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大渐弥留
辰清羽快步走去，老爷子侧倒在地上，气若游丝。小伍用瘦小的身板将他扶坐起来，原本被珍惜保护的药此刻被随手丢到一旁。
乌黑的地板上铺了一片鲜红血迹，血腥气与空气中蔓延的各种垃圾和汗液的酸臭味混杂在一起，昏暗无光的深巷里透露出一股了无生息的腐朽气息。
辰清羽上前搭把手扶起老爷子，从身前口袋抽出丝巾给他擦了擦嘴角的血迹。
老爷子喘着气，挣扎着掀开眼帘，看见是他勉强笑了下：“你又来啦，咳咳……”
小伍一下一下地拍着他的后背给他顺气。
他瞥眼看到辰清羽手上拿着的沾了血的丝巾，脸上带着抱歉：“你这丝巾不便宜吧，弄脏了也不知道能不能洗干净……”
辰清羽皱眉给他擦了擦脸上粘上的灰，“您在说什么，不过是一条丝巾，脏了就脏了。倒是您的身体……要不还是送您去医院吧。”
说着站起身就要让人过来扶他，却被拉住了手臂，“不必了，我这把年纪了，去了也只是浪费资源罢了。”
辰清羽对他这个说法很不满意，刚要开口被白星竹抢了先，“您老说什么呢！不管您是一岁还是一百岁，有病去医院都是应该的，怎么会浪费资源！”
老爷子听着这一惊一乍熟悉的声音抬头，这才看见那头晃眼的黄毛，“是小黄回来了，该有几年不见了吧，已经长成帅小伙了啊。”他面容憔悴，苍白中透着青灰，眼里却满含慈祥的笑意。
但不知怎的这笑容却看得人难受。以往每次白星竹因为头发被叫小黄辰清羽都免不了嘲笑他一顿，明明姓白却有这一头明亮黄发，所以才被叫小黄。现在却没人能笑得出来。
老爷子看着他们沉重的表情，撑着手想要坐起身，辰清羽扶着他的背微微用力帮他坐起来。扶着的地方骨头突出，甚至有些咯手。
“今天天气这么好，个个愁眉苦脸的做什么，年轻人要多笑笑才好。”他抬头望了眼天空。
周围的高楼大厦建的高耸入云，在这巷子深处只能见到犹如井口这么小一片蔚蓝，连阳光都无法投射进来驱散阴霾。
白星竹一脸担忧：“要不咱们还是送您老去医院吧，总这么拖着也不是个办法。”
老爷子缓了这么一会已经好多了，脸上恢复了些许血色，“不用，我的身体我知道，还没那么快死呢。”
辰清羽无奈叹了口气，抬眼跟白星竹对视一眼，就知道又会是这个结果。
小伍跪爬过去将方才情急之下丢在一边药捡了回来递到老爷子面前。
老爷子一愣，伸手接过翻看了一下：“小伍，这是……”
小伍也不说话，就这么瞪大眼睛看着他。
辰清羽无奈替他解释：“这是小伍买来给您治病的。”
老爷子看着手里的药，久久不能回神，半晌才抬起头，苍老混沌的眼里含着泪花：“好孩子。”他转眼在几人身上转了一圈,垂下头喟叹，语气里有隐隐的哽咽：“都是好孩子啊。”
……
将东西分给他们后，几人走在大道上，天边红霞漫布。
辰清羽心里不是滋味，白星竹走近他，刚想开口说些什么安慰的话，就被靠的更近的索拉纳斯抢先一步揽住了辰清羽的肩，“看开点。”
辰清羽仰头看他，“嗯”了一声。
白星竹看得牙痒痒，走过去挤开他张开手给辰清羽来了个熊抱：“我会派人看着他们的，阿羽你别愁眉苦脸的了，多笑笑才好看。”
索拉纳斯：“……”
不跟小屁孩一般计较。
辰清羽笑了笑：“我没事的，只是有点感慨罢了。”
空气安静了好一会，白星竹还是抱着他不撒手，辰清羽忍不住伸手推了推他：“竹子，你可以放开了。”
白星竹这才从和索拉纳斯的眼神对战中抽离出来，松开他眨了眨因为瞪太久而酸涩的双眼。
辰清羽看着对面热闹的商业街，道：“父亲晚上要去公司开会，今晚咱们自己吃饭。刚好对面就有条街，要不去逛逛？”
白星竹自然答应：“好啊！”
索拉纳斯走到他身边，淡淡看了他一眼：“辛辣的不许多吃。”
辰清羽肉眼可见的颓了一下，有些失落的“啊”了一声。
白星竹立刻站出来打抱不平：“阿羽想吃什么关你什么事，又不用你花钱。”他拉起辰清羽的手就要走去对面，“走，阿羽你想吃什么跟我说，我买单。”
索拉纳斯不动声色地抓住了辰清羽剩余的另一只手，他被迫呈一个大字型张开。
索拉纳斯道：“他胃不好，不能多吃。”
白星竹闻言皱起眉，视线转向手上牵着的人：“阿羽，你胃不好？”
辰清羽刚想说吃药就没事了，抬头看见索拉纳斯冷淡的目光又怂了，只得点点头：“嗯。”
白星竹松开他的手打量他的脸色：“怎么回事，当年出国前你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胃不好了？”
辰清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总不能当着索拉纳斯的面自爆马甲，说自己这两年经常彻夜追查吸血鬼所以来不及吃饭把胃熬坏了吧？
见他不说话，白星竹有些疑惑，见他的眼神时不时瞄向索拉纳斯那边，还以为他是有什么难言之隐不能当着外人的面说，于是就没有继续追问了。
他重新拉起辰清羽的手：“那好吧，不能吃辣也没关系，还有很多不辣也好吃的。”
辰清羽有些欲哭无泪，他无辣不欢，不吃辣总觉得少了点什么，浑身不自在。但现在有两个人盯着他，想偷吃都找不到机会。竹子还好说，多磨一会就妥协了，但先生怎么看都不像是会妥协的样子。
几人去了家粤菜馆，清蒸鱼刚一上桌，白星竹和索拉纳斯又争起来了。
白星竹：“阿羽快吃，这是鱼肚子上最嫩的肉。”
索拉纳斯将一块看起来雪白紧实的肉挑了刺放到他的碗中：“刺都挑出来了，趁热吃。”
两人对视一眼，开始手下不停的夹肉去刺往辰清羽碗里放，不一会就堆了满满当当的鱼肉。
辰清羽嘴角抽了抽，颇为无奈地看着两人：“好了停停停，你们自己吃吧，不用给我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