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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我想吃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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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光远想拍他一巴掌,躲过了。moweiwenxuan

    “敬酒不吃你吃罚酒啊。”他高声骂道。

    “我管你喂什么酒,他又没想杀了你,你就拿刀捅他,你才坏呢。”重华云丢下一句话跑出了驾驶舱,他们倒也没追过来。

    只有田应兴探着个脑袋出来,目送他离开。

    那个船长和活人别无二致。

    一个可能会同样疼痛的人,有血有肉的人。

    轻松地对他做出虐待的行为,无法让人接受。

    重华云清楚地知道伤害另一个人的感受。

    不是纸上轻飘飘的死亡人数,也不是电影里的反派或苍白薄弱的平民,而是一个有自我经历和思想,有亲人有朋友的活人。

    只是不认识,不去思考对方的位置,所以肆无忌惮地伤害,结果就是不会想如果自己被这么对待,亲人会怎么样。

    一些事件里,逝者已去,最大的受害人居然成了生者,因此一蹶不振或以泪洗面,需要数天数月数年才能走出来。

    那船长达不到这种地步,但做出笑着在人身上留下伤口的人,很难不产生某些想法。

    共情和缺乏共情,有些……残忍。

    窜进船员舱,对着权成竹大喊:“不好啦,田应兴把船长捅啦!”

    权成竹正缩那小床铺里睡着觉,听他一喊,含糊不清地念了两句:“捅了就捅了,你叫什么,船不是还开着吗?”

    他眯了一会,起床气过去,又问:“怎么捅的?”

    “叫我过去看,拿刀捅进他腿里去,还问我干的对不对。”

    “捅进腿里”权成竹说着,打了个哈欠。“那两个人……”

    船上摇摇晃晃,他踉跄一下,差点摔倒。

    刀还放在身上,用塑料包着别在腰上。

    重华云默默在心里拉起防线。

    拉着门保持半站的姿势,一个人影跌跌撞撞从窄小的走廊对面过来——金承胜找过来了。

    人影着急挥手:“回去,回去。”

    金承胜一过来,就把门关上,他扭过头:“我看见不得了的东西。”

    说着,准备来牵重华云的手,重华云面带惊恐。

    “你做什么?我还是个清纯大男孩。”

    “去你的清纯大男孩。”他拉过重华云的胳膊,又牵上权成竹的手,两只手一边一个人。

    “准备好了啊。”

    【心通】

    【观他喜怒哀乐,观他心中所想。

    知他喜怒哀乐,知他心中所想。

    不知喜怒哀乐从何来,不知心中想法从何来。】

    【我们的感受并不相通,只是我渴望相通,所以它降临在我身上。】

    脑海中出现了一幅画面。

    金承胜顶着大太阳,坐在折叠凳上,拿了个占卜算命的旗子挂旁边。

    “不是这个!错了!”

    画面又变了。

    几个男人在船员宿舍里抽烟打牌,嘴里闲聊着什么。

    “你们看没仔细看签的合同啊?”

    “合同怎么了。”

    船员舱里,十几天不洗澡的体味混着烟味。

    “骗人的,”他丢下张牌,“没有保底工资,船长哄人呢。”

    “不可能吧,怎么会雇人不给钱啊,这可是大公司啊。”

    “嘁,你看老田倒了好几天了也起不来,船长把他工资都按了。”

    “来都来了,跑不掉了,就这么干吧。”

    “一个月就几百块。”

    “我出去解个手。”

    海上条件差,上船前中介吹得天花乱坠,上船以后听别人说才知道合同的问题。

    回也回不去,船长跟大副二副几个都认识——有人偷懒闹事,他们就动手威胁。

    说是海员证有没有无所谓,考证要花钱,上船的都是指望赚钱,还有欠了外债的,怎么会去花钱考证。

    上船前买日用品花的钱,来回自付的船费和伙食费,中介费。

    那个老田说是家里人生病了想来赚些的,听说一年几万底薪,多钓还有提成,挺卖力。

    鱿鱼多的时候要连续工作好几天,整整两天不能睡觉,睡不了多久起来继续钓鱼,杀鱼,搬鱼。

    来了这么多天,头发大把大把掉。

    还有个脑子有毛病的大半夜拿刀子往自己身上划,不怕疼似的。

    有次站着睡着了,船长上来就对着他脸上打了一拳。

    休息时间不够,又每天劳累,困在这艘船上,得知合同的文字游戏后,船员互动都变得微妙又诡异,每天无言相对。

    只要再来一点火星子,就可以引爆其他人积压的怒气。

    ——

    过了几天。

    那个男人去船上走廊,看不到他的长相。

    画面镜头里没有出现过任何一个人的脸,都是错位挡住。

    他撞见一个人。

    “老田啊。”

    “嗯。”

    “老田?”

    被称作老田的人在他的侧身让过下走向船员宿舍。

    “过几天我们要劫船回去,你要不要一起?”

    老田没回,走了。

    ——

    船上有将近四十个人,大概十人和船长这类的管理层人员有牵连,其他的为五湖四海来的打工人。

    他和上船前叫来的朋友组成一个小团体,中途同宿舍的也想带着熟人参加。

    因为他是最开始的组织者,态度也算客气,没跟什么人结仇,还有几人受过他帮助,都听他的安排指挥。

    确保没有管理的人在里面,每个人在各自的宿舍里和其他人商量,表示:只叫船长开回去,你们不要多说,也不要多管,不会对其他人下手。

    其他船员对管理人员颇有怨言,钓鱿时发了会呆、走一下神就被又骂又打。

    准备看好戏的人默不作声,没人告密。

    他的朋友圈很杂,很多,不缺犯过事的,他倒也不怕,反正身上没几个钱。

    大部分是酒肉朋友,好吃懒做,知道他找了个工作轻松钱又多,没了解就像苍蝇一样聚过来想尝尝咸淡。

    不说,他也知道凑过来的朋友对他有些抱怨,但倒愿意来搞点事情劫船。

    厨子是船长的熟人,厨房的刀具和其他人的杀鱿刀都拿走了。

    没必要别伤人,控制住就可以。

    目的只有一个——回国。

    趁着夜色,他带着三个力气大些的男人闯进船长休息室,给其他人安排不同的事情。

    猛一下把男人身上盖着的被子拽走,一个响亮的巴掌打在那人脸上。

    中年男人惊醒,看到眼前围着的几个人。“你们干什么?造反啊?”

    “我多久之前就找过你,你也不肯开回去,我这几个兄弟可老想回家看看了。”

    他摇摇头,拿着杀鱿刀捅在船长大腿上,其余三人围着打了一顿示威。

    很快,船长就被他们说服了,大副也被控制住,见他们手上有刀,不敢反抗,很顺利。

    是啊,命只有一条。

    为自己的英勇决策感到自信,打了一直压着他们干活的管理层。

    心里升起一种自我满足感,第一次感受到凌驾于其他人之上的权利。

    在此之前作为卖苦力的底层打工人,其他人看他的眼里终于多了几分尊敬。

    这叫什么?起义,是不是?总有那么几个胆子小的,没他那能力不敢动手。

    他比身边很多人都聪明多了,又在一个小社会里做出如此惊天动地,改变层级的大事。

    他站在三层船长室,巡视这片小小的社会,现在自己是这里的掌控者。

    此时这个社会上最大的反派已经被打败,他心中升起一种荣耀感,和一年来未收到过的自尊感。

    厨子和船长认识,被他换成了一位朋友。

    几个人轮流换班巡逻,船长那派的管理人员不能见面。

    劫完船,他心情晃晃荡荡,有次上厕所时,碰到了老田,说的一句话便让他汗毛挺立。

    说:“你的朋友上岸后想把锅推给你,让你当死人呢。”

    老田先前差点被船长带人打了一顿,是他帮忙拦着的。

    话很有可能是真的。

    一瞬间好像从天堂掉到地狱。

    他呆呆站在甲板上,望着无垠的大海,因先前太久的睡眠不足,日复一日的无趣生活,思维混沌,心中翻腾起各种猜想。

    鸟飞进他的视野,过了很久才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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