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奇怪的表兄妹
“柏山好啊柏山”拂羲脸笑得都僵了,但表情比哭还难看。
北冥也跟着莫名笑起来,纤手一拍“巧了不是,我们正要去呢。”
“一起吧。”拂羲一把抓起文世的手腕,强行把他拽他下山。
文世这脾气修的是极好,颇有道家风范,跟着拂羲小颠了一路,愣是没挣脱一下。北冥跟在他们后面,看着他俩的背影,心头竟生出一股暖意,天长了,季夏了。
等到了山下,拂羲还抓着文世不肯放手。文世无奈地笑道:“难不成走着去?”
拂羲看文世的视线落在远处的马铺上,随后才松开手。
“卫小公子!”街上一穿着浮夸的公子哥朝着拂羲的后背猛拍一掌。
拂羲翘脚张望,见向远处走的文世没有异样,一下幻化成一缕金光。那个公子哥只觉得自己大白天眼花了,又急哄哄地喝花酒去了。
文世本想用一些攒的碎银子买匹马,刚要付账,就听见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
“老板,要上好的马车。”文世一回头,这才注意到北冥手里握着一沓银票。
见文世看自己,北冥的神情更骄傲了,团着银票放到了文世手里。
“无功不受禄。”文世摆手,语气难得有些冷。
北冥着急地说道:“你当然有功,这明明是你……”
拂羲连忙跑过来把银票接过,“道长,实不相瞒,我兄妹二人一心向道,也想去柏山修行,又怕遇上歹人,见道长面善,这才对道长考验一番呐,道长莫怪罪。”
“是啊道长,你忍心我一个弱女子,被人欺负了去~”北冥说着说着便低头掩面哭了起来,哭的那是一个梨花带雨、惹人怜爱啊。
拂羲干咳两声,说道:“谁让我这个兄长,不会武功的,也不会御马呢。”然后装作懊恼地捶了捶自己胸口。
文世忽然觉得有些羞愧,立马点头。还不忘问眼前这对兄妹如何相称。
“晏明月。”
“拂羲。”
文世轻轻皱眉,“兄妹?”
拂羲懊恼地一拍额头,咬着牙说道:“表的。”
自从拂羲飞升上神以来,还未曾睡过一个踏实觉。今个不知是怎的,或许幻化成了人形的缘故,又或许是马车摇晃了些,马蹄音悦耳了些,拂羲只觉得这眼皮子沉得很,难得有了困意,窝在马车里舒舒服服地睡了一觉。
当马车外的喧闹换成了清寂,拂羲才懒洋洋地睡醒了伸个懒腰,手一挥,还险些打到什么东西。定睛一看,是坐在他身旁的北冥妖王,她的手里还捧着一本书籍。
“看什么呢?”拂羲问。
北冥闻言,慌忙收回目视前方的视线,一笑道:“医书,郎中所赠。”然后把视线落在医书上,漫不经心地翻了两页。
拂羲随眼一瞥,说道“不像医书,倒像是玄书。”
北冥抬眼,“嗯?”
拂羲指了指书上的一段字,轻声打趣道:“妖王看书也不认真,这心思不在书上吧?”
北冥听出言下之意,不想眼睁睁地看这三御帝君揭她的短,她马上照着医书念了起来:“护心脉关乎人之根本,尺动脉于生前有滴血认亲之效。人死后,招魂至,亦然。”
北冥忽然想到那日崔郎中在卫大府对她所说之话,难不成真有此事?莫非自己与郎中所说的那什么姚堂主真的有渊源不成?
“再往前走,可就到了姜楠的地界了。”
文世一边挥舞马鞭,一边扭头对他们说道。
北冥合上书,掀开车帘,向外面望去。
姜楠并非江南,更无顺江南下之意。同洛安隔个桐川,还要北上。要知道,再往北就出了北境了。
刚一掀开车帘,沙尘止不住地往车里面钻。于尘土间,依稀可见不远处,一排排行军押着囚犯往大营的方向去了。
双脚的铁链与地面不断摩擦发出闷响,干风夹杂着沙尘铺在少女们的脸上,她们越发地喘不过气。再往前走,可就是万丈深渊,是人间地狱。
于朝堂于万民,她们是十恶不赦的罪臣之后,死有余辜。可对于边境军本大营的人来说,在这片干涸的土地上,她们是清澈的泉水,是奇珍异宝。
拂羲把帘子卷下来,神秘兮兮地对北冥说道:”不知妖王可与本帝君心有灵犀啊?”
北冥嫣然一笑:“正有此意。”
一道金光只闪了一下,但又立即恢复了人形。奈何文世只当他俩是一介凡人,且不说贸然出手会吓着文世,从官家手里抢人,还是那么多女子,这日后该如何安置也是一件棘手之事,此事还需从长计议。
“吁~!”马车猛然被文世勒停,文世疾步下马,呼喊道:“官爷你醒醒!”
北冥和拂羲闻声从马车走出来,远远望过去,文世俯身蹲下,他身旁趴着一个人。夕阳染红云霞,金红满天,那人背上的行军服也红透了,仔细分辨,才看出军服之上道道血痕。
文世把那人身子翻正,才瞧清了人,显然刚才自己称呼错了 ,“姑娘~”
北冥凑近看,这姑娘留着齐眉穗,长发及肩,眉眼如画,却脸颊微凹,上面挂着道血手印。
北冥把手搭在她脖子上,叹口气说道:“就剩一口气了。”
“带她去柏山,求我师父救她。”文世说道。
文世遇上这姑娘,不忍不救,连忙把这姑娘抱上马车,快马加鞭赶程。
“妖王你说这姑娘怎么穿着行军服?”拂羲指着北冥怀里的姑娘说道。
北冥看了拂羲一眼,揭开躺姑娘的眉毛穗,把她漂亮的额头露了出来,她右额角上面平白多出一个豆粒般大的空洞。
“这……”
“看样子是弩。”
“本帝君不曾听到过弩声啊,难道她在我们来此地之前就受伤了,那她竟然还留着一口气。”
“怕是撑不到柏山了。”
北冥温柔地抚摸着姑娘的脸,指尖流露赤粉微光。
拂羲一把抓住北冥的手,着急地说道:“不可,要救也是本帝君来救,你要是真出了事,果子哪天想起你来了,定吵得本帝君头疼。”
说罢,微弱金光从他掌心泄出,直直打入那姑娘体内。奇怪的是,光影一直在那姑娘身上上下浮动,迟迟不肯平稳。忽然,一团黑气喷涌而出向拂羲而去,拂羲无奈一甩手,化成一道金光。
“帝君!”
金光在北冥周围晃了晃:“本帝君无碍,这丫头,竟依仗的是一股怨念。”
“是阴灵。”
“本帝君被摆了一道,卫翎这副皮相无力供起,罢了,倒是本帝君自在。”
“帝君~”
北冥眼睁睁看着那金光飞出马车,地上倒退着的斑驳,越退越远。
好家伙,平白无故消失一个大活人,她怎么和文世交代啊!
太阳已经全落山了,天光微墨,文世不敢一丝懈怠,一路疾奔,终于来到柏山脚下。
北冥掀开车帘,定睛一看,这柏山似山非山,山顶只有半山腰那么高,都不用爬几步也就到了。山顶之上,一座座殿宇拔地而起,数百支明烛在殿前燃起,趁着光亮,能看见最外头这个殿门牌匾之上刻着“天枢门”。
北冥抱起怀里的姑娘刚要下马,文世就把那姑娘接过去,一手扶着北冥,直到北冥站稳了,才松开了手。
“拂羲表兄呢?”
“他啊他有鸿鹄之志,跳窗投效行军去了。”
“啊?”
看守天枢门的弟子远远看见了自己的大师兄回来了,几个人立即迎了上去,其中包括了小师妹若寒。
此刻,她终于见到了她日思夜想的大师兄。
道远师兄还是一席道袍,面容清瘦了些,但俊朗不减,一如往日般温润。只是,道远师兄身上抱着一个美人,虽然这美人脏兮兮的,但是还是能看得出她眉眼温婉,活脱脱的富家小姐模样。
让若寒更气的是,她那不争气的师兄不仅怀里抱着一个,身后还站着一个。那女子红衣娇艳,衬出婀娜身段,一头乌黑轻柔的长发垂在胸前,何止一个娇媚能形容。那张脸更是,一张狐媚脸,一双狐媚眼,看上一眼,魂魄都能被勾去。
“恭迎大师兄。”
“恭迎大师兄。”
众弟子齐刷刷地行礼,只剩若寒一个人傻站着。
“若寒师妹,快去请师父。”文世顾不上让师弟们免礼,一心只想救人,看见若寒便说道。
“师父?”若寒黑漆漆地眼珠子瞪的溜圆。
众弟子也议论纷纷。
“自大师兄不辞而别后,师父羽化成仙,如今的掌门可是录德师兄。”若寒小声提醒。
“录德?那就去请掌门。”
“是。”若寒嘴里应着,脚步倒是一步没动。
北冥打量着这个小师妹,约莫十七十八的年纪,虽穿着和文世一模一样的道袍,但挽了个双髻,周身却洋溢着青春活泼的气息。一张圆圆的鹅蛋脸,相貌甚甜,黑漆黑漆的眼仁灵气十足。
“快去吧妹妹。”北冥没忍住开口。
若寒忽然想起什么,急匆匆跑了。
待到小师妹请来掌门,文世和北冥已经搀扶着那个受伤的姑娘进了紫儒阁。
紫儒阁本就是道远的住所,前几年和道远交好的时候,录德也是常来转转的,自从那件事以后,这紫儒阁录德倒是头回来。
本想着见面时候难免有些尴尬,但一进屋,就看见一红衣美女只露侧身,身形曼妙而窈窕,浑身上下都散发着莫名的勾引感。
北冥感受到目光的灼热,回眸只见一道长气度克制,沉稳而从容,五官锋利舒展,神情却十分冷漠。
“想必这位就是掌门吧。”北冥的眼尾微微上扬,红唇微弯,一颦一笑扣人心弦。
“你是谁?”录德的眼神冷淡如冰霜。
“怎么?掌门如此看我,难不成当我是妖孽?”北冥甩了甩如墨的发丝,长腿交叠,慵懒地坐在木凳上,纤手勾起一壶水,匀了一杯水。
“她叫明月,是我朋友。”
“那这位姑娘呢?”录德指着半躺在床上的女子说道。
文世接过北冥递来到水杯,动作很轻地抵在那姑娘的唇边。
“我不认识。”
“你分明是在胡闹。”
“她穿着行军服,和炽燕军脱不了干系,道远你如此行事,岂不是不顾我天枢门。”
一股威力而出,将水杯震落在地,发出清脆的声音。
少女被声音震醒,强撑着睁开眼,她一睁开眼,一双杏眸水汪汪的。
她扑通跪倒在地,身子纤细羸弱,嗓音也很清,但又充满坚毅。
“道长今日救我一命,木瑾感激在心。还请道长们大发慈悲,救我祁家满门女眷,木槿在此磕头了。”
“你先起来。”文世连忙扶她起来。
“朝堂之事,我天枢门绝不插手。”
“师弟!”
“嫌你害的人还不够多吗?”
“我~”文世笔直地站在原地,只觉得心口有处深渊开始复苏,巨大的疼痛感害得他险些踉跄。
木槿又扑通跪拜在地,这次直接跪在了破碎的杯子上,碎片划开她娇嫩的皮肤,绽开一朵血花。
“还请道长救我祁家满门女眷。”
“还请道长救我祁家满门女眷。”
“多说无益,天一亮,你就滚。”他把道袖向上翻折,堆出柔软的褶皱,一双手瘦而长,隐约露着青筋,指尖指着门口。
木槿死死咬着下唇,用双手遮住脸,一阵哽咽。北冥一把揽住她的腰,将她环抱起来,护在怀里。
“既然天色这么晚了,掌门不去睡觉,跑这里来欺负一个小姑娘算什么本事。”
夜风骤然而起,录德锐利的目光好像要把北冥灼穿了似的。
北冥眼神迎了上去,微微抬起下巴,一改媚态,眸子成了深不见底的潭,透着狠劲。
“你们好自为之。”说罢,录德拂袖而去。
“谢谢你姑娘。”
“我可不是姑娘,你啊叫个姐姐来听听。”
“嗯,多谢姐姐!”
“也多谢这位道长。”
文世眉目柔和,温润如玉:“我刚才已经为你把过脉了,虽你已经无事,但元气大伤,还是多加休息吧。”
文世向外走了几步,又停下了,继续说道:“本该让你们入住若寒师妹的铃轻阁,但是她速来胆小害羞,不肯与除了守清师妹之外的人同住,所以这才委屈二位姑娘住在我的紫儒阁,还望二位海涵。”
“不打紧的,道长收留,已然是感恩不尽!”
[守清师妹 月老,你到底有几个好师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