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原来是她
“喂，喂，怎么不说话了？”萧筱在电话那头低声问，“你在听吗？”
随即电话里出现了“滴滴滴”挂断的声音，苏文下意识地揣着劲捏着手机，回想昨天自己又哭又喊的傻样真的是天下最可笑的女人，没有之一。
这时服务员进来倒茶水，苏文突然自嘲地大笑一声，吓得女服务员手一抖，将滚烫的茶水洒到了苏文的手臂上，女服务员紧张害怕地赶紧拿纸巾给她擦拭，并一个劲地道歉询问是否有事，但是，苏文像是没事人一样，好像烫在了别人身上。
但她手臂上明显红了一片，她摆摆手冷峻地盯着女服务员说：“我，一点事也没有！”
女服务员看她的精神状态太不寻常，倒完茶一溜烟逃似的出了包间。
过了一会儿，顾晨和他的父母走了进来，苏文礼貌地起身和他们问好。毫无意外地二老用鼻孔回应了她的示好。
顾晨贴心地替父母拉出位置，坐到了苏文的身旁，他凑过去轻声问，菜点好了吗？苏文点头。
这回，顾晨为了避免昨天的尴尬，率先开口道：“爸妈，苏文啊现在是影视行业炙手可热的编剧，前阵子还获得了电影节最佳编剧的大奖呢。很厉害的。”
金丽萍撇撇嘴说：“不要以为获奖了就有饭吃了，真是认不清现实，我是搞经济政策的最清楚现在的大环境很糟糕，只有体制内还有国企央企这种大单位才算稳定，其他的都朝不保夕，你是个女孩，影视行业这种乱糟糟又苦哈哈的行当不适合你，如果，你今年能考上公务员，那今年你们就能结婚。”
苏文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刚才说的如果……就……，翻译过来就是考不上婚也别结了。
原来现在结婚的标配不是房子、车子，已经更新到得参加公务员考试，还得考上，难怪现在结婚率这么低，原来得通过国家考试！
苏文彻底无语，呵呵呵呵地不知道是笑还是哭。她这是什么命，情路这么坎坷吗？
顾晨看苏文还笑了，以为她接受了，一把牵过她的手，温柔地说：“放心，我会帮你复习的。我相信你的实力一定能考上的。”
顾建国看她今天态度良好，满意地总结陈词：“现在是5月，11月考试，今年年底就能出成绩，到时我们再托托关系，明年就能入职，办婚礼正好来得及。”
顾晨和他的父母聊起了各项时间计划，完全忽略了她这个被安排考试以及婚礼女主角的存在，一家三口就细节展开了热烈的讨论。
她后悔了，后悔没把苏明辉带来，更后悔答应了顾晨的求婚。
就在他们已经聊到了学区房的规划时，苏文站了起来，一家三口抬头看着她，她眼神空洞地扫了他们一圈，嘴角轻轻勾起一抹苦涩的笑：“我刚才收到经纪人的短信，要我速速去公司，有个百万大项目要谈！”
金丽萍一听“百万”，眼睛一亮，立马说：“那你快去吧，好好谈啊，现在办婚礼很贵的，你们正是要用钱的时候，互相帮衬着日子才能越过越好，是吧，去吧，路上小心啊。”
顾晨起身送她到门口，一脸开心地说：“苏文，我没想到你这么懂事，过了我爸妈这关，咱们就能结婚了，路上小心啊，晚上我给你电话。”
苏文用最后的修养“嗯”了一声，离开了让人窒息的地方。
她坐上了出租车，却不知道要去哪儿，她现在的状态实在不适合一个人待家里，她想打电话给苏明辉，但还是没拨出去，她怕老苏难过。这时，手机震动了一下，她点开看是萧筱的信息，是一张照片，纪睿和美女并排坐的背影，并附上文字：真没眼看，他俩关系估计已经很深了，这女的竟然吃纪睿的剩菜。
苏文咬着下嘴唇，吸了吸鼻子，抬眼对司机说：“师傅，换个地址，去怡红院。”
怡红院三个大字在头顶闪闪发光，苏文来回徘徊了五分钟，最后理智罢工，本能占领了高地，她眼神空洞地走进大厅，仿佛被无形的力量驱使，而不是靠自己意志迈开的双腿。
她漫无目的地经过一桌又一桌食客，忙碌招呼客人的萧筱一转身撞上了苏文的肩膀。
“对不起，您……”萧筱抬头猛然看见苏文，瞪大双眼，像见鬼似的抖动着抓住她的手臂，“靠，你怎么来了？”
苏文鼻腔里冒出两字：“人呢？”
萧筱将她拉到没人的角落，担心地看着她的眼睛：“你想干什么？怎么还赶过来了？你是疯了吗？”
苏文勾了勾一侧的嘴角，十分平静地说：“你才疯呢，我只是来看看，顺便彻底恶心一下自己，这样，连回忆都可以毫无保留的丢弃掉。多好！”
萧筱叹了口气，又摇了摇头，皱着眉头说：“我带你过去，不过，你别让他看到，没什么意思，真的，给自己留点面子吧。”
苏文敷衍点头，跟着萧筱穿过长廊，来到收银台旁的一个镂空的古典菱形屏风外，隔着木屏风的几何图形，她看到了纪睿的侧脸。
“咦，那女的呢？刚才一直都在啊？”萧筱好奇张望。
此时，女服务员领着一个身姿妙曼的美女来到收银台，美女甜美的声音响起：“买单，多少钱？”
萧筱听到声音立刻回头，然后激动的小手激烈地拉扯苏文的衣角，压低嗓音：“就是她！”
苏文扒开萧筱，盯着美女的侧影看，也许是她的目光太露骨，美女一扭头和她的目光撞了个正着。
苏文嗖地转过身搂住萧筱，大声掩饰：“老板娘，说好给我打折的，不能赖账啊！”
萧筱给她一个大白眼，配合道：“打，打，给我写好评啊。”
突然，两个戏精的背后传来一声呼唤：“苏文？”
两个搂在一起的女人瞬间僵住，后面的声音又响起：“是苏文姐吗？”
姐？苏文和萧筱同时对视，目光都在说：是熟人？
苏文慢慢转过身，疑惑地瞅着眼前的姑娘，好奇确认：“你认识我？”
那个姑娘突然像是被点了激动穴，开心地一蹦一跳来到她的面前，一下抓起她的双手，正当她要抱住苏文时，苏文害怕地伸手阻止她即将扑上来的身体，声音发抖道：“你想干什么？你是谁啊？”
姑娘晃着她的肩膀激动地说：“我啊，纪婷啊！你怎么认不出我了？”
“纪，纪，婷？”苏文舌头不利索地打磕巴。
脑中迅速涌现那个扎双马尾、圆圆脸、生气时喜欢噘嘴的纪婷，那时她只有10岁，个头还不到她的脖子，眼前这位大长腿、小蛮腰、大波浪的美女竟然是纪婷！
时间真快啊，一眨眼小姑娘已经变成了大美女。
“哈哈哈，太巧了，苏文姐，没想到能在这儿遇到你，”她还像小时候一样爱撒娇，扒着她的手臂不放，“对了，我哥也在，我带你去见他。”
“不了……”苏文的嘴角不由自主地上扬，在知道纪睿约会的美女竟然是纪婷那一刻，她那颗破败的寒心仿佛被一股暖流温暖融化，但昨天自己刚发誓不再和他见面，这么快就啪啪打自己的脸，太丢脸。
“我还有事。”苏文像萧筱投去求助的眼神，萧筱乐得在一旁看戏，还对她挑了挑眉毛，似乎在说，这回开心了吧。
纪婷不管三七二十一，拉着苏文就往前走，边走边说：“苏文姐，你一点儿也没变，我一眼就认出你了。你也在北京吗？”
“嗯。”距离纪睿的背影越来越近，她的心也越来越慌乱，就在清楚地看到他的后脑勺时，她用力拨开纪婷的手，拔腿就往后走，却猛地被另一只手抓住。
苏文扭头，发现抓住她的人是，纪睿。
他满头大汗，嘴唇红得发紫。
“第五次！”纪睿一字一顿地说。
“这，这次不算。”苏文挣脱了两下没用，干脆放弃，侧身斜眼瞪他。
“为什么不算？”纪睿不依不饶。
“我是被拽来的。”苏文转过头撇开眼，声音轻飘飘。
“你打算到第几次才能面对我们有缘的事实？”纪睿低沉的声音里带着一丝责怪。
苏文不做声，低眉垂眼。
纪婷一看这两人，一个抓着不放一个作势要走。再这样僵下去，估计明天的某音上会出现，分手情侣在火锅店极限拉扯创下历史记录的视频。
她一把搂住苏文的肩头就往座位上带，随后又牵着老哥坐到了苏文的身旁。
纪婷满意地看着他俩，笑得别有意味：“今天太值得纪念了。”
随即，她悄悄拿出手机，同时对他们说了一句：“快看啊，我脸上的这是什么啊？”
他们俩的眼神同时聚集纪婷脸上，她快速按下拍摄键，抓拍下了他们的同框照片。
苏文用眼神威慑纪婷，纪睿则瞳孔一缩后眼底泛出笑意。
“哇塞，世纪同框耶！”纪婷看着手机里的照片惊叹，“俊男美女、初恋情侣再续前缘！”
纪睿幽幽来了一句：“发给我。”
“红包拿来。”纪婷嘚瑟道。
随即听到“叮咚”红包入账的声音。
“谢谢铁公鸡的大红包，发你了。”
苏文清了清嗓子，心虚地开口道：“那个，纪婷，你也发我一下。”
兄妹俩被她的话一惊，目光同时射向她。
苏文赶紧找借口解释：“那个，我只看我自己的，我待会就把他p掉。”
她的手机震动了一下，她打开手机，是纪睿发来的信息，里面是他们的合照。
苏文心虚的迅速扫了一眼，两人的目光一致，她的脑袋貌似还轻微地偏向了纪睿一边，怎么看着有点像……结婚照。
“苏文姐，我加你微信吧，来我扫你。”纪婷扒拉她的手。
“滴”一声，纪婷扫好了她的微信，立马像发现大八卦似的嚷嚷：“苏文姐，你的头像怎么是十年前的那只小狐狸，这是我哥送你的吧。哦，我知道了，这么多年你对我哥一直念念不忘。”
纪睿转头期待地看她，想从她嘴里听到肯定的话。
苏文说：“懒得换。”
纪睿看着她的侧颜，那目光像是能照透人心的x光射线，他再次加上苏文好友看到那个头像时，心头一颤，心疼又愧疚的情绪像病毒快速扩散至四肢百骸。
她没忘，他也没忘。
苏文的目光被眼前红通通的辣锅吸引，纪睿不能吃辣，为什么只有一个满是辣椒汤底？
刚才他额头的汗水，发红的嘴唇，他吃辣了？
苏文踟躇地问：“你，能吃辣了？”
纪婷立马作起纪睿的嘴替：“我哥为了能吃辣，可不容易了，以前他一吃辣就会大冒汗，有点辣椒过敏的感觉，不过，不知道怎么回事，自从去了美国，他就开始练习吃辣，老干妈、辣火锅、川菜湘菜一个没落下，有一次吃得太辣，加上工作压力大，胃出血还住院了呢！”
苏文没有接话，反而拿起筷子从辣锅里夹了一个辣椒放嘴里嚼了起来，“嘶”她被辣到，眼眶泛出泪花，“真的好辣！”随即又夹起一块被染成红色的羊肉放嘴里，吃着吃着眼泪竟然流了下来，“好辣，我都被辣哭了。”
她边吃边哭，在心里骂了纪睿一句：
傻瓜、笨蛋！
纪睿递给她一张纸巾，声音温柔：“我现在会吃辣了，我也能尝到辣椒的味道原来这么好。”
苏文擦掉眼泪，抬头笑着对纪睿说：“我现在不怎么喜欢吃辣。”
纪婷看着他们两人这种不死不活的样子，心里难受，她脱口而出：“你不能怪他，我哥在美国……”
“婷婷，”纪睿立即打断她，“有些事是自己的选择就该承担后果。”
纪婷不听，她瞥见了苏文手指上的戒指，语气又急又气道：“苏文你，你结婚了？”
苏文和纪睿同时看向那枚戒指，它像一个定时炸弹悬在他们的头顶，光芒刺眼。
“还没。”苏文沉默道。
“既然还没结婚，我哥就还有机会啊，你们曾经那么相爱，现在终于相遇了，为什么不能再在一起？”纪婷直截了当地发问。
纪睿转头看向她，她也下意识地转头看向他，他们四目相对，这个问题的答案也许就在失去的十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