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迟来的吻
纪睿一点点试探地靠近苏文的唇，世界在他们的心跳声中缩减到了越来越小的空隙，就在即将碰触到她的唇一刻，苏文下意识地偏过头，轻微的动作犹如断线的珍珠，瓦解了冲破防线的勇气。
纪睿像是头受挫的猛兽垂下了眼帘，慢慢回到正常坐姿，沉默压抑着周围的空气，两人都明显感到了紧张慌乱后的尴尬。
他试图以点头和避开视线掩饰内心的失落，心跳的回声还在各自的耳边轻轻波动。她不敢直视他的眼睛，陷入心虚又胆怯情绪中。
纪睿的嘴角勉强扬起一个苦涩的微笑，她的躲避她的不情愿深深刺痛了他，他怪自己操之过急，他要她的信任、安全感和未来，而不是仅仅一个情之所至的吻。
“那个，我刚才说到要和你介绍我们公司……”纪睿清了清嗓子，手摸进上衣口袋拿出手机，手轻微颤抖地打开相册，将一张公司照片展示给她看，这是一桩纯白色的三层楼小洋房，苏文注意到门牌号是615，心头一颤，这不是她的生日吗？她不敢自作多情，可能就是巧合，毕竟当初他已经移情别恋。
苏文的目光继续跟着纪睿翻动的公司内部照片还有机器人工作的视频，听着他讲这些年创业的故事，里面有艰辛有激动人心也有残酷的商业斗争。
纪睿说得认真投入，她仿佛看到了高中时期在图书馆给她讲解物理题的那个学霸。
她被纪睿全神贯注的状态感染渐入创意佳境，和高中时期一样，她总能在他的引领下找到自己的心流。
在时间不经意的缝隙中，那些昔日的喜欢，早已流失成模糊的记忆。此刻随着每一句深刻的对话，每一个彼此眼神的交流，仿佛有一只温柔的手，正缓缓拾起心中散落的拼图，一片片拼凑起当年喜欢的模样。
苏文说到兴奋时，还为jw公司即兴包装了一个极具爆点的励志故事，华裔硅谷奇才，以人工智能开创东方未来。
纪睿目光炽热，嘴角漾开笑意道：“我有这么厉害吗？被你一渲染我都不敢认领自己了。”
“这你就不懂网络营销的玩法了，现在的老板都得把自己塑造成网红，你看某云，某东，这个世界已经被短视频和直播格式化，人们的大脑被格式化，做企业最重要的是与公众对话，与公众连接，老板最懂自己的企业，通过他来连接最有说服力，所以我的下一步就是把你打造成网红。”
苏文说完还拿出计算器算起了账，边按数字键边嘟囔：“推文要做系列至少5篇，短视频至少也得10条起步，这样的话……”计算器里传出报数字的声音，苏文把计算器拿给他看，那认真算账的模样像极了夜市精打细算的老板娘，可爱极了。
纪睿忍不住大笑起来，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她被他笑得一头雾水：“怎么了，嫌贵？你知道现在要捧出一个网红有多难吗，性价比已经很高了。”
他试图控制自己的笑意，但只要抬眼看到苏文一本正经谈价格的样子又止不住地笑。
苏文都被他笑傻了，莫非这个男人去了美国一趟精神不太正常了？
“你够了啊，有什么可笑的，我已经给你很低的价格了，要是我的经纪人杨女士出马怎么得也得再加个零。”苏文用手不经意地拍了他的手背一下，示意他严肃点。
手背那轻轻一下的触碰，仿佛挠在他的心头，那份熟悉而又新奇的感觉，就像樱花树下春日温暖的微风，吹走了岁月的灰尘，使得昔日的点点滴滴重新清晰起来。
“那就加个零。”纪睿微笑着向她点头。
苏文愣了愣，反应了三秒才恍悟，“真的？说过的话不能反悔啊！”
“当然，我什么时候……”纪睿真想抽自己，哪壶不开提哪壶，最没资格说不会反悔的人就是他，如果苏文有征信黑名单，那他一定是置顶的那一个。
“我是不会再上当了，男人的嘴骗人的鬼，”苏文起身从书架上抽出两张白纸，拍在桌上，“白纸黑字才可靠。”
纪睿毫不犹豫写下答应的价格，并和她约定签合约的时间。
“我只有一个条件。”纪睿说。
“什么？”
“我不想成为什么网红，我只想真真正正地凭实力回来。”纪睿的目光深沉、温柔，撩人心怀。
苏文心中一暖，那个夺得全国物理竞赛金奖的少年回来了。她回以自信的微笑：“那就让国人见识见识你公司的实力吧，预祝我们合作愉快！”
她伸出手，纪睿将手握进她的手心。
送纪睿到门口，临走前他说：“还有一件事想要请你帮忙。”
“什么事？”苏文问。
“帮我找找房子吧，我总不能一直住酒店，而且我对北京不熟，有你帮忙的话我能少走弯路。”纪睿语气恳切。
苏文没答应也没回绝，只说帮他打听打听。
神隐多时的马可鬼一样地趴在她的后背，笑得十分贱：“你俩这么久待在里面，哼哼，干什么了？”
“别多打听，对身体不好。”苏文损他。
“哼，你怎么会有这么帅的前男友，这么帅你当初怎么就舍得分手的？”马可真是会挑痛点。
“所以啊，我是被甩的。”苏文直言不讳，往回走进大院。
“这就对了，”马可将鬓角的头发夹到耳后，开始他的恋爱讲堂，“帅哥啊是稀缺资源，像他这样的高富帅那更是凤毛麟角，你即使没被甩，成天守着被人惦记的鲜肉也提心吊胆，算了，女人啊还是得活的轻松自在点。顾晨哥挺适合你的，哈！”
他最后一个哈字藐视性上扬，气得她真想掐死他。
“你什么意思？我劝你做人善良，不要总以貌取人，长得帅不还有杀妻的吗，你没看新闻啊！”苏文在院子中央堵住猫咪，一把抱起它撸。
马可夺过猫咪，嘲讽她：“时过境迁，人走茶凉咯。”
说完，朝小屋走去，苏文瞅着他摇曳的背影还有腰上别着的摇曳的钥匙串，突然想到了什么，大声问：“你家的房子租出去了吗？”
马可一扭腰说：“你问哪套？”
路虎驶入高科开发区，这一片是近几年国家重点开发的高新科技工业园区，车停在了一号园区，后面的二号园区是新能源汽车公司，纪睿把中国分公司放在这里办公也是想就近拓展资源。
由于上午他硬是排开所有事情空出时间和苏文谈合作，而且一谈就一上午，下午的工作排得满满当当，他疾步走向办公楼。刚走到办公室门口，郗望急冲冲跑过来说：“纪总，京北汽车的卢总在会客室等了你好久了。我不是发你消息了吗？”
“我们和她约过吗？”纪睿走进办公室，脱掉外套，仅着白衬衫，更显身材线条分明，恰到好处的肌肉线条在衬衣下流畅而有力度。
“没有。”郗望是个急性子，操心道，“早知这样上午就应该我替您去和苏文老师谈合作。”
纪睿看上去并不着急，喝了口水说：“以后和苏文老师的工作由我亲自来对接。”
“纪总，苏文老师是乙方，而且宣传的事可有可无，”郗望跟着纪睿朝会客室走，“但是卢总的项目一直是我们非常看中的，而且据说除了国内的公司还有很有竞争力的国外公司竞标。”
纪睿眼神从容，淡定一笑道：“基本套路，我倒是觉得我们胜算很大。”
“为什么？”郗望十分不解。
纪睿推门进入会客室，立刻换上了职业微笑：“卢总，大驾光临，深感荣幸啊！”
他伸出手想与她握手，卢娟笃定地坐在沙发上，眼神魅惑地在他身上游移，纪睿伸出去的手有些发僵，她也没有伸出手的意思，他面上依然从容淡定，随即收回手，走上前俯身再次伸出手，这次卢娟也不好不给面子，玉手在他的手心摩挲了一下。
“我呢，等了你一个小时零四分钟，你打算怎么补偿我？”卢娟从包里拿出香烟，点燃，挑眼看他。
“郗望，去复印一下产品资料。”纪睿对郗望说。
“好。”郗望开门离开。
“我今天来呢，不是谈生意，就是专门来看你的，毕竟你是我干弟弟的好兄弟啊。”卢娟起身走到他的身旁，在他的颈侧吐了口烟。
“卢总，十分感谢你今天来看我，但是我后面安排了很多会，下次我请你吃饭。你看行吗？”
“那天那个女的是你的女朋友？”卢娟问。
“还不是。”纪睿踱到茶几边拿起上面的烟灰缸，绅士地接住了卢娟即将掉下的烟灰。
“哦，在追，哼，想不到创业老板纪总也有这种闲情雅致，”卢娟弹烟灰进纪睿手中的烟灰缸，嘲笑道，“你也知道创业阶段时间和资源最宝贵，而这两者我都可以给你。”
纪睿将烟灰缸放到桌上，坐回自己的老板椅，和卢娟隔着办公桌，他保持微笑道：“卢总，很感谢你对我的青睐，但是我真的已经心有所属，我的时间和资源都是她的。”
卢娟瞬间垮脸，将烟头按灭在桌上：“什么东西，我瞧得上你，你该偷笑！”她拿上名牌包，撂下最狠的话：“汽车行业的项目纪总你就都别惦记了！尽早卷铺盖回美国吧！”
纪睿拉开抽屉从里面拿出一根香烟，叼嘴上点燃，那句回绝的话他说迟了十年，这次他不会再退缩。
工作会议开了一半，于大林的电话就来了，纪睿按掉，会议结束才想起按了于大林好几个电话，刚拨通，于大林就在电话那头开骂：“靠，纪睿！你脑子是水土不服还是落美国没带回来？我干姐姐哭了一下午，她可是第一次一见钟情，好不容易鼓足勇气来找你表白，你倒好回绝得比劈材火还干脆，你倒是迂回婉转一点啊，给自己也留点余地啊！”
“我已经犯过一次错误，我不想再犯同样的错误。”纪睿按了按太阳穴。
“大情圣，你知道你得罪的是谁吗，你就拒绝，她家在汽车行业的势力可是顶得半边天啊，你的公司还想不想在中国立足了？我可告诉你，我好不容易哄好她，明晚你做东我把她约出来，你好好弥补弥补。”于大林大嗓门嚷嚷。
“你别多事好吗？我不想给她念想。”纪睿拒绝。
“我就纳闷了，苏文有什么好的，值得你念念不忘的，十年了还没忘掉，她是给你下蛊了吧，大哥你清醒一点好吗，你俩就是两个世界的人，以前就是，她是文科班，你是理科班，现在更是，你是大有前途的硅谷创业老板，她就是文字民工，你好不容易走到今天不容易，你们家已经倒过一次了，你还想再栽一次？”于大林难得口条那么顺溜，一口气不带叉气地说完大道理。
“我问你一个问题……”纪睿走到窗边望着灯火通明工业园区，“什么是幸福？”
于大林脱口而出：“有钱、有美女陪伴再有几个好兄弟，人人不都这样想的吗？”
纪睿点开手机，看着小狐狸头像，眉眼弯弯道：“我们都有太多欲望，金钱、权利、名望，它们像一道道关卡，我一次次地征服，却也一次次地迷失。而每次我遇见她，世界仿佛安静了，没那么多欲望，变得干净了，在她面前我觉得我变得自由和快乐，我认为这个人就是我的幸福。”
“哎，兄弟，她都要结婚了，你难道要去抢婚？”于大林叹气。
“留给我的时间不多，你也别和我废话了。”纪睿说挂就挂，穿上外套就往外走，他要去做一件很重要的事。
同时，苏文累的半死，好不容易爬到五楼，气还没喘顺就被马可推进房间。
“这就是你说的豪宅？”苏文陈旧昏暗的客厅转了一圈，眉头拧得快成麻花了，“我看是凶宅吧。”
“大姐，你也太挑剔了，你到底要帮谁看房啊，这个不行那个不满意的，王子殿下吗？”马可手里一串钥匙碰在一起叮咚响。
“太次了，别说王子了，就是片区的街溜子也看不上啊，快点把你们家压箱底的好房子拿出来！”苏文用眼神威慑他。
“还真有一套。就在你家附近。”马可说。
“我家附近？”苏文嘴角抽动，“有没有离得远一点的，最好是城南，且到城北交通极其不方便的地方。”
马可使劲翻了个白眼，差点没翻过来：“神经病，爱看不看，这可是我爸买来给我当婚房的，一天没住过，大复式阳光房，顶顶好的风水房，我可舍不得租出去。”
苏文眼睛放光，一把抱住马可撒娇道：“好弟弟，快带姐姐去看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