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情敌出现
催梅苑的主殿,云镜只穿了一身便衣,坐在正尊位上,身旁站着一身戎装的岑玉京,身后跟着左伶右缇两个侍卫,侍女看茶而来,她喝了一口,轻声说:
“各位,上好的茶,品一品。fanghuaxs”
陈氏,张氏,刘氏外族,王氏接连坐在位上,几个人战战兢兢,互相使着眼色,摸不准云镜的意思。
“各位呈上来的文书我已经看了,梁洲剿匪一事,各位也都有功劳,尤其是刘氏,身为刺史,身先士卒,剿匪途中不慎跌落悬崖致死,本王也深感惋惜。”
几位世家大族一愣,云镜居然把刘钰给杀了?她究竟是要干什么?没有刘钰留在这里,那么梁洲谁来镇守?各家门阀岂不是又要有一通争斗?
不过既然有争斗,就意味着自己有入主梁洲的可能,几位大族的家主还是比较高兴,不过高兴之余,也有担忧……云镜会不会直接把刀刃,对向在梁洲悄悄养军的各家门阀。
“刘刺史大义,按照殿下的意思,要如何处理刘刺史的尸首?眼下梁洲无刺史,殿下是否会上报京师,选派新的刺史?”张氏率先出口。
目前为止,张氏算是梁洲比较大的家族,为人也较为低调收敛,他们说话还是有一些份量。
张氏目前的家主,是张鹤,年过半百,一头花白的头发已经无法簪簪子,拿着一个发冠戴着,许是操劳,并不太年轻。
云镜小他不少,斜撇了一眼他那沧桑的模样,放下了茶盏,说道:
“刘钰,厚葬了吧,选一处上好的地址,至于梁洲的领主问题,我并不准备汇报给京师,就算上奏,也不会有新的刺史下来。”
“殿下的意思是。”张氏询问。
“本王亲自管辖,至于邴州,与漳州较为近,漳州代管,日后会请示陛下,选派新的刺史。”云镜的眉目深沉,淡淡的看向各位门阀,眼神里无悲无喜。
这眼神让各家门阀都摸不清楚云镜的意思,云镜究竟是要干什么?
要知道,云镜一定不可能只想要一个梁洲,这时候收服梁洲,理应派一个知心的人来管辖才是,随后趁着自己剿匪起兵造势,直达京师。
但她现在,要亲自管辖梁洲?这让众位世家摸不着头脑。
“还有疑问吗?你们送的礼,本王都收到了,日后就不必送了了,安安稳稳的在梁洲生活,你们背地里的事情,本王知道个十之七八,别的本王不想多说,看看你们自己的想法。”
云镜喝了一口,继续说:
“梁洲,一定不可能拿给门阀控制,这是本王的底线,明白吗?”
各家门阀擦了一脸的汗,说道:“殿下有什么吩咐,尽管说就是了,我张氏,愿为殿下效劳。”
云镜淡淡笑笑,不说话。
张氏主宅,落叶枫红,蜿蜒曲径里面,张鹤身边跟了一个清雅少年,少年面如冠玉,一身白色衣衫,恍若谪仙。
“你说,她什么意思?难不成我们要一直活在她的控制之下?她那般性情阴晴不定,岂不是我们都要活得战战兢兢?”
张鹤拍手,对着身边人一通大骂,吓得枫叶缓缓而落,张淮之笑笑不说话,继续看着父亲,听着张鹤描述云镜。
“我就不明白了!裕王这般实力,怎么可能愿意安心做一个刺史,还是在离京师如此偏远之地!可是她既然要管辖,日后就很难脱手!”张鹤哀呼。
“父亲以为,裕王殿下真是这般安生之人?”张淮之淡淡笑着,似乎为自己父亲的急躁,而觉得好笑。
“难道不是吗?派一个亲信下来,值守梁洲,日后无论她在京师做什么都和我们无关,至于梁洲,无论刺史是谁,只要我们和他打好关系即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过了,可是她成了新刺史,这可怎么过?她该不会真的要来发展梁洲吧?”张鹤十分不理解云镜的行为,边说边气。
跟着刘钰日子过惯了,刘钰荒唐,他们也跟着荒唐度日,这下来了一个举世闻名的清流之辈,也难怪他自乱阵脚。
“她自己值守梁洲,反而是给自己未来称霸,留作后备。”张淮之十分有信心,浑身谋略得当,说话的时候都胸有成竹,淡淡说道:
“她若上奏,万一朝廷防她,派了一个不听她话的人来呢?就算是她要反对,可是圣旨已下,她又怎敢公然抗旨?你别忘了,京师那边还有皇后沈家一族对她不利。”
“岑玉京是她的后备,漳州离京师不远也不近,如若起兵,漳州便是随时可以调兵的,可是若是梁洲与邴州攻打漳州,漳州也无法抽开身子,这无异于断她一臂。她收服州域,为的就是有一天起兵之时,无后顾之忧。”
“那就是说……我们不会一直活在他的控制之下?”张鹤似乎有些高兴,连忙转头看向张淮之,似乎是疑问。
“对,不会,最多三年,等到时机一到来,她就会出手,届时她已为楚国之主,会亲自选择一个合适的人选来发展梁洲,不必急在这一时。”张淮之穿林而过,身上染了枫叶,他掸去枯叶,说道:“我们要早做准备。”
“你的意思是什么?”张鹤问道。
他很满意自己这个小儿子,如果说梁洲的山水美,那么更美的,便是自己这如花似玉的小儿子,张淮之。
他自小聪明绝顶,五岁成诗,相貌堂堂,是世家公子的典范,除了这些外在的优秀,他内里谦卑温和,颇有计谋,是个不可多得的天才,张鹤有许多事情,都会提前问一下张淮之。
“咱们把兵撤了,送给裕王殿下,表示忠诚,这段日子装乖听话,其余那些不愿意撤兵的世家,必然不会得到裕王的青睐,而我们乖巧懂事,犹如鹤立鸡群。”
“撤兵?不行不行,这是我们保底的东西,咱们还指望着兵马庇佑自家呢?”张鹤连忙摆手,表示自己不可能撤兵,各门阀私养兵马,不就是为了有一天能靠自己吗?
张淮之笑笑说:
“等到她离开了梁洲入主京师,自然会把兵马带走,那时候梁洲一定需要人来镇守,你说她会留自己水土不服的兵,还是留梁洲本地的兵?到时候兵马始终回回到我们手上,我们反而把自己的军队洗白入编,成为了可以正式在外露面的正规军,指不定刘氏的正规军,也会变成我们的。”
“儿啊,父亲不敢赌这一局,你这步虽然好,但是险了些,裕王也不是傻子,万一我们偷鸡不成,蚀把米怎么办?”张鹤的担心不无道理。
张淮之低下了头,似乎也在沉思,说道:“那把我送过去为质叭,把我送给她,或许我们还能博一把大的,比如后君的位置。”
张鹤忽然转头看向张淮之,看不透他眼里面的神色,有些惊慌失措,眨巴了好几下眼睛,才说道。
“你说真的?”
“真的。”
张淮之走到了自己的寝殿,他的院子很是别致典雅,红梅花交错在院子里面,可惜冬雪未来,所以看着枯枝败叶,并不漂亮。
他方才拜别了张鹤,回了自己的小院,在冷风中伫立良久,忽的转头看向右处。
那处别院,是催梅苑,住着云镜,还有一个金屋藏娇的漂亮男人。
他以为他可以等,可以等很久等很久,等到他站在和云镜齐平的位置,与她一起赏风赏雪,互诉衷肠,然后相知相爱。
可是他们再次见面的时候,她身边,居然已经有了一个人,那个人愚昧,迟钝,不识字,不辩物,是个卑贱至极之人。
他以为云镜会要世界上最好的人,那一定是一个出身名门,清白家室,相貌一绝,才华无双之人,没想到,是一个愚昧的男奴。
他后悔极了。
其实也没什么好后悔的,他本来就没有这个机会。
他推开了房门,房门中挂着一副小楷书,那是漳州刺史府里面云镜写的一幅真迹,他特地临摹了一副回家,日日观看。
他画的梅花,与云镜的相同,他爱喝的茶,也是云镜爱喝的品种,他完完全全变成了云镜的附属,他喜欢云镜喜欢的快要发疯。
“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是一个男奴,为什么不能是我?”
他很了解云镜的习性,云镜是一个冷静之人,她不可能圈养男宠,只有一种可能,那个一无所知的男奴,是云镜所爱之人。
他掐紧了手,恍惚间回忆起了与云镜的初见。
那是漳州刺史府中,众多世家子弟前去漳州学习军事,他并不会习武,一心只会舞文弄墨,所以到达刺史府时,只能看一些兵书。
那天,是一个风雪天,一群世家子弟都在外嬉戏游玩,他嫌弃他们吵闹,抱了一把琴,走到了红梅树下面,围炉煮茶,开始弹琴。
那样冷的冬天,世家子弟们会武功的都一定在武场练武,像云镜这样的优秀学生,一定也会在狩猎场,所以张淮之笃定了不会有人过来,饶有兴致地弹起了琴。
弹完了琴后,他开始喝了一盏茶,忽的发现梅花树下有个身影,一身黑色衣衫,冷若冰霜,他一愣,差点摔了茶盏。
皇室子弟,云镜正在远处,静静地看着她。
她面色冷漠,向来不喜欢笑,无论是高兴还是不高兴,永远都一副表情,那就是没有表情,像个从地狱来的恶鬼一样,一双眼睛沉沉的。
片刻后,她说:“你弹琴很好听。”
“谢谢。”
“颇有风雅趣味。”云镜淡淡说,眼神里面,似乎是带着欣赏。
乱世之中,这些文人墨客的事情,不被人称赞,如果没有家族的庇佑,只是些取乐之物,像他那样不会习武之人,还是头一次,被人称赞风雅乐事。
“你为什么不在武场?”云镜武功那般好,军事考核样样都是第一,为什么会不在武场,而是来这红梅苑。
“和你一样。”云镜脸色依旧冷漠,望着满风雪中的红梅花,无悲无喜:“因为梅花开了。”
因为梅花开了。
没有理由,又给出了理由。只是因为梅花开了,所以她就来了这里,她又自由,又面色那般拘谨。
真是矛盾。
那之后,他常常看她,不过她倒是从来不会回过头看一眼,一直直到训练结束,他被送回了梁洲,都没有看一眼。