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他的表妹（二）
说着说着，荣潇潇来劲了，“当时苏明珞那副高傲倔强样还挺有意思的，都快被欺负哭了，也不肯落泪。”
苏衾：“……”
荣潇潇也发现了苏衾逐渐缄默下来，唤了声：“阿衾妹妹，你怎么不讲话了？”
苏明珞是苏衾的姐姐，荣潇潇原是不该把童年时那些欺负苏明珞的事情同苏衾讲的，可是她也知道苏明珞总是欺负苏衾，她原以为苏衾听到苏明珞被欺负会高兴。
荣潇潇幼时在昌京风评虽不好，但人缘却意外不错，身边总围绕着不少高门贵女献殷勤，荣潇潇为人义气，跟着她混就不容易被欺负。
贵女家的大人一方面怕自家女郎跟着荣潇潇学坏，一方面又不反对自家女郎和荣潇潇玩，只因为荣潇潇出身显赫，是荣家的掌上明珠，荣家的权势，是不少达官贵人渴望攀附的。
苏衾牵强地笑了笑，“没有呀，我们不谈长姐了好吗，都是过去的事情了。”
身处俗世，原来每个施害者的背后也可能是受害者，苏衾这会儿终于明白了苏明珞对自己的恶意，以及她前世为什么会对“小门小户”，“嫡庶”，“主母”这些东西看得这样重，只因荣潇潇一帮人不好惹，苏明珞在外面受了委屈，回家自然就挑软柿子捏了。
交谈间，荣潇潇发现苏衾好像很少出过门，她对外面的一切都充满了新奇，这样的女郎最好哄。
荣潇潇神秘兮兮地凑到苏衾耳边，“阿衾妹妹，我带你去个有意思的地方。”
自打荣潇潇知道苏衾才十五，她便很熟络地唤起了她“阿衾妹妹”，在荣家，荣潇潇是最小的孩子，因此她很享受这种把苏衾当妹妹照顾的感觉。
至于初见面的那声小嫂子，荣潇潇完全是硬攀关系，为了小表哥高兴才这么叫的，她知道小表哥最近很心心念念这位苏二女郎，不惜把她藏起来。
苏衾有些犹豫，虽然目前接触下来荣潇潇对她并没有什么恶意，可毕竟只是个一面之缘的人，苏衾还是不能完全信赖她。
经过青楼被拐事件，苏衾对外面的世界多了一丝恐惧，对人心也多了一抹忌惮，亲姐姐尚且会害她，况且是个陌生人。
荣潇潇也看出了苏衾的犹豫，笑着挽过她的手臂，摇了摇，“好妹妹，我还能卖了你不成，小表哥可是嘱咐了我好好照顾你，若你有个三长两短，我也不好交代呀。”
雏鸟终将飞出巢穴，在温室里长大的金丝雀是永远不会学会飞行的，不想做金笼中的雀儿，就不能不敢于面对外面的世界，苏衾也不能永远不再独自出门。
两人先去成衣坊买了两套男装，又在试衣间乔装打扮了一番，出来时两个娇女郎赫然变成了两位俏郎君，只是容貌未免太白净清秀了些。
苏衾起先还有些不安，毕竟这种女扮男装的的事情她只在话本里见过，虽从小心有些幻想，却又不敢实施，在荣潇潇的巧言安慰下，倒也逐渐适应，内心惊奇之余还有点小小的激动。
适应过后，苏衾反倒兴致盎然地反问起来：“潇潇，我们接下来去哪？”
“嘘。”荣潇潇伸出一根手指摆到苏衾嘴前，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压了压音调，若有其事道：“宋公子，请唤我潇公子。”
为了不暴露身份，荣潇潇特地用了苏衾母亲的姓。
“哦哦，对，潇公子。”苏衾连连赔笑。
确认过彼此的身份，两个女郎对视一眼，又盈盈笑了起来。
脱掉黑色的帽帷，放眼望去，整个世界都更璀璨明艳了几分，真是种畅快的感觉。
夜色如幕，苏衾玩的很累，却有种从未体验过的愉快。
她们去集市看了斗鸡走狗，去赌坊玩了压大小，看了花鸟市场的鸟雀鹦鹉，体验了一把纨绔子弟的生活，离开时，荣潇潇在集市买了一只长毛的小白狗送她。
苏衾起先还有点怕，怕小狗会咬人，但它安静又乖巧，荣潇潇用手指去逗弄它时，它还会亲昵地蹭人，伸出舌头轻舔荣潇潇的手。
渐渐地苏衾也不那么怕了，敢试探性地去摸小狗的毛，欢笑声中，一起逗起小狗，比小狗更亲谁多一些。
小白狗还太小，苏衾怕小狗走不动路，便主动提出将它抱在怀里走，也不嫌脏。
路过布坊，苏衾想着要给延熙做个腰带，便让荣潇潇暂等她片刻，她要进去买些布料。
荣潇潇短暂的思考了下，笑道：“巧了，我也正想挑挑有没有适合做香囊的锦呢。”
边说着，荣潇潇又像忽然想到了些什么，贼兮兮地将嘴凑到苏衾耳边低声调侃，“宋贤弟这布料莫不是要买了给小表哥做衣裳的？”
苏衾被她说的有些不还意思，耳根微红：“别瞎说，哪有。”
又反问：“那你这布买了是做什么的？”
荣潇潇性子豪爽，也不遮掩，“给我心上人做香囊呀，虽然他总嫌弃我做的丑。”
男欢女爱，郎情妾意在荣潇潇看来是再正常不过的，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但她不是淑女，她的心上人也不是君子，所以她想要主动逑小人。
苏衾忽又想到延熙腰间那个一直佩戴着的很丑的香囊，眸中神光微暗，不禁好奇起延熙的那位红颜知己到底是谁。
或许她并不是出身卑微不善女红，而是和荣潇潇一样，出身高贵，却不愿学女红，也不一定。
苏衾第一眼看到荣潇潇也怀疑过延熙的红颜知己是这位长相美丽明艳、性子爽朗的小表妹，他们青梅竹马，荣潇潇出生勋贵之家，倒也是门当户对。
可苏衾又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如果荣潇潇的心上人是延熙，她又怎么能对自己这位情敌和颜悦色，将自己当做知心朋友呢？
荣潇潇看延熙的眼神里没有男女之情，延熙看任何人的眼神都没有情，但是他看向自己的眼神时而有欲。
多想无用，不如不想，苏衾直接轻声问了出来，“潇公子的心上人是谁？”
荣潇潇依旧坦荡地不似正常女郎，“吕顺，不过你可能不认识他，虽然他现在好像还不是很喜欢我，但是他迟早是我的，也只能是我的。”
荣潇潇的语气是那么坚定，连带着声音都大了几分。
苏衾：“？”
她看向荣潇潇的眼神变得微妙，喜欢吕顺？苏衾只觉得不可置信，吕顺的私生活荣潇潇知道吗？她不是才回昌京吗？她和吕顺怎么认识的？
回忆起吕顺的脸，其实吕顺长相也是极俊朗的，周身气质不似一般昌京男郎，纨绔浪荡中带着丝精明沉稳，只是他与荣潇潇身份相差甚远。
想到荣潇潇最后入赘了一个商人进荣家，苏衾微微笑了笑，“潇公子一定会如愿以偿的。”
荣潇潇理所当然地憨笑了声：“我也觉得。”因为但凡是她喜欢的，从小到大就很少有得不到的。
许是荣潇潇刚刚那一声“也只能是我的。”喊得声音太响，布坊的徒弟向两人投来异样的目光。
荣潇潇似是没有察觉，还想继续绘声绘色地与苏衾讲述她与吕顺的故事，却被苏衾一把捂住了嘴，拉出了布坊的门。
昌京虽也有男风，可男男之间相处毕竟还是隐晦，苏衾和荣潇潇两人女扮男装，举止又未免太过亲密了些，少不得有人投来好奇的目光。
苏衾被他们看得有些不自在，凑过身，轻声问荣潇潇：“他们看我们干什么？”
荣潇潇腰板挺得更直，风流一笑，“许是觉得我们生得俊。”
苏衾两人走后，布坊徒弟再也忍不住，与掌柜的吐槽，“那两小公子好大的口气，竟然说要得到吕老爷，昌京谁不知道吕老爷喜欢的是漂亮姑娘。”
掌柜的叹了口气，摇了摇头，从后脑勺重重拍了下小徒弟的头，“客人的事情你少管，还不快点干活去，什么小公子，分明是富贵人家偷溜出来玩的小女郎。”
徒弟：“啊？是女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