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ing(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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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华云没什么朋友,妻子那边也没人发现不对劲。fangzexs
如果不自如表达喜怒哀乐的情绪,徐晨阳就会加以刁难。
“你的中学时期很多事情我都知道了,”徐晨阳喝了口水,双手交叉,“我们来聊聊你的大学吧。”
“大学的时候我并没什么不开心。”
正相反,搬出来住了以后轻松自在多了,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除了有次和朋友吵架了,稍微有些不愉快,没什么好说的。
“重华,你有朋友吗?”
这句话在他略有些睡眠不足的大脑里回响,想要努力保证清醒,在钟声来回敲了三四下时,他回了声:“有的话会发现吧。”
“哦……那就是没有喽。”
徐晨阳又凑了过来,黑白分明的眼睛瞪着他,皱纹更加明显:“那么是因为什么,你一直不愿意和人交朋友呢?”
他打了个哈欠,手指攥了攥。
以前其实朋友不少。
“是什么让你讨厌交朋友了。”
重华云低着头,陷入了回忆。
“我不想失败。”他坐在椅子上,低着头说。“我…之前,听到有朋友说到我父母。”
他愣了一会,徐晨阳又问:“除此以外呢?”
刚开始,是认识了不少人。
每天和谁谁出门聚在一起乱闹着玩,那三年是最快乐的,后来忙了,就和很多人冷了。
直到有一次和好久不见的朋友吃吃酒席,拿他家庭谈了半天,叫人颇为不爽。
他也不知道究竟是个什么心情,从那以后那桌的人都被他疏远了。
在以前上学时想融入群体而做的事,在后来慢慢开始因为那群朋友背地里的讨论、告诉他们的私密事被说出和明面上开的古怪笑话变得恐惧人际关系。
偶然的意外,他就更不希望和别人交谈了。
只要新朋友再重复某种特定的动作,他就变得异常焦躁。
少交流,少说真心话,别把自己当回事了。
准确的说,是恐惧重蹈覆辙,恐惧再一次失败。
感恩,努力感恩,然后什么都不要想。
不用去想过去是如何痛苦,不用去想未来会如何痛苦,当下正在感恩。
相信上帝的存在,抑制自我的情绪想法。
“我们真是很像,”徐晨阳说,“如果你到我的位置,你也会做出我的选择,如果我到你的位置,我会直接去死。”
“你总是把它们压下去,然后隐藏或者冠以另一种名字。”
这次谈话结束了。
徐晨阳总是有意无意透露出自己的“战绩”。
比如上次遇到的一家人,借宿在他们家,然后挑拨关系,最后以暴力获得主控权,满意于这种控制的权力。
通过肢体和精神上的虐待让他们互相猜忌,让女儿亲手害死自己父亲。
如果有人逃跑,就去人员失踪的地方,最后他们会被带回来。
这究竟是怎么一个人呐。
徐晨阳给他看了一张纸。
上面是妻子对他的抱怨之言,写到激动处字迹还有些粗糙。
“你想怎么选?是对她,还是你挨打。”
“不。”
徐晨阳让身旁那小青年按住他,把他的手绑在椅子上后,叫妻子过来。
“来,给他一巴掌。”
重华云微微低下头,希望场景不要那么难堪。
“我们来聊聊中学吧。”徐晨阳拉过凳子。“我肯定给你影响了是不是?这个我还很自信的。”
“我一直告诉你,这么做是正确的,只是对于当时的你是正确的而已。”
“我要你想起来难过的事,我是说对你小时候来说难过的事,你还记得起来吗?”
重华云摇了摇头。
他蹲下来,“哎”了声。
“你呀。”
“那我告诉你哦,到现在,这个根本没用了。”
“你只是像以前一样,像个小孩一样在逃避而已,但你已经不能再使用这种逃避方式了,你什么话也不说,最后只会一个人作为独居生物死掉。”
“你知道你的事情是怎么散开的吗?那是当时在你那还有影响的我做的,那时候我还没有反抗我的父亲,和他住在一起,有时他会像小时候一样打我,我还是没有反抗。”
徐晨阳坐在凳子上直视他。
他压低了声音——这一定是故意的,重华云一下子就想起来了这是谁。
就算是刻意隐藏他与劫匪相似的声音,真相也浮了出来,瞬间明白了种种抵触感受的来源。
早就知道了……或者说一直没有敢去想而已。
尽力完善那个漏洞百出的信仰框架,然而信仰选择打破幻想。
“知道你生活在这附近后,我很开心,特别是听到你还在感恩的时候。”徐晨阳站起来,转了个圈。
“不难打听你的消息和住址,你身着常服,并不像出远门来的,所以我就在这附近询问有没有一个重姓的人。”
语气有些得意:“你会一直遵循我的指导,其实你是希望能通过那个被什么东西解救吧?”
“你害怕失败,害怕否定自己的失败。”
“还有你的妻子。”
最开始,是妻子很热切地凑过来。
热情到几乎把人融化,这就像一个常年住在极寒地区的人头次去了处在夏天的广东,就像被放逐后突然赦免了一样。
交往后很快就得知了她的事情,因为以前的事情想要带着力气的男性保护,似乎只是他长得还行扛得动冰箱而已。
这是一件很奇怪的事,还没经历过外界的考验就匆匆结婚,生活越来越冷,住在一间房子里却像陌生人。
也许是她的热情带来了些信心和不切实际的幻想,幻想会有另一个人无偿热烈的爱,在妻子那,重华云也有些寄托。
正是幻想的过高,在幻灭时更加痛苦。
他挣了挣绳子,想捂住脸哭泣,但没有做到。
徐晨阳这两天不再管他,只要重华云醒了就会哭,哭出去了几年的份,脸颊带着灼伤感。
如果先前是不明不白的郁闷难受,他现在知道了一切,只想赶紧找个地缝钻进去。
等天天晚上听啼哭听多了,徐晨阳受不了了,来找他。
他点了支香烟,呼吸声因为烦躁略有些粗重:“你说啊,我天天出去还要给你们买吃的买喝的,你晚上还哭,介似干嘛啊?”
徐晨阳戳了戳他的脸:“痛苦吗?就是因为它足够真实才痛苦,就是因为它无法改变而痛苦,你会记住它一辈子。虽然不代表一辈子都会创伤,但是你得习惯它,然后再去改变它的影响,让它变成你的经验。”
哭声停了。
重华云坐在床边,抹了抹脸。
他从情绪的混沌里捕捉到一丝游离的清明。
“你为什么不搬走?”还带着哭腔的、语气有些冷漠的质问。
“什么搬走?”
重华云深呼吸几口气,擦了擦脸:“你说要表达,但是你从来没真正说过你自己是什么样的,你说要去爱,但你根本就没有爱过什么东西吧?”
“你明明可以在工作后直接走掉,但是你还是自愿待在家里了,你明明可以避免过载,但是你选择痛苦了,你明明可以改变,但你到现在为止都没有变。”
徐晨阳的表情变得难以描述,他焦躁地抓抓脸颊。
“所以你和我说这些,究竟是因为什么?”
听到这话,徐晨阳怒不可遏,拽着重华云,往他脸上打了好几拳。
他的呼气喘气好像都用了很大力,眼睛瞪的滚圆,还没有泄愤,就让重华云掐住妻子脖子。
堆叠褶皱间有些红棕色的双手掐在她苍白的脖颈上,他们已经很久没有肢体接触过了,然后她的脸因为缺氧有些涨红,嘴里发出“呵呵”声。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老婆。
泪滴在她的脸上,这么久的相处已经深深刻在心里化作亲情。
重华云轻轻松开了手,她大口喘气。
“好啊,”徐晨阳手里提着把刀,“你连我的话也不听了。”
“随便你怎么样,杀了我就杀了我,我是不会对她下手的。”
妻子跑了出去,不知道什么时候,那个年轻人已经走掉了。
等她带着警察赶过来的时候,重华云浑身是血,倚在床边。
他对着妻子招招手。
“亲爱的。”他用手捧住了妻子的脸,她的脸上挂着泪痕,“你希望我能保护你,我希望你能拯救我。”
“我们总是没办法满足对方的要求,然后在没有满足的关系里积生出怨气。”
“我不是一个能够发怒,然后帮助你对抗的人。”
地狱的饿鬼咽喉细若针,肚子和食物却异常庞大。
有故事是这样的,有个人去到地狱,发现众生围在摆满食物的长桌旁,但他们手臂很长,无论如何也没办法使用勺子或餐具,将食物送到嘴里。
然后,他去了天堂,天堂里也是如此,但他们伸长手臂把勺子送到了别人嘴里。
希望他们不要有什么传染病。
“让我们面对真实的自我吧。”重华云温和地说。
在之前也入侵过三四个家庭,灭迹的手法极像□□,装在水泥罐沉进海,受害人在铁桶里被发现,已经有警察发现在其他地方被弃尸的受害者了。
在事情平息三四年后,重华云和她坐在餐厅面对面进餐,一个醉汉晃晃悠悠闯进来,说话发音都黏在一起,听不清是什么。
等他走到重华云的面前,重华云突然拎起他的领子,一拳打了过去,妻子震惊地看着倒在地上的醉汉。
“亲爱的,”他说,“我们等下去超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