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喜欢我弟是吧？
一刹那，这段时间以来所有不太对劲的感觉全部充斥下来。
那些令他疑惑的片段，开始慢慢续弦。
他就说，半年没理他的人，怎么会突然向他伸出橄榄枝。
记忆中那似乎，就是阿淮回来的前夕。
他就说，一向面无表情傲然独立的人，怎么会突然时不时做出那些丰富的表情。
因为每个场合，都有阿淮。
他就说，为什么他要叫自己阿离
谁不知道他钟离辽是钟离家的大少爷，可偏偏封修然却叫他阿离，还说什么以为他姓钟
这么拙劣的谎话
不！
或许不是谎话。
如果
如果三年前，他就知道钟离淮的名字呢？
如果他，以为钟离淮姓钟呢？
所以，
所以从一开始。
阿离就，不是他？
从一开始，
封修然口中的那个阿离，就不是他钟离辽？
哈！
哈哈哈哈哈哈啊哈哈哈哈！
钟离辽捏着手机疯狂笑着，脑中几乎全是认识封修然之后，那人数次偷偷看向自己的画面。
他总是偷看自己。
钟离辽知道的。
所以一开始，他以为封修然对他是有意的。
他钟离辽是谁，整个哥坦亚大学找不出第二个比他还花心的人了。
可是。
可遇见封修然之后，他第一眼便觉得惊艳，以至于忍不住记住了他当时的一切。
遗世独立的模样，还有冬日里手中捧着的冒着热气的美式咖啡。
还有肩头的雪。
以及那双看所有东西都如死物般的眼神。
可再后来。
让他一而再再而三被吸引，被魅惑的，是封修然对他偷偷的打量。
那人总是盯着他发呆，有时候甚至他回过头了，对方都没反应过来。
于是钟离辽一而再再而三利用咖啡靠近他。
可意料之外的，他总是拒绝。
钟离辽想不明白。
他想不明白一个总是偷偷看他的人，为什么要拒绝他的示好。
甚至，连一个音节都不愿意跟他沟通。
可现在。
钟离辽全知道了。
盯着镜子上这张和钟离淮七八分像的脸，钟离辽扯着嘴角疯狂大笑。
蠢啊！
他可真蠢！
竟然，不知不觉中，当了自己亲弟弟的替身！
“嘭！”
一拳砸在镜子上，镜面顿时四分五裂。
手指关节鲜血淋漓，可钟离辽恍若未觉。
下一秒，他拿起车钥匙摔门而去。
坐进副驾驶的那一刻，钟离辽的目光被眼前的小狗毛毡挂件吸引了过去。
随着车身的晃动，小狗也跟着晃了晃。
目光紧紧盯着它，鬼使神差地，钟离辽打开了手机里的橘色购物软件。
物品识别。
很快，同款的一模一样的毛毡小狗霸了屏。
左上角第一家店铺的首图上，还有一道平安符。
钟离辽暴力地扯下小狗，三下五除二将其拆开。
一模一样的平安符。
就连放置的位置都和商家介绍的图片里的一模一样。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很好！”
“九块九！”
“真是一笔巨款啊！”
“亲手做？亲自求？”
“哈哈哈哈，封修然！我可真蠢！”
“我他妈就是臭傻逼！大怨种！被你拿九块九的垃圾哄的团团转！”
“喜欢我弟是吧？”
“可怎么办呢，你心心念念的人不仅不喜欢你，还似乎，有些讨厌你呢！”
后视镜里，钟离辽狰狞的面目一览无余。
眸中闪过一抹阴狠，钟离辽一脚油门扬长而去。
钟离家，钟离淮坐在诸多医书中间，正捧着一本书似乎在看。
可实际上，那一页已经停留了很久了。
不知过了多久，直到腿脚麻痹，钟离淮才缓缓抬头。
他感觉自己幻视了。
否则，为什么眼前总是浮现穿着一身黑色长裙的封修然呢？
深v高开叉黑色长裙的封修然，总是和一个模糊的同样是黑色裙子的人不断靠近不断靠近，似要重合。
可总是重合的那一刹那又分开。
钟离淮觉得自己大抵是病了。
明明一开始觉得封修然行为过于轻佻的时候，他就有些不喜他。
后面频繁的接触，得知他的过往后，他只觉得他可怜。
可再后来，他察觉到了封修然当初的行为并不是轻佻，并不是吊着他哥又来勾引他。
而是，
他似乎一开始，就是奔着自己来的。
若以前还是猜测，可那件黑色长裙，就是铁证。
钟离淮百分百肯定，那句：“阿离想看我穿女装吗”，绝对，绝对是对着他说的。
他也知道，曾经他和封修然是认识的。
只是他不记得了。
可那又怎样！
那是他哥喜欢的人。
就算他们曾经真的有过什么交集，那也不过是萍水相逢。
钟离淮已经问过自己的父亲了，他确实失去了一些记忆，可那不过是三年多以前分化时期的事情而已。
他发着烧，忘掉一些不很正常？
况且，从他去玫瑰园到分化被接回家，不过两个小时而已。
失去了两个小时的记忆，对他来说，无足轻重。
谁会记得自己身上每分每秒发生过的事？
所以钟离淮才会对封修然说出那般的重话。
他想让他明白，他和他之间，即使过往有交集，也不过如此。
他该珍惜该关注的，是他哥哥。
可是
钟离淮捂着自己的心口。
可心里，怎么那么酸涩。
就好像，忍痛割爱般，叫他难受！
“嗙——”
房门被一脚踹开，钟离辽满脸怒容冲进钟离淮卧室。
“哥？”
钟离淮愕然，这时发生什么事了？
钟离辽看着坐在一堆医书中的人，眉心狠狠跳了下。
强行控制住怒气，但声音依然僵硬：“阿淮，告诉我，三年前，你为什么突然学医？”
钟离淮愣住。
这个答案，身边好多人都问过。
可是
他不记得了。
看着钟离辽明显有事的表情，钟离淮如实道：“哥，我真不记得了。不过我能感觉到，我是真的喜欢当医生，我想着或许是家族基因遗传吧。”
“是吗？”
钟离辽勾了勾唇，可皮笑肉不笑。
他继续道：“你还记得三年前你最后一次去玫瑰园找我的情形吗？”
“我记得啊，你又刚成年就乱喝酒，父亲让我捉你回去。”
钟离辽：“嗯，然后呢？”
“然后？什么然后？”钟离淮下意识问着，可心里却咯噔了一下。
他哥，不会发现什么了吧。
“哥，你到底怎么了？”
“回答我！”钟离辽似乎很恼怒。
钟离淮硬着头皮道：“然后我身体就开始不舒服，发烧，分化。这些事你都是知道的呀，哥。”
钟离辽一步步逼近钟离淮，声音冷然颤抖：“那你还记得你分化的契机吗？”
钟离淮摇了摇头：“不记得了。可能时间到了吧，毕竟我当初已经十五岁了。”
十五岁分化，在整个亚斯帝国都是分化比较晚的了。
当初他们家的人都以为，他会作为一个不能分化的普通人过完一生呢。
“不记得了？可我怎么记得，你那晚似乎还见过什么人。阿淮，从小到大你最听我话了，你不会骗我的，对吧。”
钟离辽的声音近乎残忍，钟离淮已经听出不对劲了。
他哥，一定是知道了什么。
可他到底知道什么，知道多少，钟离淮也不清楚。
可他知道，此刻的钟离辽不对劲。
果然，见钟离淮没有回答他，钟离辽身上的兰麝香味快速扩散开来。
“哥，你这是干什么！”
钟离淮大惊，钟离辽竟然对他使用了1号危险信息素。
若非他同为s级alpha，此刻他早就趴在地上了。
“阿淮，从小到大，我从未跟你争抢过任何东西。爸爸的宠爱，父亲的赞扬，包括钟离家继承人的位置，我也是打算给你的，不然，我不会选择和咱们家生意完全不搭边的计算机。”
“所以，这一次，你也别和我抢好不好？”
“我从未如此喜欢过一个人，你别把阿然从我身边夺走好不好？”
“我已经没有爸爸了，我不能没有他”
钟离辽说着说着，弯着腰缓缓蹲了下去。
钟离淮神色复杂，他从未见过这个的哥哥。
在他记忆里，他哥永远意气风发，活的潇洒恣意。
他总是根据自己的喜好做事，不学医，也不从商。喜欢的课就上，不喜欢的坚决不去。
他记忆中他哥最喜欢说的话就是：“咱家有阿淮就够了呀，我只负责当一个废物哥哥就好了。”
他就真的只当一个哥哥。
可并不废物。
小时候，钟离淮因为性格原因，不合群。尽管他家在社会上地位不错，可小孩子之间哪管这些。
他总是会被同龄人欺负。
他哥知道了，顶着以大欺小的骂名，将那些欺负他的臭小子一个个拴起来倒挂在学校里的一棵大树上，还在他们的胸前挂了“我是坏孩子”的牌子。
因为这件事，父亲拿着柳条抽了哥哥好几个小时。
他自己哭的不能自已，可哥哥却偷偷给他使眼色，还在父亲背过身去的时候给他扮鬼脸逗他笑。
他们的爸爸走得早，走之前，父亲另外还有一个家，或许还有很多个吧，可这些脏事小时候的钟离淮都是不知道的。
哥哥将他保护的太好了。
后来，爸爸去世了，哥哥对他的保护就更到位了。
上下学的接送全是他亲自完成的。
包括他分化那几天，他知道，也是他哥在他床边一直守着。
他分化成s级alpha的时候，他哥比他更高兴。
他因为固执地要学医而不得不去国外进修的时候，他哥哭的比他还伤心。
这样的哥哥，怎么能让他不爱？
他又怎会，去抢他的东西？
钟离淮上前一步，释放出3号安抚性的信息素，雨后樱花黏腻又清甜的味道淡淡地冲进钟离辽的鼻尖。
同是alpha，他们的信息素本是互斥的，可因为血缘，他们天生亲近。
钟离辽似乎在这一丝丝的清甜中冷静了下来。
钟离淮抬手将钟离辽从地上扶起：“哥，我从没有想过要和你争抢什么，以前没有，现在没有，未来也不会有。”
“或许哥哥已经查到了吧，我似乎和封修然之间发生过什么事。可是哥，我不记得了。对我来说，不记得的事情，那就是不重要，无意义的。”
“就算我记得，可比起封修然，当然也是哥哥最重要啊。”
钟离淮说完这话，心间突然忍不住抽痛了一下。
连忙甩掉这份异样，钟离淮继续道：“哥，你值得这世上最好的。如果喜欢一个人太累，那咱们就不喜欢了。可若是哥哥坚持，那就再试试看。反正，我总会支持你的。”
钟离辽缓缓抬头对上自家弟弟的褐眸，一阵心虚划过，但很快又坚定了下来。
他举起手机怼到钟离淮面前：“那你发誓，永远不会喜欢封修然。”
钟离淮无奈地笑笑：“我发誓，永远不会喜欢封修然！不管我们以前是不是真的见过，那对我来说，都是不重要的事，就算有一天想起来了，也不会动摇我今天的决定。”
钟离淮说完，长长叹了一口气：“哥，现在你可以放心了吗？”
“嗯。”
钟离辽嗡声应着，随即拿着手机便离开了。
一股温热从鼻尖涌出，钟离淮抬手一抹，鲜血沾满了手指。
怎么回事？
怎么又流血了？
他跌跌撞撞跑到洗手池边，连忙用冷水冲洗着鼻子。
可血却越流越多。
钟离辽猛然抬头，耳畔似乎有什么声音在回荡。
“阿离怎么流鼻血了？别动，我给你擦擦。”
“你脸怎么这么红？你怕我？”
“谢谢你救我”
“我没事的，不疼的，真的”
“嗡——”
钟离淮大脑轰鸣不断，断断续续的声音充斥着他的脑海。
怎么回事？
谁在说话？
他的眼前似乎浮现出了什么场景。
昏暗的包厢，两道起伏的人影，痛哭流涕的脸，还有鲜血直流的腿根
“嘭！”
钟离淮轰然栽倒在地上，心尖密密麻麻的疼痛让他有些喘不过来气。
潜意识告诉他，那些或许是他和封修然的回忆。
可回忆，为何是这般？
不是的。
一定是因为他被封修然的过去和他身上的伤影响了，所以做了类似的噩梦。
刚才的一切，一定是梦里的景象。
一定是。
可钟离淮似乎忘了，那一闪而过的荒谬残忍场景，他已经不止一次在脑中浮现了
山间别墅里，封修然刚折磨完司桦烁，还在洗手池边洗着手上的鲜血，别墅大门突然从外面打开。
罗汀推门站在一侧，抬手道：“请”。
下一秒，一道熟悉的身影出现在门前。
那人一步步挪到封修然面前，隔着吧台，语气恶意满满：“怎么？回到金主身边，就把我这个当初收留你的恩人忘得一干二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