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等待进入网审
乔辛对顾淞的话深感荒谬。modaoge
顾淞继续说道:“你在道德绑架你自己,你对自己的要求太高了,即使你一辈子孤独终老,又有什么用呢?你难道要死了之后再去和你爸妈说,你已经听话地不再喜欢男人了?通过折磨自己来取悦别人有什么意义呢?”
乔辛难以理解,他觉得可气可笑,半磕巴地说:“那,那你要我怎么样?我能把那些事情当成没发生过吗?我爸能死而复生吗?要多么丧良心才能在搞得自己家里家破人亡后,还能毫无心理负担的放低要求?”
顾淞支撑着身体靠近一些,耐心解释:“不是,我想告诉你,那些事已经过去了。”
乔辛突然地安静下来,在夜色中,他视线落在了顾淞敞开的衣领处,声音再次出口已经恢复了以往的沉静:“顾淞,最不该的是你对我说这句话。”
他没什么表情地补充道:“我说我不能全怪你是真的,但我也没有好心态到由你来劝我想开。”
顾淞皱了下眉,抬手制止了乔辛继续说下去。
他撑着手坐直,又从床上下来,融到黑夜中成了一团看不清面容的人形:“抱歉,我太冲动了。
“我先走了,你好好休息。”
顾淞关门离开之后,乔辛后知后觉忍着肋骨处的阵痛,从床上下来将病房门反锁。
他心中憋闷,体内似乎有几股未发泄的怨气和戾气游走,乔辛在病房来回走了几圈,只能推开窗户让夜风帮他吹吹冷静。
他何尝不知道自己是在做没有意义的事情。
他也深知,即使自己再怎么样,事实已经铸就,没挽回的余地,没有改变的可能,他给家人造成伤害和痛苦不能抹消,而且也没有人这么要求自己。
不过,不过……
乔辛迎着夜风自嘲地笑了一下:如果是为了让自己好受一点呢?
是,他是在忏悔,是在痛苦,而他藏在内心更深处的,则是一种通过自虐才能产生的放松感。
乔辛有时候会感觉自己和母亲越来越像了。
上学时,只要自己不听话,或者考试失利,母亲就会自虐般地惩罚她自己;甚至在稀疏平常的每一天里,母亲会给乔辛买冬季厚厚的外套,而自己则穿着十余年不换的旧衣服,在夏天,只有乔辛在学习时他的房间才能单独开风扇,母亲则会在客厅大汗淋漓地将地板拖了一遍又一遍。
彼时乔辛就会很痛苦很愧疚,承认自己是母亲的拖累,是母亲生活辛苦的来源。
而母亲会略带自豪地,展示着自己献出的每一处牺牲,然后对着乔辛说:“你看,我这都是为了你。”
哪怕他们家并不缺钱,哪怕乔辛无数次地表达过不需要这样,但双方仍旧形成了一个无解的闭环,僵持着一上一下的道德地位互相折磨。
现在,乔辛将母亲的这招原封不动地套用到了自己身上。
表演的是自己,观看的也是自己,这是一场拙劣模仿的独角戏。
他只有让自己变得不幸福,才能巧妙地将自己替换到道德高位上,才能俯视着依旧痛苦的自己,讥诮地说:“我过得不好,你心里就好受了吧。”
乔辛任由窗子开着,坐到了病床附近的单人沙发上。
他迷茫地将视线落在床上散乱的枕头上,来到这座城市之后,与顾淞重逢之前,他的生活一直都糟糕得很稳定,唯二能让他获得喘息的只有应天和与时玉书二人。
可是,从再见顾淞开始,乔辛遇到了许多本不是他该面临的事,他心里很不安,总觉得还有什么事没有开始,又知道顾淞不会随意结束眼下的这些纠葛。
乔辛脑子更是一团乱麻,他高高仰头,让后脑勺搭在沙发靠背顶上,继而又脱力般地落在沙发中。
他在寂静黑夜中眨了眨眼,又迷迷糊糊地闭上眼,睡了过去。
第二天,乔辛是被外面的阳光晃醒的,他睫毛抖了几下,又皱着眉将手挡在眼前,才不情不愿地睁开了眼。
他刚想动一下,就情不自禁地发出一声痛呼,不是肋骨痛,而是坐了一整晚的腰痛背痛腿痛,他踉跄地从沙发上站起来,单手撑着床边硬是深呼吸了几次才站稳。
好在今早没人会来,乔辛半走半拐地将自己洗漱干净,他对着卫生间的镜子,左右检查着下嘴唇上已经干涸的咬痕,结了一个很小的深色血痂。
普通社交距离下可能没人注意,但是乔辛一想到时玉书那狗一样的观察力就头痛,他心里把顾淞翻来覆去骂了个遍,最后狠下心自己在自己下嘴唇又咬了几口,顺带连口腔内的软肉也挨了几下。
只要有几个识相的能发展成口腔溃疡,那所有的都能用上火包装过去。
乔辛龇牙咧嘴地在房间里又躺着歇了一会儿,完了喝了点水后才下楼去医院食堂吃早饭,人胃里有了东西后心情总会变好些,乔辛也是如此,他站在太阳下,感觉自己像经受了一场心灵净化,昨晚所有不好的情绪都是恶鬼被当场度化。
乔辛一路溜达,停在一个小的八角亭,坐在长椅上欣赏着园内花香。
他正愣愣数着园内有几朵白色月季时,突然自己的肩膀被重重拍了一下。
乔辛又胸腔痛得呆在原地说不出话。
“哎,哎!不就轻轻拍了你一下,你怎么回事?”是周飞慌乱的声音。
乔辛意识回笼后,才找回说话的力气,他瞟了眼周飞:“你下次能不能先说话,再动手。”
见人没啥大事,周飞才嘿嘿一笑:“我这也不知道你这么菜啊,你怎么在医院啊?”
“肋骨骨折,我受着伤,不仅要挨你打,还要被你嘲讽?”因为周飞说话语气的缘故,乔辛也被带着不礼貌起来。
周飞这才正色:“怎么回事?”
“摔了一下。”乔辛选择跳过这个话题,视线从周飞手里的餐盒上扫过,又问,“你妹妹也在这家医院?”
周飞笑呵呵地点点头,声音也十分爽朗,整个人散发着一股未来可期的朝气:“对啊,在这里的前几次手术都很顺利,现在只等最后一场了。”周飞忽然转了话题,“要不要和我去看看她,她……很想见见你。”
乔辛很愿意:“可以啊,走吧。”
见他站起来后,周飞才又问道:“你没事吧?”
乔辛调侃:“本来没事,被你一拍差点拍出事来。”
周飞心情很不错地没和乔辛拌嘴,甚至还很好说话地对乔辛道了几次歉。
两人到了病房门口,不同于殷知渺给乔辛开的单人病房,周飞他们在的这间是三人病房,里面正好有一床来了一堆亲戚探望,房间里面闹哄哄的。
周飞手里拎着餐盒,一路自来熟地和人打招呼。
走到最里面的那个床位,乔辛看到一个女孩正靠着床头看书,大概是看得太入神,都没注意到周飞回来。
周飞悄声把餐盒放在床头柜上,然后小心翼翼地打开,受到动作惊扰,女孩从书中移开视线,看到周飞的瞬间脸上挂上笑:“哥哥你回来啦。”
周飞摆摆手:“你看你的书,别管我,我把饭弄好之后再叫你吃。”
“不用啦,我自己来就好。”女孩把书合好放在枕头边,帮周飞一起整理餐具。
她忽然抬头看到站在一旁的乔辛,似乎仔细想了想没从记忆里找到这号人,只好疑惑地多看了几眼。
注意到她的视线,周飞才又解释道:“这个是我之前和你说过的,借给我们钱的恩人。”
乔辛对着女孩笑了笑:“你好,我叫乔辛。”
女孩猛地坐起来,两眼亮亮地闪着光:“乔辛哥哥!谢谢你!我一直想和你当面说谢谢的,终于见到你了!”
乔辛被感染到,也弯起嘴角:“你能健康就好了。”
周飞看着他们,脸上也都是笑意:“先吃饭,吃完再说。”
“哥哥你吃了吗?”得到周飞肯定的回答后,女孩又问,“乔辛哥哥呢?”
乔辛也点点头,一起催促着女孩先把饭吃完。
等她吃完后,女孩自己收好碗筷,周飞拿过来去洗。
乔辛坐在女孩旁边问:“你叫什么名字呀?”
“周诗情,诗情画意的诗情。”
“很适合你。”
女孩笑得更开心了些:“谢谢。”
乔辛看向女孩放在床头的书:“简·爱?看到哪里了?”
“快看完了,但是太喜欢了,舍不得看完。”周诗情面上也带上了不舍。
乔辛被她的神情可爱到:“可以接着看别的呀?”
没想到女孩情绪更低落了些,垂着头闷闷地说:“没了,家里只剩这一本了,其他的都被我爸爸卖了,这还是我藏起来的……”
乔辛才突然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他脑中飞速运转,想起自己搬家时留下不少,急忙开口补救道:“我家里有很多,你要是不嫌弃的话,我可以给你。”
周诗情先快速抬起头看了乔辛一眼,但又纠结着避开视线,才摇摇头,强撑着微笑:“不用啦,已经够麻烦你啦。”
这个年纪的孩子自尊心和敏感性都很强,乔辛可以理解,于是转着弯儿和她打商量,他先是拖长音假装自己思考了一会儿,才说:“那这样,我只是借给你看,你要好好保管,看完之后再还给我,怎么样?”
周诗情登时露出真心实意地笑容来:“真的可以吗?”
“当然。”
“谢谢乔辛哥哥!我发誓我会好好保管的,绝对不会弄脏弄坏!”
看着女孩灿烂的笑脸,乔辛的心情顿时也跟着好了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