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殿上风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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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属下北镇抚司,上京城南发现太子殿下私养府兵,人犯现已侯在门外。chuoyuexs”一锦衣卫上前,半跪在太和门前。
她观察了周围,瞬间反应过来是云慎军营里那些私兵暴露了。
云慎胆大包天,竟在离上京如此近的地方设军营,这巨大的威胁,由不得旁人不警惕。
接下来只要当众审问那些人,便能将贪污银两,陷害大臣的罪名也定下来。
这三条罪名,再加上她的人,云皇的人推波助澜,够给云慎定死罪了。
毕竟那么多私兵,总有人愿意透露,众多人证的情况下,甚至都不需要物证。
云慎多行不义,想必大大小小的罪证,云皇那儿也有不少。
“过来!”皇宫侍卫拖拽着一人进了太和门,将他甩在众人面前,“跪下!”
那人身披甲胄,却狼狈不堪,双手双脚被挑破了经脉,无力地垂下,完全是侍卫擦着地拖来的。
他脸上、身上各有大大小小的伤,血迹干涸,混杂着泥土,眼神灰暗,看样子也是被折磨了许久,不成人样。
这人竹清世见过,说实话乍一看她还有点不认识,这人正是——军营里接见她的那个将军。
看着这人,竹清世眼中无一丝温度,他们的斗争就是如此,你死我亡,错了一步,今日被折磨成这样的就是她了。
此人一出,她不由心下放松了些许,在没有人看得见的地方,唇角冷冷地勾了勾。
她几乎都能想象得到云慎被斩首的那日,她笑得有多开心,她是打点好狱卒呢?还是打点好刽子手呢?
她看向云慎,心中默默言:再见了,云慎,这次我不会嫁给你,也不用忍受你的折磨了。
云慎带给她的阴影,终于消散了些许。
这时周围阵阵讨伐声响起,不断有人接连跪下,语调铿锵。
“皇上,太子殿下当初以老臣儿子女儿性命相威,要老臣安排他的人入朝为官,求皇上做主!”礼部尚书跪下,用力将头磕下。
跪在礼部尚书旁,亦是义愤填膺。
“皇上!去年冬三伏,太子殿下仅为自己商铺盈利,打压对家三仙楼,老板拒交秘方,便被太子殿下暗害惨死,臣今日只为替那家人伸张!”
“皇上,数月前太子殿下为几本剑法,屠宵剑派满门,臣数位远方亲戚尽数被杀,求皇上做主!”工部侍郎双眼通红。
一桩桩、一件件,都被揭开在大殿之上,披露在光天之下。
太和门上静寂一片,便是从未体会过云慎毒辣的人,也忍不住惊怯。
云朝究竟有多少人,被笼罩在太子的阴影之下?
时机正好,竹清世站出,撩袍跪下,举起玉笏,掷地有声,回荡诸人耳边。
“皇上,臣数年前夜观天象,太子殿下将来会大肆屠杀云朝乃至边郊的百姓,让我朝乌烟瘴气,生灵涂炭,愿以官职做押,求皇上做主!”
说完最后一句,她按她所说,慢慢将头上乌纱帽摘下,含泪看着它,将它置于面前地上,俯下身,将头磕在地上,久久未抬。
她的官职,本就是为了江湖、为了天下百姓而做,如今为了他们,将官职奉出也未尝不可。
前世她曾无数次后悔,如果当初这个时候,她舍身站出,是否后来的一切一切都不会发生?
如今,她做到了,她竹清世懦弱了一辈子,躲藏了一辈子,给云慎做了那么多违背心意的事,害了那么多人,终于今天,她能给他们一个交代了!
灭太子,扶新王的初衷,太一数百人筹谋的大计,她做到了。
见此,周围之人身心剧颤,心潮澎湃,以官职做押,这不仅是押上了她的仕途,她的命,更有整个太一。
“臣礼部尚书勾俟愿以官职做押,求皇上做主!”跪在一旁的礼部尚书将乌纱帽摘下,同竹清世跪在了一起。
“求皇上做主!”
“求皇上做主!”
“求皇上做主!”
朝堂上此起彼伏,往常受尽云慎欺辱而不敢发声的人,纷纷站出,贡献出自己的一份力量。
大多数人情绪激动,均是红了眼眶,却无一人能理解竹清世此刻的感受。
她跟着众人呐喊,眼泪顺着脸颊滑落。
文武百官弹劾一人,如此盛况,便是近百年内,也未有所闻。
坐上云皇愤而站起,声音恢弘响亮:“好!诸位都是我云朝的贤臣,朕今日便大义灭亲,将太子与同伙均关入天牢,车裂死刑,即日行刑!”
“父皇。”
云慎转着轮椅,到了跪着的竹清世身旁,忽地出言打断,声音不大,却让所有人为之一惊。
任周围讨伐声如何,他也依旧神情淡淡,甚至还有些嘲讽,嘴角轻蔑地勾起。
竹清世整张脸几乎贴着地,她看着旁边差点就要碾到自己手的轮子,将手移离几寸,惊得冷汗流下,如芒在背。
云慎的阴影笼罩着她,让她好像被恶鬼死死掐住了脖子,无论如何也逃不开。
也许下一秒,他就会用那双冰冷的手一寸一寸剖开她的肌肤,让她再度惨死!
永远!云慎永远都是这副神情,好似这个世界上没什么能让他害怕。
“呼、呼、呼。”她喘着气,想要离开,却好似被钉在原地,一丝一毫都无法离开。
她心中慌乱,一丝不好预感的涌上。
云慎凉凉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恍若阎王宣读判词,将人轻易堕入地狱。
“诸位大臣既口口声声说,孤做了这些事,那,证据呢?莫非仅凭几句诬陷,和那可笑的预言,便能定孤的罪?”
虽说这个视角仅能看到地面,可竹清世莫名觉得,他在说“可笑的预言”时,是对着自己说的。
他为什么依旧自若?他究竟……
竹清世手指死死扣着地,脸色煞白,短短片刻,她便将最坏的打算做好了,若是她这次输了,她将失去翻身的机会,乃至永远失去官职。
应当没有任何问题才对,为防止云慎察觉到不对,她早早就派人一层一层将那里围了起来,自云皇知晓之后,更是又围了多层,那么多人,他们绝对跑不掉!
“哼,太子说此言时,不妨先听听这人!”北镇抚司的锦衣卫将军营将领提置众人面前,“把你在牢里说的都重复一便!”
见那将领久久不应,锦衣卫一巴掌扇过去,将那人脸扇得歪了几寸:“说!你是谁的人!”
那人开口了,慌慌张张,挣扎着挣脱开锦衣卫的桎梏,因着没有脚筋,一下子就摔跪在了地上,不停地磕着头。
“皇上,皇上,求您给草民做主啊!那军营,是六殿下所建,草民不愿做谋逆之人,只得隐忍至今啊!”
此言一出,所有人面色剧变,竹清世更是恍若隔世,难以置信,只觉大脑空白了一瞬,难以理解他的话语。
六殿下?
不,他凭什么敢如此歪曲事实!难道他们就肯定数万将士,无一人说出真相?
“皇上,皇上!”一人连滚带爬地闯入人群中,被人撞到,却又立刻起来,脚上滑了几次,才跪倒在殿前。
“皇上啊!军营里那近一万人,全死在路上了!”
什么?
比之前更加难以理解的,是这句话,什么叫“全死了”?怎么可能呢?那是一万人啊!是一万习武的好苗子啊!怎么、怎么可能。
不可能的,不可能……
两方势力包围,无法逃出生天,此时唯有解决了所有人,死无对证,方可破局!
可是……那是一万条人命啊。
更是云慎辛辛苦苦,耗费巨大人力物资,甚至不惜铤而走险,贪污银两、陷害谢家也要培养的精锐,云慎他,就这样弃了?
他怎么做到的?
忽地竹清世抬起头,膝行几步,扑在那将领面前,哭号着,怒吼着,用力晃着他残破的身躯。
“那是一万条人命啊!是和你朝夕相处的战友,你们生死之交,你怎能帮你的仇人,你的敌人!!!”
她咬牙,狠狠盯着被自己提起衣领的人,却被这人眼中的痛苦和悲哀惊到了。
那是怎样绝望的眼神啊,好似灰暗的灯火,不再有一丝光亮。
眼泪从他眼角流下。
她知道,此刻她可以打他,可以杀他,他不会有任何反抗,因为他,不想活了。
甚至死亡对他来说是解脱,能让他的良心好受一些。
竹清世颤抖着手,松开了提着他衣领的手,绝望地跌坐在地。
她输了,她又输了。
她脑子很乱,不清楚究竟是哪一步出现了问题。
“臣愿替太子背书,太子为我朝殚精竭虑,曾解决数次饥荒,这些年在朝堂上功不可没,请皇上勿听信小人谗言。”
竹清世心如死灰,她强撑着,闻声看去,是个五官端正,身高九尺,极具威严的男人。
辅国大将军,庄望。
谢家占据的仅是小部分兵权,而辅国大将军占据的,却是朝廷近小半的兵权,不仅如此,庄家往上,还出了太后。
龙袍下,云皇握紧拳头,直瞪瞪盯着庄望。
周围刚刚还仗义执言的大臣们,全都偃旗息鼓,谁都没想到,太子云慎最大的靠山不是司家,而是辅国大将军。
庄太后自小便喜爱云慎,她对云皇这个非亲出的儿子不满,对司玖岚这个皇后也不满,但她对云慎满意。
原来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