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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含沙射影二次试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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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端木儿在柴房烧好沐浴的开水后,到前院便看见了失魂落魄的太子坐在台阶上。

    他面色极差,发丝有些许凌乱,左胳膊好似渗着血。

    端木儿被吓了一跳,他忙跑过去询问太子怎么了。

    太子却摇摇头,不愿说话。

    端木儿走近时才看清地上有一把小刀,他的左胳膊也有一条不深不浅的新鲜伤口。端木儿下意识看了眼未清的房门,正思索着要不要敲门通报一下。

    太子这时却捡起了地上的短刀,沙哑着嗓子说道:“把这里打扫干净,不要去打扰未清。”

    端木儿忙说是,在太子进入偏房后,便忙不迭的拖起地来。

    打扫完台阶上的血迹后,他试了试水已经凉了下来,便去敲未清的房门,提醒她沐浴。

    未清打开房门,端木儿先把空的大浴桶搬进去,再用小木桶往里一下一下倒着水。未清坐在软榻上,支起胳膊撑着脑袋看他。

    端木儿干的很是用心,腿脚灵活,动作麻利,就是身体消瘦,许是以前也吃不好。

    再看脸蛋,竟然白净如剥了壳的鸡蛋,长相十分秀气。

    端木儿做好这一切后,便毕恭毕敬的出去了,一副虔诚模样。

    未清泡在浴桶里,紧绷着的神经终于放松了些,她的疲惫似乎随着热气都飘散在了空中。

    她将自己缠了绷带的左手搭在木桶边缘,用右手将自己左眼上的贴着的药膏取下来,拿出镜子细细端详着。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她的左眼有一大片黑色瘀伤,眼皮抬不起来,仿佛一个坏了一只眼的提线木偶。

    未清丢掉镜子,朝自己翻了个白眼,不是一身蛮力吗?怎么就受伤了?怎么就轻易让别人欺负了呢?

    未清复又拿去药膏想要重新贴在眼睛上,但无论怎么努力,都没办法粘在眼睛上了。

    她烦躁的将那个东西扔到地上,又用力的捶了两下桶壁,发出沉闷的咚咚声。

    不一会儿,外面就响起了敲门声,端木儿隔着房门问道:“娘子怎么了?”

    未清:“没事。你去睡吧,明日再收浴桶。”

    端木儿:“奴才就睡在门口,娘子有什么事就吩咐。”

    未清皱了皱眉,门口?她突然想起来,以前昭人都是睡在自己屋里的,这庭院中好像还真没有下人专用的房间。

    不过,好像还有一间偏房。

    于是,她说道:“睡去偏房吧,那儿以后就是你的房间了。”

    端木儿迟疑了一会儿,又说道:“太子殿下在偏房。没事,奴才就睡外面。”

    已是深秋季节,夜晚冷的人发颤,如果这小太监在外睡一夜,恐怕第二天就得着风寒。

    虽说这是个男人,但毕竟是个阉人,也不会做什么出格的举动。她出了浴桶,穿上衣服,打开了房门。

    端木儿在门左边,看到未清出来,忙从地上的铺盖中站起身来,他瞥见她恐怖的左眼,愣了一下。

    未清:“进来吧。”说罢,她便回了屋。

    端木儿不知道喊他进屋做什么,猜测或许要搬浴桶,于是一进屋就要忙活起来。

    未清好笑道:“不是让你明日再收拾吗?你去睡吧,睡在那儿。”

    她指了指屏风后面的一处空地,又道:“把你的铺盖拿进来。”

    端木儿立马跪在地上,“使不得使不得,娘子。”

    未清颇有些烦闷,“好了,你能不能听一次话,不要老是和我反着来。你不是我的奴才吗?我让你干什么就干什么。”

    端木儿愣了愣,还是跪在原地,没有动作。

    未清这时心里窝了火,她走过去,说道:“这是给你的恩赐。”

    她说完之后立马愣住了,好像自己以前也说过类似的话,只不过不是对着端木儿,而是……一段远古记忆的片段又闪进她的脑海。

    她越发烦躁,于是说道:“算了,你想在哪儿就在哪儿吧,我管不着你。”

    说罢,她就上了床。

    这边端木儿才慢慢站起来,好似下定决心一般,跑出去把自己的铺盖拿进来了。

    未清无奈的撇撇嘴,明明结果是一样的,就非得让她生气。

    她说道:“你顾虑太多了,昨日抛下一切投奔我的时候,就该有无所畏惧、视死如归的精神。我让你干什么,你就得干什么,杀人放火,你都得不假思索的去做。如果瞻前顾后,只会让我抛弃你。”

    端木儿停下打地铺的动作,愣了半晌,跪在地上说道:“是,奴才明白。”

    未清不再看他,困意来袭,她用被子闷着脑袋就睡了。

    这一夜噩梦连连,她梦到自己死去的父亲,看到了他那黑色的棺椁。又梦到自己的母亲受尽屈辱。

    还梦到三年前的那个掉下悬崖的少年。他扒着悬崖边的一株枯枝,眼里满是热泪和绝望。

    未清猛然惊醒。

    天色微亮,外面灰麻麻的一片。她坐起身来,看见浴桶还摆在那里,屏风后的端木儿应该还在睡觉。

    她又躺回去,摸了摸脑袋,沾了一手的汗。

    她起身打开房门去柴房舀了点凉水,洗了洗脸,顿觉神清气爽,噩梦带来的心悸似乎减弱了一些。

    她回到房间后,发现端木儿已经起来了,应该是被她的开门声吵醒了。

    未清没有理他,又躺回了床上。

    突然,听得一声巨响,她坐起身去看,原来是端木儿在搬浴桶,里面有水,故而有些吃力,不小心手滑了一下。

    他对不住对不住的说着,又重新搬起浴桶出了门。

    未清这下没有继续睡觉的心情了。

    她来到书案前,临摹起字帖来。因着只有一只眼睛能看到,故而写的有些扭曲,看着自己写的丑字,她扑哧一声笑了。

    未清把这张字帖放到一边,打算好好珍藏起来。

    忽而又发现昨天她收拾的纸张里有一张露出了一角,上面的字十分好看,这应该是太子昨日写的,她打算抽出来看看。

    但这时,身后传来一道男声,“未清。”

    不用回头,都知道是太子。

    她收起了手,回头望他。

    太子似乎被惊到了,他放下自己手中的食盒,过来捧起了她的脸,说道:“眼睛上的药呢?”

    未清想起自己昨晚发脾气的模样,有些不好意思,说道:“我……扔掉了。”

    太子不解,“为何?”

    未清抬胳膊挡掉了他捧着自己脸的手,她尴尬的挠了挠自己的眉毛,“因为它掉下来了,我贴不上去,就扔了。”

    太子淡淡道:“我知道了。”

    未清疑惑,“你知道什么了?”

    太子在她的书架上一顿搜刮,终于找出了针线,坐在地上开始缝制起什么来。

    未清凑近他,也坐下来,她看不懂这是在干什么,但不一会儿,一个略微难看、做工粗糙的白色眼罩就被放在了自己的手上。

    太子从怀中掏出小药瓶,往上面倒了些药膏,便将其放在了她的眼睛上。凉凉的眼罩敷在烫烫的眼睛上,说不出来的舒爽。

    未清笑了笑,“没想到殿下还会做手工活。”

    太子绕到她身后,给她绑眼罩的带子,“嗯,以前学过。”

    “打仗的时候吗?没人帮你缝衣服,你就自己摸索?”未清大胆猜测着。

    “不是,要更早。”

    “你在宫里就学过了?”未清想了想,随即打趣到,“奥,一定是你心爱的娘子给你送了什么她缝制的荷包呀什么的,你想着要送回礼,就自己学了针线,给她也缝了一个是不是?”

    太子:“猜对了一半。”

    未清诧异:“没想到还真是啊。”

    说话间,她感觉绑头发的绳子被拆了下来,头发也披散了下来,她更加讶异,“殿下要给我梳头吗?”

    “嗯,很乱。”他话很少。

    未清轻笑一声,“看来你一定也给那个娘子梳过头了。”

    “嗯。”

    未清皱皱眉,“殿下你今天话怎么这么少,明明昨晚那么凶猛,还让我叫你……”

    她没有再说下去,因为太子手抖了两下,未清:“好了好了,我再不说了,殿下你好好梳头吧。”

    于是太子好好梳头了,没想到他手法还挺娴熟的,给她编了两条细小的辫子缠到了后面。

    未清照着镜子满意的笑了笑,“干得不错。”

    太子站在她身后,不作言语。

    未清回身抬起头望他,忽而她又牵起他的手放到自己唇边轻轻吻了吻,一脸戏谑的望着他。

    太子想抽回自己的手,但未清却不让,甚至微微张口把他的半根手指含了进去。

    太子好似如临大敌,出声制止,“未清!”

    咣当一声,门口不知何时多出个端木儿,手里的盆子掉到了地上。

    未清当即松开太子,自己站起身来走到了屏风后,不去看他们。

    端木儿跪在地上,头挨地,“奴才该死,奴才什么都没看见。”

    “滚。”太子冷冷说道。

    端木儿忙不迭的滚了。

    未清站在屏风后,面色通红。

    良久,太子淡然道:“过来吃饭吧。”

    未清低着头走过来,坐在太子对面,不愿和他挨在一起。自己默默无言的扒拉着饭菜。

    她低着头,看不见他的表情。

    许久,太子才说:“父皇那里我已经打点好了,等你手好了,我们就去扬州。”

    未清抬起头来,说道:“明白。”

    她看了看自己缠着绷带的手,又说:“对不起,耽误你的行程了。”

    “没有。”对方不假思索的回答,“本就不是什么急事,什么时候走都可以。”

    未清点点头,不作言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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