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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当面被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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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乔木低头看了看手环。czyefang

    这个纸蝴蝶大概是苏执象新摸索出来的小把戏,不知道到底能有几分用处。

    他眼神暗了暗,闪出几分挣扎。

    星际所有的通讯电子设备,不管构造如何,核心芯片都是门罗先生旗下生产的。理论上说,有电和网络的地方,门罗先生都能无孔不入。

    那一朵小纸蝴蝶,乔木到底不敢完全信任。

    他动了动嘴唇,艰难吐出一个短句:“师傅您……简单说说就好。”

    希望苏执象能听懂他话中的含义。

    他只能,也必须是门罗先生的人。

    他清隽的眉眼闪烁,其中挣扎苏执象看得一清二楚。

    难道是在替自己感到紧张?

    她猜不太透。

    也因为乔木这一丝恻隐,让苏执象赶在坦白之前塞了个问题:“如果溯洄的情况再现怎么办?”

    她看着乔木,素雅的眸子里,目光灼人。

    “你的回答还是和那时候一样,要大义灭亲吗?”

    乔木瞥了眼手环。

    “是。我能做的只有尽量不把师傅牵扯进去。”

    他温声开口,重复当时的情况:“溯洄手中一把人名,此乃事实。师傅若质疑维护她,只会牵连自己。您与溯洄有旧情,可这与受害者背后的家庭有什么关系?他们不应该承担溯洄的失控。”

    说到此事,他眉目中浮现出认真。不管苏执象听不听,他都要说:“师傅,有一,就不要有二了。上一回,我很勉强才说服了天灾局。他们不追究到您身上,只是看在我的面子。”

    他轻轻摆动扇子,笑得自嘲:“但是在校董会上如您所见,我的面子并不大,也不值几个钱。”

    言下之意,是要苏执象适可而止。

    这又是戳到苏执象逆鳞。

    她不可能接受看着自己的卡牌被异化,然后在自己面前被清除。

    乔木合拢扇子:“联邦法院平均每天审判两千多人。其中百分之八十,在熟人面前都是好人。可对被害人来说,他们都是灭顶之灾啊。”

    他走近,拍拍苏执象,露出微笑:“师傅,刚刚您要说啥的,请继续?”

    苏执象看着他的绿眼睛。

    先前和弥殃关系还成的时候,她就尝试过。结果乔木这家伙心里像是有什么防御一般,连弥殃也读不出来。

    她想象不出来,自己这个徒弟卸下伪装会是什么样子。

    小时候他爱戴着面具,是指望自己偏心。

    现在他戴着面具,是为了名利或者生活吗?

    苏执象想象不出。

    “有人胁迫你吗?”她突然发问,身体向乔木的方向轻轻探去。

    虽然千里门重建是乔木的功劳,自己讲师资格也是沾乔木的光,但在苏执象心中,乔木还是徒弟,是应该要自己罩着的存在。

    乔木骇然地看着她,因为抬头,亮光从他的眼中滚过。

    苏执象走近一步:“有人胁迫你吗?”

    乔木看着她,紧接着露出匪夷所思的开怀笑容,手握扇子笑得前仰后合。

    “师傅,您也太护短了。要说有人欺负我么,那还能报出来三五个姓名。胁迫这事儿……可真是……”

    边笑边说,他停下来歇了口气才把话说完。

    “没有人胁迫我。难道胁迫我做学阀的领头羊吗?胁迫我拿高薪?胁迫我誉满星际?”

    他对着苏执象摇摇头:“这是多少人几辈子、上百年都求不来的荣华富贵,何来胁迫呀。”

    他是那样开心,仿佛苏执象这句话有些孤陋寡闻,像是泥腿子对贵族生活的离谱想象。

    见他连连否认,苏执象也不再坚坚持。

    她不恼乔木笑自己。

    没有被胁迫是最好不过的回答,自己问的搞笑被笑两下不算什么。

    “那我便开始坦白了。”

    她清清嗓子,目光游离到弥殃那儿,又很快荡回来。

    “我坦白。许微不是人,他就是五十年前的天灾弥殃。因为无法杀死,五十年前我重创他之后,就将其封印在卡牌之中。不过日以继夜的镇压他还是很难的,时不时会惨遭背刺。”

    她倒豆子一样,把另一条南辕北辙的秘密也倒了出来。

    这么彻底,这么突然,七窍玲珑如乔木也愣了一瞬。

    苏执象马不停蹄,一锤定音:“我想把他上交给联邦。”

    她拍拍乔木的黑袍包裹的胳膊:“大校长,您要不想想办法看?当然,把这个大麻烦留给我也不要紧,无非是我提心吊胆,心整天悬着而已。牺牲我一个,造福联邦千万家庭也不是不行。”

    乔木常用的那套被她化用过去。可惜没学到精髓,此情此景下,意图也太过明显了。

    乔木点点头,眸光低垂,已经开始思索了。

    与此同时,荒地另一边,站在一旁数麦穗的弥殃停下手中动作,眼中泛上些许不解。

    卡牌和卡牌师心意相通,苏执象这番话完全没避着自己,弥殃自然听得一清二楚。

    听到了,几百只耳朵都听到了。

    饶是弥殃,此时心中也难免敲出一大排问号。

    ——这是当着自己面,把他给卖了?

    不远处,苏执象抽回视线。

    她问心无愧。

    既然弥殃说的很明确:不能不搞破坏,不能不杀人。自己一问底细,这家伙就通过别的方式打岔。

    那道不同不相谋,她光明正大的告发他,至少不算玩阴的。

    怎么应对是弥殃该考虑的事,自己这已经是是给他机会了。

    况且远近亲疏有别,要保住自己的卡牌,苏执象只能将其作为给联邦的投名状。

    有了这张投名状,卡牌异化之后的罪状不说一笔勾销,至少也有了谈判的资本。

    这条信息确实有极大的价值,况且苏执象提出将天灾弥殃上交。

    乔木点头,表示回程之后带苏执象一起于联邦谈判。

    他走近,视线描摹着苏执象的脸庞:“师傅,这些年,您辛苦了。”

    牢狱之灾辛苦,和恶犬周旋更为辛苦。

    尤其许微看她的那种眼神。虽然非常非常不明显,更无什么阴暗丑陋的情感,但乔木懂。

    他知道,越是阴暗堕落的,就越会欣赏苏执象。

    她和她的天真,她和她的理想主义,在他们这类人眼里和阳光一样令人趋之若鹜。

    即便没想过据为己有,至少也是上瘾的。想离她更近,想天天见,想埋在其中,被她炙烤,遍体鳞伤也在所不惜。

    不过师傅身边这样的人,有一个就够了。

    那家伙是多余的。

    甩开扇子,乔木嘴边挂上一抹未曾察觉到的笑。

    苏执象哪里听得懂他心思里的九曲十八弯,只当是被郑重其事的褒奖了一下子,反倒有些不好意思了。

    “那说好了哈。我们继续调查。”她挽起袖子。

    心中,弥殃哀怨的声音幽幽传来:“拿我当筹码,真是令人寒心啊……”

    少年薄薄的声音是那样委屈,仿佛下一秒就要暗自垂泪了。

    苏执象掐断他的抱怨。

    她给过他陈词的机会,是他没说,还自作聪明地堵了她的嘴。

    这是他应得的。

    一滴血从指间滚落,渗入土壤。

    和大片的荒地相比,这一滴血太小,稀薄到几乎没有存在感。

    土壤深处的东西却敏锐捕捉到了它。

    它们争先恐后地涌出,枯枝败叶恢复生机,缠绕着破土而出,充满毫不掩饰的渴求。

    苏执象一点点抬高手掌,像舞蛇一样带着那些杂草的脉络一点点升高。

    血珠又滚下来一滴。

    枯草尝到了甜头,向上的更欢了。

    先前猜过,这一切的背后十有八九是芊黍。当即,苏执象就想好了对策。

    芊黍是一个心灵手巧,做饭很好吃的孩子。但相应的,她也有自己的软肋,就是会比别人贪吃一点点。

    植被被赋予了食人的特性,在它们眼中,人类就是玉馔珍馐。

    既如此,那要钓上来可太容易了。

    苏执象手越抬越高,那大簇的枯枝便随着她的动作一路跟上去,很快就要他追上她高居手臂的高度了。

    也就在这时,乔木一把抓住生长出来的诡异草木的根部。

    猝不及防被抓住了命根子,那簇杂草缠绕而成的枯枝惊恐地扭动起来,用尽全省力气想要钻回土壤,乔木的手心被磨出片片血痕。

    苏执象擦干伤口,用另一只完好的手也跟着握住。

    弥殃落在后面,硬是等苏执象喊他才加入进来。选位置时,还硬是插在了乔木和她之间。

    “抓紧了。”

    苏执象说完,反向朝枯萎的纤维中灌入打量异能。

    所有异常现象都是异能作祟,既然如此,她直接给这些瘦弱的枯草加满燃料!

    手中枯枝瞬间恢复莹润,膨胀着变大变粗,不受控制的从土壤中钻出,像龙蛇一样因为生长的巨大力量朝天空中摆动,拔地而起!

    乔木立刻跟上,也跟着注入异能。

    附近的荒地接连裂开,深埋地下的根系土壤因为过量的异能变得巨大而肥硕,脱离出土壤,暴露出地下交缠复杂的走势。

    几人因为植被巨大的生长力量被甩到半空,手中抓着最为瘦小的那簇经络。

    “快找——它的终点在哪里?!”苏执象顶着巨大冷风,得用吼的。

    “两点钟方向。”弥殃暗戳戳将声音传来。

    不等他们标记大概方位,植被的幕后主使似乎也意识到了这招的根本目的。

    为了不暴露核心位置,巨大的根系突然被切断了控制关系。巨大而遒劲的枯枝突然折断,被额外注入的异能不再能持续影响到地下枝条的变化,不管注入多少,都会从断掉的另一边泄露而出。

    顺着脉络找核心的点子失败,线索就这样断了。

    松开枯枝缓缓降落,苏执象看见手中伤口在她没注意的时候已经被草种侵入。它们扎根血肉吸取着养分,粉色的组织中透出点点生机勃勃的翠绿,越扎越深,叶肉肥厚。

    她用纸搓出一把镊子,忍着痛和恶心狠狠拔掉,将那些半大不小的绿芽连着身体组织剥出,扔在地上。

    有一颗细芽角度极为刁钻,靠她左右手互博怎么也取不出来。无奈之下,只能麻烦弥殃。

    后者的实体显然不是血肉之躯,草籽完全无从下口。只见到弥殃扔出一把发黑死去的草籽,擦干净手上泥土就乖巧地走了过来。

    他单膝跪地,掌心向上接过苏执象的手,指节蜷起,轻轻虚拢住她,接过带血的镊子。

    苏执象本以为他要借此机会说点什么,不说是质问,至少也会说两句似是而非的嘲讽。诸如卖夫求荣,他只是想杀她她却要把他卖给联邦之类的地狱笑话。

    弥殃什么都没说。

    他只是托着她受伤的手,因为俯视,睫毛朝下拢去,像短暂栖息的美丽昆虫。

    就在苏执象以为他终于要动手的时候,他低下头去,对伤口吹了口气。

    他体温本就冷,吹出来的气更冷,刮过发烫的伤口尤其舒服。

    “止痛。”弥殃说完,眼疾手快拔出那根又膨大了一倍的肉芽,扔在地上,连同其他几颗一起用火烧化。

    这一切做完,痛觉才后知后觉的袭来。苏执象嗷呜一声,捧起手险些人仰马翻。

    弥殃凑过去,微微弯腰看她:“要不要我再吹吹?”

    苏执象又是一阵微妙的不爽,拿起镊子扔他,把他赶去同样默默处理寄生的乔木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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