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不赶趟了都
沈诀背过身去，不理他。
姜隅掀开被子钻进去，“阿诀，我们聊聊天吧？”
沈诀又转回来，躺平。
姜隅知道他这是同意的意思。
故事线正常进行下去的话，自己没多久就得领便当了。
姜隅生出时日无多的悲观和感伤，想跟沈诀说点什么，一时千头万绪，又不知从何说起。
话还没说出口，他又先叹口气。
沈诀也不言，两人在黑暗中，并肩沉默着。
“阿诀，你觉得我……怎么样？”姜隅的声音响起。
良久，没有等到回应。
姜隅只能隐约看见他的轮廓，他的心跳沉稳有力，扑通、扑通。
久到姜隅都以为他睡着了，才看见沈诀喉结上下滚动一下。
“还行。”
姜隅微笑起来。
他想说，那你可不可以不要杀我。
但是杀不杀，或许那时的沈诀已经做不了主了，更何况，他担心就算沈诀不杀，也会有各种各样的剧情杀。
自己很大概率逃不过。
他只希望，沈诀能够善待齐憷，善待天下生灵。
“阿诀，你还记得你娘亲吗？”
姜隅侧身看着他。
“不太记得。”
“一点也不记得了吗？没有任何印象？”
沈诀唇部线条流畅优美，轻轻张合着。
“……只记得一个女人……
“背着我……我在背篓里。
“给我买了一只拨浪鼓……我摇着摇着。
“她就不见了……
“应当就是我娘。”
这是一个遗弃的故事。
姜隅闭上了眼睛，真的很想长叹一口气，但是他忍住了，反而笑道：
“万一她不是你娘呢？她是个坏蛋，你真正的娘因为你的丢失而伤心欲绝。”
“又或者，她有什么苦衷，反正要是我有你这么个孩子，我才舍不得扔。”
说完，姜隅有点后悔了，自己不应该随便问这种问题，更不应该说这种轻松话儿。
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
“嗯。”
沈诀倒是很轻松地就接受了姜隅为他编排的新身世。
姜隅不敢再问了，悄悄叹气。
外间有猿啼，在山峰间声声回荡。
一整夜，他都睁着眼，感受着沈诀平稳的呼吸和心跳，也感受着自己的心跳。
他居然发现，两人的呼吸心跳渐渐地同频了。
困意也涌了上来。
中途醒了一次，发现自己跟沈诀面对面挨得极近。
沈诀的手轻轻搭在自己腰上，自己的脚插进了沈诀的双腿间。
姜隅一直都有点体寒，秋冬季节，脚冰得跟雪一样，怎么睡都睡不暖和。
沈诀则像个大火炉，散发着热量，可能是自己迷迷糊糊的，就伸进去了。
姜隅还想多蹭一会，却突然感觉到沈诀的身体逐渐起了某种变化。
都是男的，他太了解这是什么了。
默念一句哦弥陀佛，就缓缓抽出了脚。
转个身又睡着了。
他是被沈诀喊醒的，今天还有早课。
人没死，就还得该干嘛干嘛。
沈诀打好水，姜隅睡眼惺忪地洗漱，看见院子里晾着衣服。
“耶？大清早就把衣服洗了，阿诀也太勤快了。”
相比之下，自己简直是懒狗一条。
看见自己面前一尺高的卷子，姜隅更加坚信了这个想法。
为什么昨天，自己要布置作业？
大部分弟子都超额完成，更有弟子洋洋洒洒写了十几篇，上面还有斑斑点点的泪痕。
都是学生过来的，姜隅太理解这些弟子的小九九了。
但是他不想改作业。
姜隅站起身，所有弟子坐得笔直笔直，望着他。
有几个过分夸张的弟子，还一脸“大师兄，我有罪，请您立即辱骂我”的饥渴神情。
姜隅笑道：“大师兄不用看，也知道诸位写的什么。”
“诸位一定对昨天的事进行了深刻的反思，在上面痛斥自己的卑鄙无耻，是不是？”
有些弟子不由自主地点头。
姜隅继续。
“肯定有人认为，啊，我怎么能对这件事抱以嘲笑的态度呢？我简直是有罪，我不能有这样的念头。
“但是，大师兄要说的是，昨日你们并没有错。”
姜隅昨夜没睡好，今日困得很，他背起手，在弟子间走来走去，怕自己睡着。
弟子们像一群向日葵，目光始终追随着他。
“喜欢看别人的笑话，是一件很正常的事。
“因为我们每个人都希望自己能够看起来很好，比所有人都好。
“突然看到某人在某方面不如自己，大师兄也觉得很爽的。
“这是人的本能，不会因为否定或贬低就消失掉。
“但是我想请诸位记住，一定要时常省察自己内心，为什么笑，为什么哭，为什么做这个或是做那个。
“又为什么不想做这个或是不想做那个。
“即使无法摆脱自己阴暗面，也不要理所当然地放任它。”
姜隅绕回到自己的席位，总结道：“正视它，然后有所为有所不为，足矣，此乃所谓……”
“修行。”
语毕，厅内落针可闻，只剩下风吹帷幔的声音。
姜隅：“那么，现在就请诸位重新墨写一遍昨日的内容。”
弟子们也没再哀嚎，立即提笔蘸墨，奋笔疾书。
呼～又水一节课，姜隅心想。
沈诀未动笔，一直看着他，眼里透露出浓浓的无语。
害呀，被这小子看穿了。
姜隅冲他wink一下，他立即埋头开始书写。
这次课能糊弄过去，下次课又怎么了得？
姜隅只恨自己没有出名的哥哥明星的弟，留学的女儿出国的爹，不然又能水个十七八节课。
他只有一个师尊，一个师弟。
师弟惨兮兮的。
师尊他又不了解。
齐憷有什么过往？齐憷如何成为剑尊？齐憷平日里爱干些什么？齐憷有些什么朋友？
他通通都不了解，而他也快没有时间去了解了。
罢了。说不定他都活不到下次课。
姜隅扣扣最近一名弟子的书案，“劳驾，仙剑大会还有多久举行？”
那名弟子抬头，“一年后啊。”
姜隅：“！！！”
“一年后！？”
弟子点头，“对啊，不过近日就该动身，走着去，不然不赶趟。”
姜隅记得沈诀是在仙剑大会开启在即时入魔的……
“yes！！！”姜隅激动得握拳。
这就说明，他还能再苟一年！
说明事情还有挽回的余地！
他还有机会了解齐憷！！
他还能继续撮合沈诀和齐憷谈恋爱！！！
姜隅最后长长叹一口气，天啦！简直是天涯何处无芳草！柳暗花明又一村！！
他感觉自己又活过来了！
底下的弟子不明白姜隅为什么突然发出怪叫，又张牙舞爪，神色癫狂。
只匆匆扫一眼，就赶快低下头写字，他们怕大师兄又在诈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