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步步如履薄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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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都清楚,兄弟俩放司衔和竹清世这对死对头这里才是最安全的,毕竟任谁都想不到,两脉宿敌会联手。fanghuaxs
司衔转身摆了摆手,抬手揪了揪衣领,留给几人一个颇为放松的背影。
“得,一个个的,都把行之拜托给我,人行之又不是没有自理能力了,在我云雾山上好着呢,是吧,行之。”
谢行之与柳相和表哥拜别,神色颇为感激:“是啊,我在云雾山上,既能修炼武艺,又能隐藏身份,还是多亏司兄,既如此,便随司兄走了,祖父表哥,再会。”
“再会,照顾好自己,”柳禄和掏出几张银票,塞到谢行之手里,“是表哥的一点心意。”
谢行之推辞不下,只得接受。
云雾山。
两人运着轻功从山脚一跃而起,这是太一派轻功好的弟子上山方式,能大大节省时间。
这次本也不该出现意外。
可跃到一半司衔忽地眼神一凛,警觉地一转头,一旁竟有一暗器朝自己飞来!
该死,竟然有人在半空偷袭!
司衔没办法在半空转变路线,只得落到半山腰,他抽出九莲剑,一把插在山石之间,力道之大,足足让巨石裂开。
可他刚堪堪在石头上扶住,就听背后传来破空风声。
“哧。”
身后一把剑刺入他身体,他睁大眼睛,手中一滑,从半山腰直直掉了下去。
今日不上朝,竹清世却早早地进了宫。
她身披雪银白云肩进了勤政殿,跪在云皇面前,脊背挺直,一举一动都极尽礼仪,无丝毫不妥。
“你说什么?”云皇浓眉皱起,手扶着一旁的扶手,身体微微前倾,对于自己刚刚听到的有些不确定。
竹清世为避讳垂下眼帘,小巧的下巴却是不卑不亢地微扬,耐着性子重复了一遍:“陛下,那四万两白银,都在太子手里。”
云皇呼吸加重,目眦欲裂,气愤地一锤手边桌几,震地茶杯叮咣作响,他咬牙阴测测道:“朕真是养了个好儿子。”
竹清世继续解释。
“当时谢家有一旁支,仗着与谢老将军沾亲带故,和翰林院几位大人同流合污,以科举舞弊得了大量钱财,放到谢家开的店铺销赃,谢家并不无辜。”
其实谢家就是无辜的,若说四万两白银都让谢老将军贪污了自不用说,可事实上只是被那个不成器的旁支连累了。
翰林院那几个也仅被革了官职,只有谢家被屠满门,说白了还是云皇忌惮谢家兵权。
但事已至此,谢家无罪也得有罪,不然云皇岂不是误杀忠臣?
“只是此事被太子殿下发觉,他非但没有揭发,反而暗度陈仓,威胁他们,将自己得来的不义之财借着谢家的渠道销赃,待谢家被灭门,那些银两便尽数落到了太子手里。”
早春暖阳,此刻只觉刺眼,云皇不禁冷汗流出,他一阵后怕,被其中蕴含的可怕深意惊得久久不能平静。
云慎向来节俭,他得了如此巨款,会干什么?
只怕他要养私兵!
这个后果太严重了,即便云皇对竹清世所言尚有怀疑,一遍一遍的后怕也足以让他不停诘问自己,最终下定决心将云慎除之后快。
此事经由竹清世说出,便极为合适。
御史台专门弹劾官员,即便只听到一点传言,也是被允许弹劾的。
竹清世也一样,占星之术不足为他人道,太过主观,即便如此,她也能凭借观到的星象轻易置他人于死地。
占星术向来邪门,早已深深刻入天下人心中,将其奉为神迹。
宫殿静了几秒,案台上檀香沉下,幽幽好似瀑布般从假山上垂下,圆格栅窗上雕龙游走,棕色的格调古朴又压抑。
云皇回过神,先是万分庆幸自己能有所准备,随即冷笑,垂眸看向自己手边的茶杯。
“看来,那侍卫的确被下了蛊,只是不知道,是后来跳出来的几个,还是之前那几个?”
云皇审视的目光一下看向了竹清世,如同尖锐的金石,让竹清世心里咯噔了一下。
最开始的那几个侍卫,皆是向着竹清世,后来那几个,则一口咬定是她劫的法场。
若是前者被下蛊,此事便和竹清世脱不了干系,一定是竹清世为了掩盖什么,才下蛊迫使他们向着竹清世。
若是后者,那就是云慎下的蛊,以此要挟几人,那几人才会栽赃竹清世。
的确是司衔为了给她洗清嫌疑下蛊,结果有漏网之鱼,让几人意见有了分歧,不然也没这么多事。
对于竹清世,这件事,只能是后者。
下一秒,竹清世俯身,就着稽首礼将额头用力磕在地上,反冲力震得她头脑眩晕了一瞬,但她眼中无一丝卑微之色,张口慷慨陈词。
“陛下!臣与太一派的同门,皆是受您福祉,星象一脉更是对朝庭忠心耿耿,臣对天发誓,此事与臣绝无半点关系!”
“下去吧,此事朕自有合计。”云皇捏了捏眉中悬针纹,那里因常年皱眉而沟壑颇深,他挥了挥手,拿过一旁奏折。
竹清世弓着身子悄然退出,在马车一摇一晃中回了府,一路上她撑着下巴,透过窗看着外面街道走神。
云皇人老成精,对任何人都持有怀疑的态度,她目前虽嫌疑不大,但也确实是嫌犯。
谨慎起见,去请清风水榭那位公子的事自然会落到云皇信任的人身上。
回府后竹清世坐于卧房之中。
她这里不似寻常女儿家闺房,窗外玉竹笔挺,连柜门也是印着雪梅,梳妆台上瑞兽活灵活现,极为端庄大气。
她望了望窗外,院中淅淅沥沥地下起了小雨,这雨是多少农户翘首以盼的,想必今年,百姓能有个好收成了。
于是心情也不由雀跃了起来,她起身打开窗户,闭上眼睛深吸,扑面而来的,是雨水混着泥土的清新味道。
忽地一丝不易察觉的血腥味萦绕鼻尖,她警觉地一睁眼,却看到一团阴影挡住大片阳光,直直朝她砸了下来。
“什什什么东西?!”
竹清世下意识接住,重量压来,她才意识到是个人,朝下方看去,这人比她高出些许,直直倒在了她怀里,气息瞬间笼罩住她。
怀中少年受了重伤,胸口处伤口往外汩汩冒着血,衣衫与头发凌乱,背上一道小臂长的伤口触目惊心,插着把断剑,翻出了血肉,一块肉堪堪挂着,看得竹清世一阵头皮发麻。
她伸手推了推少年肩膀,少年纹丝不动,倒是她被重量压得差点摔倒。
不得已她运起内力,扶着少年,将他扔在了床上,待看清这人是谁,竹清世立马慌了起来。
“司衔?!”
她焦急地在房间里走动,“金疮药,金疮药在哪?!对,梳妆台!”
走到梳妆台前,她才一拍脑门,这么重的伤,应该先找郎中,她飞身出窗,立刻运起轻功飞奔向自己常去的医馆,她腿脚飞快,好似不是她的。
“陈郎中,陈郎中!”
正在整理药材的陈郎中一扭头,“怎么了……哎!”他话还没完,就被竹清世拉着狂奔了起来,可怜陈郎中一把老骨头,好几次险些摔倒。
陈郎中好不容易触到地面,就差坐地上吐了,待脑中眩晕感消失,他一抬头,看见床榻上血肉模糊的人,吓得拄着地往后退了几步。
“天爷嘞!这这这!”大片猩红刺眼的鲜血,即便是行医多年的陈郎中也忍不住涌起不适。
然而他还没退到最后,就被竹清世一把拎起来,将医药塞进他手中大吼:“医药在这里!救人,先救人!”
陈郎中心知情况危机,立马拿起医药匣上前:“去取布,针线,还有水!”
竹清世立马出去吩咐侍女,就连她本人为节约时间,也着急准备东西。
血水一盆盆往外送,竹清世闺阁早已一片猩红,泥泞不堪,整整一个下午,她的心都悬在嗓子眼。
竹清世咽了口口水,司衔除了致命的那一道伤,身上其他地方更是大小伤无数,又不知道撑了多久,只怕凶多吉少。
待日暮渐渐西沉,陈郎中走出,他揉了揉腰,面色疲惫,长叹了一声:“好了,暂时留了一命,好好保养,不能动武。”
竹清世闻言腿脚一软,跌坐回贵妃榻,悬着的心放下,这才注意到自己也是满手血渍,衣裙上沾了灰尘与血迹,随即想起什么,抬头问陈郎中。
“那他武功有受到影响吗?”
陈郎中避开她的目光,嘴唇蠕动,最终还是说出:“可惜他一身武艺了,这么重的伤,肯定是会有的。”
竹清世一万个不相信,她凤眼中满是疑惑,呆呆地盯着陈朗中:“……怎么可能?”
前世司衔明明……当上了太一派掌门,还成了天下第一的。
她百思不得其解,给陈郎中塞了个金元宝,再三感谢,派了马车将送了出去。
陈郎中是他们星象一脉派在山下的医者,医术高超,值得信任。
站在府门口,她满面愁容,忽地余光瞥见了一人,那人撑着油纸伞,是个男子,身姿颇为挺拔,她下意识多看了几眼。
谁料那人与她对视,竟是朝她温柔地笑了笑,随即拢了拢身上衣袍,撑着伞又走了。
竹清世心下莫名泛起一阵异样,直到那人背影消失,她才收回视线,犹豫了一瞬,回了府。
侍女已经把她闺房打扫好了,虽然还有血腥气,却已好了许多。
她扶着床沿坐下,看着满身的绷带的司衔,心中波涛涌起,久久不能平静。
眼前人眉眼如画,细腻白皙的皮肤竟比女儿家还要干净,他嘴唇没了血色,却依旧看得清瘦削的下巴轮廓与骨骼走向。
他紧闭着眼,纤长的睫毛颤动着,似是在与病痛斗争。
竹清世就这样盯着他几近完美的面庞陷入了深思。
在她印象里,前世的确是有这件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