔,扎了一个四方髻。
张以秋面对这拥有不败战绩神话的冠军侯,虽是心中偶像,突然心中念头一转,脸上略带着愠色,对着冠军侯说道:“原来这就是霍将军的待客之道。”
霍去病被张以秋甩了脸色,但并不生气,反而上前拍了拍张以秋的肩膀:“是我河东好男儿!皮氏县离平阳不远,不知是哪家张姓?”
这古人都这么爱查户口么?张以秋心里暗骂道,旋即开始胡诌:“祖上是汉中郡城固人,属于家族旁系,高祖时被主家派到河东经营些营生。”
“哦?”霍去病眼睛一转,若有所思:“博望侯是你什么人?”
就等这句话呢。
“勉强可以算作远房表叔。”张以秋把张骞又和自己扯上了关系。
虽说现在刀法傍身,但若是上了前线与匈奴拼杀,又能活多久?
而现在的情况,我张以秋又是你霍将军的老乡,又是博望侯张骞的远房表侄,按照常理来说,应该就会在营中搞搞后勤,待到班师回朝完事!
但为什么总觉得有些不对劲呢?
张以秋看向旁边的李敢,李敢的眼神里全是敬慕之情。
“报!”一匹铁甲骏马携着滚滚尘烟而来,但马上满脸麻子的骑兵对这骏马的操控极好,完美地在幄帐前刹住了车,随后翻身下马、下跪、行李一气呵成,“已查清掉队的那只辎重部队,左骨都侯率了一千骑将其困在诺水附近,难以渡河!”
“有意思!”霍去病发出一声轻笑,“看来匈奴的有生力量不多了,连左骨都侯这般从未在正面战场上露过面的小人物都亲自出征,还只率一千骑?是看不起本将军么?把本将军的马牵来!”
旁边马卒问道:“将军,牵哪一匹?”
“新驯的那匹!”
这马卒的脚力极快,约不到三十秒就牵来了一匹高大、威武的骏马,身高超过一丈,黑毛发光泽如玉,身上隐隐透着一股桀骜的气息,仿佛随时都能奔驰千里,越过大漠高山,似乎就是为了这漠北战场而生。
“再传骠骑卫来!”霍去病继续发号施令。
又是不出二十息的时间,张以秋感觉到了地面开始震颤,向远看去,尘土飞扬,耳中也听见了阵阵马蹄声。一队身穿重甲,手持林槊的重装部队在幄帐前的空地集结,张以秋扫视着这支精锐部队,皆是不凡之辈,浑身上下连同胯下战马都带着兵煞之气。
“骠骑校尉李敢何在?”
“末将在!”李敢双手作揖礼。
“命你率骠骑卫三天之内荡平左骨都侯,保护辎重回到军中。拿不到他的首级,军法处置!”
张以秋粗略估算了一下,这骠骑卫最多百人,就算是装备精良,对付匈奴相当于特种部队打民兵,但一比十的人数差距,合理吗?
“末将领命!”李敢却答应的很轻松。
“中垒校尉索晨光何在?”
“末将在!”
“取一套重甲一套轻甲过来!”
看着索晨光亲自拿来了一套与骠骑卫同款的黑色重甲、一套皮革与黑色布料构成的轻甲,张以秋心里暗叹一口气,终究是反被聪明误。
霍去病在两套甲前抱胸犹豫了一会儿,还是选择了那套轻甲,随后带着轻甲走到张以求面前,说道:“重甲虽然能抵挡流矢,但我觉得你不需要。你的决心我明白,好男儿哪个不是志在建功立业,能记上族谱?此战事关军中补给,责任重大,你这第一战,本帅亲自己给你披甲!”
在旁人艳羡的眼光中,张以秋接过旁边小卒准备好的内衬战袍,往身上一披,扎紧束带。尽管自己仍是寸头短发,穿上这战袍之后,也颇有一番侠气。
霍去病拿着雕花皮甲,给张以秋披挂戴好。
张以秋这现代人的身高,放在这儿,除了李敢比他高点,其他西汉军士可能都只有一米六多。披甲之后,显得张以秋更威猛十足。
霍去病又将那匹黑马牵到张以秋面前,张以秋接过缰绳。这黑马的性子暴烈十足,但被张以秋接过缰绳之后却显得十分听话温顺。
“骠骑卫听令!”
百人的骑兵部队齐声暴喝:“在!”
“全歼左骨都王,夺回辎重,让营中弟兄们有肉吃,有酒喝!出发!”
百匹战马同时发出嘶鸣,掉头向军营南部冲去,李敢飞身上马,双脚一夹,胯下战马凌空一转,紧随骠骑卫身后。
张以秋仍是牵着那匹黑马,黑马的眼睛里露着大大的疑惑。
霍去病看着张以秋,不解道:“愣着干嘛?”
“我,我不会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