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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全部烧干净 顾淞甚至连脚步都没停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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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乔辛最后是哭累了才放开顾淞的。yywenxuan

    这段压抑太久的情绪爆发过后,乔辛就像是被眼泪洗空了大脑,连思维都变得迟钝了。

    他还被顾淞搂在怀里,能感觉到顾淞用手轻轻拍着他的后背,能听见顾淞一遍又一遍地说对不起,却没有办法做出任何反应。

    直到车停下来后,他才用发麻的手推开顾淞:“让开,我要回去了。”

    顾淞跟在他的后面:“我送你回去。”

    “别跟着我。”乔辛头也没回。

    他说出那句话后,走了两步又停了下来:“有些事情不是道歉就可以解决的,以后别再见面了。”

    说完,乔辛便再也没有停留地离开了顾淞的视线。

    顾淞是看着乔辛的身影拐进楼身后面才转头回到车里。

    刚坐下,他就发出一声痛嘶,他将外套脱下来,除了背后乔辛捶打留下的污痕,肩上还有一大块暗色的泪迹。

    顾淞把外套随意丢在一旁,靠在座背上叹了一句:“下嘴真狠。”

    张行语坐在驾驶座,犹豫了半天没敢接话。

    他算是捋清楚了,在顾淞回到顾家之前原来还有一段情缘债,看来还把当事人伤得不轻,能让顾总也心怀愧疚,肯为这个人降心相从。

    但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总感觉哪些地方有点奇怪……

    “回家吧。”

    顾淞的话打断了张行语的胡思乱想,他应了一声,发动了车。

    顾淞有两个常住的地方,一个是顾宅,一个是顾淞自己买的一栋小别墅。在顾淞这里,只有他自己住的那个别墅才能被叫做家;而另一个,则是顾淞需要去争斗的场所。

    “今天的事情,不要让别的人知道。”

    “是。”张行语熟练应下。

    “还有乔辛这个人,如果有人和你打听,随便找点说辞混过去。”

    “知道了。”张行语忽然想起,“那……,乔先生那边,需要也打点一下吗?”

    “不用,他不会主动告诉任何人的。”

    张行语扫了眼后视镜里顾淞半眯着的眼睛,又应了一声,车内才重归寂静。

    到别墅门口的时候,车停了下来,顾淞推开车门下车:“车你先开回去,明早来接我。”

    张行语回了声“知道了”,看着顾淞穿着衬衫走到了夜色下,他赶忙喊了一声:“顾总,外套落下了。”

    顾淞甚至连脚步都没停下:“都脏了,丢了吧。”

    张行语听到这句话后,才突然如拨云见日,找到了自己一直觉得奇怪的地方。

    顾淞,从刚认亲的私生子到顾家赫赫有名的二少,只花费了不到四年的时间。不管是顾家人,还是同行业的对手,他们在被顾淞踩在脚下之后,都会明里暗里斥骂他:唯利是图,寡恩少义。

    当然,这些词在吃人不吐骨头的商业斗争中简直就是最高级的夸赞,也是顾淞能夺得如此地位的缘由。

    所以自己才会在看到顾总为了一个没能力没背景的普通人如此折腾时感到违和,毕竟这不应该是他会有的作风。

    直到看到顾总方才的态度,自己才突然醒悟,原来又是顾总主导的一场戏,而且很明显这场戏的目的,不是情,而是其它。

    ……但乔辛一个普通人,身上能有什么价值呢?

    张行语带着一脑子疑惑,开着车逐渐远去。

    另一边,乔辛回到家之后还像个行尸走肉,脸也没擦就直接躺倒在了沙发上,他一动不动地愣在那里,倒也不困,但脑海里涌动的回忆却恍惚如梦境一样虚幻。

    其实乔辛本不该叫乔辛,他父母给他取的名字是乔幸,幸福的幸。

    可惜乔辛上户口时,是他太爷爷去的,老人家没什么文化,说话也不清楚,工作人员问了两遍,便在户口上给登记成了乔辛。

    于是,他的名字就这么稀里糊涂被定了下来,和幸福再没什么干系。

    他生在一个很普通的小康家庭,父母都是兢兢业业的在岗职工,因为那时工作太忙,在乔辛刚过一岁生日的时候就被他们送到了奶奶家。

    在乔辛6岁之前的记忆中,并不常有父母的面孔。取而代之的,是奶奶洒满黄色碎花的梅色外衫,爷爷常年裹在头上的白色汗巾,还有幼儿园门口的奶味冰棍和烤红薯。

    一切的转变是从爷爷摔倒开始,从那一刻起,乔辛的记忆就变得模糊不清,医院、葬礼、被父母接回家,仿佛时间被按下了加速键,再慢下来时乔辛已经能自己背着书包走进小学了。

    母亲是一个很严格的人,她对乔辛有着很高的期望,为了让乔辛能够按照自己预定的人生轨迹成长,她非常具有牺牲性地把全部空闲时间都投入到了乔辛身上,衣食住行、学习、爱好、交友样样都要先通过她的认可。

    她偶尔会在晚上流泪,心底埋怨是乔辛夺走了她的大部分人生。所以在乔辛每次偏离预定轨迹的时候,她总是会控制不住情绪,有时会气得打骂乔辛不听话,有时会哭着求乔辛不要再伤她的心。

    与之相反,乔辛的父亲很少会主动管教他,就像百分之八十的家庭中都会有的父亲一样,他喜欢抽烟喝酒打麻将,和兄弟们在外面吃饭的次数远远多于和乔辛对话的次数,也就只有在母亲生气到动手的时候,他才会参与进来,用武力彰显他父亲的身份。

    如此环境下成长到高二的乔辛,在第一次意识到自己性取向的时候,几天几夜害怕得睡不着觉。

    对父母的恐惧和愧疚让他一度产生了自我厌弃,青春期浅薄的思想最终将自己的性向和存在定义成了羞耻。

    直到他遇到了顾淞,虽然说起来有点夸张,但那是乔辛在27年人生中的第一次叛逆。

    他颤抖着声音和刁难顾淞的客人叫板,他与其他客人挣着为顾淞付钱,他将一个酒吧的男公关带回了自己家。

    乔辛有很长一段时间坚信这是自己做过的最正确的决定,顾淞带给过他从未有过的爱与勇气。

    在知道乔辛为什么会对同性的爱如此胆怯之后,顾淞将他带到了市区中心那座人流量最大的天桥上。

    乔辛还有些不明所以,被顾淞牵着手拉到他的身边。

    夏天的阳光很刺眼,从顾淞的发丝边缘穿过,勾勒出一个璀璨的金边。乔辛眯着眼看着顾淞对自己龇牙笑了一下,突然产生了非常不好的预感。

    他猛地扑上去,想去捂住顾淞的嘴。

    但是已经晚了,顾淞单手作喇叭状,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在无所遁形的阳光下,用最大的声音喊:“我爱乔辛!”

    他举起那只和乔辛交握的手,继续大声喊着:“我爱你,乔辛!”

    不如死掉好了。

    乔辛把脸埋在顾淞的胸膛想。他不敢抬头,只能猜到自己的脸一定通红,他将自己的耳朵紧紧贴上了顾淞的衣服,想去挡住顾淞还没停下来的声音。

    却仍然听到,藏在顾淞胸膛下的心跳,和自己的一样,震耳欲聋。

    顾淞总是喜欢做一些很出格的举动,乔辛将这归于是顾淞比自己小五岁的原因,也因此,他对顾淞很有耐心。

    顾淞喜欢画画,乔辛就在家里置办了一整套绘画需要的工具,秋天下午的斜阳被越拉越长,穿过阳台的玻璃,经过顾淞握着画笔的手,落在乔辛放着书本的膝盖上。

    乔辛喜欢坐在那里看顾淞的背影,看他握住画笔的纤长手指,看他随着动作倾斜的宽厚肩膀,看他因为愉悦而不经意勾起的嘴角。

    这一幕经常会让他产生模糊的幻觉,以为是一对婚后爱侣在共度慵懒的午后时光。

    顾淞会把他画的画全都挂在乔辛家里,除了临摹的一些经典名画,还有顾淞自己画的,比如从天台看向远处的飞鸟、顾淞记在脑海里的某个人物……

    这些乔辛都容许了顾淞胡来,却在顾淞要挂起另一张画的时候和他起了争执。

    乔辛面红耳赤地将那张画藏在身后,他甚至没有勇气再看一眼,因为画上的人物正是自己,还是被顾淞忽悠得不着寸缕的全身。

    顾淞死皮赖脸地和他撒娇,说是挂在卧室就行,正好别再让其他人进来。

    乔辛意志坚定,否决的心没有半点动摇。

    顾淞软磨硬泡不成,又耍赖批判乔辛不尊重艺术。

    争执到最后还是被乔辛一票否决,果断把顾淞轰出卧室之后顺手把那副画藏在了衣柜最深处。

    最后那副画哪里去了来着?

    乔辛混乱的回忆突然断在了这里,他回过神,感受到了身体压在沙发上的实感,干掉的泪痕残留在脸上,有一种拉扯的紧绷感。

    他放弃了回忆,站起来去浴室冲了个澡,洗完穿衣服的时候手没拿稳,干燥的睡衣掉在了满是水的地砖上,即使捡起来的速度很快,但也已经湿了一大片。

    他只好裹上浴巾,出来到卧室衣柜里重新找一件用来替换的睡衣。

    手掌扒开挂满衣柜的衣物时,乔辛突然想起来了。

    顾淞和自己决裂时剪烂了房间里所有的画,但那一幅藏得太深,他们两个都忘记了。

    一直到了乔辛要搬家之前,收拾衣物的时候才从衣柜最里面看到了那副画,他先用剪刀把它剪成了碎片,后来又觉得不够,去买了一个家用的烧纸桶。

    将零碎的画布又都搜罗起来放进去,然后用打火机点燃了一张纸,也丢进桶里。

    全部烧了个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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