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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西域来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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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帝、后相识于孩提,相交于帝都,相知于乱世,破西域,灭草原,平东海,定南蛮;然后身中流矢,未随帝远征陆迦,然帝终日携画作一副,睹物思人。”

    ——《九州志·梦华皇后本纪》

    陈飔澈和慕凌霄注视着舰队消失的方向许久才调转马头向城中走去,飞鸿城上空的乌云此时更加浓密了,风也渐渐大了起来,不时能看到一道道闪电在云层中一闪而逝,街上的人都急急忙忙的向家中走去,以躲避这即将到来的暴雨。相传飞鸿城在建城伊始是建在一条真龙的遗骨之上,真龙乃中原人民的图腾,也是夺天地造化的灵物,生前更能行那行云布雨之职,在将死之时便会找寻那风水宝地,静待死后龙魂转世重生。但是真龙遗骨也是充盈着生前的威压,吸引着周围的水气,天罡雷气,护佑一方能够风调雨顺,而且真龙乃神物,如果一方帝王是明君则龙气护其左右,若是昏君则幻化出真龙怒火加速其衰亡的速度,据传那皇极大殿就建在龙头之上,龙气充裕。今日这暴雨非比寻常,而且风向冲北,在北征的部队刚走之后就下起雨来,城内的人都觉得是真龙也对胆敢触犯天威的游牧王庭动怒了。不多时,街面上就几乎空无一人,豆大的雨点也泼了下来,而此时陈飔澈和慕凌霄离皇宫尚还有一段距离。

    “凌霄妹子,我们再快骑两步,不远就是望江楼了,我们先去里面避避雨。”

    “好啊,正好还能听那说书先生说上一段。”慕凌霄还是小女儿心态,刚刚送自己的亲哥哥去北方作战,现在却又想去听评书了,陈飔澈听后也是无奈的笑了笑,和慕凌霄一起加快了骑行的速度。

    终于,二人赶在大雨瓢泼之前冲进了望江楼。此时楼内不是很热闹,想来这种大雨天气,也没有人愿意出来,所以楼内相比往日客人少了许多。

    “两位客官是打尖还是住店啊?”

    “啊,请小哥帮我们温两壶上好的陈年花雕,再来一份酱牛肉,一份烧鹅和清炒竹笋就好,对了,竹笋一定要新生的嫩芽,我妹子不喜欢不新鲜的笋尖,等下江豚捕捞上来,再给清蒸一条两斤左右的江豚鱼。啊,对了,今日那个说书先生还会来吗?”

    “您说任先生啊,今天他不来,对了,今日楼内还上了刚打捞上来的东海燕鲍,新鲜肥美,两位要不要来两只尝尝?”

    “哦,不来了呀,唉,那再来两只燕鲍吧,谢谢小哥了。”慕凌霄接道。

    “好嘞!马上来!”

    店小二高声唱着菜名向厨房走去。

    “凌霄你还是如此贪吃。”

    “怎么啦,难得飔澈哥哥带我出来,还不许人家多点几道菜了?”

    “自然是允得,允得。”俩人欢快地交谈着向一个临江的位子走去。这望江楼被誉为京中第一名楼,自然能思虑到各处细节,就比如说这下雨天供客人赏景的座位,在窗檐外支出了半丈的油布,恰好挡住了大雨,而客人却能在风雨中观赏远处的皇城,“氤氲紫禁”更是被誉为飞鸿八景之首。而且在下雨之时,江中无数肥美的江豚争相跃出水面,自有那水性极好的店小二用网抓捕,楼内的客人有看中的肥美新鲜的江豚便即刻叫价购买,马上送到后厨,清蒸、糖醋等等均可,这也是望江楼一大特色。此刻,陈飔澈和慕凌霄就坐在望江楼的二楼一边等着上菜一边看着楼下捕鱼的一众渔家,不时抬头看看远处的皇宫大内,也别有一番风味。

    “快看,快看,是龙鲤!”楼下传来一名店小二的高呼声,慕凌霄听见后直接拉着陈飔澈直奔一楼码头而去。

    “凌霄妹子,松手,松手,男女授受不亲,这成何体统。”陈飔澈抱怨着挣开了,与她并肩跑了下去,而慕凌霄却全然不顾他的反抗,直接冲到了那条打捞上来的龙鲤前。只见网中无数江豚之中有一条金鳞满身的大鱼在扑腾着,这条大鱼眼睛还能像人一样一眨一眨的,实乃异种,却是那长江龙鲤。这龙鲤一直被众人视为江中的神物,一般的江鱼都不会有眼睑,而它却生来就像人一样有一副在眼球上面的眼睑,确实奇异。

    “飔澈哥哥,飔澈哥哥,我想买下这条龙鲤。”

    “这,一般店家能够捕捞到龙鲤都是幸运之极,要么放生要么自己养起来以求财源广进,轻易不会出售的吧。”

    “哎呀,飔澈哥哥你去求求这掌柜的嘛,你知道我最喜欢新奇异种了。”就在慕凌霄还在苦苦相求陈飔澈的时候,一群面貌奇异的人从三楼客房走了下来,这群人金发碧眼,鼻梁高耸,却是那辉光大陆远道而来的外乡人,一个看起来是头领的人和另一位西域女子也走到那龙鲤前面俯下身观看,此时那龙鲤已经被放到了一个大缸之中,只见它游动之时片片金鳞闪动,晃得人几乎睁不开眼睛,嘴旁两条长长的触须抖动着。

    “您好,我叫乌利亚斯·凯撒,请问这鱼是什么?”那人操着一口不太流利的九州官话向陈飔澈问道。

    “这个啊,长江龙鲤,很少见的一种鱼,浑身金鳞,像那真龙一样,平日里都是生活在深水,今日不知怎么就被这望江楼打捞了上来。”陈飔澈看着这辉光大陆来的青年一愣,不等他回答,旁边就有那嘴快者将这鱼的来历一一道来。

    “哦,原来如此。”

    在他们交谈之际,望江楼的掌柜的也急匆匆的赶来了,看见这龙鲤先是一滞,紧接着惊喜之情溢于言表,大声宣布今日望江楼内所有客人的酒菜全部免单!引得一众人高声叫好。待到众人的激情过后,陈飔澈也被慕凌霄磨得不行了,也顾不得旁边突兀的异乡人,示意掌柜的借一步说话,掌柜的看陈飔澈气度不凡,穿着华贵,也不敢怠慢,将其请到雅间之中。

    “敢问公子将小人叫到这里所为何事啊?”

    “呃,掌柜的,不知这龙鲤多少钱可以卖给在下?”

    掌柜的看到陈飔澈衣着华丽谈吐不凡也知道眼前这名富家公子想必是为这龙鲤而来,当下也不由得苦笑道;&34;公子也知道,这龙鲤不是你想抓就能抓住的,可遇而不可求,而且这龙鲤更是祥瑞的象征,所以……&34;掌柜的话没说完,陈飔澈已然明白是什么意思,但这鱼是慕凌霄所求,想到那个小妮子的刁蛮任性,陈飔澈心里又坚定了一定要买下这条龙鲤的想法,想到这,他正要开口说话,忽见面前的掌柜的看着门外缓缓地点了点头,陈飔澈猛然回头,但只看到一块衣袂飘过,淡淡幽香残留,他正欲追上前去,而此时掌柜的也跟了过来,一手摁住他的肩膀说到:“公子,这龙鲤我们卖了,和气生财嘛,那我问问公子打算多少钱购买这龙鲤呢?”

    陈飔澈此时哪还顾得上这龙鲤,原因无他,就是因为门外那一缕幽香。二皇子之前只是听帝君说过这望江楼乃是太祖皇帝授意建立的,所谓的掌柜的只是摆在官面上的人物,而真正主事的却是持有铁券丹书的楼主,这个是皇城内几个大世家最大的不传之秘!此次看那掌柜的反应,想必门外衣袖的主人就是那神秘的望江楼主,二皇子自然不愿轻易放弃这个机会,当下便欲挣脱,但是无论陈飔澈怎么挣扎那掌柜的就是纹丝不动,二皇子在暗自吃惊的同时不由得运起了内力与其对抗,陈飔澈从小习武,在仅仅二十多岁的年纪便官拜羽林卫大统领,他不仅在武功招式上面得名师指点,自己更是拥有相品小成境的修为!

    九州大陆武功分三六九等,世间兵刃也分三六九等,同样有那好事之徒将那习武之人也分了五等高下出来,谓之将、相、侯、王、帝。将品对于一般习武之人来说仅仅是初入门槛,所以将品的极致也仅仅是登堂境界;而一旦跨入相品则是进入了武学的一个全新境界,只有在弱冠之年成功突破将品才能在武学造诣上有继续前行的可能,所以相品分为两层境界,入室和小成,相品修为在强大的清川就可以成为领兵一方的将领了;而更高一层的侯品已经可以说是当世大能了,虽然算不上绝顶高手,但何谓破军境?就是可以凭一己之力破军数十,不说可以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但至少可以震慑一方;而至于那王品则更是寻常门派、帝国修真之人能达到的最高的境界了,更是有王品倾覆境高人一剑劈开了一座数千刃高的山峰;如果说王品倾覆境是一剑天地变,那么帝品游虚境则是一剑鬼神惊!再剑仙人殁!相传现今帝都大内几位坐镇的老神仙就极有可能是帝品游虚境高手,而至于凌驾于帝品之上的境界则已经超脱了凡人范畴,没人敢去想象突破了帝品之后的一招会有什么样的风姿。

    时至今日,陈飔澈已经修炼到相品小成的境界,可以说一只脚已经迈进了侯品的境界,但是全力之下这掌柜的还是纹丝不动,当下也明白是遇见高人了,手下的一个掌柜的都这么厉害,那个所谓的楼主的武功又会高深到什么地步呢?而且在向屋外看去那股幽香已经几乎不可闻了,可见那人也是走远了,想到这一环,陈飔澈也是放弃了去追逐的念头,旋即从怀中掏出一锭金子放在桌子上说:“这龙鲤向来是有价无市,今日承蒙掌柜的照顾将这鲤鱼售卖于我,这锭金子便做定金,待雨停之后用八颗辟水珠来交换这龙鲤,掌柜的您看可好?”既然对方不想自己探查,那二皇子也不说破。

    “不必了,公子出多少价我们就卖多少钱,这锭金子便可,雨停之后公子着人来取走龙鲤便可。”

    “这不好吧,这一锭金子完全不够龙鲤的价格啊。”陈飔澈还欲争辩,但发现掌柜的依旧坚持己见也便放弃了,拱手相谢走出了雅间。就在陈飔澈走出这间屋子之后,屋内一面墙壁缓缓打开了,一名脸上蒙着面纱的女子从中走了出来,掌柜的听到身后的动静也是急忙转身,对着那名女子恭敬地行了一礼。

    “免礼,龙鲤卖给他了?”

    “是的,小的按楼主的吩咐把龙鲤卖给了他”

    “那就好,以后凡是皇族之人来我望江楼无论求购多么重要的东西都卖给他们吧。”言罢,也不待掌柜的答话那名女子就走回了墙壁后面。

    “是。”

    一楼码头那里慕凌霄在和那个辉光大陆来的凯撒在热切地交谈着,但见到陈飔澈出来了便急忙跑过来询问是否买到了龙鲤,在得到肯定的回答之后都高兴得蹦了起来,其对这龙鲤的喜爱可见一斑啊。这时,雨快停了,慕凌霄便拉着陈飔澈向外面走去,看样子是着急回到府上差人来取这龙鲤,路过凯撒身边时说:“我和飔澈哥哥就先回去啦,以后若有缘再见一定要好好聊聊!再见!”说罢便连饭也不得吃疾步向门外走去

    “凌霄妹子,饭菜都上来了!你别太着急啊!”

    “哎呀不吃啦不吃啦,我要赶紧去找人来拿龙鲤,嘻嘻。”慕凌霄还没说完便翻身上马疾驰而去

    “唉,小二哥麻烦你将吃食打包,这位姑娘来取龙鲤之时一并交给她吧。”陈飔澈说完与凯撒点头示意之后也追了出去。

    “凌霄妹子那个西大陆来的人是谁啊?”

    “那个人啊,叫乌利亚斯·凯撒,我也不知道干嘛的,总之就是很有趣是了。”

    “这,你以后不要和一些异域的陌生人随意交谈,西大陆距离我飞鸿城何止千里,就连经商的西域人几乎都见不到,更别说遥远的西大陆人了,这群人也不知道是什么来头,来帝都做什么,凯撒、凯撒,莫不是陆迦皇族?”

    “哎呀,知道了,知道了,放心啦,哈哈。”

    两人在雨后清新的空气中笑骂着纵马而去,全然不似那帝王将门家中的后辈,真真的是一副快意恩仇的江湖儿女模样!

    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

    一面面军旗在西域楼兰古城中迎着劲风猎猎作响,天机大帐中的气氛也十分凝重。数名将领簇拥着正中一个干练威严的中年军人一起查看着布防图,这名中年劲装军人便是当今天下兵马大元帅慕云华!

    “元帅,斥候来报,在南面的丝绸之路上又发现了一支部队,数量约五万人,以日行三十里的速度向着我方前进。”

    “嗯,那加上昨天发现的居中的一支十万人的部队,现在仅敌军的直属军队就一共有十五万人向我西域边陲来犯,相信陆伽这一路扫荡而来,仆从军只会更多,命斥候再探!我军部署如何,援军行进到哪里了。”

    “禀元帅,锦衣精骑已分三路进驻前方大营,西南面张守廉的三万人马正在向虎跳峡大营前进,协助我锦衣一部防守,北面亦是如此,三万人马明天将进驻鹰鸣谷,以防北面那条丝路有敌人来犯。其余西域各部驻军正协助我军撤离当地的平民,但是毕竟事出仓促,还是有许多村落没有撤出。”

    “嗯,人马还是太少了,希望其他的部队能快点进入驻地,如果敌人在北面丝路还有五万人的话就一共二十万人了。”

    “元帅,属下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说。”

    “是,属下以为,我们两个多月之前放过去的那名王子和手下才是这场战事的关键,敌人完全就是冲着他们而来,元帅您当日若是将他们扣留,也许我们……。”

    “此事不必再多言,你以为你想得到我就想不到么,我们放过去的那人是陆迦帝国王子乌利亚斯·凯撒,他可是持有先帝信物的人。先帝之前就和西域陆迦帝国的皇帝有过盟约以求两国永世交好,其中有一条就是要我们保护凯撒王子的安全,那名西域王子也确实手持信物来到我清川求援,先帝甚至将随身的玉佩都给了陆迦先皇作为信物,可见这个盟约的重要性,此事关我清川的威信,不必再多谈了!”

    “是。”

    “这战端一开人命如草芥,敦促其余各部驻军一定要在开战之前将我清川子民尽数撤离前线,完成护送任务后进驻楼兰古城。”

    慕帅又仔细看了一遍布防图,便自顾走出帐外,其余将领相继鱼贯而出。大帐外寒风瑟瑟,鲜有绿色,有的只是一列列整齐行进的军士。此时楼兰城中仅有万余慕帅亲卫队驻守,其余大军已经开拔奔赴前线龙怒大营。慕元帅走上一处岗楼向远方眺望,今日天空晴朗,就连二十余里外镇守正中丝路的精骑前锋营也清晰可见,两处大营之间还有一道黄沙向着楼兰袭来,正是一队归来报信的骑兵,看到这队人马慕元帅心中一惊:现在不是斥候归队的时间,怎么会有人回来。当下也不多话,翻身上马招呼其余将领一起前往查探。两方人马不多时就相遇了,“吁”的一声勒住马后,元帅的眉头一皱,一阵浓重的血腥气从对面士兵那里传来,只见来报的十人竟人人带伤!

    “禀元帅,我先锋斥候两队二十余人与中路敌军遭遇,敌人,敌人根本没有询问便直接发动了攻击,只有我们几个逃了回来!”说话的斥候队长也是在马上摇摇欲坠,显然是受伤不轻。

    “什么!刘将军,即刻传令下去,剩余锦衣骑马上开拔进驻龙怒大营,另差人再去催促三路援军,三日之内必须到达前线,敢有违令者斩!再放信鸽立刻飞信传书西域各州,沿路上禀帝君!”

    “属下遵命!”

    此时的帝都已经风平雨静,雨后的空气格外的清新,许多人都到街上来散散心,不少小商小贩也出来售卖一些小物件维持营生。在望江楼门前,一顶花轿伫在那里,外面摆着一口大缸,缸内正是那长江龙鲤。

    “小姐,龙鲤已经抬出来了,请您过目。”

    “嗯,不必啦,直接抬回去吧,多谢掌柜的啦。”慕凌霄在轿内说道,言罢便起轿回府了。掌柜的恭敬地目送着她离开,然后不经意的向楼上一瞥,一个人影也向他挥手致意一下之后便消失不见了,此时掌柜的才长舒一口气,知道这件事办妥了。

    而此时,二皇子陈飔澈却在自己的宫中独自对月饮酒舞剑,往日都是慕凌云来一起小酌,或闲谈,或比试一番,或谈论军国大事。今日慕凌云出征,龙骑禁军大权旁落,旁落的还是自己的太子皇兄,陈飔澈在感到无聊寂寞的同时也萌生了一股深深地无力感。本来太子就对自己猜忌多日了,现在一起拱卫京畿外城的龙骑禁军也归了太子管辖,有了与羽林卫分庭抗礼的资本,况且身边还有那个狡猾的赵丞相出谋划策,父皇也对此事撒手不管,似乎只要不勾结外敌或者手足相残就不打算理会了,而自己现在却连个能倾诉的人都没有,陈飔澈感觉自己就像被困在了这皇城之中,逃脱不得。

    “没想到啊没想到,自小如履薄冰,礼待长兄都抵不过别人的几句谗言啊,难道但凡帝王贵胄之家都摆脱不了这种宿命么。”在感慨之余,陈飔澈一口饮尽了杯中的美酒,拿起身边佩剑便舞了起来:“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这皇城大内之中一直十分清净,也不怕有人来打扰,陈飔澈越舞越起劲,直教人感觉一股不屈的剑意从太和宫中升腾而起,直冲九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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