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有点不爽
魔物就这样死了。
姜隅看着地上的尸体，一时有些茫然，他下意识看向身后的师尊，齐憷也正回望着他。
齐憷双眸像一汪波光粼粼的湖泊，清澈平静，映照着他自己的面孔。
姜隅稍稍镇定了些。
练气峰长老骂道：“真当自己有了本事不成？就算是人，入了魔便无药可救，留着只会生出祸端！”
“好端端的，天澜宗怎么出现个入了魔的凡人？”白面青年道。
“可是宗门结界有了破损？”孔翎问。
“不可能！”天澜宗内弟子立即道，“天澜宗的宗门结界是由剑尊亲自护持，哪里的结界破了，我们天澜宗的结界都不会破！”
“就是就是！”
“这可是映雪君的结界！”
其他弟子纷纷附和。
在许多人心中，齐憷就是永远的正道第一，永远没有纰漏、永远屹立的巨人。
如果有什么地方不对，那错的一定是这个世界，绝不可能是剑尊错了。
练气峰长老环顾四周，冷笑一声，“可别忘了，这魔气先从哪里起的。”
白面青年登时两眼放光，“哦？哪里起的？”
炼气峰长老冷哼一声。
天澜宗长老们面面相觑，陷入了沉默。
大胡子和尚急道：“害，倒是说呀！这是作甚？”
白面青年呵呵道：“没看见人家不想说吗？家丑不可外扬咯？哎呦走了走了，人家家事，处理完了通知咱们一声就行，彼此好交代。”
此话一出，简直是在众目睽睽之下，将天澜宗的面子放在地上反复碾压，还吐了两滩口水。
多年来，天澜宗始终稳压其他仙门一头，一直是最正的正道，最仙的仙门，全宗上下，无不是骄傲自豪的。
每一位弟子在外都是昂首挺胸，自觉是一根人间正道的顶梁柱，爱与和平的卫道士。
行得光明，做得磊落，与邪恶那是不共戴天。
天澜宗弟子们忍得了这个？
当场数名年轻气盛的弟子拔剑出鞘。
“你说什么呢你！”
“休要颠倒黑白！！”
丹霄宗的随从们也各自亮出家伙。
场面剑拔弩张。
“哎呦，这是何必呢？”孔翎以扇覆鼻，一双狐狸眼左看看右看看，“有话好好说嘛。”
“干什么！”木心长老喝到，“要翻天吗？！”
“木心，算了算了啊。”练气峰长老长叹一声，似有无尽心酸哀愁，难以宣泄。
姜隅心想，终于要来了，再不来我都等烦了。
那大胡子和尚是个直来直去的爽快性子，“老兄，你有什么难处与我们说便是！群雄汇聚于此，还有什么难办的，你尽管说来。”
炼气长老又是一声长叹，还是不说，冲在场的众人逐一行大礼，把众人吓得不轻，赶忙去搀扶。
鸿儒阁来的是位白发长者，登时叹道：“究竟是何事，逼得你如此。”
练气长老沉重道：“此事确系天澜宗监察不力，竟酿出如此大患，出现了一只魔物，不晓得背后还有多少，但……”
他又停顿了，非常迟疑。
“但什么？”众人凑近发问，屏息凝气静候下文。
他环视一圈，沉声道，“此时确实事关重大，我实在是不敢妄言……”
和尚气急败坏，“你直说便是！！！俺肯定会帮你们讨个公道！”
“是啊快说快说！”
练气峰高阶弟子扑通跪下，哀声劝说：“师父，您……您就说了吧！大局为重啊！”
练气峰长老狠狠锤打自己的胸膛，流泪道：“徒儿啊……”
姜隅:“……”
“说啊！！你倒是说啊！！！！”和尚的降魔杵险些把地板凿穿。
再不说，恐怕和尚就要给他一杵，练气峰长老先前已经吃过一棍，再吃一杵肯定是招架不住……
“好！”
他似是下定了决心，眼泪一抹，心一横，决然道——
“魔气最早出现在藏剑锋呦～”姜隅小学生举手，“就是剑尊所在的藏剑锋呦～”
练气峰长老：“……”
众人：“就这？”
“害！”
大家各自散开，都感到十分无语。
“魔气怎么会在藏剑峰呢？”白面青年质疑，“不应当啊？”
“确实。”孔翎抚摸下巴，思考道，“出现在哪里，也不可能出现在剑尊那。”
练气峰长老：“这就是为什么，兹事体大，这已经不单是我们天澜宗内部的事了。我已经不便再插手过问，只好劳烦各位了。”
姜隅：“……”这个老东西。
在场的均是各门各派的高层，自然知道这件事的严重性，氛围凝重起来。
这背后可以做很多的猜想，但是大家实在不想妄下论断。
“有没有一种可能，就是说，另有隐情？”孔翎说。
“对方是谁？咱们赌得起吗？”白面青年道。
所有人都记得曾经惨痛的教训，曾经那几个仙门的高层不也是德高望重、镇守一方的仙君仙尊？还不是被魔气腐蚀忘却了本心，最后如妖魔一般行事，祸害凡人？
这种代价他们还能再承受一次吗？
所有人的心底都已经有了答案。
“姜隅！”一个其他峰的高阶弟子叫道，“你还有什么好解释的！”
姜隅摊开手：“我没有要解释啊。”
“平日里装模作样！背地里勾结邪魔外道。”
姜隅心想，你还真是个天才，某种意义上你确实真相了，沈决就是“邪魔歪道”
若是沈决真的暴露了，他认栽就是，但眼下，欣赏半天了，他怎么可能还不懂。
一群人里应外合，朝着藏剑锋泼脏水。
莫须有的事，就准备盖棺定论，把他们藏剑锋给埋了。
姜隅一个一个打量过去，思考这个话题如何演变至此。
不，从一开始，不惑钟鸣响的时候，一个针对藏剑锋，针对齐憷的阴谋就开始运行了。
谁是主谋？谁是从犯？谁云里雾里？谁又心照不宣？
姜隅捋一捋，突然觉得他师尊这天下第一当的实在是憋屈。
因为术法，除了姜隅，没人可以注意到齐憷。
齐憷还在原地，波澜不惊。
被人夸赞吹捧的时候，他没有喜悦，被人构陷质疑的时候，他也没有愤怒。
好像所有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姜隅都怀疑，要不是自己在这里的话，齐憷早就回长生殿里安静待着去了。
安安分分，与世无争。
……
姜隅更加不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