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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大齐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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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锦绣楼,京城最大的成衣铺子,做的都是当下最时新的样式,各色绫罗绸缎应有尽有,京城中的贵女最喜在此定做衣裳。

    由专门的人量了体,店家得空插上了几句话,身后的小厮抱着几匹上好的红色料子。

    “神女何必亲自过来,自是可以让绣娘上府去做的,没必要跑这么一趟,这些是刚到的料子,想着神女会喜欢,早就想着给您送过去了,听你来了,便着急忙慌让下人拿了过来,您看看。”

    店家老板是个温柔的女子,三十出头的年纪,一袭淡雅青衣,步伐矫健,用着当下流行的熏香,一进屋就是止不住的说话,不觉得聒噪,眉眼带笑,好看的紧。

    “都是上好的,颜色也是最正的,您最常用的金丝红缎也是给您留着的,过些时候就是中元节了,这些艳丽的颜色反而受各家小姐喜爱……”

    正拿着首饰盒中的一对白玉耳环玩弄,指甲盖大小的白玉雕成了一对栩栩如生的小鸟,坠在最下面,一晃一晃的。

    她总是喜欢这些新奇的玩意。

    “神女可有钟意的料子?库房里还有不少别样的……”

    “不想在七月半穿红色,蓝色或许不错,但我想要紫色,还有银色的蝴蝶,和七月半的月亮很配。”

    老板有一瞬的迟疑,下意识看向久肆,眼中的错愕无法掩饰,而淡定喝茶的久肆轻飘飘扫过,将其忽略,看向窗外湛蓝的天,经过雨水冲刷的天就是蓝,还有鸟雀飞过呢。

    “净黎姐姐,刻板印象要不得,还是红色吧,不过我想要暗红的,还是要银蝶。”

    “是我的错,你穿紫色应当是好看的,多做一套也是不碍事的,正好我库里有几匹好看的紫色料子,暗红色自是可以的。”

    当即敛了神色,作为一名合格的商人,不应当如此的失礼。

    “长生,你都记好了去与秋娘说,我是记得有几盒南海的珍珠,一同给秋娘送过去。”

    眉清目秀的少年郎狼狈地抱着几匹料子,急匆匆跑去,磕磕绊绊,也是被门槛绊了个踉跄。

    “那就谢谢净黎姐姐了,长生这张皮很好看。”

    女孩的眼睛亮晶晶的,弯弯的眉眼,嬉笑着,像只娇俏的红蝶。

    “长生还是半吊子,没有很像,不过他很有天赋。”

    屏退小厮,桌上放满了饰品,挨挨挤挤,琳琅满目。

    “这些可都是外头找不到的,我特意给您留的,您就挑些不喜欢的,晚些时候让人送去国师府,下回就不要亲自过来了,让下人过来说一声就行……”

    兴趣散的很快,趴在窗边,瞧着楼下来来往往的行人,其中不乏各府的小厮丫鬟,急匆匆的,也不知道要干什么去。

    “净黎姐姐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吗?不是很美好的经历呢。”

    似乎又回到了那个小渔村,滔天的巨浪一次次的袭来,遮天蔽日,打下的雨用足了力道,浸了水的伤口很疼,一身的脏污,她是那么的渺小无助。

    她是能跑的,可是她动不了,也不知道是什么禁锢住了手脚。

    没有意识涣散,清清楚楚地看见昏暗中有一抹红色靠近,其身后是一柄小小的白色油纸伞,小小的孩子很瘦,是营养不良导致的面黄肌瘦,怯生生地用一双精明的眼看着她。

    喉咙很疼,发不出声音。

    “你会是一位好老师。”

    她不知道女孩为什么会那么笃定,也没有心思去思考,她不过是个将死之人。

    思绪回笼,曾经那个渔女早已死去,如今的她是锦绣楼的掌柜。

    “我记得,我还弄脏了您的裙子,所以我开了锦绣楼,为您做最好看的裙子,做最精巧的饰品。”

    “我不缺好看的裙子。”

    是温暖柔和的光,像是打上一层柔光,毛茸茸的。

    “第一次相遇总是令人印象深刻,净黎姐姐应该不会忘的,当然,忘了也没事,我从不在意的。”

    转过身来,似站在高处俯视,面对不值一提的蜉蝣,毫不在意,不过是随口的提醒。

    “我累了,久肆。”

    女孩笑的明媚,看不出丝毫的困倦,久肆忙不迭放了茶盅,目光如炬。

    “那就回去睡觉,闹了一夜,该睡了。”

    “净黎姐姐,那就晚安了。”

    ……

    神女荒唐,当街纵马闹市,与尚书之子当街斗殴,两人大打出手,惊动官兵;流连花楼,为花魁娘子一掷千金;于国子监扰乱课堂纪律,与太子争吵,最后演变成群殴,神女单方面殴打群人。

    桩桩件件,只觉得神女野蛮跋扈,一时间,朝臣弹劾不断,无不说的是德不配位,这般的神女怎能福济苍生。

    良久地盯着那张祸国殃民的脸,脑子不住的发疼,完全没有心情理会面如老树的人儿的唾沫横飞,恨不得全喷他脸上。

    “陛下,神女……”

    “行了爱卿,朕会好好与神女说说的,爱卿便先回去吧,御医会去帮令郎看伤的。”

    好说歹说才让尚书退了下去,一旁没心没肺的人儿正玩弄这花瓶里的花,时不时拽下来一片花瓣,地上落了不少的花,好不凄惨。

    “神女玩的可尽兴?”

    “还有事吗?没事我就走了。”

    轻松散漫,以及毫不在意,这仍谁也不会想到,一刻钟前她还在和人打架争吵,甚至单方面殴打众人。

    一贯的红衣,明艳动人。

    天晓得她今天为什么要进宫,明天就是中元节,她应该好好睡上一觉的,可总是会出些意外的,也不知道孟归那边怎么样了,皇宫里的厉鬼今天是一定要除掉的,可不能坏了七月半的好心情。

    “最近皇宫无故惨死了很多太监宫女,全身骨肉消失,只剩下一张皮……”

    这不是个好现象,她总是遇不到好事,或许应该去找人去去晦气了。

    大概了解事情经过后,没心没肺的玩意也正好摧残完了花朵,跨过一地的花瓣,迈着轻快的步伐出了御书房的门,一出门便看见了两个大差不差的身影站在树下,以大差不差的动作,四十五度仰头,动作整齐的出奇,也不知道在看什么。

    走近些,还能听见两人的谈话。

    “你就这么站在旁边看着?”

    “难不成呢,上前劝架?我怕被创飞,你又不是不知道她的脾气,到时候怪罪过来,我可不好过。”

    “你有没有觉得背后凉嗖嗖的?”

    “是有点……”

    六目相对,空气凝滞。

    那是张面如冠玉的脸,书生的儒雅与帝师的威严融洽十分,不到三十的年纪,未娶妻,更无妾室,无数女子对其芳心暗许。

    “听说我脾气不好?”

    “太子的皮外伤还挺严重的,下手可以再轻些,我们接下来去干什么?”

    谢夫子谢陆释,曾经的状元郎,文采斐然,意气风发,是经世之才,也不知为何甘愿做这小小的夫子。

    “你在转移话题。”

    久肆看不下这拙劣的演技,低头看着地上爬过的蚂蚁,好似毫不知情。

    “怎么可能,从刚才开始鸟雀就一直焦躁不安,久肆也察觉到了不对劲,你让孟归去干了什么?我们应该去哪里支援?”

    温和的笑,那些个公主皇子面前严厉万分的谢夫子,此时是人畜无害的,是再普通不过的一位夫子。

    “是我们,没有你。”

    笑得甜腻,如墨的长发编成一条长长的麻花,红色的发带编在其中,最后绣着雪白的兔子,殷红的眼,栩栩如生。

    谢陆释噤了声,金冠束发,天人之姿,暗地里拽着久肆的袖子,两人离的极近。

    “祝我玩的开心,谢陆释。”

    “祝您玩的开心。”

    ……

    岚生宫。

    冷瑟的风,荒芜的院子,干枯的古树立于院子角落,粗壮的树根交错,黑色的乌鸦站在枝头,歪头状似好奇,浑浊的眼里尽是阴霾,凄凄惨惨戚戚。

    不过是吱呀声起,门框晃动,诡邪的风不知何来,衣袂翻飞,凌乱了碎发。

    入目是一片萧条景象,无异常。

    相比上次,院子落了不少枯叶,小小的风在其中玩闹,唯一的树没有叶子光秃秃的,稀疏的草泛着黄,此处倒比别处冷了许多,或许是个避暑的好地方。

    阴气弥漫,久久不散,盘旋的乌鸦感知到死亡的气息,急不可耐地在等待一顿美餐。

    呼啸的风落在耳里,是鬼怪桀桀的嬉笑,无端卷起的落叶作一人形模样,歪歪扭扭的行动,一步步的靠近,近一米远处,风被扼住了手脚,突然散去,只落下一地黄叶。

    无趣。

    不过走去几步,狂风卷起满地的叶,以她为中心形成巨大的龙卷,形状各异的叶目不暇接,看不清眼前景象。

    无数双落叶的手夹着风,混着殷红的血,仿若能见森森白骨。

    听见无数痛苦的哀嚎,看见风一点点被染红,一张张模糊的脸陡然出现,张嘴说着不明白的语言,声音尖锐刺耳,只叫人觉得头昏脑涨,耳膜刺裂。

    它们无法近身,消散于半米处。

    遮天蔽日的龙卷似要将她揉碎,一点点的缩小,终是停滞不前,似被无名的力量所阻挡。

    一张张脸之后是巨大的一张脸,张开着血盆大口,流淌的血液间是累累白骨堆积,白森森的手骨与口中伸出,空荡荡的骨架上没有半丝血肉,空洞洞的眼溢着无边的寒意,它们在逼近,只为得将人拉下深渊,与它们同受无尽折磨。

    “为什么?!我们根本没错!好痛,我好痛,这是你的因果,你要来陪我们!”

    好吵。

    眉头微蹙,心神微动,腕间的红玉落入指尖,摩挲着上头细微的裂痕,慢悠悠地捻过。

    陡然出现的巨大气流迅速向四面散开,无数的落叶被打到墙上,留下一张张奇形怪状的脸,落了一地的白骨是渗人的,通体洁白,无半分瑕疵,七零八落,零零散散躺着。

    “你就是个恶魔……”

    尖锐刺耳的声音随着狂风的散去而消散,一只张开的手骨近在咫尺,最后失了力,落到了脚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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