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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8章 虺易毒(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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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孝瓘沉了半晌,终道:“突厥用虺易毒迫他为细,此番任务失败,他无法得到解药,当场……毒发身亡。mshangyuewu”

    他说话时,始终低头不敢看她;却不知她听话时,也在低头绞着裙上的丝绦,用以掩盖内心的惊恐和不安。

    “虺易……这毒……我都没听说过……”清操故作轻松地说,“当真这么厉害……”

    “嗯。”孝瓘轻声回应着。

    “还……还好你在突厥时,他们没给你用……”

    孝瓘抬起头,定定地望着清操,她笑靥如花,眸清如水,已到口边的话被他生生咽了回去。

    “忙了一夜,肚子有些饿了。”清操岔开了话题。

    “嗯,我也饿了,想吃些什么?”

    清操想了想,“豚皮饼吧,就上次在肆州我做的那种,你觉得好吃吗?”

    “好吃。”孝瓘点点头。

    “那就这个了,别的我也不太会……”清操笑着吐了吐舌头,转身往厨下去。

    她前脚刚踏进厨房门,就看到倾落满地的月光中,浮着一道浅浅的人影,她回头一看,只见孝瓘抱手倚门正望着她。

    “你不知‘君子远庖厨’吗?”她僵笑着打趣。

    “我不是君子。”他的喉结轻动了一下,“我见过生,也见过死,庖厨里的血腥又算得什么?”

    清操拨亮了台上的蜡烛,“行,那你就来打下手吧。”

    孝瓘走到她身边,“不,你教我做吧,我……我想给你做一碗。”

    清操微异,抬头看了看他,声音有些发哽,“那……那你就先做一大锅热水。”

    孝瓘依言去煮水。

    待水热了,清操从锅中取了些热水,又蒯了面粉,和在一起形成稀糊状,又拿来一个铜钵。

    “用勺子把面糊舀进去,然后把钵子放进大锅里转。”

    用勺舀面糊倒还好说,孝瓘转钵子着实吓了清操一跳——他把盛了面糊的铜钵放入滚水,从靴中抽出短匕去转钵子。

    “我的天!你与那铜钵有仇,要杀了它吗?”清操笑止道,“再说你这……从鞋里取出的匕首……这得多臭啊!”

    孝瓘挠着头笑问,“不用匕首,那用什么转?”

    “手指头啊。”清操指了指他的手。

    “啊?那……那多烫啊?”孝瓘收了匕首,手指就往铜钵里伸,还不待清操阻止,他已惨叫一声,“哎呦!烫死了!”

    “不是……”清操叹了口气,拉了他的手浸进冷水桶中,又用指尖点了他的脑袋,笑着奚落道,“这半边水,这半边面。”

    “你才满脑子糊糊呢!”孝瓘不服气回道,“明明是你让我用手指头转的吗?”

    “要在钵子刚入水未热时将它急转起来。”

    “哦……”孝瓘瘪了瘪嘴,“那也怪你没说清楚。”

    “你自己前一句还在说‘那多烫啊’,后面就把手指头伸进去了……我看看。”她说着,把孝瓘的手指从水中拎出来,好在处理及时,只是指尖微微泛红,并未起水泡,她又放在唇边轻轻吹了吹。

    她在看手指,而孝瓘在看她。

    只是手指在月光下清晰可见,而他则躲在暗影里不易察觉。

    “要不要上些药?”她抬眼望着他问。

    孝瓘躲闪了目光,抽回手指,道:“不用,这点小伤,算得什么?”

    清操笑了笑,站起身,用筷子将那钵子挑出来,洗净后重新交给孝瓘。

    得了上次的教训,这回孝瓘下手极快,那面糊也随着钵体的旋转而黏贴在内壁上了。

    清操又令他将铜钵取出,把钵内的薄饼倒入沸水煮熟,再放入凉水冷却,所得的饼子的确和豚皮相类。

    孝瓘盛了两碗,问清操要不要淋些胡麻,清操笑着点头允了,“初时尝起来怪怪的,不过现在觉得还挺好吃的。”

    七月的夜已有了早秋的凉意,孝瓘与清操就端着碗坐在石阶上,望着天边即将西坠的晨月,边聊天边吃完了一大碗豚皮饼。

    自此之后,孝瓘常去邮驿,而清操常去寺院。

    孝瓘写给大兄的信迟迟未得回复,去往塞外的马嗣明亦是音讯全无。

    他们禁不住去问对方常去邮驿和寺院的原因,一个说是在等兄长的回信,一个说在为家人祈福。他们谁也没有说谎,却谁也没说实话。

    想来这世间的事总是这般奇怪,人竟是可以用实话来撒谎的。

    除却去邮驿,孝瓘日日都在练剑,与往昔不同,直练到汗透层衣,喘息不止,依旧不肯歇息片刻。

    清操担心如此耗损,会加速毒发,将他唤来饮水,又问他为何这般用功。

    他支吾道:“我就是想给你的那支曲子配上一段剑舞。”

    清操没想到是这样的原因,微惊之后,会心笑道:“君舞三尺水,我拂五弦琴,如此甚好。”

    遂取来琴,在廊上弹奏起来。

    朱弦三叹,仍是旧曲。

    孝瓘的长剑随琴音而动,他的身姿轻若翩鸿,剑锋疾如闪电,人与剑在一处,便似雪落白梅,亦如天海相接,谐而容融。

    曲罢,舞罢,他们笑望彼此,良久无言。

    清操不懂剑,亦能看出孝瓘此舞轻盈灵动,与方才一味凌厉的杀招决然不同,而孝瓘自知仅说了一半的实话,用笑容遮掩心虚罢了。

    岁月不居,展眼到了十月。

    因天气转凉,老郑公无意染了风寒,逗引出旧疾,竟又不能起身了。

    清操日日侍疾,却不得阿翁半分宽颜,反将她唤至榻前,板了脸孔道:“你已在家住了近三个月,你可知定州官廨内的闲话越传越难听了……”

    “什么闲话?”

    “他们……说……”老郑公没好气地说,“说你膝下无出,便要大归咯!”

    清操险些被气笑,道:“可有谁家女儿带着夫婿大归的?那怕是要将他拉来入赘的吧?”

    老郑公吹着胡子咳嗽,继而怒道:“小娘说话不经脑!天家的玩笑也敢浑说?”

    清操假装缝了嘴,示意要往屋外去端药,老郑公怒意稍平,将她叫住道:“先不忙吃药,我有几句话要同你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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