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这才是你的
“这天下，惊才绝艳者不知凡几，若你不是出身豫州顾氏这样的地方豪族，你怎么可能站在这里说什么配不配的话？
你不能因为自己没有把最好的东西全占尽，就觉得这世道不公，要知道世上有些人，连片瓦遮身、粒米裹腹也难做到，风霜刀剑严相逼，如此十几年，依然挣扎向上。
你有什么资格说这些呢？”
“你放屁——”
顾毅凯浑身颤抖，发出嘶嚎声，掌心聚起一团浑浊光球，向姜隅冲了过来。
一阵金光炸开，顾毅凯跪倒在地，目光直勾勾瞪着姜隅。
他的胸膛被炸了个大洞，碎块和着血浆流了一地，手依然在往前伸。
练气峰长老热泪滚滚而下，握着拂尘的手颤抖不已。
顾毅凯眼睛渐渐恢复正常，他想说话，嘴微微张合，血液涌出堵住了他的嘴。
姜隅冲上前，俯身听他说什么。
他直觉他肯定想说些重要的东西。
白面青年抚掌道：“好了，真相大白，溜达一圈，可以回去复命了。”
姜隅凝神听，听见他说：
“不是……这样……师父…不是……”
姜隅在心里叹口气，抚下他的眼皮。
顾毅凯忽然抽动，大喊，“姜隅——”
说大喊不准确，因为那声音像是直接从他胸腔里发出来的。
姜隅一惊，继续等他反应。
半晌，没有下文，他已经咽气了。
转瞬间，两个人死在他面前。
姜隅对魔气、正邪没有感觉，但两个活人的死亡带给他一种真实的幻灭感。
刚刚还对自己出言嘲讽的人，此刻就毫无生机地躺在地上，反而让他心里有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既然如此。”白面青年总结，“藏剑锋确实无辜，还请隅兄将符纸一并交由我们作为证据。练气峰上下可能还需要仔细查问一番。”
姜隅看两眼符纸，便交出去。
白面青年对练气峰长老道：“请吧。”
练气峰长老托起徒弟的尸体，一言不发地飞在前面。
一群人再次呼啦啦地飞向练气峰。
姜隅已经不感兴趣。
今日过后，天澜宗内部的权力格局会彻底变动，这在仙门百家之间会造成什么影响，谁也不知道。
这不是他想关心的，他的目的只有一个——阻止沈决的恋爱脑毁灭世界。
他只要保证这棋盘不会被掀掉，至于局内的棋子如何斗争，只要别惹到他的人，就不关他事。
天色渐晚，掌教用扩音符催了三四次，弟子们才回归各峰弟子院。
姜隅的青鸟传书都快爆了，全都在问他要不要去自己的宿舍留宿，毕竟他房屋倒了一面墙。
他都一一回复，婉拒。
还有几个小师弟传输的画面，点开一看，都是些竹竿似的细腿，精瘦的窄腰，饱满的……呃……一些过不了审的东西。
姜隅觉得好笑，大概原身这款温柔大哥哥在小师弟中间真的很吃香。
又收到一段画面，姜隅点开，跳出来一对硕大、油亮的胸肌。
“喝啊！大师兄！哈！”
大胸肌后退，露出几个同样上身赤裸的健硕男子，摆好造型，齐声道——
“一零六号房诚邀大师兄前来体验！！”
“来一零六号房，感受男人的乐趣！！喝啊！！！”
“放心吧大师兄！我们会带给你快乐！！嘿！”
旁边还有画外音，“啊～他们好心机哦～”
姜隅吓得赶紧关掉。
但是已经晚了，齐憷和沈决默默地看着他，飞快转过头。
不是这样的！
姜隅想解释，但是似乎只会越解释越尴尬。
算了，先去做晚饭吧。
“师尊，我先去做饭了。”姜隅弱弱道。
“嗯。”齐憷轻轻点头。
现在天色已经很暗，天空变成了藏蓝色。
他打算煮点面条。
其实齐憷和他都不需要顿顿吃饭，只是沈决还在长身体，必须得吃点东西。
但又不好意思叫师尊看着他俩吃，便一起吃吧。
喀喀喀，敲几个蛋进去，锅里就噼哩叭啦热闹起来。
厨房里弥漫着煎蛋特有的焦香气息。
姜隅很熟悉这种气息，这对他来说就是童年的味道。
昏黄的灯泡，油腻的厨房，爸爸在厨房煎蛋，妈妈搓洗衣服，自己在小凳子上用粗粗的铅笔头写作业。
狭小的房子里没有多余的位置，人和物品都镶嵌得刚刚好。
普通人的生活，零零碎碎，只能勉强平衡。
稍微一点波澜，就能打破。
先是爸爸妈妈在争吵，然后屋子和物品都脱离原位，乱七八糟。
最后自己也被从枕头上拉起来，父母红着脸问他要跟着谁。
童年的姜隅觉得自己是秤杆上的秤砣，小心翼翼地摇摆，好使这个家不至于倾覆。
“咝——”
姜隅手背上溅到一点油，刺痛让他回归现实。
自己正在仙侠世界里煎蛋。
突然就很搞笑。
【诶系统，谢谢你哦】
【哼。】
【我认真的，谢谢】
居然有一天他能见识如此奇妙诡谲的仙侠世界，真的太酷了。
【谢谢你自己吧。】
【你说得对，真是辛苦我自己了呢。】
【……】
姜隅留一个煎蛋在锅内，用来吊高汤，片刻功夫，汤就变得雪白，香气扑鼻，加入盐，撒入面条和青菜，再滚两滚，就好了。
姜隅端着两碗面转身，齐憷就站在厨房门口，不知已经站了多久。
齐憷非常高挑，当他看人时，银色的眼眸会略微低垂，无端让人觉得，自己被一位天神审视着。
月光倾泻在他身上，让他比白日里多了一些温柔缱绻，更像后花园中高大而俊美的异域王子。
齐憷似乎想进来。
姜隅说：“师尊，饭已经好了。”
他有点害怕齐憷会说一句“我来吧”，然后从他手中接过面碗。
这实在太违和了。
齐憷点点头，转身离开。
沈决已经穿戴整齐，跪坐于案后。
房间另有一案，稍大些，简约古朴，是齐憷的。
姜隅依次放下面碗，对沈决道：“你的不是这碗。”
然后他去厨房端出一大盆面，镇在沈决面前。
“这才是你的。”
“……”
姜隅跟沈决共用一案。
齐憷则与他们向对，看着自己面前的面碗，汤面热气腾腾，卧着一枚金黄的煎蛋，点缀有碧绿的青菜和葱花。
沈决的面盆里，满满当当一盆面，七八个煎蛋，大把的青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