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哦吼,被为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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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现与心神剧颤,怔然看着竹清世,又确认了一下,她不似在开玩笑。czyefang
他从小便被灌输着忠君爱国的思想,那时候常听周围人讲,自家父亲是名震一方的大将军。
他一直以来的梦想,是希望有朝一日能够像父亲和兄长一样,保家卫国,金戈铁马征战沙场。
可这一切幻灭了。
是他们错了吗?难道谢家一直以来所坚持的,都错了?
“我相信谢家是无辜的,君君臣臣,倘若君不再值得追随,那臣也不必殚精竭虑。”
竹清世及时出声,打断了他痛苦的自我怀疑,她声音沉着如水,让人忍不住静下心去聆听。
“谢家男儿,护的是云朝百姓,国家安康,而非醉生梦死的皇上,我已窥得天机,你兄长便是未来明君,我会尽全力扶他上位。”
谢现与掩饰不住心中的惊愕,他抬了抬手,发不出一丝声音,不自觉地咽了口唾沫。
他感觉自己好像幻听了,短短几个字,他却无法理解,这比让他反还要不可思议。
他磕磕绊绊地说:“小姐,您是、您是说,我哥他……他会反?”
竹清世没有回答,眼神肯定地看向他,目光沉沉,幽幽乍明,心里想着另一件事。
谢现与是个未知数,前世他早已在今天被斩首,今生却活了下来。
若他能对大计有所帮助自然好说,可若他会造成阻碍,即便他是谢行之胞弟,她竹清世也一定第一个解决了他。
竹清世将手藏于宽袖之中,轻轻转动着扳指上圆形的暗器扣。
“我知道了,小姐,既是您预知的天机,我定会全力相助,好为谢家翻案!”
良久,谢现与深吸了一口气,眼中满是决心。
竹清世点了点头,伸出葱根般细腻的手拍了拍谢现与的肩膀以示宽慰。
右手食指则悄然一旋,将扳指里尖锐的针无声收回。
“小荷一身武艺,即便在太一九莲一脉之中也是名列前茅,今后让你跟着小荷学习,可有怨言?”
“没有,多谢小姐,小的会好好学的。”谢现与忍者眸中泪水,又朝着竹清世拜了一拜,只是这次停留的时间格外长。
夜风透过他薄薄的靛蓝弹墨衣衫,冻得他打了个寒战,好似魂飞汤火,无依无靠。
他对未来生出了一股绝望,更有心酸与委屈涌上,鼻子酸涩,虽是尽力控制,泪水也蓄满了眼眶。
随后他忽然觉察到一双温暖的手将他扶起,是竹清世轻轻抱了抱他,又拍了拍他的背示以安慰。
他眼中泪水再也忍不住,一睁眼,两行清泪顺着脸颊流了下来,他张口呼吸,努力压着喉间的呜咽。
……
翌日,卯时。
公鸡刚刚打鸣,天还未亮,竹清世就被家中侍女叫了起来,迷迷糊糊地站在寝宫中央,张开双臂任由两侍女忙里忙外地给她穿着官服。
“呵……”竹清世张着嘴,眯着眼打了个哈欠,眼中雾气蒙蒙。
做官就这点不好,每隔五天就要起这么早去上朝,还要穿那身笨重的官服。
“好了好了,”竹清世躲过了侍女想要继续整理头发的手,她满头青丝已被束起,带上了官帽,一丝不苟。
待踏出自家门槛,迈入马车时,她眼中已满是清明,她抬头望着漫天繁星,不由出神。
卯时的星空,总是最美的。
只可惜她自从嫁给云慎,便再也没有走过这条路,也很久没有看到这样星光正好的夜空了。
柔柔的月光笼在她脸上,穿上官服后,她本就有英气面庞更是雌雄莫辨,超然不似官场上的人。
咚!
承天门一声晨鼓敲响,大臣们陆陆续续为今日早朝做着准备,待天微微亮时,便依序站在了太和门处。
云皇于重重叠叠的御扇后缓步走到台阶之上,甫一出现,周围众人便即刻噤声。
众大臣垂头将手背在身前,云皇身旁作陪的官家子弟更是小心翼翼,生怕踏错一步。
待云皇落座,御扇拿走,云皇威严的面容便彻底出现在正上方,可无人敢去抬头看。
可便是只能瞥见龙袍拖地的边,也忍不住被那繁杂精美的工艺惊艳。
“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最开始往往都是一些朝堂的大事,诸如今年收成几何,该征多少税,随后礼部讨论了官员升职降职,以及工部被安排建设某地……
待太阳明晃晃地升上来,该经历的终逃不过,只见御史大夫左跨一步,上前躬身行礼:“臣梁申有奏!”
竹清世低眉敛袖,面色如常。
御史大夫属御史台,是专门弹劾官员的,她几乎可以预见接下来他会说什么,便闭上眼默默等着。
“禀陛下,前日午门斩首谢家众人,有一人劫法场,带走了罪臣之子谢现与。”
太和门上静了几秒,随后云皇的声音从上方传来,落入众人耳中,沉稳而极具威压:“大理寺卿何在?”
大理寺卿华锦上前:“臣在。”
“对于此事,大理寺查到了多少?”
“回皇上,据刑场上见过人犯的侍卫和平安里百姓交代,当时劫走罪臣子的,乃是一位武艺高强的女子,蒙着面纱,看不清样貌,当时那位刽子手眼下已候在太和门外。”
“宣。”
在众人目光中,一人哆哆嗦嗦地走了进来,似是觉察到自己与这里格格不入,他目光不停地躲闪着,直到走到台阶下,再也撑不住,“噗通”一声,双膝跪在了地上。
正是刽子手贾阿牛。
“草、草民贾阿牛,当时、当时正要斩那罪臣子,就有一女娃冲进刑场,一下劈歪了俺的刀,后来,嗯……那女娃还说,说俺媳妇会溺水淹死,后来俺在育新路上看见俺媳妇,差一点就落水了呀!还好俺看见了……”
贾阿牛语无伦次,朝堂的老狐狸精们却是立马抓住了重要信息,眼珠滴溜溜一转,心里将算盘打地噼啪作响。
预知术,整个朝堂除了竹清世还有谁?即便不是她,也肯定跟星象一脉有关,她还是脱不了干系。
竹清世在朝一直身处风口浪尖,她一介女子入仕,本就易引众人非议,更何况她当年连升三级,仅二十岁就已是二品。
朝中那些自以为是的人对她皆是不屑与嫉妒,无奈竹清世深得帝心,功劳也是实打实的。
这时必定会有个人站出来挑明,果然,站在队列后的一个六品官员站出。
“皇上,如此精准察觉到他人命数,怕是只有星象一脉才能做到啊!”
“嗯,”云皇应了一声,对他的识时务颇为满意,“星相何在?”
竹清世向左迈出一步,走到贾阿牛旁边站定,双手交叠,置于与胸齐平,弯腰行了一礼。
她正打算开口说话,就听见一旁贾阿牛惊呼:“啊!就、就是她!”
此言一出,整个太和门的气氛都古怪了起来,众人压低声音,交头接耳,就连皇上都是面色微变,一瞬间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竹清世脸上。
竹清世先是十分气愤地冷哼一声,随后直直跪了下去,将双臂抬起,语气丝毫不见慌张。
“皇上,此人话语如此错漏百出。他既说那人带着面纱,又何故认定是臣?莫非他是受谁致使,来陷害臣的不成?诸位都有自己的看法,想必心中早有答案。”
她将视线集中于台阶上的灰白纹,尽力不去管周围的声音,保住自己思路清晰,祸水东引,撇清自己。
“谢家虽是罪臣,却也曾为云朝做过贡献,斩首是不便看的,那日臣在东城置办物什,偶然间瞧见弦月赌坊好玩,便进去与当家赌了几局,最后险胜,若您派人调查,定是能打探到我那日到底在哪里!西城与东城相去甚远,臣如何做到?!”
是的,其实当日与闻人初对赌,要到尸体是次要,让东城所有人看到她竹清世,才是首要的。
所以她才会从一进去就如此高调,甚至将“卖身契”作为赌注。
东城诸多人看见了她,此事一查便知,如此一来,贾阿牛颠三倒四,带着明显指控意味的“证词”,就变得不那么可信了。
云皇发话:“东城的事,还请大理寺卿去查清楚,来人,将贾氏拖下去,殿前失仪,对朝臣不敬,杖责四十。”
四十,把他打得皮开肉绽是够够的了。
贾阿牛大惊失色,大喊:“皇上、皇上,饶了草民吧!草民说的都是实话啊!”随即,便被拖走了。
听闻此言,竹清世无声地勾了勾唇角。
既是朝堂,又如何与他坊间那套一样?
贾阿牛先是抢在皇上面前回答,接着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直接往竹清世身上泼脏水。
要知道大呼小叫地指控,打的不是竹清世的脸,而是皇上的,他说实话还落得这个结局,完全是他不懂朝堂规则,也不明白天家不容置喙的威仪。
况且,实不实话的,重要吗?若竹清世因他的指控就此失去官职,云皇会愿意看到吗?
当然不愿意,竹清世可是他信任的臣子,占星术的拥有者,就像谢家被灭门,只要云皇愿意,真的也能变成假的。
云皇揉了揉眉心,闭上眼:“当天在一旁看护的侍卫呢?”
随后被大理寺卿关押在大理寺牢房里、当天与竹清世交过手的那几人也被宣了进来,待皇上问话,他们才颤着声回答。
“回,回皇上,那日的确是一女子,蒙着面纱,却是罕见的金发,身形也与这位大人并不相像。”
“是啊,的确。”
这几人都是被司衔种下蛊威胁了的,旁人看不出来,竹清世余光却是瞥见了几人强忍着的汗滴。
待看到他们微微蠕动着的皮肤,她眼皮一跳,司衔还挺狠,竟敢在太和门催动母虫,那想必,他就在附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